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有多好我知道

在熟悉的懷裏醒來前有些時光錯亂,迷迷糊糊中像是在潮濕悶熱的喜宴廳,像是在光線昏暗的出租房。齊致辰睜開眼,視線落在與他近距離面對而躺的男人臉上。最踏實的不是睡在哪裏,而是身邊睡着誰。

不知已是幾點,外面有些陰天。齊致辰動動身子,明明十分寬大的一張床,他們倆卻緊緊貼擠在一邊。把蹭在周繼良腰間的手收回,把壓在周繼良胳膊上的頭擡起,齊致辰小心翼翼,怕弄醒了還在睡着的人。

他拽過薄毯圍住還光着的身子後坐在床邊,周繼良沒醒。印象裏以前男人睡覺很輕,有輕微晃動和聲響就會睜開那雙深邃的眼睛,看來這幾年生活過于安逸,有些習性随着年齡增長變淡了。

齊致辰光腳踩在地板上,摸起床頭櫃上的煙盒後避開一地衣物走出了卧室。

昨晚上樓後他們連燈都沒開就直接擁吻着到了床上,此時再細細看來,周繼良家裏真是太過幹淨了。吸引齊致辰的是電視櫃上的幾個小擺件。他肯定,那幾個建築模型曾是他的東西,木質零件因受潮走形顯得松垮,半脫落的顏色添了陳舊,可看起來熟悉的讓人欣喜。

“只留住了這幾個。”

齊致辰回身去看走過來的男人,他笑:“我當時都扔掉了,你怎麽找到的。”

周繼良從身後抱住齊致辰:“我從部隊退回來時你出國有幾年了,一次喝多酒我就去了我們以前租的那房子,神志不清到以為還是你來開門。醉漢深夜敲門把房東吓壞了,認出我來後請我進去坐,他說當時你有些東西留在屋裏,別的用不上都處理掉了,倒是有幾個建築模型他那小孫子喜歡,就留了下來。”

“然後你就要來了?”齊致辰扭頭問。

周繼良笑了:“怎麽能是要的呢,我回禮了的。”

齊致辰将手裏的模型放下,嘆氣道:“弄得跟遺物似的。”

“不瞞你說,”周繼良繼續道,“當時真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世界那麽大人又那麽多,我找不到你的。自欺欺人的認為留了點東西就像留住了你。”

“你也會幹不切實際的事呢。”齊致辰抿嘴笑。

周繼良抱緊懷裏人:“誰說不切實際了,你現在不是在我懷裏麽。”

“行行行,你厲害。”

周繼良看向陽臺方向:“你是打算去那吸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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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致辰捏捏手中的煙盒:“提神醒腦。”

“別空腹吸煙,”周繼良将煙盒拽走,“咱不吸了。”

齊致辰上手來搶:“說的容易,想抽時不抽渾身難受。”

“難受?行,”周繼良笑着将齊致辰抗起來就走,“那我們這就接着昨晚再去幹點渾身不難受的事。”

飄着毛毛細雨的周六上午,倆人窩在床上哪都沒去。折騰累了就你偎着我我靠着你的聊天。下午兩點多才屈服饑餓爬起來一起洗完澡。

準備出門時齊致辰才打将手機開機,有幾個邸嘯的未接來電,有昨晚的也有今天的。

“你人呢?沒在家還不接電話?”邸嘯接起電話就抱怨。

齊致辰站在周繼良身邊等電梯:“我手機忘開了,你別急,不是說晚上見的麽,我去就是了。”

邸嘯哼道:“你看着辦,你要是不去回頭我媳婦數落我,我就加倍還給你。”

“不過事先說好了,沒戲的。”

“我知道,不是我媳婦和你媽那過不去麽,你就去見見吧。”

“行了,挂電話了。”

周繼良不知齊致辰在和誰講電話,進了電梯後他笑着問:“這回怎麽不跟我彙報了?”

齊致辰扭頭道:“邸嘯,他讓我去相親。”

“相親?”周繼良眉毛一挑,忍着笑佯裝生氣,“你當着我的面就在研究去相親?”

齊致辰連忙解釋:“就只是去走個過場。”

周繼良摟過人:“那萬一你被拐跑了呢?”

“我就那麽不可靠?”

“不是你不可靠,是別人不可靠。”

“嗯?”

