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番外篇（魏一霖）——幼時（1）
一百年前，金陵城。
一個小破屋中，傳出女人嘶啞痛苦的哭聲。
“啊……呼呼……啊……”
一名滿頭大汗的女子躺在床上，腹部高高隆起，手緊緊地抓住身下的墊布，牙齒緊緊咬住嘴唇，面部猙獰，十分痛苦。
“娘親，你等一下，我馬上去找張婆婆，等一下，忍住，放輕松，等我回來！”
床邊的男孩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起身，沖出了門外……
屋外下着大雨，男孩在泥濘的路上快速地奔跑，一不小心，便被腳下的石頭絆倒，重重摔進了水坑。
他從地上爬起來，渾身已經濕透，雨水從他頭上淋下沖刷着身上的污泥。
他跑到一戶人家門口，用力的拍打着木門，聲嘶力竭：“張婆婆，張婆婆，我娘親要生了，你去看看她好不好！張婆婆，張婆婆！”
“嘎吱……”
木門打開了，一名佝偻着身子，滿頭白發的老婦，戴着鬥笠，穿着蓑衣，出現在男孩面前。
張婆婆一臉驚訝的看着男孩，幹枯蒼老的手撫着他的頭，關切地說：“一霖啊，哎呦怎麽出門不遮一下啊，看看這都濕透了，得了風寒可怎麽辦啊，出了什麽事，別急，慢慢說。”
“婆婆，我娘親要生了，您快去棒棒她吧，她很痛，嗚嗚……”男孩臉上淚水與雨水交雜，悲切的神情讓人心疼。
張婆婆一聽出了這麽大的事，回屋給他給他找了一個鬥笠帶上，再帶上了一些孕婦産子是需要的工具，連忙拉起魏一霖的手，帶着他向魏一霖的家快速走去。“不是還有一個月嗎？怎麽會突然早産？”張婆婆詢問道。
“今天爹爹生前的仇家又找了過來，叫娘親還錢，嗝……嗚嗚……娘親拿不出來，他們便砸了屋子，娘親動了氣，不久便腹痛難忍。”魏一霖哽咽地着。
“哼！”張婆婆一聽怒哼了一聲，“這都是你那無良老子做的孽啊，自己作孽不算，還要你們母子來還，他死了閻王爺也不會讓他投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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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孫倆在路上一邊說一邊也到了魏一霖的家，兩人迫不及待地沖了進去，此時，魏一霖的母親已經奄奄一息。張婆婆脫下身上的蓑衣和摘下頭上的鬥笠，連忙走到魏母面前查看她的情況。
張婆婆面色沉重的對魏一霖說：“快去燒些熱水來，再拿些幹淨的手巾過來！動作快些！”
魏一霖應了一聲，拿了幹淨的手巾給張婆婆後便趕去廚房準備熱水了。
張婆婆對魏母說：“魏家媳婦兒啊，來，放輕松，深呼吸，你還有肚子裏的孩子和一霖要照顧啊。可千萬不要放棄啊！”魏母聽到張婆婆的話，稍稍振作起來，随着張婆婆的話語，放松深呼吸。
魏一霖端了一盆熱水放在張婆婆身邊後，張婆婆便想讓他出去，說女子産子是污穢，男子不可見。魏一霖沒有答應，依舊守在母親身邊。
過了兩個時辰後，伴随魏母痛苦而出的一聲微弱的哭聲。
“哇——”
張婆婆連忙将孩子身上的污血擦去，用魏母已經準備好的襁褓将剛出生的小孩包了起來。“魏家媳婦兒你快看，是個小哥兒，這以後啊，一霖就有弟弟了，一霖快看！”
張婆婆高興的對魏母和魏一霖說道。魏一霖為高興的上前去看着弟弟，魏母滿是汗水蒼白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的笑容。
魏一霖朝着母親笑，可這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眼裏滿是驚恐，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張婆婆見他面色有異，便也看向魏母，卻發現魏母躺在血泊中，身下的血依舊不止。
張婆婆慌忙對魏一霖說：“不好了，大出血了，這可怎麽辦啊，現在去鎮上找醫館已經來不及了!”
