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儀之人 陛下,微臣早已……
沈坤扶着桌角穩住身形, 眼神亦是不相信,直直瞪着他引以為傲的兒子。
他自以為很了解自己的兒子——沈青硯淡泊名利,秉公辦事絕不謀私, 為輔助太子功課成為太子謀士,為還百姓公道成為刑部侍郎。
他明明是印象中的為人堂堂正正, 正義凜然, 不近女色,府中連伺候他的通房都沒有, 身邊的丫鬟嬷嬷也是極少數。
卻不想,他對沈青硯的了解竟敗在了女色上。
沈青硯怎麽會養外室呢?他怎麽會背着家人在私宅嬌藏外室呢?
沈坤聯想到沈青硯剛剛與自己的談話,對他質問:“沈青硯!你所說的不願意娶長公主,就是為了這個不知名的外室?”
沈青硯眼眸低垂, 口中的‘是’還未說出口,就被一道厲聲硬生生搶了話。
“父親!無論大哥是否願意娶長公主, 而現在大哥嬌養外室,品行不端早已是事實。若大哥接受賜婚, 便是婚前對長公主不尊, 實在是有辱長公主的名聲,更嚴重的是污了皇家的名聲!”沈清瀾神情嚴肅。
她接着分析,“大哥是家中的嫡長子,他若有事, 便會随時牽連到沈家,牽連國公府!被聖上與長公主知道大哥在私宅養了外室,必定會自罪于大哥!所以, 這樁婚事還請父親三思,請父親立即進宮與聖上重新商議!”
沈坤定住,神情恍惚, “清瀾,讓為父想想。”他都答應了,這時讓他突然反悔,豈不是很難堪?
沈清瀾望着撐着腦袋,眼神充滿疲憊的沈坤,心裏浮現出一絲絲不忍。
劉氏站起身,緩緩走到兒子身前,語氣柔和,“青硯,你告訴母親——你是不是對那外室甚是在意?”
沈青硯撇開臉,不與劉氏對視,“是,兒子對她很是在意。兒子行為不端,實屬沒有資格做長公主的驸馬。還請母親父親三思。”
沈坤火上眉梢,“你個混賬東西!逆子!”
劉氏嘆了口氣,想到了什麽,直言:“青硯,你覺得長公主如何?”
她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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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硯靜默半響,緩緩開口,“母親,兒子對長公主沒有感情。兒子不願娶她為妻。”
“沈青硯!你出息了是吧!”沈坤氣憤般擡頭指着他。
劉氏郁悶,嘗試出謀劃策,“感情都是可以培養的,你與長公主成婚後培養感情也不遲。至于那姑娘......青硯,你給她點盤纏,放她走吧。”
那姑娘自然是霍景舒。
這時,沈青硯終于擡眸看向劉氏,只見對方眼中盡是無奈與郁悶。
他頓了頓,此時此刻,他竟然猶豫起來——原來,他如此明确的拒絕,讓劉氏沈坤如此為難。
可他一想到霍景舒,讓她走,自己真的願意嗎?
沈青硯搖搖頭,他不願意的,他不願過霍景舒不在身邊的日子,也不願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沈青硯眼神清明堅定,冷言:“兒子不能讓她走。”
他舍不得讓霍景舒離開自己。
她是他的女人,他需要負責。
劉氏抿了抿唇,“青硯,既然你喜歡如此那姑娘,你也可以等長公主進門後,再納她為妾。”
“若你願意接受賜婚,并放那姑娘離開一段時間,等你與長公主成婚後,為娘的一定會答應讓你納她為良妾!”
沈清瀾見狀出聲幫助大哥,反駁:“母親,長公主是清瀾的閨中密友,清瀾了解她。長公主她性格雖溫和好說話,可她內心強勢,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子。她進我沈家門後,決不會同意大哥納妾的!”
劉氏聽見沈清瀾反駁自己,表情有些難看。
沈青硯內心堅定,看向定國公沈坤,低着頭直直拱手,“父親,兒子懇請您立即與我一同進宮——與陛下重新商議賜婚之事!”
“逆子!”沈坤站起身,簡單粗暴的揣了他一腳。
“大哥!”沈清瀾在連忙反應過來,一把扶住被狠狠踹到的沈青硯。
劉氏見沈青硯捂着被揣到的肩膀,擔憂道,“可是被踹傷了?疼不疼?”
沈坤見現場的兩個女人都圍着沈青硯轉,表示沒眼看,走到門口喊道,“來人,備馬車進宮!”
沈清瀾欣喜,“謝謝父親!”
沈青硯跪直身軀,眉頭微微舒展,“謝父親。”
“哼!”沈坤撇開臉,不看犯錯的兒子與幫着兄長的女兒,提醒道:“你自個兒先想想等下如何與聖上說明、如何向聖上認罪吧!”
寅時過半,沈坤與沈青硯乘坐同一輛馬車進宮。
金宸殿外,李公公急沖沖跑向來人,“拜見定國公。”
又看向沈坤的後方,“拜見沈大人。”
“李公公不用多禮!”沈坤面無表情。
“二位大人這邊請!”李公公帶領他們進殿。
金宸殿內,皇帝趙閑坐于堆放了許多奏折的書桌前,正聚精會神的批改。沈坤與沈青硯緩緩走到皇帝前方,做禮并異口同聲,“微臣參加陛下!”
