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符莺莺被将了一軍趕回英國公府,徹底沒了還手的餘力,而這頭的符念念也沒閑着。四房在大房塞了個眼線,她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但是冉至已經提醒她到這個份上,她總不至于還會坐以待斃。

也許這個下人是冉茗塞進來的,整個冉府,處處都能被冉茗了如指掌,這無疑是一件讓人不大自在的事。

而符莺莺和符燕燕一樣脾氣不小,性格火爆,會吃這麽大的虧,直接原因就是因為聽信了那個下人的話。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必然不會輕易繞過那為她通風報信的下人。

符念念只叫茉莉和白茶在院子裏轉上一圈,看看哪個下人身上有新傷,果不然半柱香的功夫,茉莉就當真領回一個小厮來。那小厮縮着脖子,頭也不敢擡,看着倒是老老實實的,誰知道私下還做了這樣的勾當,可惜符莺莺今天一鬧來了個不打自招。

小厮許是自己也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故而連忙跪在符念念跟前磕頭。

冉茗連符莺莺都可以趕回家,何況是他這樣一個不起眼更沒有任何靠山小厮呢?他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今日事情的經過,也說了自己每月額外在四房領些錢。

符念念不想深究,能問出什麽呢?冉茗是蘇暄?冉茗一直想和冉至作對?

符念念搖搖頭,“人生條命都不容易,找個人牙子發賣了吧。”

她又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冉至撕原本那件,可能只是在做戲給符莺莺看,否則也不會一早準備好這件拿來替換,就擱在那麽順手的地方。

現在,他們有個共同的敵人,冉至說得對,她不該把心思花在對付冉至上。

符念念覺得自己有些倦,她連軟軟也顧不上哄,徑自回床去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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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公府的人是第二日一大早來的。

軟軟都還沒有穿好衣裳去上課,一大撥人就來到了冉府,想來也是為了昨日符莺莺被趕回去的事。這沒個名頭就把人趕回娘家,外人說道起來,搞不好還會傳符莺莺有什麽隐疾。

這麽一鬧,且不說符莺莺,整個英國公府都會擡不起頭,符堇千又哪裏會有不着急的道理?

只是當年促成這婚事的符老夫人倒是不見得露面,來冉府的偏偏是符堇千和符鳶鳶兄妹。

英國公府的正房和側室争風吃醋從未斷過,自符堇固這個嫡子死後,正房一脈雖稍顯勢弱,但好歹符莺莺還在冉府,更要引着符燕燕也嫁進冉府來。

側室一方自然不甘示弱,他們顯然是和穎王府及朱寧棹的關系更為密切。如今符燕燕瘋魔在先,符莺莺被驅在後,符老夫人一脈連冉府這個靠山也失去了。

遙想起當年符老夫人對衆側室們刻薄寡恩的嘴臉,符念念也能想得出她現在在府中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也許她已經連出府的自由都沒有了,否則又怎麽會連今天這樣的事端上也絲毫不露面呢?

這樣一來,符堇千他們大抵也就是來做個樣子,圓一圓符家的臉面,至于是不是真的想讓四爺冉茗回心轉意再把符莺莺接回來,那誰也說不清道不明。

符念念本來就對這些事沒有任何興趣,何況這是符家和四房的糾葛,她沒有去見符堇千和符鳶鳶的必要。符鳶鳶和符堇千雖也是庶出,但符堇千襲了爵位,故而兄妹兩一向自視甚高,也自然不可能遷就着來看她和軟軟這對可有可無的幼弟幼妹。

本以為這些事都和大房無關,可沒想到符鳶鳶會專門來找她。符鳶鳶面上還是十分親熱溫厚的,當真就如同久未見面的姐妹,拉着符念念的手噓寒問暖。

不僅如此,她還問起軟軟的情況,自己說自己已經是做了娘的人,自然會多關心孩子一些。符念念聽着似乎有些恍惚,仿佛從小被符鳶鳶欺淩,被迫在雪地中罰跪,被迫吃那些又幹又冷的硬饅頭,差些在雪地裏凍死的事情和符鳶鳶一點關系都沒有。

若不是符鳶鳶忽然問起軟軟,符念念幾乎要以為符鳶鳶不知道府中還有這樣一個弟弟。

而符鳶鳶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尴尬,她只是牽着符念念的手,說着恰到好處的話。

符念念笑了笑,是了,現在她是冉夫人。和她作對的符燕燕瘋了,符莺莺被趕回了英國公府,而穎王世子朱寧棹還一直垂涎着她的美色,那裏是從前那個任人欺淩的庶女呢?

一切看起來和從前相比仿佛都沒有變過,可是不知不覺之間,一切又仿佛都已經改變了。現在英國公府當家做主的事符堇千和符鳶鳶兄妹,他們自然也就會和穎王府越發親厚,至于冉府,頂多是錦上添花,不再是他們依靠的對象。符鳶鳶總在不經意間對符念念提起符老夫人如今的慘狀,仿佛他們曾經都在符老夫人的壓迫下過着什麽樣非人的日子。

她企圖和符念念拉近些距離,這些裝模作樣的問候必不可少。

“念念,看你這樣,我心裏也算是安心了。”符鳶鳶柔聲說着,目光裏仿佛溫柔地要擰出水,“我有些私下裏的話要對你說,事關重大,你且叫下人們先去一去。”

