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祁修然剛剛泡完一個澡,就接到了來自張婷婷的電話,本來悠閑自在,帶着幾分運籌帷幄的自信的興致,突然就像是被水給兜頭地淋了下來。只是,反倒沒有澆滅她的興致,反而讓他對于這一場游戲多了更多的興味。骨子裏仿若野獸聞到血腥味的刺激感,蹭蹭蹭地冒了出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對一件事情,對一個人有如此興致了。
該說,果然不愧是她的女兒嗎?
秋素一果然繼承了她母親的固執呢!
不過,這樣子,事情才好玩,才有意思。
其實,看到秋素一先是能夠按兵不動地躲過了娛記的圍堵,一直忍了好幾天,才找到蕭業召開這一場澄清發布會的時候,祁修然就多了許多的興味,覺得這個不過十八歲的女孩,着實是有些意思的。沒有這個年齡的躁動和不安。沒有在這潑天墨水潑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貿貿然地多出了些許沖動。
而随後澄清發布會上的一系列舉動,甚至每一句話,每一個富含深意的舉動,都不像是一個稚嫩的花季少女,反倒是像一個習慣了處理各種突發事件的老手。
便是第二天的武安康時裝展上的表現,及至最後那一句話都讓祁修然對秋素一刮目相看。
只是,就算如此,祁修然還是有着穩坐釣魚臺的自信,自認為秋素一便算是做出了這些成績,可只要他這邊對媒體的施壓還沒有褪去,那麽,另一邊秋素一想要真正地從現在的局面中脫困,有所圖謀,就必須要來見自己。
偏偏在祁修然如此自信地等着秋素一自己上門,利用所謂的“父女親情”也好,還是所謂的以利誘之也罷,總歸是要在某種程度上向自己妥協的。在祁修然看來,就算秋素一在外人面前表現得如何得自如灑脫,表現得同武安康之間是如何得情比金堅。可有一個事實卻是沒有改變的,那就是秋素一對于上位的野心。
這個女孩心底藏着的絕對不只是簡單地成為一個明星而已的夢想,秋素一同她那個母親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在這野心上面。而人只要心底存了念想,只要稍加澆灌,便能夠催生出許多的枝枝蔓蔓。
這份篤定卻在聽到秋素一自從武安康的服裝展後就消失不見的消息傳過來後,卻是讓祁修然心中有了事情沒在掌控之中的沖擊。
因為自信,祁修然并沒有在秋素一身邊安插什麽人,不過,同樣也因為自信,祁修然在接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
各個渠道鋪設過去,各個航空公司的班機查詢,乃至于對這個城市的地毯式搜尋,祁修然還真不覺得秋素一能夠逃到哪裏去。
第二天早上,就已經有人将相關的報告放到了他的面前。秋素一協同武安康一起,坐上了飛往澳洲的航班。
對于澳洲,祁修然還真沒有什麽太大的掌控力,他的力量一直都是比較集中于本國的,只是,就算如此,有權有勢的好處就是,花了些功夫,還是将人大海裏撈針似的給撈了出來。
祁修然的人找到秋素一的時候,秋素一已經完成了為期一周的拍攝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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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晖這個大牌攝影師正在澳洲采風,秋素一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所有的盤算。張元達那裏的工程還需要一些時間,為了事情能夠得到最完美的落幕,自然是盡量多拖延一些時間,減少祁修然對國內的關注度。
而毫無疑問的是,最近祁修然的興趣重心都放在了她身上。
她篤定祁修然肯定覺得她會自動送上門,可偏偏她反其道而行,去求助了嚴晖這個将自己第一次推到大衆面前的伯樂,卻沒有去找祁修然這個按理說跟她是血脈相連的親生父女的父親,只會讓祁修然心中的怒火和興致更加高高疊起,甚至會不惜親自追過來。
将戰場移到祁修然勢力并不強大的澳洲,既可以給國內的盟友贏得更多籌備伺機而動的時間,也可以減輕祁修然的主場優勢,甚至,她這樣的行為,還可以用小女孩性子傲,受不得委屈來解釋。
