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逢恍若在夢中
沈梅清悠悠醒轉。
剛開始眼前漆黑一片,眼皮重得睜不開眼睛,耳邊依稀還聽到流水的聲音,莫非她聽到了地府奈何橋下的水聲?還是她命大,在那麽高的山上摔下來,居然沒死?
她真的沒死呵!沈梅清用盡力氣,終于睜開眼睛。
水流的聲音越來越響,沈梅清看到面前的一切的,她驚得呆了。
月光下,她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銀白色的海灘上,她剛才聽到的水聲,不是神農架的流水聲,而海濤的聲音。海浪湧上來,輕輕地吻着她的足祼,又悄悄地退下去。
這是怎麽回事?她不是從神農架的山崖上摔下來嗎?據她所知,神農架裏是沒有海的,只有湖,所以就算她從懸崖頂摔下來大難不死,她最多也只能摔到湖邊,怎麽會摔到海邊呢?還有,她摔下來時,正值黃昏,而現在月光滿地,分明已經是深夜,她昏迷了這麽久?
這是做夢吧?沈梅清用手揉揉太陽穴,想使自己的神智清醒下來。
不是做夢,她真的到了海邊了。擡望眼便可看到面前一望無際的大海,一輪明月在海上輕輕地漾着。四處明亮透徹。空氣跟神農架一樣清新,不同的是在這裏看不到一棵樹木。
還有奇怪的是,她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身體居然毫發無損,太不可思議。以她學醫多年的角度來看,這完全是奇跡。
她還活着,趙大哥呢?
趙大哥不在身邊,想必他已經順利地爬上山去,沒有性命之憂了。
知道趙大哥安然無恙,沈梅清放下心來。
沈梅清緩緩地從沙灘上站起來,她還不相信面前的一切,為了查看自己的身體狀況,她在海邊練起了師父生前教給她的一套健身拳法。她學醫,武功當然稀松平常,跟武功絕頂的劍客趙淩影趙大哥沒得比,但必須的防身術還是會的,因為她采藥時要有足夠的體力,同時也是為了活絡筋骨,防身健體。
練完後,身體沒有半點異兆,她又想,她從神農架掉在海邊,這麽奇怪的事情居然發生在她身上,那她現在究竟在哪兒?是不是在東海附近?應該馬上探明自己現在的地點,弟弟的怪病沒治好,救人如救火,那顆靈芝應該還在神農架,她要馬上重回神農架采靈芝。
她摸了摸衣服,苦笑一聲,袋中只有一兩白銀,可現在她處于莫明其妙的海邊,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
除了銀子之外,還有一包用于治病的金針。至于她今天下午辛辛苦苦采的藥草,早就不知吹到哪兒去了。
Advertisement
因為學醫,沈梅清不像別的同齡少女那樣足不出戶,曾走了不少地方。知道神農架是在內陸,離海邊還很遠很遠。現在靠這點碎銀能從海邊趕到神農架嗎?幸好金針還在,路上可以用針炙療法給人治病,唉,要是有一匹馬就好了。就算沒有馬,她也要想方設法回到神農架。
怪異事情年年有,今天怪事特別多,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了。定下心後,沈梅清才發現自己何等狼狽,因為墜崖,原本绾好的發鬟淩亂不堪,她只能解下來,任由長長的烏發如瀑布般飄灑于肩後,直達腰際,沒有梳子,沈梅清用手指靜靜地梳理。
梳理完後,沈梅清開始欣賞着四周的風光。要知道,她以前可是在山裏長大的,根本沒有看過大海呵。
如今是夏季,海邊一點都不冷,海風輕輕地吹,海浪輕輕地搖,月光下的海洋美麗動人。沈梅清的鞋在掉下懸崖時丢了,只能赤足踏在浪中,與浪花嘻戲,海浪溫柔地輕撫着她雪白的天足,海上升明月,四周光明澄澈,人在其中,更有飄飄欲仙之感。
海睡着了,四周靜悄悄,沈梅清一邊欣賞美麗的海景,一邊在沙灘上悄無聲息地走着。她感到惬意之極。
感覺身體髒極,她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海邊悄無人跡,只有明月高懸當空,海浪輕輕搖晃,可知此處為人跡罕至之地,何不在此沐浴?反正也無人知曉。
她以前采集藥草跋山涉水,自是身體沾滿泥土,有時無法及時回家洗漱,那時倘若山間有水有泉有湖,她就會尋一避靜所在,先探得四處無人後再悄然沐浴,現在亦是如此。
雖然此時杳無人跡,因明月當空,生性害羞的她不敢在無遮攔的海邊露天裸浴,便悄悄尋得一處海邊礁石,背靠礁石輕解羅裳。
沒有換洗衣服,她将衣服置于石上,之後赤足涉入海間,洗滌身體。
她出生于江南水鄉,素知水性,此時一入海間,便如魚得水,當真是惬意之極。
倘若此時有路人經過此地,定會驚為天人:但見月光下一位絕色少女在海裏沐浴,她明眸皓齒,她目光如星,她時而鑽入水中,漆黑如墨的長發飄于水面,時而鑽出水面,全身肌膚皓白如雪,她時而仰望天空,水汪汪眼睛古怪精靈,忽閃忽閃的,充滿着好奇,同時又似乎有些害怕,在月光下閃着夢幻般的光澤。
幸好夜深人靜并無路人經過,要不她會羞死。
就這樣,沈梅清宛如一條雪白的美人魚在海裏歡快地遨游。
洗完後沈梅清游回礁石邊,悄悄披上衣服,因頭發未幹,她獨自坐在礁石上任憑天風将頭發自行吹幹。