“你有多好我知道,”周繼良握住齊致辰的手說,“搬過來一起住吧。”

齊致辰搖頭:“不行,你這離我學校太遠了。”

“不是說了接送你麽。”

齊致辰在故意磨男人的耐心:“不行,你平時太忙了。”

“我忙的時候會叫人接送。”

“不行,不想讓別人接送。”

“到底想怎樣?”周繼良坐進車裏後繼續商量,“搬過來吧。”

齊致辰認真想了想:“過幾天的吧,東西我得抽空整理。”

“行,聽你的。”

倆人吃了飯又在外面轉了轉,到了時間周繼良開車把人送去了約定地點,他在齊致辰下車時誇張嘆氣。

齊致辰關車門前又把身子湊回來,在駕駛位男人臉上啄了下:“放心吧,真是走過場,完事後我自己打車回去。”

周繼良點頭:“那你注意安全。”

“你是說打車?我還能丢了不成?”齊致辰瞪眼,“怎麽,難道你們公司的出租車你都信不過?”

周繼良笑着揮揮手:“去吧去吧。”

這人嘴上放心說着讓他去,還不是在餐廳附近轉悠。齊致辰和那女人的座位是靠窗的,本來氣氛挺正常,但在看到窗外慢悠悠飄過的人影時,他卷好的意大利面都掉了,哭笑不得,他真覺得周繼良越活越像個調皮孩子,跟他在一起時的談吐舉止哪像是個四十多歲的人,說不好聽叫沒正形老不正經,說好聽點就是也太他媽可愛了。

見齊致辰坐在那突然無聲笑了,對面的女人好奇:“怎麽了?”

齊致辰連連搖頭:“沒事沒事。”

這女人叫什麽名齊致辰沒記住,就知道姓魏,是邸嘯媳婦遠方親戚家的表妹,比齊致辰小三歲,也是個博士,搞藥物研究的,在醫科大任教。不論長相還是性格都挑不出毛病,之前偶然見過齊致辰一次就放在心裏了,她說齊致辰溫潤如玉見多識廣是她的理想型。

但齊致辰回去後坦說不合适,害的邸嘯媳婦不停追問是哪不合适。邸嘯明白是怎麽回事,但也不想跟他媳婦多解釋,柔聲道:“媳婦兒咱以後不管他,他要打光棍就讓他打,礙不着咱的事。”

邸嘯媳婦嘟囔:“尚玲的條件那麽優秀都不行,那我身邊還真就沒別的人選了。”

齊致辰又跟那兩口子說了會兒話就回了屋,邸嘯媳婦這邊好應對,但他媽那邊就有了難度。

于春秀聽兒子說沒相中,囑咐道:“也不能眼光太高了,兒子你都三十了,不小了,該找個人一起生活了,要不然媽總擔心你。”

“媽我知道,”齊致辰哄道,“我會抓緊的,你先別着急。”

齊致辰挂了電話就打開袁教授給的資料袋查看了此次工程合作的相關文件,總工程建築設計師那欄填着的是他的名字,影印文件上的右下角有致捷的公章和周繼良的簽名。這次工程量浩大,看來要忙起來了。他習慣性的想吸煙,在摸到煙盒時遲疑了下後收回了手,改為起身洗漱,躺到床上後開始給周繼良發短信。

齊致辰: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看到你在窗口了。

周繼良:我就是下車透透氣。

齊致辰:奧,你就瞎說吧。

周繼良:在幹什麽,怎麽還沒睡,是不是又喝了咖啡。

齊致辰:沒,這就睡。

周繼良:一起睡。

周繼良定是記住了齊致辰說的過幾天搬去是因要抽空收拾東西,否則也不會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敲齊致辰的門。

門外站着的幾個人齊致辰一個都不認識,最前面的那年輕男人自我介紹:“我是周總的助理,我姓章。”

齊致辰完全明白過來是在那幾個人不請自進開始一聲不吭的收拾東西時。他打電話給周繼良,對方占線。情況有點亂,他不好意思的打斷利落收拾着的幾個人:“那個,能不能等一下。”

見五六個男人紛紛停下動作都看向他,齊致辰更尴尬了,他手一揚:“還是繼續吧。”

兩個小時沒到,所有東西都收拾完畢,邸嘯起的晚,聽見往出搬東西的聲音後出來查看,他說我還以為你被打劫了。

齊致辰笑笑:“你真是高擡我,我有什麽好打劫的。”

“我猜你能情願被打劫的也就是那姓周的了,關鍵是你這事辦的不仗義,搬走都不提前跟我說的?”

