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最先知道這事兒的還不是謝照澄, 是小餘。

知道景行要過來, 謝照澄特地叫了小餘去接人, 他才剛剛開車出來,就聽說前面出了車禍, 誰知這一看更是吓人, 他們家景哥遇到突發情況的時候反應很快, 倒是沒怎麽流血, 就是飛出去的時候被撞到, 也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小餘都快吓哭了,用最快的速度叫來了救護車, 又取下帽子将景行的腦袋給蓋住,急得六神無主,下意識就要打電話給謝照澄。

景行自己覺得沒多大個事兒, 神志非常清醒,就是疼, 疼得他整個人都有點微微的痙攣,看到屏幕上出現謝照澄的號碼,伸手按住, 問道:“小謝表演結束了?”

“還,還沒開始呢。”小餘明白了他的意思, 氣得頭昏眼花,口不擇言:“景哥您都這樣了,就別關心什麽表演不表演的了好嗎?要是謝哥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他肯定自責死了!”

景行其實也就随口一問, 也沒真的想這樣還逞強。

他太知道謝照澄的脾氣了,要是瞞着他這小孩指不定得多傷心,還不如一早就叫他看看。

他疼得幾乎話都有點控制不住的發抖,低頭摸煙,顫顫巍巍的打上火,輕聲道:“那你叫他過來,就說我想看看他。”

小餘立馬撥了號過去,謝照澄也正好在等他的消息,原本還在期待景哥過來看他的表演,誰知道表演沒看成,竟聽到景哥出了車禍,差點就要崩潰了,不管不顧的就沖了出去,幾乎是和景行同步到的醫院。

見到景行被扶着從車裏下來,謝照澄眼淚唰的下就掉下來了,沖過去哽咽:“景哥……”

他想抱他,卻不知道他到底傷到了哪裏,慌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只能上上下下仔細看他,發現景行身上沒什麽血跡,說明沒有生命危險,但既然被人扶着,那肯定是有哪裏骨頭斷了,他身上甚至還帶着點煙草味道,平時沒這麽濃的,不知道得有多疼呢……

謝照澄越是腦補越覺得心疼,又是難受又是愧疚,眼淚珠子不受控制的就往下。

景行見狀覺得好笑,想要說話,那邊卻又急着讓他去檢查,他便暫時沒說,等着檢查完了他家小迷弟就知道沒什麽事了。

果不其然,檢查結果出來,只是輕微的骨折,就打個夾板,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不過疼是不可避免的了,後續症狀也還需要再觀察,便先開了個病房讓他去輸液。

謝照澄心裏都快憋瘋了,就算是看到報告也沒能完全放心,等到護士姐姐将瓶子挂好,幾乎是立馬就撲了過去,握着景行的手,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發顫:“景,景哥……”

他不光是在擔心景行現在的情況,他是在後怕。

車禍是多大的事兒啊,稍微不小心就能讓人天人永隔,無法預料,也永遠無法徹底避免,如果景行真的是來看自己表演的路上出了事,謝照澄連想都不敢想,只覺得昏天暗地,心髒攥緊了般疼,這輩子都沒法過去了。

越是腦補,謝照澄就越是害怕,差點又要哭了。

但是現在景行虛弱得很,而且剛剛他的經紀人過來,說他這段時間為了提前回來也積壓了很多休息時間,現在最需要的是靜養。

他不能這麽軟弱沒用,到頭來還得讓景哥來安慰他,于是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眼淚給憋了回去,張嘴好幾次,最後還是慘白着張臉,眼眶通紅的道:“你……好好休息。”

這可憐的……連聲音都啞了。

結果景行是個不喜歡靜養的,他要是想休息,還特地把謝照澄叫來幹嘛?

他想要坐起來,謝照澄急忙去扶他,給他墊了個枕頭,确認他這個姿勢沒什麽不舒服以後,這才默默地望着他。

“你想說什麽就說。”景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沒法睡,想聽你說話。”

謝照澄:“……”

景行還真沒這麽直白的說過想要什麽,可謝照澄現在壓根不敢說,搖了搖腦袋。

“怎麽?”景行故意逗他,瞅着他道:“這點小願望都不能滿足了?”

