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怎麽?聽玫,你對我們紀哥有興……
莺莺, 那絕對是個女孩名字。
陶雨杉将信将疑,給自己也倒了杯果汁試着喝了口,有些疑惑:“挺甜的啊, 橙汁有不甜的嗎?”
丁蔚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試着問了問:“那換成蘋果汁?”
姜聽玫抿唇微微笑了笑, 回:“不用了, 我也不渴。”
說完這句話,她就開始安靜地扒自己面前的一碗米飯, 一小口一小口的,耳邊還隐隐約約能聽見隔桌的交談聲,盡是些男聲,在起哄着些什麽。
說着“莺莺妹妹想她忘舟哥哥啊”, “紀哥,你行不行啊。”
垂了垂眼眸, 姜聽玫沒什麽感覺,只是心裏稍微多了點道不明的煩躁意味。說了是朋友可以聯系, 結果人家早忘了, 還有他不是說他不會結婚嗎?又認識什麽莺莺妹妹去耽擱別人。
男人說的話,沒一句能信的。
服務員在旁邊上蝦滑牛肚,一直往鍋裏夾東西。
這一桌安靜得很,有一種不自然的尴尬。丁蔚有點坐不住了, 想逃回紀哥他們那一桌。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沒見着姑娘這麽冷啊,對他就這樣?他心底隐隐有點不好受,彎腰拿出一疊資料, 開始公事公辦的口吻:“姜聽玫,這是你要畫工圖的參考對象。”
“啊?好。”姜聽玫回過神來,迅速調整好狀态, 放下碗筷接過丁蔚遞來的資料,埋頭開始安靜地翻閱。
丁蔚和她隔了個空位,這下為了講解方便便坐到她旁邊的位置,他看她看資料的模樣很安靜,睫毛纖長濃密,眼波清澈,有股子清冷。
她擡起左手翻頁,沒察覺露出手腕一條猙獰的傷疤。
丁蔚看見愣了愣,不自覺問:“手是怎麽了?”
指尖一頓,她把左手藏到資料下面去,淡淡回:“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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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工作吧,這是動力裝置?”她問。
丁蔚點頭:“是,我們設想将這個裝置應用于機械臂裏。”
姜聽玫笑笑:“那空間有限啊,體積必須壓縮到很小的程度,對工圖的要求和集成電路的精度要求都很高。”
“真的放心讓我畫嗎?”她擡頭認真看他。
她笑起來唇邊有淺淺的梨渦,很好看,還有挺翹的鼻梁,配着那雙杏眼,很純,很漂亮。
丁蔚莫名心跳得有點快,移開眼,有點腼腆地笑着回:“嗯,放心。”
“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這次的機械臂我們只用來參賽,所以不怎麽重要。”他掩飾性地摸了摸鼻尖。
姜聽玫心思都在圖紙上,微微點了點頭,還是想贊嘆:“這個動力臂的設計好精妙,空間無限小,可操作性卻這麽大,真是将性能發揮到極致了。”
丁蔚微笑,贊同:“是很好,這是我們紀哥設計的。”有點不好意思地炫耀似的,“他的設計一度被稱為上帝之手,一切裝置都堪稱完美。”
“在美時,他就大受我們教授的青睐,得過很多獎項,作品展遍布校園,甚至還在州立博物館有過展覽,州長也來參觀過,當時極力勸他留美,可是他要回來,我也和他一起。”
姜聽玫頓了頓,突然有點興味索然,從聽到是他那一刻,心裏那股無名煩躁就有點按不住了。
是很優秀,可是人不行。
“哦。”她淡淡回,興致缺缺,“挺厲害。”
丁蔚聽見她這兩句,有點捉摸不定,也不知道是怎麽惹了她了,她好像有點不高興?
“你不高興,我說這些?”他試探問。
姜聽玫不想表現出來,便只是搪塞:“沒有,就是有點冷。”
陶雨杉在旁邊看他們挺久了,也不敢打擾,這才弱弱冒出來一句:“空調開的25,扇葉還被掰上去了,應該是……不冷吧?”
丁蔚也覺得不冷,但還是說:“雨杉,你把溫度再調高兩度吧。”
陶雨杉點點頭:“好。”
姜聽玫煩得,也不知是怎麽了,莫名就問出口:“噢,那他以前有挺多女朋友吧?”
丁蔚反應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笑着否認:“沒有啊。”他一指點着桌面,目光落在她身上:“紀哥以前沒交過女朋友,他說過,他對女人沒興趣,倒也是有挺多人追,不過他一直很冷漠,久了也就沒人了。”
“而且整天泡在實驗室,也沒時間談啊。”丁蔚給自己倒了一杯橙汁,“他的事你們應該也有聽過傳聞吧,他回國就待寺廟,更接觸不到女人了,所以一直是單身。”
“哦。”姜聽玫心裏好受了點,但還是想着什麽莺莺,但也沒表露,只是作不在乎模樣,淡淡點了點頭,捧着面前的果汁小口小口地喝。
丁蔚卻不依,問了聲,這聲聲音比先前聲音都要高:“怎麽?聽玫,你對紀忘舟有興趣啊?”