趙閑餘光瞄了他們一眼,“平身吧。”
放下奏折,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問道:“你們父子倆為何事如此着急進宮?”
沈青硯立即跪下認罪,“請陛下收回賜婚的意向,微臣不配與長公主結為良緣。”
見狀,沈坤連忙跪下,誠懇發言:“吾兒品行不端,沒有當長公主驸馬的資格,請陛下給吾兒賜罪!老臣教導無方,老臣也有錯在身,還請陛下也給老臣治罪!”
趙閑愣了愣,輕輕挑眉,問:“愛卿何出此言?”整啥呢這是?這父子倆是專門來整他的吧?動不動就賜罪,就不能先說明事情原由啊?!!
沈青硯嗓音低沉,“陛下,微臣早已有心儀之人——她是微臣養在私宅的外室。微臣希望與她在一起一輩子。微臣對不起長公主,還請陛下收回賜婚的意向!”
沈坤定住,雙眸微張,驚恐不已,沈青硯的這些話怎麽與今天他在府中所說的又不一樣了呢?
之前在府中自己還問他是不是對那外室有意思,當時他又不承認,反而現在在聖上面前就承認了。
他這是在搞什麽?為父不懂。
沈青硯跪直腰軀,頂着皇帝的怒視與父親的凝視,額頭漸漸冒出滴滴虛汗。
他之所以在皇帝面前承認自己有心儀之人,而且還是自己的外室,是因為只有這樣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的決心,将此事攔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說自己不喜歡長公主,讓皇帝動手在背地裏調查自己的事情,從而查到霍景舒身上。
屆時,霍景舒一定會被自己連累,這是他不願看到的。
只有他将一切歸咎于自己身上,聖上才不會懷疑霍景舒魅惑自己這種可能性,而是自己先對霍景舒有意思,自己先動了心,如此聖上才會拿自己沒辦法。
趙閑怒視了他半響,才将生氣表現出來,“混賬!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沈青硯頂.住壓力,真誠道:“微臣知道。陛下,是微臣先對她動的心,她并未對微臣做出任何勾引之措。還請陛下不要将此事牽連于她!”
“沈青硯,你竟然如此在意你那外室?!”趙閑揉了揉太陽穴,頭疼得厲害。
沈坤磕了個頭,“陛下,都是老臣教導無方!還請陛下恕罪!”
趙閑連忙扶起他,眉頭直皺,“愛卿,不必如此。”
“陛下可曾記得太子殿下生辰宴之事?”沈青硯問道。
趙閑疑惑,“你為何說起那事?”那是太子生辰宴上被人下.藥之事,他記得,那時是沈青硯幫忙解決了。
沈青硯解釋,“陛下,微臣的外室便是因為太子殿下被下.藥之事才與微臣相識。當時太子殿下的酒杯被受人指使的宮女下.藥,微臣義無反顧的替殿下解圍,并喝下了那杯被下了媚藥的酒。”
“不久微臣便藥效發作,忍痛不堪。陛下,當晚是微臣的外室解救了微臣,她替微臣解了藥性,微臣才不至于七孔流血而死。她是微臣的救命恩人,間接來說,她亦是太子殿下的恩人。請陛下勿要降罪于她!”
定國公沈坤瞳孔地震: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在茶樓後廚幫忙的霍景舒打了個噴嚏:感冒了?還是有人在想我?
趙閑沒想到還有這緣由,從小他便寵愛太子,對他非常上心。如今沈青硯的外室可以說是太子的恩人,這一點,他确實不能對那外室做什麽。
他又想到自己的女兒,幽幽開口,“沈青硯,朕可以放過你那外室。可是朕想知道,朕的瑜兒究竟哪一點不及你的外室?你竟然會喜歡那外室而不喜歡朕的瑜兒!”
沈青硯頓了頓,認真道:“回陛下,長公主哪裏都好,只是她并非微臣心儀之人。緣分之事,世上難料。”
趙閑驀地加重了語氣,“若朕偏要給你與瑜兒賜婚呢?”
沈青硯沒有一絲慌亂,現在這麽商議下來,他內心覺得聖上會取消賜婚之事的可能性逐漸加大。
他反而無比鎮定,“回陛下,若微臣與長公主殿下強行成親,微臣并非自願,如此微臣可能會做不到對長公主一輩子呵護寵愛,事事遷就,最多相敬如賓,以禮相待。”
“混賬!”趙閑微怒。
“微臣以為,這一定不是陛下希望看到的。”沈青硯繼續,“由此,微臣懇請陛下取消賜婚之事!”
趙閑內心無比生氣,但是想到他的話,覺得他說的很是在理。
他雖最疼愛太子,平日裏對長公主不是很上心,但他作為父親,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兒将來嫁出去後會在夫家過得好。
可是,沈青硯不喜歡瑜兒,自然不在意瑜兒,将來瑜兒嫁進定國公府估計不會得到快樂與幸福。
如此,還不如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