海風中她長發飄飄,衣袂飄飄,當真是容光如雪,恍若天仙。
此刻,她無意間朝對面望去,霎時呆住:
隔着一道淺淺海灣,但見對面的礁石上立着一個人:
雖說明月當空,四周明亮,但由于兩人隔得太遠,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只知對面站的是男人,而且長得極高,他在朦胧的夜色下一動不動,整個身體就象一尊雕塑,身材标準得幾近完美,其實,這一切都浸透在萬裏迷朦的光影中,他的挺拔身材可以說是完美了。
天哪,這個男人究竟在對面站了多久他有沒有看到她突然出現在海灘,有沒有看到她剛才在海中沐浴想到這位陌生的男子可能看到她在海中裸身游泳的場景,沈梅清就羞得滿臉暈紅,倘若地上裂一條縫,她會立刻鑽進去。
出于條件反射,她像兔子般迅速地從礁石上跳下來,躲在礁石的背後——這樣那個男人就看不到她了。
她右手撫着胸口,盡力地平撫着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走到礁石邊悄悄地向對面望去。
對面的礁石已不見人影。
他走了,那個陌生的男人走了
他剛才看到她了嗎應該沒有吧隔得這麽遠,她都看不清他的臉,他又怎麽可能看清楚她的相貌怎會知道她在海中游泳想到自己剛才像只受傷的小兔子那樣驚惶失措,沈梅清就覺得好笑,她太過杞人憂天了,也許人家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呢。
………………
沈梅清走到岸邊,越來越覺得不對。
她一向走着坑坑窪窪的泥路,只有富貴人家的家裏地板才是平的,而現在她随便走的林蔭小道,地板也這麽平,樹木還有規律地立于大路兩邊,如同排隊一樣整齊,最奇的是,每隔一處就有個照明物,說它是蠟燭吧,蠟燭會閃,它不會閃。說它是燈籠吧,燈籠哪有這麽小的?而且燈籠并不透明,發的光也沒有那麽亮。這麽亮的小東西叫什麽名字,是不是也叫燈?
此時,沈梅清聽到一陣奇怪的鳴叫聲,好像是喇叭聲,忽然一束光線射過來,沈梅清回頭,面前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鐵皮怪物,應該是由兩個銀灰色的鐵皮盒子與四個輪子組合而成,最奇的是,這個怪物的殼裏面是空的,還坐着兩個人。
沈梅清驚得呆了,以為自己眼花看錯東西,她又瞪大眼睛,差點被怪物撞倒,好在避兇趨吉的是人的天性,她就算驚詫萬分,見怪物沖來,朝她拼命地響笛,在生死關頭還是懂得躲開的,她連忙閃在林蔭邊,那怪物“呼”的一聲,從她身邊疾馳而過,速度之快,只怕千裏馬自嘆弗如。她目送怪物絕塵而去,出了一身冷汗。
莫非,這個怪物就是此處的“千裏馬”?不!不!不!應該是“千裏車”,因為梅清在鄉下見過牛車,驢車,獨輪木車,它們都是有輪子的,而且全都慢悠悠地走着,只有馬車快一點,當然,就算再快,跟面前的怪物比起,那是小巫見大巫了,最奇的是這個怪物沒有駿馬或者健牛健騾健驢拖着便自己會跑,還跑得飛快。
終于看到人,從林蔭中走出一對年輕的情侶,走在沈梅清的前面。沈梅清睜大眼睛,天啊,他們穿得太古怪了,梅清以前見的男人,都是長袍加身,烏黑長發绾成發髻,可現在面前的男人穿着白衣黑褲,頭發倒是很長,卻是胡亂披着的,而且顏色黃紅相間,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另有原因?更讓梅清感到吃驚的是,那個頭發同樣紅顏六色的女孩子,上半身衣服短得離奇,還露出一抹小白蠻腰,穿的裙子更短,只達臀部,她就穿着那麽一點衣服,跟着一個頭發五顏六色的男人,邁着修長的美腿袅袅地走着,男人摟着女人的細腰,時時低頭跟她說些什麽,女人笑得花枝亂顫。過一會,兩人又轉到林蔭道,沈梅清隐隐看到他們在樹下親吻,她面紅耳赤,生怕他們回頭後發現她,慌忙躲在林子中。
這兩個奇裝異服的男女旁若無人的親吻,根本沒有注意到別人。
天啊,這是什麽地方,民風未免太開放了吧?
沈梅清幼年出生于江南水鄉,十三歲時得拜名僧空明為師,之後長年在中土深山生活,天真未鑿,心兒如水一般澄澈明淨,對世間的男女之情可說是一無所知,只是十七歲之後出外行醫雲游大半年,方對大千世界略知一二,中土閨閣女子大都笑不露齒,低頭順目,見到男人垂下頭,全身除了臉部看得到之外,身體其它各部分都包得嚴嚴實實。別說良家女子如此,就連妓/女在不接客時,也不會穿得這麽開放的。比如趙大哥的紅顏知己月娘,穿着就蠻“傳統”呵。
師父空明是雲游四海的得道醫僧,他收沈梅清為關門弟子時,已然七十歲,他天性随和,年輕時又曾走遍天下,閱歷之廣,非常人所及,可說是學究天人,師父曾跟沈梅清說,異族民風開化,與中土地區大有區別。那麽,她剛才看的那兩個男女敢這麽大膽,頭發又剪得這麽短,他們應該不是中土人士?他們是哪個異族中人?
不會吧?她竟然從神農架摔到蠻夷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