魏一霖一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神情哀痛欲絕，淚水不止，一把抓在張婆婆的手上：“婆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親，我，我，我給你磕頭了，求你救救娘親，只要你救她，讓我，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婆婆求求你，我求你啊！”
魏一霖拼命的對張婆婆磕頭，淚幹腸斷。“我也束手無策啊……”
張婆婆拉起魏一霖，搖了搖頭無奈說，“你還是跟你娘親好好說說話吧，最後一次了。”
張婆婆将孩子放在魏母身旁，嘆了口氣，佝偻着身子慢慢走了出去，給他們娘倆留出空間。
魏一霖抓着魏母的手大放悲聲：“娘親……娘親……你不要走，我會治好你的，我……我去給你找大夫，對，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話将将說完，魏一霖便要起身。
魏母用最後的力氣牢牢抓住了他，虛弱地說：“一霖啊……不……不用忙活了……娘親的身子娘親自己道……你是個好……好孩子……日後……娘親不在了……只剩你和弟弟兩個人……要互相扶持知不知道……啊，知不知道啊！咳咳咳——”
魏一霖緊咬着嘴唇點了點頭，大放悲聲：“娘親你別說話了好不好，我去給你找大夫，找大夫，弟弟還這麽小，我照顧不來的，弟弟不能一出生就沒了娘親啊！”
“娘親相信你……你會照顧好弟弟的……”魏母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從枕下拿出一對麒麟玉佩，顫顫巍巍地放在他的手上：“你和弟弟一人一個……咳咳咳……娘親會成為天上的星星看着你們……保護着你們……娘親從不會抛棄你們……”
“嗚嗚嗚——”魏一霖泣不成聲。
“可……還是……放不下你們啊……”魏一霖耳邊傳來魏母虛弱的聲音，魏母的手從他手中緩緩滑落，在魏一霖驚恐的神情下，魏母緩緩閉上了雙眼……
“唔——”魏一霖抓起魏母的手，他感覺魏母的溫熱的體溫在慢慢流逝，遮住雙目，張了張嘴，無聲，感到一陣呼吸困難，哭了笑，笑了哭，不知該如何開口：“不……不是……我……娘……娘親……別走啊……不要丢下我……”
“哇啊啊啊——”襁褓裏的嬰兒似感知到娘親的離世，放聲大哭，即使身體因早産而帶來的虛弱，可依舊大哭不止。
魏一霖聽到弟弟的哭聲，起身，又重重的跪下，對着魏母的屍體，狠狠的磕了三個頭，額頭磕破了，深紅色的鮮血沿着額頭緩緩流下。
張婆婆聞聲，推開門走了進來，看着穿上魏母的屍體，身旁的嬰兒以及跪在她面前的魏一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唉——”張婆婆不忍地對魏一霖說：“好生将你娘親的身後事辦了吧，好孩子，你還有個弟弟要照顧，莫要傷心了身子，我先将你弟弟帶回我家照顧，你将你娘身後事辦完再過來接他吧。”
魏一霖聞言，轉過身，又對張婆婆磕了個頭，“謝謝今日婆婆肯來幫忙，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張婆婆不忍心想将他拉起來，卻又拉不動，嘆了口氣，“唉——”将哭鬧不止的嬰兒抱起，哄着，便離開了……
翌日，魏一霖扶着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卻又重重跌在地上，他在魏母的屍體前跪了一夜，腿已經毫無知覺了，他還是試圖站起來，又跌了下去，這樣幾次，魏一霖突然錘了一下自己的腿，有些懊惱。
他坐在地上，雙腿酸麻難忍，休息緩解了一刻，便站了起來，慢吞吞地拿起了鏟子，佝偻地走向小木屋的後面，在地上挖了起來，又挖了一天一夜……
天将将亮，一個方形的坑也挖好了，他回到屋中，立在魏母屍體前，站了好久，拿了張草席将屍體裹住抱了起來，他沒錢給娘親置辦棺材，只得委屈娘親了……
他把屍體抱到挖好的坑前，慢慢放了下去，又一點一點用土掩住裹屍體的草席，将坑填成一個墳包，在有石頭壓住土，在墳包前，立了一個木碑又在上面刻了“韓箐之墓”他不想娘親死後還受爹爹的束縛，便沒有把爹爹的姓氏加上去。
他做好這些之後又在魏母的墳前跪了三天……
三天後，他原本就因為營養不良而瘦，現在更是脫了形……
“媽的，臭娘們！快給老子還錢！出來！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哼！還敢躲起來！不要命了！”
“是啊是啊！快出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還躲！”