符鳶鳶話已至此,符念念雖有些不明了,但還是照做,只不過符念念也留了心眼,叫白茶留在門外不要離得太遠,若是忽然發生什麽變故,她也好随機應變。

見得下人們紛紛離開,符鳶鳶才煞有介事的掏出一個粉盒來,這粉盒以琉璃制成,上面還鑲嵌着珍珠,說來倒讓人覺得是個稀罕物件,像是來自西域外邦的産物。

“姐姐這是……”符念念有些不解。

“這可不是普通的東西,是西域進貢來的熏陸香,皇上賞給穎王府的,世子專程托我捎帶給你。”符鳶鳶低聲在符念念耳邊說道,“你們的事情,世子早就已經同哥哥姐姐細細說過,放心,姐姐會幫你。”

符鳶鳶笑着拍了拍符念念的手,煞有介事的樣子讓符念念覺得事情絕不像符鳶鳶說得那樣簡單。

她輕輕推了推符鳶鳶的手,“大姐姐,這薰陸香實在名貴,冉府中人也算是位高權重,不會不識得這東西,我若是拿了,叫人追究起來,可怎麽能行?”

符鳶鳶一臉意味深長,“那你聞聞。”

符念念挑起眉梢,疑惑地問道:“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東西沒味道。”符鳶鳶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實際上也根本不是什麽尋常的香粉。”

符念念被驚得睜大了眼。

“只要你每天放那麽一星半點在少傅的食飲中,日積月累下去,你也就大可不必在這冉府裏做個名不副實的夫人了不是嗎?”

“這盒子裏擱的根本就不是什麽香粉……”

符鳶鳶搖搖頭按住了符念念的手,“這是香粉,可又不是一般的香粉,它能讓人去無憂無慮的地方。”

“你想讓我去殺冉至?”符念念眯了眯眼。

“念念,話可不敢亂說,這東西也不是我要送來,這是世子專程拿來送給你的珍貴寶物啊。”符鳶鳶把盒子擱在符念念手上,“我說過,咱們都是一家人,哥哥姐姐會幫你的。”

符念念皺了皺眉頭,她怎麽也沒想到朱寧棹竟然會這麽心急,想出這種沒譜的手段來。

“這東西就像是喜歡,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你要慢慢關懷着少傅才行。”符鳶鳶煞有介事道。

符念念看了看手裏的粉盒,倒還真是個精巧的玩意。

朱寧棹那頭也是和太子交好的,只是內閣和東廠壓着,太子哪怕是真龍也始終只能盤着收着,想要對冉至下手怕也是等了很久,如今借到了符念念這個機會。

到時候若是真的事發,那符念念不被查出來便是最好的,畢竟這種慢毒極不易被人察覺,等到出現細微症狀的時候,藥毒已然深入。

而符念念只要适時收手,便不會又任何破綻。

而就事論事,即便符念念被查出來,那英國公府也可以兩手一甩撇個幹幹淨淨。若是朱寧棹還是對符念念的姿色念念不忘,那到時候符念念早已是被掃地出門的棄婦,朱寧棹想怎麽着便就能怎麽着,畢竟誰還會顧及符念念的死活呢?她從小不過就是英國公府裏一個庶女,和她的娘一樣可有可無。

只要她們兄妹能替朱寧棹這個穎王世子辦好事,那等到朱寧棹做了穎王,英國公府還會怕沒有靠山嗎?

“世子時常問起你的事,這世上哪裏還有這樣的好郎君呢?”符鳶鳶語重心長地勸道,“念念,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可不能白白放過了。”

“姐姐說得是。”符念念低着頭,看不出是個什麽表情。

“你肯想開便好,姐姐是跟你說些體己話,你可不要對旁的人說。”符鳶鳶輕輕蹙着沒有,“且不說冉至對你如何,日後太子早晚是要登基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在冉府的日子不就是朝不保夕?可是世子不一樣,這皇上再換,穎王終究是穎王,能得到世子的真心垂憐,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

符念念看着粉盒出神。

“念念,別猶豫了。”符鳶鳶抓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哥哥姐姐為你尋得這樣好的機會,你碰到了就該牢牢抓住。”

這樣好的機會?符念念幾不可見地笑了笑。

若真是什麽好機會,她符鳶鳶怎麽不去抓?符念念腦海裏不停浮現着自小到大受過的各種欺負,符鳶鳶的确是沒有自己動過手,可是沒有她的挑撥,符燕燕和符莺莺又怎麽會拿欺辱符念念姐弟為樂?

無論是從前軟軟莫名墜井,還是在學堂裏圍着符念念吐口水,她從沒有髒過自己的手,可是樁樁件件,哪裏又少過她符鳶鳶的身影?

事到如今,符鳶鳶還依然覺得這是一種施舍,在她心裏,符念念和門外那些要飯的乞丐,青樓的風塵女子仿佛就沒有任何區別,不管是凍死在雪地裏還是出痘時病恹恹地差些熬不過來仿佛都和她符鳶鳶沒有一絲關系似得。哪怕事到如今,她都是英國公府一個可以拿來利用的工具。

無論是把她獻給朱寧棹,還是讓她去給冉至下毒,他們有各種各樣的目的,但從來沒有人管過符念念的死活。

符念念驟然笑出了聲來。

符鳶鳶也不知自己是怎麽的,在聽到這笑聲的時候莫名顫了顫。

但緊接着,符念念給符鳶鳶吃了顆定心丸,“姐姐說的意思,我都明白,姐姐放心,我定不會讓你們和世子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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