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歡而散,好像成了母子倆每次交談的不二結局。

鄭怡君這回被兒子氣得不輕,一個電話打到鐘沐海那裏,管他在不在忙,身邊有沒有紅顏知己伴着,一接通就直奔主題:“你兒子翅膀硬了,要飛了,再不管管你就當沒這個兒子,找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再生個吧。”

話裏的嘲諷不要太明顯,鐘沐海聽得眉頭皺起:“兒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你身為母親,在孩子最需要你的時候沒有陪在他身邊,現在又來抱怨有什麽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鄭怡君呵的一聲,氣笑了:“鐘沐海,你也有臉說這話,孩子需要你的時候,你又在哪裏,兒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你這個做爸爸的,沒有起到好的榜樣,責任更大。”

說不了幾句就批判,鐘沐海眉頭皺得更緊,厭倦了妻子這樣滿是戾氣的怨恨和聲讨,盡量壓着火:“過段時間我會回去看看孩子,但他出不出國,由他自己決定,我不幹涉。”

鄭怡君又是笑笑:“你當然不幹涉,你想他進科學院,按照你的規劃走,不過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連我的話都不聽,你又能好得到哪去,你這個爸爸,做得比我這個媽媽更不稱職。”

不愛了,絕望了,就只剩下怨,和埋汰。

鐘沐海眯了眯眼,煩躁扯掉領帶,話裏壓抑不住的怒意:“怡君,我和你走到今天這一步,非我所願,既然你這樣看不上我,不如找個時間,我們把手續辦一辦,你也好有個新開始,而不是這樣陰陽怪氣,失去了女人該有的溫柔。”

可能是等得太久,男人終于說了出來,鄭怡君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她譏諷更甚:“怎麽,那位又懷上了,等不及了?還是嫌棄人家年老色衰,又重新找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亦或者養的情人多了,搞不定了?想離婚,可以啊,但兒子必須跟我走,這點沒得商量,不答應,我們就耗一輩子,反正我已經這樣了,不急。”

鐘沐海在商場沉浮了二十多年,早已歷練得喜怒不形于色,能将他逼得大動肝火,也只有鄭怡君一人了。

“你不是一二十歲的小姑娘了,要為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我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忍你讓你,但你也別太過分。”

說完,男人率先挂斷了電話。

鄭怡君臉色更是黑得不能看,握着手機的手還在抖,氣的。

你們鐘家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們好過。

鐘沐江難得良心發現,抽了一天的空,帶一家老小到郊外農莊玩,感受藍藍的天,清新的空氣,以及悠閑散漫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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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塔莎莎一家五口也被全部載走,到了地方就被農場工作人員放到帶圍欄的場子裏,吃着最新鮮無污染的牧草,一只只蹦跶得特別歡。

徐窈站在場外看着,竟然有點小嫉妒。

對于它們來講,吃到可口的食物,有個大地方可以盡情奔跑,就是最大的幸福,但人就不一樣了,有了情感和思維能力的兩腳獸,渴望的東西太多,反而活得更累。

徐窈兩手搭在欄杆上,潔白如玉的臉龐在陽光下泛着剔透瑩潤的光澤,只是這低低的一聲嘆氣,洩露了女兒家的煩惱。

忽然,一串葡萄從後頭遞了過來,垂直落到她面前,很穩,一點都不抖,可見身後的人臂力有多好。

除了鐘勁,不作他想。

徐窈擡眼默默看着面前擋住視野的黑紫葡萄串,忽然發問:“這是夏黑,巨峰,還是美人指?”

葡萄皮的顏色只要深一點,徐窈就認不大清,家裏有就吃點,也從不過問。

“你吃葡萄難道還挑名字,不好聽就差評。”

鐘勁大步一跨,走到了徐窈身旁,揪下一粒葡萄送到她嘴邊。

徐窈難掩嫌棄,鐘勁手沒收回:“用鹽水泡過,又洗了兩遍,不吃你對得起別人的辛勤勞動。”

徐窈一眼瞥過男生,伸手接過葡萄,秀秀氣氣剝着皮,先咬一小口,甜甜的,好像沒有籽,然後直接扔進嘴裏,一口吞。

新鮮采摘的葡萄,吃起來都有一種特別清新甜美的感覺。

鐘勁将一整串都塞到她手裏:“奶奶說了你要是愛吃,多摘一些回去。”

老人家血糖偏高,這種糖分高的水果不能多吃,怕老人家太饞,徐窈搖頭說:“不用買太多,摘幾串嘗嘗味就行了。”

鐘勁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猜我現在最想做什麽?”

徐窈聞言立馬警覺起來:“你想做的肯定不是我想的。”

所以她拒絕猜。

鐘勁挑了眉,勾了唇,意味深長:“你總會想的。”

不,她希望這一輩子都不要想。

鐘奶奶坐在頂上挂滿了葡萄架的涼亭裏,看着一表人才就是不聽話的老兒子惬意吃着葡萄,眼裏有點渴望,手伸了過去,卻被不孝子速度更快地拿開盆子。

“媽,這個真不行,太甜了,你吃完又不愛動,血糖能不飙升。”

鐘奶奶轉手拿了根黃瓜啃,冷笑一聲:“眼睛長哪去了?會不會看?我這是要吃葡萄?”