齊致辰心想我跟你說誰跟我說。他拍拍邸嘯肩膀:“改天請你吃飯。”

“別整事,”邸嘯靠在門框上看向齊致辰空空屋裏,“我還差你那一頓飯了?這不像是搬家公司的啊。”

“是他找公司的人過來幫忙的。”

邸嘯看向齊致辰:“這就算又一塊兒了呗。”

“你覺得呢。”

“我可覺得不準,”邸嘯撇嘴,“愛啥啥吧,有人管你就行了,不來我家蹭飯我會想你的。”

齊致辰擡起拳頭怼邸嘯一下:“蹭你幾頓飯你還邀功了,小時候你可沒少去我家蹭飯。”

“提什麽小時候啊,我兒子都滿地出溜了。”

邸嘯一直送到樓下看着齊致辰上車走人才很不耐煩的擺手:“走吧走吧,又不是看不着了。”

齊致辰坐進車裏後看着倒車鏡裏邸嘯那發福的微胖身材越來越小。路上沒話,開車的是章助理,他不熟悉。

誰成想男人當時的一句聽他的,都是在敷衍他,不還是叫人過來連人帶東西的都給搬了過來。齊致辰用了一下午時間把東西收拾好,等周繼良回家時飯都已做好了。

“嚯,這家裏有人等就是不一樣。”周繼良進門就嚷。

齊致辰站在那看男人換鞋,不禁問:“不是說過幾天就搬來了,怎麽還叫了人過去。”

周繼良脫了外套後開始解領帶,嘴角帶笑:“我一天也不想等。”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給你面子了,我要是不配合怎麽辦。”

周繼良走去洗手間:“我知道你會配合的就是了。”

齊致辰無以對,轉身去飯桌旁:“樓上空着的那個房間我留出來辦公用了。”

周繼良洗完手後也坐過來:“想怎麽用怎麽用,有要添置的東西我讓人……”

“你現在真是什麽都交給別人做,”齊致辰打斷道,“我不習慣,有空我們一起去。”

周繼良點頭:“行,你說了算。”

齊致辰撇撇嘴,我都被強行搬過來了,我哪說的算了。

猝不及防是同居的開始,但倆人卻像是早有心理準備。沒任何的不适應,白天都去上班,晚上回來做點想吃的,不想做就出去吃,偶爾下樓散散步,或者幹脆各忙各的,一個在樓上的書房一個在樓下的。能相敬如賓也能如膠似漆,分分鐘昭示着如此倆人湊一起是對的。

作為主設計師,齊致辰先行忙了起來,每天夜裏都要好晚才睡,有時周繼良上樓來叫人睡覺卻被拒之門外,他就總是說,真是後悔讓你參與工程了。

“你是懷疑我能力了”?

“胡說,我是心疼你太累了。”

然而周繼良有所不知,齊致辰說的他不累是真的,他反而覺得亢奮,坐在電腦前繪圖的他是精神狀态絕佳的。他想做好不僅是因這是他回國後第一次主設,更是因投資方有周繼良的公司。

用了大半個月時間,基本圖紙完稿。齊致辰第一時間帶着東西去袁教授家商讨修改。他雖已足夠認真,但還是有幾處問題被袁教授挑了出來。

“老師終究是老師。”齊致辰贊嘆道。

袁昌民推推老花鏡看電腦屏幕:“小齊,這麽複雜的圖紙設計起來不易,誰都會犯錯,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犯高級錯誤,從你這幾個錯誤裏就能看出你的水平。”

“教授,我覺得您啊就是太慣着我了,”齊致辰邊滑動鼠标邊說,“從認識您時您就願意誇我,我容易驕傲的毛病估計都是打您這來的。”

“你這孩子,我是看你行才誇你。”袁昌民拍齊致辰肩膀繼續道,“等大框定了後我會讓工作室的幾個設計師再次修改,然後落實細節,這才剛剛開始,要有耐心。”

齊致辰點頭:“耐心我有,信心也有,我還有您,不愁做不成。”

袁師母見這師生倆大半天都不出屋,端了些水果送進來:“小齊你來了真是好,否則他一天都不說兩句話,不像以前小靈在家的時候熱鬧。”

袁教授正色道:“提她幹什麽。”

袁師母有些不悅:“每次我說你都生氣,不知你在氣什麽,你就不想女兒嗎?”

“我不想。”

“要是你不逼着她……”

“行了,我們這研究工作呢。”袁昌民打斷妻子的話。

見袁師母落寞的推門出去,齊致辰明白老兩口平日裏也肯定沒少因這事拌嘴,他深吸口氣後繼續跟袁教授讨論設計。

晚上袁師母留了他吃飯,齊致辰本想推辭,但又難卻盛情,只好留下。

吃飯的中途,周繼良打來電話,應是下班回家沒看到他人。

“我今晚在袁教授家吃飯,我給你發過短信了。”

“看到短信了,就是問問你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快了,吃晚飯就回去。”

挂電話後袁師母笑着問:“小齊是戀愛了?”

齊致辰放起電話,大方點頭回答:“嗯。”

“人一定很好吧,”袁師母笑開了,“我們小齊眼光不會錯的。”

齊致辰端着飯碗笑着吃了口飯:“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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