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揉動爾心思

敏王府園子裏的桃花開得正豔,跟臨波池相比,另具一番美景。顧元維停足望去,見蔣白一邊和人說話,一邊伸出手來接住一片桃花瓣,桃花瓣躺在她手心,映得她手指修長,膚色玉白,身邊幾個女娃雖俏麗,卻不如她奪目。一時心下的疑惑又加重了幾分。

周嬷嬷是一個妥當人,若想悄悄把盒內的鳳頭釵給小白白,哪會尋不到機會?再有,周嬷嬷既想悄悄給,不想讓人知道,怎麽把東西托給我了?她這是故意要讓我偷看這盒內之物?其意何在?顧元維把盒子藏好,淡淡一笑,母後有什麽話就是不直說,偏愛彎來繞去的行事。

周蘭茵這會靜靜坐在不易被人發覺的樹叢下,透過樹縫,見得顧元維掏出一個盒子揭開瞧了瞧,接着又放進懷裏,心下一跳,只不動聲色。過得一會,卻見得顧元維招手叫了蔣白,離了衆人,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說話,雖聽不見他們說什麽,卻見顧元維把懷裏那盒子掏出來遞與蔣白,一時大吃一驚,這個福王,是真的……。

“小白白,這是母後單獨賞賜給你的,周嬷嬷托我悄悄遞給你。”顧元維笑吟吟把盒子遞在蔣白手內。

剛剛不是賜過了麽,怎麽又賜?不過,賞賜這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蔣白雖有些疑惑,卻歡快的接過盒子。只要不是什麽詩集,其它什麽都好。自打去年作了一首詩壓了唐世成一頭,宮裏時不時賞賜新書和詩集,過年時跟祖母進宮給太後請安,還被迫誦了一首詩。好在早有準備,才沒有出醜。

“你不揭開看看?”顧元維見蔣白接過盒子就要往懷裏放,一時笑着用手按住盒子。

“既是太後娘娘單獨賜給我,又囑了悄悄遞與我,這賞賜之物自然是不便讓其它人知道的。我當着福王殿下的面揭開,這不是和太後娘娘作對嗎?”蔣白笑嘻嘻看着顧元維,眨一下眼道:“難不成福王殿下也好奇太後娘娘賜了什麽物事給我?”

“小白白,周嬷嬷既然托我把東西給你,自然讓我瞧過的,我有什麽好奇的?我只好奇你拿這東西派什麽用場。”顧元維細看蔣白,見她眉眼如畫,膚色細膩,手背上甚至還有幾個圓圓小小的酒窩兒,煞是可愛,一時微微笑了。

這盒子又不難開啓,福王好奇的話,自然是揭開瞧過了。蔣白搖了搖盒子,笑着揭開了,只往裏一瞧,見是一支精巧的鳳頭釵,一時怔住了。待擡頭見顧元維雙目灼灼瞧着她,脫口道:“太後娘娘這是何意?”話一出口又察覺不對,馬上轉口道:“這鳳頭釵倒是精巧,正好轉贈給慧姐姐,讓她也打扮打扮。”

“小白白,你何不留着自己用?”顧元維一伸手,從盒內拎出那支鳳頭釵,往蔣白鬓邊壓了壓,笑吟吟道:“也難怪你不喜歡,這鳳頭釵雖耀眼,卻不如白玉釵更配你的氣質。”小白白,你扮了這些年的女娃,連我也瞞過了,這會還不自動承認?顧元維想起蔣白平素一些行為,認為自己猜的沒錯。一時縮回手,揚了揚鳳頭釵,抛進盒中,見蔣白小臉漸漸有些粉紅,又覺有趣。

“什麽鳳頭釵白玉釵,福王殿下說什麽呢?”蔣白把盒子往懷裏一放,暗翻白眼,你們不就想找機會說我肖女娃麽?我本來就是女娃,你們愛笑就笑去,等我十三歲悄悄穿回女裝,遂個遂個去拜候你們,讓你們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小白白為了什麽緣故從小扮作男娃?但是扮成男娃這些年,應該憋着一肚子的話吧。我是願意聽一聽的。顧元維忍不住壞笑,因見蔣白明明有些忸怩,只一下就恢複了正常,藏好盒子轉頭就走,不由追上兩步,繞到她前面,伸出手攔住道:“小白白,你沒有話要對我說麽?”

“有!”蔣白嚴肅起小臉,“福王殿下,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點正經事做做,成日家跟我們小孩子混在一處,不大像樣。”嗯,速速轉移話題,不糾纏在鳳頭釵與白玉釵之間,就不會說出不妥的話。

“呃,小白白長大了,說話好生莊嚴!”顧元維縮回手摸摸光頭,忽然也嚴肅起臉,鄭重道:“我聽小白白的,明兒開始,就去找點正經事做做。”哈哈,最近正覺着悶呢,倒真要找點事做做。

這會一個藏在樹頂的暗衛差點一頭栽下來,太後讓自己跟着福王殿下,把今兒的事一絲不差的禀報回去。誰料撞破福王這等事,若把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報了太後,太後為了幫福王遮蓋此事,會不會把自己滅口?可是若禀服不實,一經查出來,也一樣會被滅口。慢着,前者被滅口的話,家屬卻能保無事,或還能得些補償。後者被滅口的話,恐連累家屬。

就在暗衛懷了必死的心思閃人時,躲在樹叢的周蘭茵目瞪口呆,只覺天旋地轉。福王居然送蔣白一支鳳頭釵,外間的傳言全是真的了!一時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好一會才鎮定下來。福王既是喜歡男娃,那一定不願意和女子親熱,只要自己願意做一個名不副實的王妃,幫他遮蓋這些事,想必福王妃的位置,自己反有機會坐上。爹爹的前途,自也能保住。周蘭茵轉動心思,因見得蔣白逃也似的跑掉,顧元維卻猶自站在原地,一時下了決心,撥開樹叢慢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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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借我的手給小白白送鳳頭釵,莫不成想讓我知道小白白是女娃?知道又想怎麽樣?顧元維正猜尚太後的心思,聽得身後有腳步聲,因轉身看向後邊,見周蘭茵款款走近,只略略皺眉,卻不說話。

“福王殿下,剛才的事我全看到了。”周蘭茵看看顧元維,見他并沒有勃然色變,有點佩服他的鎮定,嘴裏接着道:“福王殿下其意不在女子身上,但是太後娘娘卻想幫福王殿下納福王妃,福王殿下怕是難以違抗。如今我有一個法子,不知道福王殿下要不要聽?”

