第54章
“不”，趙星羅搖了搖頭, 清了清嗓子, “是我自己弄的。”
他的嗓子啞了, 辜尚心想。
“我的購物袋好像是落在你這兒了”, 辜尚說, “我能……”
“當然, 您請進……請小心一點。”
趙星羅原本想朝室內做出一個請進的手勢, 回頭看了看之後, 大概自己也覺得不忍直視，默默地抽回手, 背在了身後。
辜尚再一次踏進了趙星羅的房間。
房間的情況比只從外面的縫隙看過去更加糟糕。
很明顯, 趙星羅雖然沒有飼養哈士奇, 但是他的破壞力卻完全可以與之相媲美。
“您別擔心”, 趙星羅看着辜尚遲疑的動作說到，“我不會傷害您的。”
“我知道，我只是……”, 辜尚看了看滿地的狼藉，“我只是在找地方下腳。”
趙星羅：“……”
辜尚小心翼翼地跋山涉水翻山越嶺, 尋找着自己的購物袋。
真的是挺慘烈的, 他想，他想起了在停電的那個晚上, 趙星羅把他推進芳鄰便利店的時候說過的話。
“別看。”
他确實沒有看清楚當時趙星羅的動作和表情, 但是那種氣場他是記得的。
那飛揚跋扈, 鋒芒畢露的少年氣, 與平時跟自己相處時的趙星羅是那麽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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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柔敦厚的外表之下，有一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驕縱。
他一定從沒吃過什麽虧，也許除了自己之外，也不會有人會拒絕這樣一個漂亮的少年的要求，這也許使他産生了很多負面的情緒，但是他卻不會用這種情緒去折磨任何人。
辜尚相信趙星羅的話，他不會傷害他，他不會傷害任何人，他用自己溫柔美好的外表包裹住了刀鋒一樣的靈魂，哪怕那樣的鋒利在他的身體裏橫沖直撞，也只會傷到他自己，使他變得遍體鱗傷。
“辜先生，找到了嗎？對不起，我把這裏弄得這麽亂。”
就在辜尚沉思着的時候，耳邊傳來了趙星羅的道歉。
“哦，找到了”，他擡眼看了一眼自己有印象的範圍，很快就鎖定了目标，“你這裏有掃帚嗎？”
“嗯？有……”
“我幫你收拾一下。”辜尚說。
“……，好的，我這就去拿。”趙星羅說。
等到趙星羅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眼鏡和口罩已經被他摘掉了，雖然看上去是洗過臉、盡力地進行了掩飾，但是辜尚還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哭紅的眼睛，眼底的桃花和緊蹙的眉頭為這個平日裏向來從容自若的男孩兒平添了一種我見猶憐的美感。
辜尚和趙星羅相對無言地掃着地，他不斷地把地上散落的垃圾掃盡簸箕裏，耳邊還時不時能聽到趙星羅極力忍耐的、啜泣的聲音。
辜尚：“……”
“得不到我，真的讓你這麽的難過嗎？”
辜尚放下了手中的活計，面對着趙星羅站直了身形，沉聲說道。
趙星羅愣了一下，放下了手裏的掃帚，大顆大顆的淚珠從他線條完美的腮邊滑落下來，順着尖俏的下巴滴在華美的手工地毯上，發出輕微的，啪嗒啪嗒的聲音。
辜尚：“……”
這哪裏是眼淚，這就是珍珠啊。
辜尚覺得自己現在所面臨的窘境雖然不及在陪女朋友逛街時把對方惹哭了的同時遇到了深具懷疑精神的片兒警，并且沒有随身攜帶身份證那麽尴尬，倒也不遑多讓。
“請你……不要哭。”辜尚說。
“嗯，對不起。”
趙星羅的聲音裏還帶着哭腔，是辜尚以前從未聽過的，幾乎軟萌的聲音。
聽得出他正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然而輕微的啜泣聲卻使得把他惹哭的人心中的負罪感再一次加重了。
他被人寵壞了，而且他知道自己被人寵壞了，所以他從不在人前流露出這樣的反應，也不會因為這樣的經歷而給別人帶來困擾，這樣的趙星羅看起來……辜尚生無可戀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趙星羅，你很好，這點你不用懷疑。”辜尚說。
“我沒有懷疑，我知道啊。”趙星羅說。
辜尚：“……”
都這樣了還自信滿滿的男子還真是不多見的。
“但是我，目前還不具備喜歡上別人的能力，這種能力，我可能是沒有的。”辜尚适應了一會兒趙星羅的清奇之後，繼續緩緩地說道。
