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戲精在前世

謝懷瑜饒有興致地望着阮疏。

阮疏的嘴唇微微分開又合上,似乎是有些詫異。

“謝懷瑜?”

阮疏定定地看着男孩稚嫩的面孔,心裏一萬頭馬跑過。

感情在這兒等她呢!

她就說怎麽進了鏡子的只有自己,鏡子主人不也在嗎?

瞟了眼驚疑不定的謝望舒,謝懷瑜沒有多言,他擡手,一枝梅花就從林中飄到他的手上,高潔的梅花在這時,不知為何,恐怖程度不亞于墓地中的簇簇磷火。

他漫不經心地揮手,飓風随他的動作起舞,須臾,梅林中的樹被臨空拔起,而根部裸露出的梅樹,滋養它們的卻不是泥土,而是一具具腐敗潰爛的身體。

謝望舒捂住口,縱然在冷宮中過得不精細,卻也沒見到過如此駭然的景象。

阮疏也用衣袖掩住口鼻,蹙眉。

屍首堆積成山也不為過,通過那些還未面目全非的屍體,依稀可以辨出他們的身份。

大多是女人,只是年齡不一,有老妪、婦女,阮疏的目光掃過,不過,幸好沒有幼童。

一旁,黃華的鼻子動了動,他打了個噴嚏,随即一改懶散的模樣,四肢站立,精神抖擻。

“主人在哪兒?”

謝望舒的眼登時撐地老大,兩眼甚至還翻了翻,身體晃了晃,這才站穩了。

這貓竟然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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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在那兒,這裏是什麽鬼地方,我怎麽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細嫩的童音傳來,謝望舒感到冷意從後腳跟爬到了天靈蓋,她僵硬着扭頭。

拇指粗細的青蛇擺着蛇尾,打量着冷宮。

謝望舒腳下一軟,徹底昏厥。

她最怕蛇,更別說蛇妖了。

“咱們這是穿越到五百多年前了?”黃華和牡丹窺見了對方的模樣,一臉的嫌棄,五百年前兩方可是為了争寵而大打出手,雖然只是牡丹的單方面毆打。

他們厭惡地望了對方一眼,就看向暈厥的謝望舒,一貓一蛇不約而同的搖頭。

不認識。

阮疏沒有注意身後的動靜,她耐心地站在原地,等着謝懷瑜的解答。

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拔刀相向,很好。

謝懷瑜眯了眯眼,瞧着耐心逐漸流逝的阮疏,這才慢條斯理開口道:“你看到祭祀了嗎?”

是指皇宮裏的那一場?

阮疏不解,也不知兩者間有什麽聯系。

“那場祭祀,并非是求風調雨順,也不是求萬事太平、五谷豐登,他們求的是戰事。”男孩的臉浮現出一點諷刺,譏诮道:“我那便宜父親,正在求萬壽無疆呢,但他畢竟是人,所以這次為了實現那點虛無的夢想,他并沒有單純地向天祈禱。”

“他的祈禱對象裏還有鬼和巫神。”

巫術?阮疏想起了歷史中的朝廷,大多對巫術,諱莫如深,那麽《仙途》雖然是本架空的小說,想必也會與歷史有那麽兩三分相似之處。

但她還是不明白和這一梅林的屍體有什麽關系,畢竟,就眼前的景象來說,謝懷瑜的行為更像是在施行什麽邪術。

“這些都是深宮裏的老宮女以及寡婦和沒得見過皇帝的後宮女人,她們确實是被我埋在這裏的,但卻不是我殺死的。”謝懷瑜丢下手中的梅樹枝桠,道:“他們求鬼,自然需要進獻貢品,而那些鬼大多又是皇帝的先祖,所以,他就廣招後宮,然後殺死,取其魂魄,而冷宮有百年槐樹,能養鬼養屍,所以我就把屍體都拖過來了。”

阮疏被這一連串的話搞懵了,她稀裏糊塗地望着謝懷瑜,而黃華和牡丹聽聞,也不自由自主地僵住了身形。

“所以五百年前,鬼域的那場大亂,竟然是人界的皇帝搞出來的?”黃華的胡子顫了顫,他茫然地舔了舔爪背。

人類還真是荒謬天真。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為什麽前身是人,變成鬼後,就不算異族了呢?

黃華幾個跳躍,站在阮疏的肩頭,他此刻還是幼貓模樣,也沒有發福,所以還算站得穩當,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謝懷瑜,後在阮疏耳旁低聲輕語。

阮疏聽完黃華的耳語,表情也由迷茫轉化為恍然大悟。

前世,在她身死道消前,鬼域曾陷入場大亂,據說是有人族取得了亡靈的鑰匙,釋放出了惡鬼,在此之後,魑魅魍魉就在人間橫行,但鬼族的入侵不過是昙花一現,不久後就遭到了仙族的聯手鎮壓,而阮疏正是以身殉道的一員。

只是她的殉道不是自願,而是被迫。

她作為草木精魂,被晏海清捅了個對穿,“自願”貢獻身體成為了鎮壓鬼域的鑰匙。

阮疏:……

那她現在該怎麽辦?她可不想在鏡子裏體會不屬于她的痛。

腐臭味還在房間裏蔓延,謝懷瑜垂下眼睫,他的母親就躺在那裏,過了五百年,他早就記不得她是什麽樣子了。

“你是紅蓮的希望,娘親愛你。”

“你得記住,你的命是我給你的!”

“連巫術都學不會?你有什麽用?”

“懷瑾,幫幫我,啊?就是一塊肉而已,不痛的……”

她可能是愛過他的,只是在冷宮的鬥争和鬼怪橫行的背景下,她不願犧牲自己去救一個孱弱的廢柴罷了。

梅林裏的梅花和屍體暴露在潮濕的土地上,混合出變質的香味,就和變質的母愛一般無二。

“那麽,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阮疏的聲音将謝懷瑜拉回現實,他擡眸,少女的貓兒眼沉澱着沉着與冷靜,不似初見的驚慌失措,顯然是成長了不少。

他撇嘴一笑,黏膩沙啞的嗓音從幼童的身體裏傳出:“我要你。”

“我不戀童。”阮疏一臉不為所動,她道:“你總有目的,我和你前世哪來的交集。”

要有的話,黃華早在東海就要開始哇哇大叫了。

謝懷瑜揚手再度招來一根枝桠,四散的靈氣随之将其削為一根木棍。

邁步走向宮殿外,他面不改色地跨過謝望舒的身體,沒有留戀,沒有遲疑。

阮疏嘴唇翕動,默默将謝望舒扶到了床上。

也不知道謝望舒和謝懷瑜是不是真的母子。

兩人走到梅林裏,梅林的天還算是清澈幹淨,詭異的是,宮殿那邊卻是陰雲密布,風雨欲來。

謝懷瑜見阮疏跟了上來,不動聲色的抿唇笑了笑,随即壓平嘴角。

阮疏走過來時,就看到謝懷瑜在濕潤的土地上畫了一個圓圈,而圓圈上有一個豁口。

“我希望你能成為打開既定命運的豁口。”

謝懷瑜微微揚起唇角,笑意浮上了眉梢,陰雲漸漸朝着冷宮蔓延。

“畢竟,改變過去的機會就這麽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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