“不是……”謝照澄是真的不敢随便開口,他心裏的情緒從知道他受傷開始就在不斷地積累,現在都快要炸了,真要開始說起來,他是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激動。

看,就是現在,他被景行這樣一逗,語氣突然就劇烈了起來:“景哥您就好好休息,別折騰了行嗎?您根本不知道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究竟有多害怕,或許您現在覺得是什麽大事,休息幾天又是活蹦亂跳,但是以後我都再也不敢讓您開車了,甚至連讓你來看我的表演我都不好,我根本就不能想象要是你再受傷我應該怎麽辦……”

若是平時,這些話他壓根就不會說。

可此時,謝照澄完全控制不住,就算知道自己這模樣格外狼狽,也是忍不住的顫聲哀求道:“您以後別這樣了,可以嗎?不管什麽時候将自己保護得好一點……”

景行:“……”

他說話時還只是想逗他開心呢,完全沒想到謝照澄的情緒會這麽重,睫毛在說話時劇烈顫抖,甚至還挂着大顆的淚珠,這語氣都稱得上是激烈了。

“……別哭啊。”景行登時慌了,平生第一次知道悔不當初到底是什麽意思,現在就是後悔得要命,趕忙哄道:“我這不是沒事兒麽,別傷心了小朋友。我什麽事兒都能答應你,看看這眼淚給掉的……”

他實在是心疼得緊,騰出手來想要抱他,然而他手上還挂着針,稍微亂動就會回血。

謝照澄吓了跳,急忙擦掉眼淚,也不管自己難過不難過的了,急忙把他給按住,等手上的細管從紅色重新變得透明,這才松了口氣,兀自帶着點擔憂,低聲抱怨道:“別亂動……”

“好好,我不動了。”景行被他搞得束手無策,重新躺好,無奈的道:“那你也別哭了行麽,寶貝兒?眼線都哭花了,仗着自己盛世美顏,就這麽任性?”

他這話裏的信息量大,謝照澄一時竟也忘記他對自己換了個稱呼的事,垂着腦袋沒吭聲,好半天才道:“……我沒畫眼線。”

當時他才聽到消息,簡直就是眼前發黑,其他什麽都顧不上,直接就過來了,帶着妝不說,連衣服都是為一會上臺表演配的,忙活了這麽陣子也沒管,頭發淩亂,想必醜死了。

但他也知道景行這樣說是為了哄他,又過了半晌,才重新整理好情緒,沙啞着開口道:“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擔心,遙姐幫我安排好了,待會如果能趕上表演我就趕,如果趕不上就換我壓軸,節目那邊是不會有風險的。但是我現在也不想走,我得陪着你把這瓶水輸完,等你睡着了我才走,等表演完我就立馬回來,後面我也會陪着你的……”

這已經是他最理智決定了。

剛才景行在檢查的時候,小餘已經跟他說了,景哥出事兒後還記挂着自己的工作呢,誠然是他自己估量自己沒什麽事兒,但若是謝照澄因為他連表演都不管了,當天晚上為他買票的那些粉絲肯定得炸,于謝照澄口碑不好,到時候他受傷的事兒也會鬧得厲害。

謝照澄現在半點都放心不下,決定離開他這麽半會,都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努力。

景行發現他說完這話後就抿着唇,情緒異常的沮喪,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笑道:“行了,我一會出院還得你搭手,你想走都走不掉,去幫我把顧姐叫過來,我今晚不想住醫院。”

謝照澄看了眼他剩下的半瓶點滴,猶豫了下,道:“……好,輸完這瓶完就回。”

顧姐現在就在外面等着,超速的人已經處理好了,但心卻懸吊吊的放不下。

平時景行浪慣了,網上再大的風浪她遇着眼皮子都不會眨一下,可受傷是頭一回,她的擔心半點都不比謝照澄少,現在也是急昏了頭,景行說要出院,便立馬去辦手續,也沒記得提醒他小心點。

結果這邊謝照澄和景行剛走到樓下,連車都沒來得及上,聞聲而來的記者就跟瘋了似的湧了出來,怼着兩人就去了:“景哥你今晚受傷嚴重嗎?肇事者找到了嗎?小謝聽說你今天晚上還有節目呢,你是打算鴿了所有的觀衆嗎?”