嚴晖最近迷上了黑白照,通過那絕對的黑與白之間營造出來的畫面,似乎有時光悠悠揚揚地停格在了那裏,而來澳洲之前秋素一參加的武安康的那期服裝展,開場和亞洲的黑白華服更是給了嚴晖不少的靈感,便在澳洲這個有着大牧場的地方,拍攝了一組照片,這組照片被嚴晖命名為“逆光”。
逆光的拍攝很順利,秋素一在看過嚴晖給她的一組最近的照片後,就找到了感覺,嚴晖其實是想要通過那些簡單的黑白色彩以及光線上的掌握,找到一種時間為之凝滞駐留的違逆時光流逝的感覺。
嚴晖選擇了古今中外幾個典型的時代和造型,因為澳洲有人工的大型草場馬場的緣故,所以一開始拍攝的畫面,便是有關于牧羊擠牛奶的女工的照片。秋素一的身量高挑,五官精致,雖然沒有西方人那麽棱角分明,卻十足是個國際通吃的美人胚子。
因為武安康也随行跟了過來的緣故,衣服上的一些造型設計就有了專業人士從旁協助,而且武安康也是最了解秋素一身量喜好的,将嚴晖原本準備好了的衣服修修改改一番,穿在秋素一身上變顯得很合身。
說實話,牧場裏的女工這樣的角色氣質和秋素一一貫形之于外的氣場有着諸多不符,可嚴晖所想要找的有關身着标準牧羊女裝扮的女工身上的氣質點,是那種歡快中透着自然的灑脫的欣悅,好歹也演過了幾部戲,對這個時空也了解了不少的秋素一,之前更是一直帶着諸多面具行走于世間,試了幾次便找到了感覺。
再之後,便是典型的西方騎馬裝,以及仿若宮廷貴族侍女一般的蓬蓬裙波浪卷發的造型等,這些照片拍攝起來就更是得心應手了。在秋素一身上本來就有種古今交彙的時光凝滞感,只要秋素一想,她自然是能夠找到獨屬于一個時代,一個文化的符號。
最後拍攝的自然是華夏古風的一系列服裝,從漢服,到唐裝,再到宋服,及至旗袍着身,每一張照片中記錄下的秋素一卻都有些不一樣。而最讓人覺得驚豔的,大抵便是秋素一反串演出的各色男子裝束了。
那股子磊落灑脫中自然透出的潇灑氣概,便是連身為男子和攝影師的嚴晖都有些怦然心動。
祈修然找到秋素一的時候,她已經結束了這些複雜的拍攝,因為連軸轉工作了幾天的緣故,正帶着武安康在農場慵懶地曬太陽。
祈修然遠遠地就看到了跟個懶貓似地舒展着腰肢的秋素一,只一眼,腦海中浮現的身着素衣墨發披肩的女子打着藍色洋傘在香樟樹下守候的身影悄悄地與面前的少女重合。
“祈先生。”
聽到這一聲冷漠中帶着些許賭氣的絕傲的稱呼,讓祈修然從恍惚的回憶中緩過了神。
“秋素一,你,不怕嗎?”祈修然來之前本來還想要将那一出父慈女孝的戲碼繼續演下去,可看到秋素一冷着臉,孤傲地挺直着背脊,卻仍然不忘牢牢地護好她身後那個因為他的出現就渾身豎起了尖銳的倒刺,一臉警備地看着自己的武安康時,心底卻滑過了一抹異樣。
真是太像了!
當年的秋惠然可不就是這樣子,明明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智女流,明明從小就是嬌身冠養的出身,可卻那樣子孤傲地用着明亮的雙眸瞪着自己,雙眼裏滿是倔強和不屈。更加想象的是,這對母女的眼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問題,還是怎麽的,怎麽看山的男人,竟然都是殘缺的。一個是為了一個病秧子,放棄了他這個前途一片大好的黃金單身漢,一個卻是為了一個傻子,寧願不要前程似錦的事業。
心頭微動間,祈修然便也順着自己的心意,唇角勾起漫不經心卻帶着些許讓人滲得慌的弧度,淡淡地吐出了這麽一句話。
秋素一對于祈修然在幾步間轉換的态度,只是驚詫了一會兒,就立馬做好了應變,像一個渾身長滿了刺的小刺猬似地,秋素一高高地昂起下巴,一副死鴨子嘴犟的做派:“怕?我有什麽好怕的!我不是有個有權有勢的父親叫做祈修然嗎?”
這句話卻是連塊遮羞布都沒有放,直直白白的将心底的憤怒和怨憤噴了出來。
聽到秋素一這回答,祈修然有一瞬間的失望,可這失望在轉眼間瞥到了秋素一眸中一閃而過的精光時,卻又煙消雨散了。這個丫頭,不愧是個聰明的。
怎麽,難道她以為做出這番幼稚稚嫩的樣子,就能夠打消他的興味,讓他覺得索然無味而放棄嗎?
思緒瞬息萬變,祈修然轉頭又有了興致去扮演好爸爸了。
“阿九,你這是怨爸爸嗎?”
既然對方高興同他演戲,他難得有這幾分興致,倒不如陪着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