鐘沐江兩手舉起:“是,兒子錯了,你說什麽都對。”

鐘奶奶一聽更氣:“我說得對,那我覺得小周不錯,你怎麽不聽?好好的一個姑娘,大方得體,哪裏配不上你,你以為你自己很了不起,皇帝啊,一大把年紀了,還挑三揀四。”

鐘沐江被老母親念得頭大,手指向某處轉移火力:“咦,你看那邊,鐘勁有點哥哥的樣子了,還給幼幼送葡萄吃。”

徐窈手裏捧着葡萄,鐘勁低頭看她,兩人并沒有實質的接觸,像是在很融洽地聊天,然而兩個好看的孩子站在一起,總是特別賞心悅目,也特別引人關注。

鐘奶奶這麽看過去,從包包裏拿出老花鏡,嘆一聲:“阿勁就是缺個伴,早些年叫你哥你嫂再生一個,他們都不聽,非要弄得那麽僵,又不缺那點錢,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

沒感情了,各自開始新生活了呗。

老太太只知道兩人各忙事業,聚少離多,感情漸漸不和,但具體情況是不太清楚的。

老爺子在世時有意瞞她,不想她擔心,老爺子走後,鐘沐江和鐘勁也是心照不宣,能不提就不提。

鐘沐江早幾年還想着勸,老爺子一走,多少有他們的原因,鐘勁哪能沒心結,現在都懶得跟他們聯系了。

“我給你帶回來的孫女沒錯吧,當初你還反對來着,幸好我堅持,不然去哪裏找個這麽貼心的女兒。”

老太太不能否認,哼了哼:“自己生個貼心的女兒才算真本事。”

鐘沐江耍嘴皮:“我是男人,怎麽生?”

老太太拍桌:“你媳婦生。”

四個字成功讓鐘沐江閉嘴。

人到中年,更怕回家,不是不孝,而是違背自己意願的孝,盡了,也不會開心。

農莊很大,有果園,有牧場,還有池塘。

農場主夫妻是鐘沐江同學,兩人都是海歸博士,在國內知名企業工作了幾年覺得沒意思,不是他們想要的生活,于是毅然辭職,包下了郊區一大片地,過上了他們想要的歸園田居,因為經營得當,又有人脈推廣,現在收益也不錯,可以說是夢想照進了現實,賺錢和生活兩不誤。

夫妻倆結婚很早,孩子也生得早,十歲了,在上小學,小帥哥一枚,不怎麽笑,有點酷,身後跟着一只特別彪壯的德牧,巡查似的威風凜凜。

徐窈見了有點怕,不自覺往鐘勁身邊靠了靠。

鐘勁唇角彎了彎,往前走了一步,聲線醇厚淡涼:“小孩,你過來。”

徐窈一聽,伸手扯了一下男生腰間的布料,他瘋了,這狗一看就護住,把小孩招來,狗也跟着來,逮他咬看他怕不怕。

小帥哥也有骨氣,雙手插着褲兜,離得不近不遠,仰頭看着太陽下好像會發光的漂亮哥哥姐姐,一開口就驚人:“你們是在談戀愛嗎?”

徐窈愣了一下,登時臉刷地紅了:“小朋友,不要亂講,我們,我們是兄妹。”

站在徐窈身前的男生不說話,心裏嗤地一笑,兄妹?騙鬼哦!

要像,也是夫妻相。

小帥哥顯然也不太信,聳了聳肩:“追我的那個女生也是這樣,在班上不跟我講話,放學了又總是纏着我,女生真是奇怪。”

身為女生的徐窈這時候必須站出來為女生講話了:“或許是你會錯意了,她就不喜歡你,只是一個人回家有點怕,想找個伴。”

小帥哥年紀尚淺,想不到這麽遠,徐窈一說,他就有點懵了,內心不大能接受那個笑起來有點可愛的女生不喜歡他這個殘酷的事實。

徐窈看小男生明顯受到打擊的表情,忍不住多說兩句:“我看你喜歡她才是真,不過你們年紀小,有好感也只能做朋友,等到你上了初中高中甚至大學,再回想這時候小小的你,就會知道自己有多幼稚了。”

依舊不做聲的鐘勁讓開了身子,眼裏閃過一絲促狹的笑,徐窈面上赧然,嘴裏卻道:“怎麽?我說得不對?”

男生點頭:“對,你說什麽都對。”

徐窈心尖一酥,臉有點燒,往旁邊走了幾步,不怕狗了,只想離男生遠點。

這人渾身都是毒,呆久了,她怕中毒太深,沒救了。

小帥哥從失意中恢複過來,小聲嘟囔:“秀恩愛,分得快。”

腦袋一轉,叫上他的守護神,一人一狗屁颠屁颠走了。

鐘勁眯眼的樣子有點兇,小帥哥是逃得快,不然---

徐窈默默後腿,也想閃。

卻被動作更快的男生一把抓住:“校慶晚會,你真的要上臺跳舞?”

徐窈詫異他為什麽忽然問這個,一時也忘了掙開:“已經報了名,就不能反悔。”

再說那獎金确實誘人。

鐘勁沉默幾秒,又問:“舞服選好了?”

徐窈搖頭:“沒有看到特別合适的。”

有,也太貴,她在考慮要不要找裁縫店做一件。

鐘勁垂眸,還未開口,就聽到鐘沐江遠遠的喊:“吃飯了,兩個小朋友不要講悄悄話,快過來。”

徐窈立刻扯開了已經松了勁的男生,小跑向洋房那邊。

鐘沐江看着女生跑開,自己沒動,雙手環胸等着男生走過來,壓着聲音警告:“你收着點,在上大學之前,不要讓你奶奶發現端倪。”

鐘勁反問:“所以你不反對了?”

鐘沐江冷笑:“我反對你就不想了?成不成,還得看我閨女的意思,你小子敢亂來,信不信我把你皮抽開花。”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想勢均力敵的愛情是什麽樣子,幹幹淨淨明明白白,你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可能呈現得不是那麽完美,但作者會盡力,也希望寶寶們多多包涵,若有不滿意,請輕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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