謝照澄一驚,他也是昏了頭,完全忘記了這件事兒會有記者蹲着,急忙走到外側用身體擋住記者,保護着景行,生怕他家景哥再被人推着搡着,着急道:“景哥你快走。”

景行還從來沒被這樣護着過,小朋友眼睛都還腫着呢,自己的心情也不是怎麽好,但在這個時候滿腦子都是他偶像的安慰,滿臉焦急,就算給擠着了也跟半點都沒事兒似的。

想來這小孩膽子實在是大得很,這麽小的身板,也敢擋在自己前面。

這些記者也是亂哄哄的,吵得他實在有點心煩,景行被鬧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搖頭道:“沒事兒,先上車。”

他在娛樂圈這麽多年,還沒什麽記者敢攔他,他想接受采訪就接受采訪,想走就直接走。但偏偏今天來的記者魚龍混雜,大報小報甚至野雞編輯部都來了,全都想拿影帝受傷的獨家爆料,直追着他們不放。

甚至有不敢惹景行的,就怼着謝照澄作文章,反正他離得也近,在旁邊瘋狂追問:“聽說事發的時候是在去看謝照澄表演的路上,景行這麽緊趕慢趕的去看你,你們倆是不是真的如傳聞所說有什麽關系?而且事發後很久你也沒到,直到現在才見到你現身,又或者說你們的關系沒想象的那麽好,微博上的事兒都是作秀是嗎?”

景行一聽,腳步就頓住了,表情不是很好看。

這要其他的也就算了,好好的自己受傷,挖他和謝照澄的關系幹什麽?

偏偏這野雞記者還不懂事,看到景行表情有異,謝照澄滿臉焦急和慌張,仿佛看到了真相似的,興奮了起來,迅速追問道:“所以是真的嗎?您覺得這件事算不算是欺騙粉絲?如果不是的話這件事裏面又是不是另有隐情?”

神他媽的另有隐情!

見着自己沒受傷,挖不出料來了把鍋甩在謝照澄身上是吧?

景行這下直接給氣笑了,心裏的火氣蹭蹭蹭的往上蹿。

他從剛剛下來情緒就不太好,需要靜養的時候被這麽吵吵,刺激到了神經,現在再被這些無良記者一逼問,現在簡直就是昏了頭,直接謝照澄拉到自己身後,忍無可忍的開罵:“人家好好的一個當紅明星不是我的童養媳!你家買賣人口的嗎但凡有點牽扯就非得寸步不離?”

這他媽現在什麽人都能拿記者證上崗了?

他真的是被氣瘋了,看着旁邊居然還有記者蠢蠢欲動,沒控制住又怒吼了聲:“滾!!!”

然後帶着謝照澄絕塵而去,直接上車,車門合上時發出“嘭”的聲巨響。

在場的記者全都被罵懵了。

景行的修養好得很,遇到不喜歡的事情也最多就皺個眉,涼飕飕的質問一句差不多了,還從來沒見他發過這麽大的脾氣。

但現在……為了謝照澄?

“還愣着幹什麽?趕緊回去寫啊!”自以為已經挖到今晚最大料的記者紛紛如夢初醒,完全沒想過自己接下來到底會有什麽後果。

不過暫時間,景行也是沒心情收拾他們。

他連着熬夜太久,奔波勞累,晝夜不分,本來就生着病,被撞後也沒休息過,實在是煩得要命,只覺腦子裏的神經拉扯得愈發厲害。

謝照澄也有點呆滞。

景行這通脾氣,發得他心裏掀起了巨大的驚濤駭浪,他從來沒想到過景行為了他能做到這種地步,就算他一直都是被人吹着捧着,恣意妄為的,卻你完全構不成阻止謝照澄感動得想哭的理由。

“景哥……”不知道過了多久,謝照澄慢慢的緩過神來,又心疼起他家景哥的身體來,連忙擰開了車內盛着熱水的保溫杯,遞了上去,擔憂道:“剛剛沒事吧?別生氣了,喝點水,消消氣。”

不提還好,景行聽完更生氣了,黑着臉怒道:“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欺負我童養媳?”

謝照澄手上一抖,差點水都灑了。

“不是。”景行說完才反應過來,捂着額頭煩躁道:“什麽童養媳,我都被氣昏頭了。”

謝照澄在旁邊沒說話,又是好半天,這才慢慢的放下保溫杯,肩膀微抽。

“……”景行還惱着呢,結果發現這小沒良心的東西居然還樂出來了,估計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埋着腦袋偷着樂,真以為他不知道不是?

他靜靜看了謝照澄一會,也就是那麽奇怪,居然心裏的火也莫名其妙的消了,沒忍住自己也樂了出來,問道:“你笑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記者可能是我這篇文裏最壞的了

連白蓮花綠茶婊笛子精都沒他們壞!

——

要說表白...那個,表白還要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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