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辭十分愉悅的拆開信封來看,自言自語道:“林兄竟如此想念我,才分別一夜,便迫不及待的送了信。想想這可是林兄第一次寫信給我啊。”
只是看到信中內容,傅辭有些哭笑不得。再歪頭想一想當時的場面,只恨自己不在場,沒能有機會欣賞到林兄的窘迫模樣。
他認認真真的看完了信上的每一個字,笑道:“林兄連罵人都如此可愛。”
将信紙重新折好放回信封中,傅辭朝門外喊了一聲。
薛績應聲進屋,眼睛一直瞥着傅辭手裏厚厚的一沓信。
傅辭睨了他一眼:“這是林兄給我的信,我的。”
薛績撇了撇嘴,心道誰也沒跟你搶,不就是好奇一下嘛。
“傅公子,你喚我何事?”
傅辭朝他勾了勾手,低聲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薛績聽的一頭霧水。
“你照我說的去做便是,鋪陳的越大越好。”
昨日林兄弟才送來軍需物資,軍中什麽都不缺,這傅公子到底要做什麽啊。不過想到傅公子腦子活絡,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薛績見狀也就不再追問,出了門便朝街上去了。
洪關城小,只街頭有一間規模還算不錯的茶樓。冬日閑來無事,總會聚些百姓在那兒吃茶聊天,偶爾茶館老板也會從靈州城淘來些話本子,請先生來說書。
今日天氣晴好,茶樓又有說書的,是以人聲鼎沸,差不多全關城的人都聚在這裏了。
薛績抓了把瓜子,倚着茶館的柱子,津津有味的聽了起來。直到說書先生說完了這段,仍有些意猶未盡。
不過他可沒忘了自己是來辦正事兒的。趁着茶樓裏的百姓還在回味,薛績拿刀柄敲了敲桌子,正在一窩蜂讨論的百姓們登時就安靜了。
洪關城內軍民同住,百姓也多是軍中眷屬,往日與這些軍士們都頗為親近。也知道這位薛大人是傅大人心腹,連城守都要敬他幾分,說話是很有分量的。
今日薛大人親自過來,想必是又有新消息了。
比起說書的,關城百姓顯然更關注那位傅大人。畢竟自從這位傅大人來了以後,退了北秦大軍不說,連破敗的關城都重新修繕起來。
薛績拿眼環顧一圈,見百姓們都翹首以待,這才清了清嗓子,說道:“傅大人為軍中将士着想,特命某來此征召城中女子縫制些東西。因所需數量大,時間緊,任務重。接了活計的女子按件付工錢。有願意來的,今日午時在城西老校場集合。”
這話一出,百姓們又叽叽喳喳讨論起來了。
以往軍需不夠的時候,都是柴亮知自掏腰包買些布匹棉絮叫城中女子幫忙縫制。只是實在囊中羞澀,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付給百姓工錢。百姓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是給将士們做衣裳,他們吃飽穿暖,才能更好的保護百姓不是。
比起其他那些只知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員,柴亮知已經算很好了。沒想到這位傅大人居然還給他們付工錢。
當時便有百姓拒絕:“将士們拼死拼活的保護我們,不就做點繡活麽,閑着也是閑着,哪還用給工錢。”
“是啊,可不興這樣,薛大人快回去跟傅大人好好說說,有那銀錢還不如多給将士們買些好酒好菜呢。”
薛績心中不無感動。但從前不給工錢是沒那個條件。眼下既然傅公子說了給工錢,那便是軍饷充足,他們也不能總占百姓的便宜。
“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傅大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大家夥也都知道。要是覺着拿了工錢不好受,大家好生做活計便是了。”
百姓們聞言也只得如此。瞧着午時将至,也不在外頭閑噶噠牙,都紛紛跑回家中去拿了針頭線腦,三兩成對的往城西老校場去了。
老校場有一排破舊房舍,最早是将士們的營房。傅辭改造洪關之後,将校場往西拓了拓,又新建了更堅實暖和的營房。是以這一片便廢棄了。打算開春以後尋些生計,将此地再利用起來。
女人們在此集合,湊在一起又叽叽喳喳的聊個不停,諸如什麽傅大人如此俊朗的男子,不知日後能娶一位何等姿色的娘子吧啦吧啦的……
直到傅辭閃身進來,女人們才噤了聲。各個都笑眯眯的打量着傅辭,腦子裏将自家親眷中适齡女子都過了一遍,卻發現往日瞧着不錯的姑娘,跟眼前傅大人一比,盡都黯然失色了。
