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祈修然約見面的地方是位于市中心的一處外表看似老舊的茶館,這家茶館并不公開對外營業,來來往往的人都是非富即貴者，只是因着這非富即貴便也少了閑暇的時間來每日聚一聚。是以,這茶館每日裏的人流量并不多，而來這裏的人,求的便也是這鬧中取靜的安寧靜谧。
秋素一是知道這個地點的，但也就是了解而已,這個地方,沒有足夠地位身份的引薦人便只能是不得其門可入。便是如今秋素一的合作夥伴張元達,也只是勘勘有了可以入門的資格,但便是進了這門，也就只能在外間的藤蘿架下小坐,而這包廂卻是沒有資格進入的。這樣等級森嚴的制度，倒是讓秋素一頗為玩味地笑了笑。
只這些等級限制，在秋素一同張婷婷一起來到這無名茶館時，卻被身穿青花瓷婉約長旗袍的侍女帶領穿過蜿蜒的庭院引到了一處包廂處。
看到自覺地同那侍女一起候在門外竟是沒有進包廂意思的張婷婷，秋素一也沒有在這當口多說什麽，只是視線淡淡地掃了一眼張婷婷。只這一眼卻偏生讓張婷婷的腿肚子又開始不自覺地反抽。
下意識地想要開口解釋什麽，卻見秋素一在淡淡的一瞥之後，就直接推門而入了，只能又将那些意圖辯解的話語吞了回去。
冷風一吹，張婷婷只覺得整個人哆嗦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背後竟然冷汗一片。
秋素一推門而入便看到了正手執豪筆，唐裝着身，與這一室古色古香的裝扮甚為相配的風流氣度，只這一眼，尚沒有看到這男人的面容，秋素一心下就拉下了警鐘。這個男人身上展露出來的那種放肆風流仿佛可以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任何一片雲彩的氣場，卻是讓她想起了記憶中的一個人來。
一個瘋狂的，對江山不屑，對任何屬于正常人類範疇的感情似乎都不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間卻只是為了圖謀一時的高興的人物。一個當初的秋素一費了無數思量最後才在不影響朝局，不會掀起太多腥風血雨的方法下悄無聲息抹去的人物。她的同胞姐姐，一出身就身居高位，享有了黃太女之位的秋茉然。
祈修然緩緩轉過身子，放下手中的豪筆，顯露出一張隽秀中帶着世間少有的精致的面容。乍一看到這張臉，你不會去注意到這張臉的年紀，只會覺得有種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模糊掉褪去了原本的色澤，然後這張臉恰如暗夜中的幽幽綻放的昙花，一剎那的分明耀目，爍爍其華，燦爛奪目。
只這一眼，秋素一便知道這具身體的美貌究竟承自何處，只是，兩個人站在一起，卻絕對不會有人會将兩人當做父女的想法。只因為祈修然的美是邪肆潇灑中帶着一股子索然無味的寡淡随性，而秋素一的美麗是張狂中帶着一股沉澱的富貴榮華。
只是，細細看去，自然便能發現這個男人眉宇間歲月的沉澱，而越是仔細，便也越能發現這個男人眼底索然無味的寡淡無趣，這樣的目光，可真是讓人覺得熟悉呢！
秋素一不知道是不是這些生來就什麽都擁有的人，才會生出這樣子居高臨下的索然無味，當初的秋茉然如是，如今的祈修然便是不知道這人的真正身價氣度，只怕也是家底豐厚的，才會透露出這般的無聊眼神。
“祈先生。”
“秋小姐！”祈修然這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打量着秋素一，見脂粉未抹的秋素一美麗大方，氣質灼然，在自己刻意營造的氛圍下竟然沒有絲毫受到影響，反而如此冷靜地出聲，“我聽說秋小姐擅長書畫，剛好這裏有筆墨，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一睹秋小姐的真跡？”
對于祈修然如此做派，秋素一所幸也順着祈修然的意思，淨了手，手執豪筆，鐵畫銀鈎，字跡龍飛鳳舞，端得大氣端方。
“修身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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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秋素一進來之前祈修然寫得四個字。
只是兩人的性子都不是修身養性的個性，是以，這寫出來的字，放在外行人眼中，會覺得跟畫兒似地漂亮，只在行家眼中，卻委實會覺得多了些那麽點兒不搭調。
只因為祈修然寫得這四字筆鋒轉折間添了随意無趣，似是帶着無限的嘲諷。而秋素一寫的這四字卻硬生生帶出了殺伐果斷的決斷欣然。
