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童謠

乾景帝是個勤政為民的好皇帝,可惜大燕江山從交到他手中那一日起,已經千瘡百孔,即便有心縫補,卻仍舊有為時已晚的感覺。

外有強敵虎視眈眈,內部門閥勢力相互傾軋,唯獨少了那一心為國的铮铮鐵骨。

如果說從前有,那麽馮守易算是一位。從幼年起,馮氏家族中原本不起眼的五郎被先帝選中,接入宮中成為五皇子顏丘隆,也就是乾景帝的伴讀。

二人年歲相近,性子也相投,又同是家中排行末尾的孩子,排在前頭的哥哥天資聰穎比自己強,因而都有幾分不被重視的惆悵。

兩個小孩惺惺相惜,在日複日之間積累了深厚的情誼,馮守易出發去鎮守邊城時,還是乾景帝親自送至城門之外。

二人執手拜別,從沒想過會有今日之變。

守将變節,按理是誅殺九族的大罪,乾景帝看着蕭敘寫上來請求抓捕馮氏族人的奏折,卻眉頭深鎖,遲遲不願下決定。

他不想趕盡殺絕,即便馮守易犯下了彌天大罪,乾景帝心中還是顧戀着舊情。

當年稚氣未脫的少年們秉燭夜談的時光,他也記得清楚,若連馮守易的家人都一并誅殺了,就好像他親手抹殺了從前的年少時光,許是年紀大了人心易軟,乾景帝無法似從前那般殺伐決斷。

那封列了馮氏無數罪狀的奏折,便一日複一日的攤在案上。

徐皇後的長兄徐恪吏如今已是徐氏的當家人,今官至尚書,他似乎體察到了皇帝的心思,昨日上書一封,進言馮守易戍守邊城多年,也曾有過功勞,朝廷應賞罰分明。馮守易既然變節,那麽因罪當誅,罪無可赦,可他的家人無罪,應貶為庶人發配出京,以此方能顯天子慈悲,又可警示世人。

乾景帝順着徐恪吏給的臺階,朱筆禦言準了。

處理完這堆煩心的瑣事,他才想起多日沒去看看皇後了,即刻起駕往皇後寝宮乾瑞宮而去。

人還沒有踏進殿中,就聽見一道厲聲的叱責聲。

“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竟然敢在背後嚼舌根,仔細你們的小命!”

“若是再敢叫我知道了,叫皇後娘娘知道了,絕對饒不了你們,到時候不止你們自個,就連你們的家人都要跟着遭殃,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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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聽就知道,這是皇後在自己寝殿訓斥多嘴的下人。乾景帝身形頓了頓,皇後的性子他知道的清楚,她對待下人十分寬厚,從來不會苛責,怎麽今日發了這麽大的脾氣?

乾景帝帶着些好奇走入內殿,打眼就看見幾個婢女太監排成一排,跪在院子中央,臉上都有些紅腫,想來是被掌嘴了。

徐皇後坐在大殿外一張梨木雕花太師椅上,身邊的婢女娴芝在不停地為她扇風,徐皇後一手扶額,另一只手扶在椅子的扶手上,指甲猶在微微發抖,看起來是被氣的不輕。

“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娴芝的臉上也帶着未消的餘怒,她年歲近三十,已經是宮中的女官,又在皇後身邊伺候多年,性子也随了皇後一般沉穩,方才那般嚴厲的叱責下人,還是極為少有的情況。

“陛下來了,進屋坐吧。”徐皇後擡頭,見了乾景帝臉上一喜,方才的震怒霎時煙消雲散,她站起來上前對乾景帝施了一禮,已近四十的徐皇後仍舊風韻不減,标志的鵝蛋臉,雙目若水般清澈,身上還有極淡的玫瑰味熏香。

乾景帝出手攙扶起皇後,目光掃視着院子中被罰跪的下人們,“皇後免禮。”

見皇帝眉頭微蹙,神色似乎不佳,罰跪在地的幾個人都有些瑟瑟然,低眉斂目不敢直視龍顏。

這幅樣子叫乾景帝見了愈發不解,徐皇後從不輕易罰人,今日發這麽大的脾氣定是事出有因。

“發生什麽事情了,方才聽娴芝說是他們在背後嚼舌根,都說了些什麽,說給朕也聽一聽。”

乾景帝本來只是有幾分好奇,此言一出發現徐皇後與娴芝的臉色一變,似乎有些難言的樣子,不禁更加莫名疑惑。

娴芝知道今日這事情是瞞不住了,連忙跪倒在地:“奴婢身為掌事宮女沒有約束好宮人,一切都是奴婢的過錯,他們在背後說的那些話污穢,不敢說出來擾了陛下清耳。”

近侍已經搬上另一把座椅,乾景帝坐下來,接過身邊徐皇後遞來的茶水飲了一口潤嗓,冷目輕掃堂下的衆人,獨屬于九五至尊的壓迫之感立刻浮現,他的語氣不再似方才輕松。

“莫說這些好聽話,究竟為了何事,朕今日想聽個明白。”

徐皇後嘆了一口氣,念着皇帝近日政務繁忙,實在不想拿這些事情來破壞他的心情,可現在有心隐瞞也是晚了。

“娴芝,你向陛下禀明吧。”

徐皇後發了話,娴芝這才擡起頭,十分為難的咬咬牙,硬着頭皮說道。

“回禀皇上,這些宮人在背後偷偷談論的,乃是近日宮中內外都在傳唱的一首童謠,此童謠由別有用心之人所撰寫,通過街上孩童口中吟唱傳播,歌詞龌龊,用意歹毒,皇後娘娘已經下令不許議論,可這他們幾個膽大包天,還在宮裏傳播。”

