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條魚
待在科主任散發着消毒水味的辦公室裏,倪笑月擔心連螢的信息素逸散出去,把門縫檢查了好幾遍。
回過身,她靠在辦公桌旁,随手拿起一支碳素筆把玩。
“螢螢,剛才你跟老師閑聊的時候,我就開始好奇為什麽你這麽喜歡宿凝真的歌,但是見面後跟她沒談攏了。
但是我現在不用問就猜出了答案。”
這倒令人意外,連螢挑挑眉,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倪笑月轉身把筆拍在桌上,分析的頭頭是道:“對腺體未成熟的Omega使用信息素壓制,宿凝真私底下是個品行不端的歌手對吧!我路人粉的濾鏡都碎了一地。”
“你可真會猜啊!”連螢聽完她的猜測,頓時捧腹大笑。
倪笑月繼續猜測:“不是這個那就是她特別高冷,一句話也不說,讓你熱臉貼她的冷屁股!嫌你吵,就拿信息素壓你讓你閉嘴!”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連螢擺擺手讓她別亂猜了。
“宿凝真私下跟她平時表現出來的差不多,很美很溫柔,相比之下就是會怒會笑,鮮活了很多。
至于信息素可能是看電影的時候,我扶了她一下,不小心沾上了。”
“這樣啊,對不起是我錯怪她了。”
倪笑月把食指放在唇間冷靜分析:“你說的對,你倆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了。據說超過80%匹配度信息素就會不受主人控制,一見面就恨不得交融在一起。”
她催促着:“既然你倆沒有鬧的很不愉快,那趕緊給宿凝真打電話,約個疏導時間吧。
Omega的腺體一旦在成長期出問題,大概率會三百六十五天都處于發.情期,你肯定不想那樣,所以治病這事越快越好。”
連螢覺得她是在危言聳聽,不想直面宿凝真所以遲遲不肯掏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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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笑月聳聳鼻子,“你在心虛,你一心虛眼睛就看天花板。你該不會做了什麽被人家讨厭了吧。”
連螢單手扶額、非常痛苦。
她把自己給宿凝真展示手機時頁面停留在‘人魚歌後宿凝真睡粉嗎?’的頁面、誇人家Alpha是花瓶、看電影時光顧着撸貓等等一系列尴尬的腳趾抓地的事都抖落了出來。
倪笑月聽到第一點就快笑死了,連罵連螢是個假粉。
連她這個路人都知道關于宿凝真的新聞要麽是在‘哪哪哪召開演唱會’、要麽是‘新專輯銷量又創新高’、要麽是‘出席某某音樂節、人流爆滿’,全都非常正面非常積極向上。
其中最最負面的就是有人嫉妒她的成就和天賦,明裏暗裏嘲諷她腿不能站起來行走、天生是個殘疾。
連螢一聽她确實沒關注過這些。
自知理虧搪塞道:“我天天訓練,沒時間看八卦嘛。”
倪笑月腦內閃過許多看過的新聞,“對了!我想起好像是有一個關于宿凝真的,不太花邊的花邊新聞。”
她掏出手機搜了半天,跟連螢湊在一起翻看。
這是一家經常真真假假、颠倒陰陽的娛樂報社發的新聞。
早些年宿凝真去國外巡演的時候,跟一個華裔女Alpha不清不楚,被拍到了暧.昧同游威尼斯水城的照片。
不過說是暧.昧,但是看上去只是那個女Alpha推着宿凝真輪椅街上漫步的畫面,有幾張兩人腦袋貼的很近、但很像是錯位的照片。
連螢翻看照片,覺得那個女人有些眼熟,但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名字。
倪笑月打斷她的沉思,“這個謠言不攻自破呀,宿凝真自己是個Alpha,那應該就是普通朋友。又不是所有Alpha都跟你父母似的喜歡搞AA戀。”
好端端的cue起自己的父母,連螢馬上就不能忍了,沖上去就捶她:“AA戀怎麽了,loveislove。”
倪笑月舉雙手遮擋,連連敗退。
連螢罵了倪笑月幾句,然後問她:“上次來醫院我就覺得你跟李醫生不對勁。你叫她老師的時候,聲音跟叫其他人完全不一樣,老實交代、怎麽回事?”
倪笑月走過來把自己的雙臂纏在她腰上,“放過我吧姑奶奶,我是Beta,李醫生是Alpha,我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連螢把她從自己身上撕下去,雙手叉腰假裝很有姿态的樣子。
故意端起古裝劇念白腔:“小月子,依你之言,眼下本宮分化成了Omega,那麽咱倆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你往那邊湊湊,別在這兒挨着本宮。”
倪笑月被她故意夾着的夾子音惡心的夠嗆,跟她打成一團:“好啊你這個小王八蛋,不是分化成Alpha還敢跟我拿喬!看我不教你做人!”