傅辭被這麽多女人同時注視,不免紅了耳朵,他咳了咳,道:“今日請諸位嫂子過來,是想替軍中将士們縫制些鞋墊子。喏,就是這種。”
女人們一見傅辭手裏的東西,當即紅了臉。有幾個膽子大的看過去,倒是發現了些許不同。
南楚軍中只上層軍官可以穿軍靴,底子厚,走起路來也相對舒适。曲長以下至士卒,皆穿葛屦,底子單薄。且為節省用度,軍需每年發兩次,一雙葛屦便要穿半年。
軍中日日操練,遇上戰事,跋山涉水,不知要走多少路。葛屦穿在腳上早已磨破了,腳趾露在外面,都磨出了血,也只能生生忍着。
“這鞋墊子裏加了棉絮,只用兩層棉布将棉絮縫合便是,做法簡單又實用。如今入了冬,又下了場大雪,若能用上此物,将士們也能暖暖和和的過了這個冬天。”
女人們一聽,也為自己适才的想法感到羞愧。如此簡單之物,她們這些常做繡活的竟想不到,反倒不如傅大人一個男子想得周全。
“傅大人放心,這點活計,咱們用不了幾日就做完了。”
傅辭道:“不只是洪關的将士們,還有靈州軍。洪關與靈州唇齒相依,我們的軍需都來自靈州。所以這事兒就辛苦嫂子們了,工錢會一分不少的分發下來。嫂子們回家也能給家裏老人孩子割些肉吃,大家熱熱鬧鬧的過個年。”
好話誰不愛聽,尤其是從俊俏郎君口中說出的好話,女人們當即表示一定好好做工,讓全軍将士們都穿上她們做的鞋墊。
傅辭在洪關搞事兒,林玉致自是不知。她還在犯愁如何打消許蓉的疑慮。
無數的經驗告訴林玉致,永遠不要小瞧了女人,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最準确的。
在屋子裏晃了兩圈,她決定還是走老套路——逛花樓!
李懷騁亦步亦趨的跟着林玉致,一臉的不情願。
“大人,你怎麽又想起這茬了。”虧他還跟薛績大吹特吹他們大人清心寡欲……
林玉致一身便服,靛青色的大氅趁的她如雪松青玉,俊朗出塵。
“嗨,男人嘛,左不過就這點愛好。喝酒吃肉,美人在懷。你家大人我素了快仨月了,總得好好釋放一下。”
她斜睨了眼苦着張臉的李懷騁,道:“你還小,這個中滋味還不懂,不如大人我給你也叫兩個姑娘?”
李懷騁頭搖的撥浪鼓似的:“不不不,小的還等着娶媳婦兒呢。”
林玉致嘬了嘬嘴兒:“逛花樓又不耽誤你讨媳婦兒。”
“那怎麽行呢,對待感情要認真嚴肅,豈能如此放浪。”李懷騁義正言辭:“若是錦顏姐知道你這樣,定是會傷心的。”
林玉致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一直都這樣啊,外面的姑娘不過圖個新鮮,我又不帶回家去,也沒想着納妾。錦顏永遠是我唯一的娘子,我賺的錢都給她,我若升了官,她就是官夫人。我如今不過就是消遣消遣,又有什麽不對。”
李懷騁說不過她,但總覺得他家大人這話不對,有些……渣渣的。與那纨绔子弟沒甚差別。就是他家大人打仗厲害,為人仗義,又有真本事。這點缺點放在旁人眼裏,也沒什麽大不了。所謂瑕不掩瑜,說的就是他家大人了。
“你真不跟我進去?”到了倚翠樓門口,林玉致又問了他一句。
李懷騁躲得老遠,擺手道:“大人去吧,小的到對面茶樓候着。”
林玉致一撩衣擺,還沒等進門便嚷嚷道:“把樓裏的姑娘都給老子叫出來!”
李懷騁:……………….
李懷騁:錦顏姐好可憐,在家裏辛辛苦苦懷着大郎哥的孩子,大郎哥卻在外頭花天酒地,管也管不住,唉!
要不要告訴錦顏姐?還是別了吧,他不說,錦顏姐就不會知道,大家都相安無事了。可是不告訴吧,又不忍錦顏姐蒙在鼓裏。
還有那一直惦記大郎哥的許姑娘,真怕哪天大郎哥忍不住将人給辦了,收了房。嬌兒和錦顏姐關系最好了,也一直都卯着勁兒想把日子過好,肯定不希望家裏雞飛狗跳的。
李懷騁蹲在倚翠樓外頭,一下一下的揪着頭發。
“我好難啊,為什麽要讓我知道這麽多,太難了!”
絞盡腦汁想了很久,李懷騁決定将大人花天酒地這事兒告訴裴大人。裴大人是大人的兄長,大人往日對他頗為尊敬,他說的話,大人一定聽得進去。
做好決定,他當即召來一個親兵,叫他去碾子崖給裴紹送信,就說他有要事相商。還叫這親兵明日一早就到城門口守着,見着裴大人來了,趕忙知會自己一聲。
直到天快亮了,林玉致才一臉滿足的從倚翠樓出來。李懷騁睡的迷迷瞪瞪,被外頭冷風一吹,立馬打了個激靈。
林玉致撇了下眼,道:“你瞅瞅,你才多大年紀就這麽沒精神,看看你家大人我。”
李懷騁眼睛一撇:看你什麽,看你天天逛花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