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果專門開一堂課叫《如何才能将鉛球扔得又遠又酷》,那麽鐘勁無疑是教科書級別的示範。

他将鉛球托舉到肩上,然後上半身彎成特別有力量又很舒展流暢的弧度,宛如蓄勢待發的弓,用力那麽一下猛推,球呈抛物線飛了出去,劃出長長的一道弧線,然後穩穩當當落在了某個點上。

沒有出界,沒有犯規,看着比他壯不少的兩個男生都沒他扔得遠,一旁的評判老師都忍不住鼓掌,一勁兒地誇男生:“小夥子不錯啊,有頭腦,會使力,要不要試試撐杆跳或者跑步,你這肌肉爆發力強,肯定差不了。”

然而鐘勁扔鉛球都是心血來潮,別的就更不感興趣了,比完了,名次出來了,拿了獎牌就走。

廣播裏甜美女聲還在一條條播報雪花般投過來的為男生打氣的加油稿,而故事的主人公,已經不知所蹤。

薛彩靜回到位子上半天沒回味過來,再看別的男生比賽,味同嚼蠟,一點興趣都沒有。

有女生将鐘勁扔鉛球的視頻拍下來發到了學校論壇,不到幾分鐘就被頂上了熱搜,薛彩靜有如找到了精神寄托,一遍遍地翻看,一個人坐那哈哈傻笑。

徐窈坐她旁邊,眼角一斜就能看到視頻,修長結實的手臂,贲起又不誇張的肌肉,揮胳膊抛球一剎那特別燃,即便對這項運動不感興趣甚至沒有好感的人看了,也忍不住有點怦然心動。

上帝在造人時心也偏太狠了。

為什麽有的人不僅腦瓜子轉得快,運動神經也特別發達,好像這世上就沒有他不會的事情。

周遭的同學,無論男生女生都在談論鐘勁,徐窈有點坐不住,跟薛彩靜說去廁所就起身離開,然而在半道上,好巧不巧遇到了周星星。

周星星和班上兩個男生一起,勾肩搭背笑嘻嘻,看到徐窈眼睛亮了亮:“嗨,徐小妹,咱勁哥的賽場首秀,是不是看得血氣沸騰心花朵朵開啊!”

徐窈不是很想回應這種無聊的話,禮貌笑了笑道了個別就轉腳從另一條小路穿過實驗樓回教室。

其中一個男生看着女生走遠,推了推周星星:“這妹子不錯,給哥們介紹介紹。”

周星星一聲冷笑:“這位有主了,你惹不起的,別想,想了就得倒黴。”

他那倒黴堂弟,直接被大佬打回了青銅,還傻乎乎以為自己技術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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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不以為然:“想不想是我的自由,他還能給我洗腦不成。”

周星星呵了呵,不想再談,鐘勁那人,誰惹誰知道,惹了就知道怕了。

徐窈來之前有找班長借到鑰匙,成功打開教室的門,然後掩上,一個人的世界,完美。

教室裏只有鐘勁的凳子還在,她遲疑了一下,将凳子搬到自己位子,打開一套幾何高頻題冊,開始瘋狂刷題。

數學是她的弱項,尤其理科班的數學,難度加大,幾何題更是難上加難,點線面多了,這邊交叉,那邊垂直,多做幾條輔助線,她就得暈。

這次月考她只考進了班上前二十,數學拉的後腿最大,其次物理,一度讓徐窈懷疑自己選理科是不是錯的。

但已經選了,後悔無用,只能迎難而上。

盡管有時候做着做着,做不出來,仍是想哭。

才做完五個題目,徐窈就碰到一個超級大坎,題幹後面有标幾幾年奧賽題,心理上就先造成壓力了,然後塗塗改改做了幾條線都不對,眉頭也越擰越緊。

“第一步是對的,做完切線,直接兩點關于PO對稱,然後四點共圓,所以三角相等......”