實際上辜尚一直認為他的其他情感并不活躍才導致了他在創作上擁有那種其他人無法企及的激情和想象力，因為他無法在生活中流露出來，體內喧嚣的生命力就會以另外的一種方式呈現在世人的眼前。
“您的意思是，無論我再怎麽努力，您都不可能喜歡上我嗎？還是……”趙星羅說。
辜尚：“……”
“這個世界上并沒有絕對的事情，但是……”辜尚沉吟道。
“那麽，我可以說，您不讨厭我嗎？”
“當然不讨厭。”
“那麽，我可以追求您嗎？”
辜尚：“……”
他不但不讨厭趙星羅，正如趙星羅提到的那樣，他們有共同的興趣愛好，也挺聊得來的，算是比較合适相處在一起的兩個人。
辜尚也知道，這世界上有許多的愛情和婚姻，也就是進行到了合适、不讨厭的程度罷了，如果他也可以接受這樣不讨厭的，甚至是令人感到輕松愉快的感情模式，那麽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地球人來說，他将會得到一個玫瑰色的人生，畢竟趙星羅擁有以他的、和絕大部分人的審美觀點來看，都可以稱之為神顏的俊臉，身材什麽的就更不用說了。
不是，我在想什麽，辜尚甩了甩頭。
“行嗎？”
就在辜尚腦洞大開的時候，眼前探出了趙星羅因為哭過而顯得比他一般印象之中更加震撼的神顏。
陽光少年，眼神憂郁。
“但是我……”
辜尚的話還沒說完，趙星羅忽然打了個噴嚏，參照他還有些濕漉漉的發梢，有可能是剛才因為需要使自己冷靜下來而沖了冷水的關系。
然後辜尚就看到，趙星羅尚且挂着淚痕的神顏上，有什麽紅色的東西流淌了下來，那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聯系到他之前看到的那杯帶着可疑猩紅色的冰水。
辜尚：“……”
辜尚忽然覺得聲帶一陣痙攣，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控制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吭哧”的聲音。
辜尚：“……”
趙星羅：“……”
“你是笑了吧，辜先生……”
“我不是。”
“你在這種情況下笑話了我。”
“我沒有。”
“那麽，我可以追求您了嗎？”
年輕人套路很深啊。
“可是我并不能給你什麽保證。”在一陣沉默之後，辜尚開腔說道。
“我趙星羅不需要任何的保證，我只要您的允許。”趙星羅說，臉上帶着近乎自負般的自信和誠懇的表情，奇怪的是，這兩種不太搭調的表情在他的神顏之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
趙星羅的表情使得辜尚覺得，他可以不信任自己，但他完全可以信任眼前的這個自信滿滿的少年。
“那麽，請你多指教了。”辜尚嘆了口氣，笑意似有若無，不苦不甜。
然後辜尚忽然覺得，跟他合作過的所有的攝影師都會嫉妒他現在看到的美景。
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了趙星羅破涕為笑的神情，就像花季又一次蔓延了壯闊的山河，像年輕的法老摘下了黃金的面具，被賦予了太陽神的神格和新的鮮活的生命……
就在這個時候，玄關處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小趙先生，我來打掃衛生。”
“請進！”趙星羅可能是死機了，用愉快的語調說道。
辜尚：“……”
他有些驚惶地回過頭去，看到門口正站着的表情比他驚惶十倍的做家事的女士的臉。
王姐看了看滿地的狼藉、看了看大大小小的垃圾袋的頂端快要漫溢出來的沾染着可疑液體的紙巾、看了看趙星羅白裏透紅與衆不同的臉，又看了看表情驚惶的辜尚。
“小趙先生，您……需要幫助嗎？”
王姐往門口退了幾步，态度審慎地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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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尚：您誤會了，需要幫助的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