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動

“老江,你就在這安心住着就行。”周平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大遮陽傘往地裏一戳,“看,回頭你搬個小板凳坐這曬曬太陽,沒準兒還能二次發育長長個。”

江予舟擡頭掃了他一眼不說話,繼續悶頭抽煙。

“你少抽點吧,這一會兒的功夫幾根了。”周平看江予舟一根抽完又要再點,伸手把煙盒搶過來了。

“管的倒寬。”江予舟把煙頭扔石榴樹底下用腳碾了碾,倒也沒再抽了。

周平知道他心裏不痛快,但上頭下了死命令讓他把人看住了,還讓他們大老遠的住到雲洲市,他怎麽也得把任務完成了。

“頭兒也是為了你好。”周平走過去拍了拍江予舟肩膀,頗有些語重心長的說。

江予舟低頭看了他一眼,周平以為這人又要破口大罵了,他做好了為組織承受無端怒火的準備,誰知道江予舟只是瞥了他一眼,“跟誰在這沒大沒小的呢。”

周平一下笑開了,“老江,我就知道你能想開。”

“想不開能怎麽着,都到了這了。”江予舟伸出右手虛握了握拳,手心肉紅色的傷疤一閃而過。

周平看他的動作也沒再笑了,他情緒一下上來了,臉垮的特別快,眼圈紅着,看着跟要哭似的。

“這群狗/日的,”他吸了吸鼻子,把眼裏那點水汽眨掉,“我非剝了他們的皮!”

江予舟不願意逗他哭,笑了笑說,“行,我等着。”然後擡手指了指頭頂,“去給我摘幾個石榴。”

“嗯。”周平鼻音很重的應了一聲,接着猴子附體,三兩下爬到樹上摘了幾個大石榴。

他挑了個最大的遞給江予舟,剩下幾個自己拿衣裳兜着帶走了。

江予舟在後頭看的直發笑,周平年紀還是太小,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江予舟看着周平出了門,開始蹲樹底下剝石榴。但沒成想,他到雲洲養老都沒着急,一個石榴就讓他上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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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石榴個頭特別大,得倆手才能掰開。

江予舟伸出右手攥了攥拳又松開,整只手從手腕到指尖都在抖,除了拇指以外,其他手指都伸不太直,更別說掰石榴了。

江予舟到底是沒忍住發作了,他咬咬後牙罵了句髒話,扔了石榴鎖上門出去了。

他繞着一大片胡同轉了一圈,心裏火多少壓下去一點,等徹底平靜了,又想起來家裏可能缺點東西得買,于是又走到主路上。

主路上小店不少,但很多都是前頭開店後頭住人,生活氣息很重。

只有一家古香古色的小樓,四個角高高的吊着,裝修精良,看起來是正經做生意的,但就是在這片平房裏多少有點用力過猛。

他停下看了幾眼,是個茶館。

名字起的特別好。

---“半日閑”。

江予舟挑挑眉,心裏想着這老板肯定特別有情懷,估計是個錢多的花不出去的文藝中年。

正好他走到這煙瘾又犯了,于是就站在茶樓對面點了根煙,打火機咔嗒一聲響,好歹是沒那麽煩了。

李渡每天來店裏開了門之後就直奔樓上,茶館二樓不接待客人,他把對着大街的一面牆鑿穿,裝了一扇落地窗,又在窗戶前放了一組沙發,沙發邊上放了個書架子。

他往沙發上一坐,給自己泡了壺茶。

他每天就在這或坐着或躺着看書喝茶,樓下忙成什麽樣都沒下過樓。

李渡端起茶杯嘗了一口,心裏感慨自己泡茶就是香。

他從小跟姥姥學茶道,從茶具到茶葉再到手法,都有講究,但喝過他泡茶的也只有家裏人,高旭成都沒喝過。

這人臭毛病,骨子裏帶了那麽點浪漫因子,打小就喊着只給喜歡的人泡茶。

“也不知道誰能有這個福氣。”李渡腦子裏想了想奶裏奶氣小可愛,一早上心情就開始好。

他順手從架子上抽了本書出來,正好是前兩天高旭成拿過來的,這貨信誓旦旦的說這本書能讓他體會愛情的真谛。

是個很經典的愛情故事,男女主角一見鐘情的情誼感天動地,但李渡卻覺得并不符合實際情況。

原因兩點,一來他取向男,二來他認為一見鐘情純屬扯淡。

10點一到,李渡把書放到架子上伸了個懶腰,開始對着樓下看。

一群早就排上隊的人開始烏央烏央的往裏湧,以年輕小姑娘居多。他們當中大多數并不懂茶,要麽來拍照,要麽來看李渡,以後者居多。

李渡支棱着下巴看了一會兒,正準備收回視線就被樓下一個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人個頭很高,頭發剪得很短,幾乎貼着頭皮,皮膚有點黑,有些涼的天氣只穿了一個純黑短袖,正站在路邊抽煙。

許是外頭風有些大,他擡起手攏在打火機上,頭微微低着偏向一側,合攏的手微微放松,一股白煙就從他指縫溜了出來。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看他,男人放下手,叼着煙擡頭看了過來。

他視線直盯着樓上,眼神有些銳利并且很不耐煩,深邃又立體的五官給眼神加了成,顯得很兇。

措不及防的對視讓李渡短暫性的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能力,他覺得他應該收回視線,但眼睛卻沒聽大腦的使喚,依舊我行我素的盯着樓下的人看。

直到幾秒鐘之後樓下的人收回視線朝他店裏走來,他才慌亂回神。

二樓很安靜,耳邊是他如鼓的心跳聲,他急促的深吸兩口氣,然後猛地站起身朝樓下跑去。

起身的動作幅度過大,掃掉了桌上一只紫砂茶杯,陶土碎片混着茶香濺了一地,而他卻無暇顧及,他迫切的想站到那人面前,想跟他說上幾句話。

窗外秋風掃過,室內一片慌亂。

那人只是在他樓下吸了一支煙就把他帶回了夏天。

周身熱浪翻湧,火光明滅灼人眼,至此他才相信幾分鐘前他嗤之以鼻的一見鐘情确有其事,而久久不能平複的呼吸則說着他一腔熾熱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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