乾景帝愈加疑惑了,一首童謠而已,也不會令皇後如此,指着娴芝說道:“将歌詞念給朕聽聽。”

娴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穩了穩心神方一字一句道:“月光朗朗,照見陸郎,金風玉露,胴體光光。”

乾景帝聽完愣了愣,将茶杯重重放下,“陸郎?此童謠的确不堪入耳,皇後做的對。”

徐皇後苦笑一下,輕輕嘆息一口氣,看向皇帝,也不知待會将顏若栩那夜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他,還會不會像此刻這般平靜。

這首童謠說的,可不就是那夜的事情。

顏若栩的性子烈,人又犟,他們這個寶貝女兒,從生下來便沒叫人省心。

知女莫若母,徐皇後此言不假,此刻顏若栩的宮中也正醞釀一陣疾風暴雨。

“公主,趙姑姑來了。”墜兒從屋外走進來,低聲說道。

趙姑姑是宮中有資歷的老人,從前還伺候過窦太後,在一衆女官中算是有威望的,從前顏若栩也十分信任她,将宮中大小适宜托付她手,從來不查她的賬目。正是如此,趙姑姑膽子越發的肥,幾乎将公主府的庫房掏空大半,直到顏若栩嫁入将軍府,遇事需要打點才察覺出問題。

“奴婢參見公主,殿下深夜喚奴婢前來,不知有何事?”

趙姑姑約四十歲的年紀,眉眼長得端正,臉上幾分風姿猶存,看得出年輕時是個美人。她一進來就看見了顏若栩膝上的賬簿,可臉上神情絲毫未變,鎮定的請安施禮。

她不怕顏若栩查賬,這明面上的賬簿任誰來都瞧不出破綻,而暗地裏的那本,除了她誰也瞧不着。

“姑姑免禮,起來吧。”顏若栩将賬簿和上,對趙姑姑擡眼輕笑,顏若栩眉眼生的美豔,雙目顧盼生輝,又有幾分女子少有的飒爽之氣,美而不嬌弱,靓而不落俗。

趙姑姑一邊起身邊笑道:“公主模樣愈發俊俏了,依奴婢看,這放眼大燕,再沒有女子比的上公主之貌。”

她這話半真半假,一味想哄着顏若栩開心,畢竟世上沒有哪個女子不樂意聽好話,顏若栩垂眸,将手放在賬簿之上,“姑姑就會哄着我玩。”

說罷,她微蹙起眉,做出一副疑惑的樣子,“我記得去年生辰時,有地方官送來一只玉兔做賀禮,我今日忽然想起,差人去庫房找,卻怎麽都找不見,倒是奇怪。”

趙姑姑的動作遲疑了些,“公主莫急,明日我親自去瞧瞧,庫房裏頭東西多,他們一時間找不着也是有的。”

“好,就請姑姑辛苦一趟。”

顏若栩自然不是真的要找什麽玉兔,那東西在庫房裏好好的,如今憑空不見,除了被趙姑姑中飽私囊還能去哪裏,她今夜故意說此話,為的就是诓她将玉兔悄悄送回來。

趙姑姑與顏若栩說完話,躬身退了出去。

墜兒剛鋪好床上的褥子,一邊從內房探出頭,邊看趙姑姑匆忙離去的背影。

“公主,您叫我安排的侍衛都安排好了,庫房有動靜立刻就會來彙報,趙姑姑,真的會把那玉兔送回來嗎?”

顏若栩站起來舒展筋骨,秀眉一挑,邁着輕快的步伐往裏間走去,“不怕她不還,我們等着吧。”

假帳做得再漂亮終究是假的,只要顏若栩下力氣動真格,趙姑姑遲早要露餡,為了不讓顏若栩起疑心,她一定會偷偷将東西送回來,到時候人贓俱獲,看她如何狡辯。

“還是公主有主意。”

墜兒笑着道,她一聽顏若栩說趙姑姑貪污,立刻就想拉姑姑過來當面對質,還是顏若栩勸她不要打草驚蛇,方摁納住了心頭的火氣。

她往卧房中的銅爐添了些香料,歪着腦袋說道:“若趙姑姑真的是賊,我非上去踹她兩腳,虧公主那麽信她!”

顏若栩笑着彎彎嘴角。

“墜兒,以後我們做事情,除了自己問心無愧,也要對旁人留個心眼,畢竟人心隔肚皮。”

她這句話不止說給墜兒聽,更是對自己這一世的忠告。

作者有話要說:

emmm這童謠是參考資料後杜撰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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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若栩: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

趙姑姑:社會社會,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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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魏阿阮腦子有些不靈光,是音乙門中最笨的丫頭,偏偏命還不好,伺候的是門中脾氣最古怪的公子苒華。

後來她被大公子看上,稀裏糊塗做了大公子的妾氏,不過半載懷上了孩子,可沒等月份大起來,她就被強灌下堕胎藥,大出血死在了雨夜中。

大公子說:“這樣輕浮卑賤的女子不配給我生孩子!”

上天垂憐,給了她重生再來的機會,她回到了未嫁的從前。

“阿阮,從了我,我一定好好疼你。”大公子情真意切,懷中溫香軟玉攪得他口幹舌燥,恨不得馬上将嬌娘子吃幹抹淨。

魏阿阮機靈了一次,一把推開大公子,“請你自重!”

這一世她發誓要逃出音乙門,不曾想跑出去又落回到了公子苒華的手裏,這位爺她伺候了多年,脾氣壞的吓人。

苒華:“嫁給我,本公子護你一生一世。”

魏阿阮:“我……信你的邪。”

苒華:“……沒事,你同意我們就兩心相悅,不同意我就強取豪奪,二選一。”

魏阿阮:“救命,還有沒有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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