男生忽然出現,彎下了腰奪過她手裏的筆,又做了兩條虛線,就好像打通了徐窈的任督二脈,身心一下子就舒暢了。

徐窈一門心思都在解題上,暫時不去糾結男生為什麽總是像幽靈一樣突然現身,等到題目做完,她徹底放松下來,一個擡頭,磕到了鐘勁的下巴上,她才如夢初醒般啊的一聲喊起來。

鐘勁啪地把筆往桌上一拍,揉了揉被女生腦袋撞到的下巴,眯了眯眼:“我都沒喊疼,你叫個屁。”

徐窈臉微紅,站起身往旁邊挪了挪,高度一下子縮小了不少,她想了想,輕聲說:“你下巴硬硬的,我也疼的。”

“哪裏硬?”

鐘勁壓着聲,又沉又緩,舌尖繞過唇齒,透着那麽一股意味不明。

徐窈臉更紅了,雖然她自己也不大懂這種羞人的情緒是為什麽。

男生似乎不想放過她,步步緊逼:“還疼不疼?”

“不疼了,班裏同學好像還有比賽,我先過去了。”

徐窈說完就想從陳佳倩那邊拐出去,卻被手長的男生一把捉住了胳膊,鉗住不放。

“喜歡嗎?”

“喜歡什麽?”

“我扔鉛球的樣子。”

“很好看,很厲害。”

就是不說喜歡。

男生盯着女生姣好的側臉:“你在害羞?怕我?為什麽要怕?”

直擊靈魂的三連問,男生體溫透過觸碰的肌膚傳遞到她身上,瞬間又上升了好幾度,徐窈心髒感覺都要燒起來了。

“學校同學誰不怕你?班主任也怕你,什麽原因你自己不知道嗎?”

徐窈另一只手搭上男生,想把他扣住她的手扯下來,神情窘迫,也有些惱,咬着唇鄭重強調:“鐘勁,這裏是教室,有監控,你可以任性,但我不能。”

她似乎有點明白男生對她不一樣的态度,但她不覺得那是喜歡,充其量是一種想要逗弄有趣玩具的興致,可徐窈覺得她一點都不有趣,也不想被男生這樣對待。

鐘勁這回也異常堅持,扣住了就不想放,漆黑的目光異常專注:“徐窈,你也不小了,可以拿身份證的年紀了,不要裝不懂。”

然而徐窈依舊咬唇,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鐘勁,你有資本玩,我玩不起,更不想被老師叫去談話。”

她眼眸盈盈,似有水光,男生心一軟,手稍微送了勁,徐窈趁勢一把扯開,牟足了勁跑向教室門口,卻又突然停了下來,轉頭對他說了一句。

“鐘勁,為了奶奶和叔叔,我想跟你好好相處,所以請不要讓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尴尬。”

放完話就跑人,好似教室裏有妖怪,一刻也不願多呆。

鐘勁低低靠了一聲,原地站了一兩分鐘,然後坐到徐窈位子上,面前是攤開來的未做完的習題,她娟秀的字跡,一筆一劃,工工整整,一如她這個人。

靜靜看了一會兒,鐘勁拿起筆接着做後面的題目,龍飛鳳舞的字體和前面秀氣的字樣形成鮮明對比。

他做得很有耐心,一步步的十分詳細,不像他自己做題那麽省步驟,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完全表達出他的心情。

下午比賽結束後,徐窈搬凳子回到教室,一路和薛彩靜說着話,內心仍有些忐忑,等到進了教室,卻已不見鐘勁的身影。

他的凳子回到了他的位子,她桌上習題冊也被文具盒蓋了起來,安安靜靜躺在那裏。

徐窈盯着冊子發了好一陣的呆,最終仍是拿開文具盒,緩緩打開封面,一題題地看,翻到自己做的最後一題,然後往下,那張揚漂亮的字跡,顯然不是她的風格。

接着往後翻,一題又一題,堪稱标準答案的解題步驟,徐窈真心服氣。

然而繼續翻了好幾頁,标着20的這一頁,最下面的一行空白處,學她的筆跡工工整整寫着幾個字。

【對你,我很認真。】

這一刻,徐窈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自她心底緩緩綻放。

她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可憐孩子。

努力豎起的心牆,被男生一句話敲出了裂縫,用最強的膠水黏上,也恢複不到當初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算不算是說開了?

渣作者覺得算!

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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