兩人打鬧的正嗨,吱呀一聲,科主任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李醫生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不急不徐的走進來,“玩兒什麽呢?這麽熱絡。”
連螢跟倪笑月孩子氣的模樣被抓了個正着,這下都鬧了個大紅臉。
一個站起來低頭整理裙擺,一個背過身去假裝在挎包裏翻東西。
“出去,我換衣服。”
緊接着李醫生開車把她倆送到連螢家小區門口。
倪笑月知道連螢父母都不在家,就想下車陪陪她。
結果被李醫生一把抓住手腕,“你在這兒湊什麽熱鬧,別耽誤人家疏導信息素。”
接着她遞給連螢一個‘趕快聯系你的匹配Alpha’的眼神,不由分說的鎖死車門把人帶走了。
雖然用過讓抑制藥失效的凝膠,但是連螢目前還是處于聞不見自己信息素的狀态。
為了保險起見,她乘電梯時很小心的避開了別人。
等了兩趟、終于等到空電梯。
她又一次在心裏感慨分化成Omega真不方便,回自己家都這麽做賊心虛。
回家看到暹羅貓黑糖一如既往的親熱迎門,連螢心裏松快許多。
只有人類會因為性別、年齡、膚色等問題對人差別對待,貓咪的世界就很純粹,變成什麽性別都是貓咪的兩腳獸奴.隸。
見自動喂食器裏還有貓糧,換上居家裙的連螢敷衍的在它背上揉了兩下,“黑糖別鬧,媽媽在想事情呢。”
誠然兩人告別的有點匆忙,現在又回去聯系宿凝真面子上有點挂不住。
但是不聯系的後果太嚴重了!
為了宿凝真不背上殘害Omega的名頭,也為了不讓自己的腺體長歪,她還是得把她薅過來充當人形疏導器才行。
找個什麽由頭呢?
連螢左看右看,視線落在由于自己不跟它玩,反而激起了勝負欲。
又是豎起尾巴在自己腿上蹭來蹭去、又是嗲嗲的喵喵叫的黑糖身上,心生一計。
一把抓起黑糖抱在胸前,連螢打開客廳頂光、找了個光線跟背景都是最好的位置,咔嚓咔嚓拍下十幾張抱貓自拍。
挑挑揀揀從裏面選出她覺得最好看的,P了個可愛的邊框,确定沒問題後給宿凝真發了過去。
【真真,晚上好,看我家貓貓黑糖可愛吧?#自拍#】
【你歌錄的怎麽樣呀?現在還在忙嗎?】
另一頭,宿凝真在巴比倫酒吧落座,點了一瓶麥芽威士忌。
這家酒吧是她朋友曲玲開的,有她的私人卡座。
卡座內常年燃着淡淡熏香、酒水随時上齊、奢華而又沉靜,随時等待為她服務。
隔着一堵牆又能聽到塵世間最躁動、最顫栗的由荷爾蒙和信息素掌控的原始欲.望之聲。
這是她認識自我、宣洩情緒的地點,連助理小汪都禁止進入。
曲玲今天在店裏待着,見她來了親自過來送酒:“我們人魚歌後今天心情不怎麽樣呀,打算來我這兒一個人喝悶酒嗎?”
宿凝真目光流過曲玲,見她今天打扮的格外花枝招展,新知那位恐怕又來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個明了的笑容:“歌一遍過,心情挺好的。”
曲玲在她對面坐下,吸了口電子煙,吐出一串葡萄味的薄霧。
“聽小汪說你把匹配Omega惹毛了,人家提前結束了約會?要不要我教教你怎麽哄Omega?”
宿凝真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告訴小汪,如果不能保守秘密就別當我助理了。”
曲玲還想說什麽,宿凝真手機提示音接連響起。
她打開一看,映入眼簾的是穿着印着純棉居家裙的連螢。
她家的燈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偏綠,把人照的怪陰森的,懷裏還抱了只大半張臉都糊成黑色、但是藍眼睛格外明亮的貓咪。
沒等宿凝真開口,曲玲就跟偷糧的老鼠一樣急匆匆的湊了過來。
“喲,睡衣誘.惑,這姑娘挺懂的嘛。這就是你的匹配O?長得真好看。”
宿凝真不太想回複消息,但是眼前連螢裝乖的自拍,不知怎麽就跟她乖乖在車上睡着的模樣重合了。
她回頭看向曲玲:“我嗅見那位的信息素了,你不去守着點?”
曲玲罵罵咧咧的,說她冷血、支走人的借口太虛假了。
但想來想去,還是踩着高跟打算出去看看。
房間重新歸于寧靜,宿凝真開始回複連螢,字打到一半又全部删除。
直接彈過去視頻。
連螢做好等很久才收到回複的準備,發完消息就跑去廚房洗草莓了。
手機很随意的扔在案板上。
聽到視頻聲音吓了一跳,手還是濕的、不好按屏幕。
怕宿凝真等不及、她用幹燥的手肘掙紮了半天才摁到接通鍵。
視頻接通後,宿凝真第一眼就看到——大大小小、鋒利尖銳的菜刀、切肉刀、砍骨刀挂了滿排。
她遠黛般的眉毛又緊蹙起來:“連螢,你在幹什麽?”
伴随着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手機裏傳來小混蛋賠笑的聲音:“真真稍微等一下,我在廚房洗草莓呢,馬上就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