觀字如觀其人，只這一手字，就足以透露太多的信息。
“若是讓外面那些媒體見了，定不會覺得你是自大狂妄，這一筆字，不清楚的還會以為是有二十多年功力的人苦練的結果。”
“祈先生誇獎了。”
話音方落，門口響起了一陣錯落的敲門聲，随後是一道帶着婉轉的悠揚的聲音：“先生，是否需要上茶？”
祈修然應了一聲，待到侍者魚貫而入，井然有序地擺好了茶具，放了一桌子的點心，又井然有序地退出去後。祈修然這才邀請秋素一在位置上落座，舉杯做了個邀請品嘗的姿勢：“雨前龍井。”
要比耐性，秋素一還真不怕跟祈修然耗着，甚至心底還在玩味着面前這個舉手投足間似乎都随時随地在散發着荷爾蒙的祈修然，到底什麽時候會打破這靜默。畢竟，這一場自一開始就悄無聲息地拉開的硝煙之戰，秋素一已經在悄無聲息間扭轉了自己的最初不利處境，甚至讓這個一直在背後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的幕後人從帷幕後走了出來。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麽等不起的呢。
這一盞下午茶的功夫，兩個人竟是在那裏上談天文，下談地理，卻是絲毫沒有要談及一開始的那一場有關投資，有關合作的事情。直到夕陽西下，祈修然看着面前不自不覺中被兩人消磨的茶點，突然伸出手，笑着說了一句：“合作愉快！”
秋素一微微歪着頭看着祈修然伸出的手，卻是沒有如祈修然所想的那般欣喜若狂地伸出手，反而笑着說道：“雖然我與祈先生相談甚歡，也隐約聽到了這一次祈先生投資的武俠電影是一部大制作。可對于具體的制作班底，導演、編劇，甚至劇本如何，我也沒有一個詳細的了解。而且，有關合作的事情，其實祈先生還是找我的經紀人蕭業會比較好。不過，還是非常感謝祈先生的盛情相邀，剛進入這個圈子的時候，就通過一些人口中模模糊糊地知道祈先生的大名。對于您這樣一位娛樂圈教父般的人物，我真的是心存敬仰。”
“既然一一都已經聽過我的名字了，難道還要拒絕和我的合作嗎？我所做的投資，你也應該聽說過，可沒有什麽失敗。而且，這一次的制作班底，也絕對很豪華。”祈修然素來不是很喜歡和其他人一樣，旁人都叫秋素一“阿九”“素一”，他便親昵地叫了一聲“一一”，卻不知道這樣的稱呼，其實早就被秋素一的好友石亞燕給占了。
“非常感謝祈先生的慧眼識珠，既然祈先生如此看重，我也非常希望能夠和祈先生合作越快。不過，具體的章程，還是得麻煩祈先生同我的經紀人談。”
“蕭業嗎？一一恐怕不知道，蕭業也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既然你這麽相信你的經紀人，不如我現在就打電話讓蕭業過來，我們将具體合作的事情談一談，如何？”
“既然蕭業同祈先生是舊識，那将事情交給你們來商量，我肯定很放心的。只是，祈先生，我晚上還要出席《牡丹國色》的首映禮。”
祈修然半眯起雙眸看着面前舉止有度，一言一行皆有章法的秋素一，他倒是不知道，比起參加《牡丹國色》的首映禮，他這邊提供的大制作的女主角機會竟然還連這樣的一個首映禮都比不上了！
呵呵，不過，這樣子似乎才更有意思呢！
無趣了這麽久，果然，這個秋素一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加好玩一點兒呢。
“既然一一有事情要去忙，那合約的事情我們就放到明天談好了。不過，現在這樣的時間，一一你要去參加首映禮，服裝造型方面，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勞煩祈先生了。我家阿九已經在門外等着了，我就先告辭了。謝謝祈先生的招待。”
出了茶室，在出了門口的不遠處的藤蘿架下看到了正翹首以待結果的張婷婷，秋素一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帶着張婷婷出了這曲院回廊。
秋素一這一次的造型并不用花費太長的時間，穿上了一套淡青色的長裙禮服，外罩天藍色的披肩，頭發則是用一根別致的蝴蝶簪子在腦後盤起，再輔佐以珍珠發飾，便搞定了。至于妝容方面，在回去的車上，秋素一便已經讓等候在車內的化妝師事先弄好了。等到了造型屋，再做最後的修飾。
如此一來，倒也勘勘趕上了《牡丹國色》的首映禮。
只是，她這樣稍微拖延了時間，最後竟是比文雅諾的出場還晚了一步。
而這晚了一步，又足以為兩人之間的不合，再次添上了一筆，也為秋素一的嚣張跋扈不尊重圈中前輩的名聲添了一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