“哦,你說!”顧元維揚揚眉,雙手抱胸,好整以瑕的看着周蘭茵。

周蘭茵這會破釜沉舟,顧不得許多,以一副理解顧元維的口吻道:“福王殿下非常人,喜好和常人不一樣,這個也沒什麽。只是怕太後娘娘不認同,會阻了福王殿下的好事。若福王殿下信得過我,我倒可以為福王殿下謀劃一二。”

“怎麽謀劃法?”事情越來越有趣了。顧元維示意周蘭茵放敢說,又作一個洗耳恭聽狀。

“很簡單,只要福王府有一位名不副實的福王妃就行了。如此一來,既不使太後憂心,也堵了悠悠衆口。福王殿下也能行自己喜好之事。”

“哦,這真個是好法子,但是這福王妃的人選?”顧元維撫撫光頭,作皺眉狀,“唉,誰家好好的閨秀願意當一個名不副實的福王妃呢?”

“我願意!”周蘭茵要的正是這句話,再顧不得什麽閨秀禮儀淑女矜持,馬上自薦了。

“如果我不願意呢?”顧元維待周蘭茵說完,斂了滿臉的笑容,口氣忽然冷厲起來。

“剛才的事我全看到了!”周蘭茵直覺不妙,馬上把自以為的把柄擺出來。

“看到又怎麽樣?”顧元維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完道:“你盡管把你看到的事情四處宣揚好了。放心,我絕不會叫人滅口,也絕不會為難你。”

蔣白這會正把盒子揭開,讓莫若慧看那支風頭釵,又悄悄道:“真個奇怪呢,太後娘娘忽然另賜了這個給我,不知何意?”

“太後娘娘知道你是女娃麽?”莫若慧幫蔣白放好盒子,又給她整整頭巾,小聲道:“若太後娘娘知道你的身份,賜支鳳頭釵就沒有什麽奇怪了。這會雖用不着,以後也要用呢。”

“上回宮裏給太子選伴讀,祖母怕我被選上,便進宮跟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說了我的身份。但是現下看來,好像福王殿下也知道了。”蔣白回想顧元維的話,有些不确定,握拳道:“老是被人取笑肖女娃很讨厭啦!我本來就是女娃嘛!”

“白哥兒,我就怕你以後穿回女裝,卻會被人取笑肖男娃。”莫若慧見蔣白揮拳頭,有些憂慮,“你都十歲了,動不動翻筋鬥,又打架,這怎麽行呢?得要學個女娃的斯文樣,多些時間學針線,省得将來又被人取笑粗魯,針線粗疏等。”

“嗚嗚,慧姐姐你這麽一說,我忽然對未來憂愁起來。你想啊,我扮了這麽多年男娃,将來不懂怎麽做女娃怎麽辦?”

“呵呵!”莫若慧不由捂嘴笑了,伸手指戳蔣白的額頭,“你本來就是女娃,怎會不懂怎麽做?”

她們正笑成一團時,尚太後在宮裏聽得暗衛的禀報,卻又驚又喜,元維猜出蔣白是女娃,居然沒有退避三舍,反說了那些話!可惜蔣白年紀小,若不然,馬上就可以辦喜事了。

暗衛見尚太後并沒有震怒的跡象,反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一時也為揀回一條小命而慶幸。

尚太後松了一口氣的當兒,周蘭茵卻憋了一肚子氣,眼睜睜看着顧元維無視她手中握有的把柄,只四處找蔣白,待得蔣白和莫若慧從另一邊過來時,只眉開眼笑迎上去,居然還伸手去揉蔣白的頭發。一時怄得不行。

怄得不行的不止周蘭茵一個,還有賀信之,沈天桐,顧秋波,宋晴兒,喬成等人。

賀信之見顧元維揉蔣白的頭,恨不得上去扯下他的手,只是礙着顧元維是王爺,蔣白在衆人眼裏又是男娃,現下兩人的舉動說不上過份,自己沒有上去阻止的道理,一時只能怄着。

沈天桐今日神使鬼使藏起蔣白的袖子,後來又逼不得已拿給莫若慧,本已是有些發怄,這會瞧着顧元維揉蔣白的頭,只覺分外刺眼,心下更怄。

顧秋波今日生辰,本來高高興興,誰知偷瞧見沈天桐私藏蔣白袖子的事,一時不知道當沒有看見妥當,還是找沈天桐談談妥當,心下有些焦灼,這當下瞧見顧元維揉蔣白的頭發,焦灼全化作怄心。

宋晴兒和喬成等人偶然聽得顧元維喜好男色,這會見顧元維親近蔣白,自然怄心。

顧元維一來覺得蔣白在衆人眼中是男娃,二來覺得蔣白還小,自己伸手揉一揉她頭發只會怄死自以為撞破什麽事的周蘭茵,其它應該不相幹,卻沒料到這麽一揉,揉動許多人的心思。

倒是蔣白,渾然不覺,只轉頭去找蔣玄和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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