……
魏一霖聽見屋外傳來男人們不堪入耳的罵聲，他垂下的雙手緊緊抓住滿是補丁的衣衫，暴起了青筋。
“又來了！又來了！他們還不肯放過他們！娘親已經因為他們而死了！”魏一霖睜大了眼，眼裏滿是怒火，緊抿着唇，眼裏的虹膜詭異般的在慢慢變紅，“如果不是他們這一切不都會發生！都不會！！”他站起身，拿起身旁的鐵鏟，向着屋外沖了出去，這一刻他的腦子裏滿是“報仇！報仇！！為娘親報仇！！！”
“喲，小子，你娘呢！叫她出來還錢！別他媽想給老子賴！”一個長滿絡腮胡，臉上一道很長的疤的大漢惡狠狠的說道，他的身後還站着兩個粗犷的男人同樣惡狠狠的看着他。
魏一霖緊了緊手中的鐵鏟，死死地盯着他們。
“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珠挖出來！”大漢被盯的有些發毛，抖了抖身子。
魏一霖拿着鐵鏟就向那個男人沖了過去，往大漢的頭上狠狠砸了過去！
那大漢頓時頭破血流，他捂着腦袋，對其他兩個男人說：“把那個小兔崽子給老子抓住，今天老子非得廢了他不可！快點！哎呦，疼死老子了！媽的！”
另外兩個男人聽見大漢的話就馬上過去抓魏一霖，魏一霖揮舞着鐵鏟不要命的對着那兩個男人砸過去，一時間，兩個男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大漢氣極了，便讓一把抓住魏一霖，将他拎了起來，把他手中的鐵鏟奪過去，扔在了一旁，大漢把他給另外一個男人抱着，魏一霖七歲的身子怎麽敵得過兩個粗壯魁梧的成年男子的力氣，拳打腳踢就是掙脫不開！
大漢不顧頭上的血，對着魏一霖就狠狠的摔了兩巴掌，霎時間，魏一霖的臉高高腫起，一縷血絲從嘴角滑落。
大漢似還不解氣，揮着拳頭，就往魏一霖的肚子上砸去，就連抱着魏一霖的男人也被震的後退了幾步，魏一霖口中的鮮血已來不及吞咽便噴了出來！
大漢把他低着的頭，抓着頭發拽了起來，魏一霖頭皮一扯，疼的艱難的睜開眼，不認輸般的死死盯着大漢，要把他印在腦子裏！
“還給老子看！既然這麽喜歡看，那老子先廢了你一只眼！”大漢說完便向魏一霖的左眼伸出手去，魏一霖驚恐的搖頭試圖避開，可禁锢他的雙手越收越緊，讓他真脫不開，大漢的手已經近在眼前……
突然，魏一霖感覺左眼充滿了血，再之後他便感覺左眼是空落落的……
啊，他瞎了，瞎了啊，眼睛好疼啊！！！誰來救救他！為什麽他這麽弱！他想要變強啊！他要讓他們體會他今日所受的苦，他要加倍奉還！疼疼疼疼啊！他的左眼已經沒了，哈哈哈哈，他成了一個半瞎子，呵呵呵！
突然，他笑了起來，眼眶裏流出的一半是眼淚而另一半卻是鮮血！
“這只左眼就當老子今天收的利息，下次老子來，你們錢還沒準備好，可就無人給你們收屍了！哼！”抱着他的男人低頭看着這樣的魏一霖不安的對大漢說：“大哥，這小兔崽子怕不是瘋了吧!”
大漢嫌棄的看了一眼男人懷中的魏一霖，啐一口，道：“瘋了？再怎麽瘋？也要把錢還給老子！”
突然，大漢被莫名其妙的摔在了地上，另外兩個男人也被摔在了院中的石磨上，他們也頭破血流，他們三人捂着頭站起來，“誰！有本事出來！”
這時他們三人又被摔倒在地！“滾！”一個冷冽的聲音傳了出來。
“大哥該不會是有鬼吧！”一名男人顫抖着對大漢說。
“放屁！光天化日之下，怎麽可能會有鬼！”大漢怒罵了那個男人，又好聲好氣的對空中說道：“不知是哪位仙人駕到！管這閑事，這小兒家欠我的錢，今日我是來讨債的，望仙……”
“讨債便是對小孩下此毒手嗎！我再說一次，滾！不然你們的小命就留下來吧！”三人聞言面面相觑，不敢太過耽擱，蹒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跄地就向院外沖了出去！
這時一名青衫男子，從天而降，走到魏一霖身旁，“怎麽被傷成這樣，還這麽小，這眼睛……唉……”
青衫男子嘆了口氣，拿出一顆神魄珠，将此珠化為一只眼睛，緩緩送進了魏一霖的左眼眶……
魏一霖感覺左眼一陣清涼，右眼掙紮着睜開看了身前的男子，這一眼便深深的記在了心上。
在他失去意識前，仿佛聽見張婆婆驚慌的叫喊“一霖！”
而面前的男子卻消失不見，一句“有緣再見”飄進了他的心間……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今天作者心血來潮，或許是太過興奮，碼了一節魏一霖幼時的番外，番外不定期放送。
當然裏面會有提到後面出場的角色啦啦啦啦啦
畢竟還是有關系的哈哈哈哈哈
劇情今晚12點不見不散啦，打滾賣萌有評論求收藏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