“……咳!”姜聽玫嗆了口果汁,捂嘴她莫名有點心虛地往隔壁桌瞥了一眼,他沒聽到吧?
隔着雕花櫃臺,假山假石,水草游魚,還有一室的山水寫意書畫,她一眼看見了他。
穿着白襯衣,領口微敞着,有兩顆扣子沒扣,露出瘦削的鎖骨,喉結往上是線條明厲的下颌線,英俊清冷。
他一手搭着身後的紅木椅椅背,坐姿挺散漫,黑發黑眸,在火鍋熱氣騰騰的煙霧後,卻有了股出塵不食人間煙火的意味。
微挑的桃花眼也同樣沉靜地回視她,眼角那點朱砂痣,清冷如往。
姜聽玫立刻移開眼,耳根有點燒,卻還聽見丁蔚在說,
“紀哥就在我們隔壁桌,你要不要去問問?”
不自然地放下水杯,姜聽玫拿了資料就想逃:“不用了。”
……
蘇均晨今天一早就來宛城了,在屏荔山和實驗室的一衆人以及他紀哥彙合。
在山腰處的酒店,他剛下車,一眼就看看見路旁兩人。
他紀哥和柏縱。
紀忘舟一身休閑運動裝,運動服拉鏈拉到頂,手半插着兜,頭上還扣着頂純黑棒球帽,遮了點眼睛,很酷。
而柏縱則是一件亞麻色長袖,深色長褲,他很瘦,久病也很白,頭發微微蜷曲,眼珠顏色極淡,有點歐風,像歐洲那種溫暖的紳士。
而他長得太漂亮,雙眼皮,以前在寺廟的時候就經常被前來拜香的旅客錯認成女孩,現在大了抽條了,有了男人的骨骼,面相卻也還是漂亮,一種英氣的漂亮。
一般這兩人走一起回頭率就高得不行,他在旁邊就像個配角。
不過現在看見現在三個人重聚,也是好幾年沒有過的事了。
蘇均晨還有點感慨,就被柏縱叫了聲:“晨哥。”
“诶,阿縱。”蘇均晨笑着走近,“好久不見了。”
柏縱笑:“是啊,我這些年在國內的時候,不和你在一個城市,而二哥呢他更遠了,他在北美,更見不到。”
紀忘舟擡了點眸,眼底也是帶了笑:“這不是見了。”伸手拍了拍蘇均晨肩,“今天晨少請客。”
蘇均晨:……
一上午又和實驗室的五個人見了面,商量了下這次參賽的作品,中午便訂了這山莊的一間火鍋店聚餐。
而臨近吃飯的時候丁蔚卻神神秘秘地提前走了,紀忘舟沒問,等和實驗室兄弟一起進包廂時才發現丁蔚早自己也訂了桌,還在他們隔壁。
而他身邊還坐着兩個姑娘,實驗室衆人看見了,唏噓感嘆:“丁哥真不夠義氣,一個人先來約會,還占倆,都不和我們介紹。”
趙文曲眼尖:“诶,丁哥旁邊那位不是上次來我們實驗室的姑娘嗎?”
王麟贊同:“噢,對,好像是叫姜聽玫,我看聯系方式裏面她留了名字。”
羅鑫林擡頭往那邊看了眼,确認:“嗯,是她。”随即,回過頭來看了眼沒發一言的紀忘舟。
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他拿餐巾紙擦面前的筷子,神色一點沒變化,那副冷得斬斷一切桃花的臉。
趙梓鯉回想了下,八卦:“哦哦哦對,我想起來了,當天姜聽玫來的時候,就丁哥和她說了好多話呢,而且走的時候還送了個他的機器人,當時就看出來了,丁哥對她肯定不簡單。”
趙文曲接:“對啊,看來過不了多久我們得叫嫂子了。”
“他的?”筷子啪的一聲拍在桌上,紀忘舟冷淡地問了句。
羅鑫林看形勢不好,連忙解救“你們不知道吧,丁蔚他拿錯了,他把老大的小銀河給送了。”
“卧槽。”王麟沒忍住,感嘆“那丁哥還活着真是萬幸。”
趙文曲笑:“是啊,不僅活好好的,還戀愛約會呢?看他們那麽親密,我們又多一位嫂子,而且她好漂亮……”
又是“啪。”的一聲,這次紀忘舟把手機拍桌上了,看着趙文曲眼神很冷,聲音也是:“你回去把臂基建模模拟二十遍。”
趙文曲快哭了,卻也不敢做聲了。
飯桌上一時氛圍有點冷,寂靜無聲的。
羅鑫林連忙聯系服務員點菜這才把氣氛緩和過去:“就鴛鴦鍋吧,紀哥不吃辣,柏縱你呢?”
柏縱在旁放下手機擡頭向他溫和笑笑:“我不吃。”
“嗯,好。”羅鑫林寫了份單子遞過去,“就先這樣。”
坐下就開始介紹了下柏縱:“這是柏縱,紀哥朋友,也是我們以後新來的程序員,以後都要一起工作的。”
柏縱站起來,微笑開口:“很高興認識你們,你們叫我阿縱就好,我主做程序建模,希望以後能一起做出更好的産品。”
實驗室幾人也紛紛笑着拿酒杯敬了酒,都說着些歡迎的話。
而紀忘舟有點心不在焉,神色也沒那麽冷了,又恢複了以前在他們面前的随和,随意坐着,也還算是愉快的氛圍。
一場飯至興頭,火鍋裏熱氣騰騰,白霧飒漫,一桌子都興致很高,都開始講自己最近發生的有趣經歷。
王麟苦惱:“我回家,我媽讓我相親,給我介紹的我真都處不來,沒有共同話題,我估計這輩子與女人無緣了,孤獨終老了吧。”
趙文曲剛畢業沒多久:“不至于吧。我以前學校也是男女比例7:1,所以我單到現在,有時候挺想戀愛的,有時候又不想了,覺得還不如游戲好玩,挺矛盾的。”
趙梓鯉:“我和我女朋友異地,挺無聊的,戀愛也就那樣吧。”
不知道扯了什麽,這群人扯着扯着就扯到戀愛上了。
柏縱全程都很安靜地聽他們講,此刻好像回想起什麽來了,轉身對着紀忘舟認真道:“紀哥,莺莺她一直說很想見你。”
衆人嗅到八卦氣息。
紀忘舟卻只是沒什麽感情地點了點頭,“嗯。”
羅鑫林忍不住了:“什麽莺莺啊,紀哥你從實招來啊!”
柏縱笑着講了黃莺莺的事。
說着也算是因為他紀忘舟認識了黃莺莺。
那時候柏縱生病住院,醫院病房滿了只得住三等病房,他和一個姑娘住一個病房,中間簾子隔着,也還算封閉。
紀忘舟每天去看他,隔壁姑娘也得着空就下床過來找他們玩。
那個時候都是十幾歲的少年,都挺羞澀的,而黃莺莺又是那種活潑機靈好動的女孩,也很幽默,很快和他們打成一片。
柏縱是心髒病,一直在修養,要恢複也與心情有關,恰是黃莺莺帶給他們許多快樂。
柏縱在那間病房度過一個暑假,他們三人玩過解密游戲也玩過無聊的知識競賽,都很愉快。
而黃莺莺比他們小,他們也是一直當妹妹對待,三人在一起,紀忘舟那時竟也笑容多了許多。
暑假結束離開時,柏縱修養得差不多,要離開了,走的時候問黃莺莺:“莺莺妹妹,你得的是什麽病啊?”
他看她已經住了一個暑假的院了,但是身體并沒有什麽明顯的病症也很疑惑。
黃莺莺目光突然變得有點悲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絕症吧。”
紀忘舟那時只是低頭看着她,他看見她眼裏的悲傷,心底也一陣難受。
柏縱嗓子有點澀,半天才安慰道:“不會的,莺莺妹妹你一定會健康活下去。”
黃莺莺點點頭,笑着回:“謝謝阿縱和忘舟哥哥,如果以後我病好了,你們還會陪我玩嗎?”
柏縱點了頭:“會。”
紀忘舟礙于少時誓言,只是說:“到時候你會認識更多更好的人。”
後來柏縱又陸陸續續住了幾次院,或許是運氣次次都能遇見黃莺莺,雖然不是在一個病房,但也經常一起散心玩。
柏縱和紀忘舟視頻時,黃莺莺在旁邊,笑着露出酒窩喊“忘舟哥哥,你會來看阿縱嗎?”
紀忘舟沒什麽感覺,只是點頭:“會。”
可時間錯開,他們都長大了,他也沒能再去看一次。
現在想起她,印象也只留在小時候,她那是十五歲,機靈活潑,是很讨人喜歡的。
所以他也只是真的字面上理解,當她是妹妹。
衆人聽了後卻開始起哄:“莺莺妹妹想她忘舟哥哥啊”,“紀哥你行不行啊?”
他沒這愛好想讓他們別起哄,餘光卻看見姜聽玫不遠不近的側臉,她和丁蔚隔着位子坐,應當不是親密關系。
心底莫名有點想看她反應,他知道他們這的聲音能傳過去,分貝三十,波繞過障礙物,她肯定能聽見,他一直數學很好能算出,聽力正常的人都能聽見。
想看她反應。
便也沒有制止。
過了會,可是她好像也沒反應,反而丁蔚還坐到她身邊去了,還說說笑笑挺開心?
挺不錯的。
紀忘舟沒再往那邊看一眼,接下來的時間都是在抑着心頭那股無名火,面上笑意疏淡地聊,慢條斯理地吃飯,一臉雲淡風輕。
——直到,他的名字被人确切地叫出,還并列了她。
一眼望見她,清澈杏眼裏,似乎有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