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傅辭坐在床上,探着頭往外瞅,眼見着午時都過了,還不見林兄身影,不禁犯起了嘀咕。

“大人,将軍恐有緊急軍務要處理吧,大人還是先将藥喝了吧。”

伺候傅辭的小軍士便是在洪關時守着傅辭營帳的那位,名叫阿智。傅辭見他挺機靈的,便留在身邊充作親軍。

阿智可是十分清楚傅大人和将軍之間那點事兒的,每每看見二人獨處,那眉眼都恨不得飛出去。

不過既被傅大人點了親軍,大人的私事便不好與其他軍士說道了。這叫阿智頗為苦惱。

又等了一會兒,仍是不見林玉致,傅辭坐不住了。

“阿智,取大氅來,我去看看林兄。”

阿智知道他家大人這是防着那位榮大人呢。榮大人可是朝廷派下來的監軍,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又對林将軍頗為殷勤,容貌氣度也不比自家大人差。大人這是着急了。

“大人,您身子骨才剛見好,還是在屋裏歇息吧,阿智去請将軍過來便是。”

傅辭搖頭:“不行,我要去看看林兄在做什麽。大年裏的,哪有什麽要緊事要忙。”

阿智苦勸不住,只得取了大氅來,又拿了手爐給他暖着。

傅辭纏綿病榻多日,甫一出門,寒風吹的他一個哆嗦。躺了多日,渾身軟綿綿的,腳步虛浮無力,走起路來搖搖晃晃。阿智一步不錯的緊跟着,生怕刮來哪陣風,把他家大人給吹倒咯。

傅辭到林玉致書房時,她正歪在榻上嗑瓜子,津津有味的看着手裏的話本子。傅辭心肝一抽,嘴角瞬間就耷拉下來了。

林玉致早就餘光瞥見傅辭從外頭進來,也沒搭理。索性調整了姿勢,繼續窩在榻上看話本子——《霸道将軍的貴族嬌妻》

傅辭解了大氅搭在屏風上,走近了去,在榻前半跪下,扯了扯林玉致的衣袖。

“林兄~”

聲音裏含着三分委屈三分哀怨外加四分楚楚可憐。

林玉致眼皮一跳:這人竟跟她撒嬌來了!

她輕咳了一聲,晃了下手腕,甩開了傅辭的手。

傅辭幽怨的瞪了她一眼,又往前湊了湊:“林兄,你今天怎麽沒去看我。”

這架勢活像一個來争寵的小妾。

林玉致不吭聲,索性偏過頭去。

傅辭不依不饒的撐起身子,越過林玉致的身體拿過她手裏的話本子,笑意盈盈道:“林兄,你話本子拿反了。”

林玉致:…………..

她轉過身子,仰躺在榻上,正對上傅辭那雙染着笑意的眼。他雙臂撐在林玉致身體左右,柔順的墨發垂下,若有似無的拂過她的臉頰,帶着一絲清冽的藥香,使得她精神一振。

“傅辭。”

“嗯?”

等了半響,不見林玉致說話,就一直這樣看着他,叫傅辭耳尖微紅。

“林兄,你這樣看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林玉致扯了扯嘴角:“我怎麽沒發現傅公子你臉皮這麽薄啊。”

傅辭直覺她這話意有所指,還沒等他‘狡辯’,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二人生生調換了位置。變成林玉致撐着雙臂,将傅辭圈在身下。

“林兄,粗魯。”

“呵,還有更粗魯的呢,傅公子。”

林玉致單手撐着身子,另一只手拽着傅辭的衣領往外一扯,露出白皙的脖頸,脖子上明晃晃的一根紅繩,不知下面墜着何物。

傅辭一驚,忙的用雙手往上扯衣領,一邊扯一邊顫着聲音道:“林兄,不要不要,不要在這裏啊。”

……

“玉致,哈哈哈,快來看,大哥打了頭獐子,今兒可有口福了!”

阿智守在門外隐約聽見屋裏動靜,裴紹卻突然過來了,還不等他阻止,這人便大咧咧進了屋。

“玉致,大白天的關門……啊!!!啊!!!啊!!!”

阿智堵上耳朵,心道這下可毀了,好死不死被這位大老爺撞見了!

屋裏怒罵聲不絕于耳,把榮景辰也給引了來。

阿智一臉生無可戀:這回可熱鬧了。

榮景辰一臉疑惑的進了屋,只見林玉致和傅辭蔫頭耷拉腦的坐在榻上,衣衫不整!

“……玉致啊玉致,要大哥說你什麽好,啊?你們,你們豈能做出這等事來!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啊!”

“傅公子,也不是我說你,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能礙于淫威,雌伏人下,這讓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如何安息!”

裴紹痛心疾首,把兩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榮景辰臉色煞白,擡起手臂顫抖着指着并排坐在榻上的兩人:“你們,你們居然……玉致,你和他,你們……”

裴紹胸口起伏不定,顯然氣的不輕,乍一聽榮景辰這話,當即瞪圓了眼睛。

“榮大人,你啥意思!”

裴紹掐着腰,看看榮景辰,又看看林玉致,瞪着一雙牛眼問他:“你跟我這不成器的兄弟不會也有一腿吧。”

裴紹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你頭一天來時玉致便說與你是舊識,那時你二人之間氣氛就不對。這麽看來,你大老遠跑來靈州,也是為了玉致?”

榮景辰傷心欲絕,顫抖着說不出一句話來,滿眼的痛心連裴紹都看不下去了。

他嘆了口氣,狠命的揉了揉眉心,大踏步走到榻前,将一臉懵逼的林玉致給拎了出去。

“诶诶,大哥,悠着點兒,快放手,好歹我也是一城主将,你給我留點兒面子……”

“臉都沒有了,還要個屁的面子!”

林玉致:………

傅辭懶洋洋的整理好衣衫,起身走到榮景辰身邊。

“榮大人,見笑了。林兄總是太心急,我也只能依着她。”

榮景辰陰沉的盯着他:“你們有過好幾次了?”

傅辭笑而不語。

“你知道她,知道她的身份?”

傅辭眉梢一挑:“不然榮大人以為,我叫人做了幾大車棉墊子是為何。還不是為了更好的幫她掩飾身份。”

榮景辰踉跄了幾步:“你們已經這般親密了麽。”

傅辭不置可否。

榮景辰神色一暗,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這間屋子的。

傅辭嘆了口氣,摸了摸胸前吊墜,心道林兄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她生自己的氣了。

————

裴紹還在訓斥林玉致,訓的她像個鹌鹑似的,縮着脖子,不敢吭聲。

“......你可真行啊,一個傅公子還不夠,又來了個榮大人。那榮大人可是京城榮家的嫡公子,你惹了他,以後能有好果子吃!”

林玉致捂着臉道:“那都是陳年舊事了。”

裴紹一聽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知道林玉致身世,自然也知道榮家林家的恩怨。林家還在京城時,少說也得是五六年前,那時候林玉致才多大啊。

“小小年紀就開始不學好!你坦白交代,除了傅公子和榮大人,還有沒有別的男人了?”

林玉致忙擺手:“沒了沒了,都是些小角色,不敢找上門來的。”

裴紹氣的肝疼。

“我要是你爹,早晚打斷你的腿!”

末了又補了一句:“第三條腿!”

林玉致下意識并緊雙腿,忽地想到她沒有第三條腿啊,怕他個鳥!

裴紹伸出手指戳了戳她腦瓜門,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架勢:“大哥說的話你別當耳旁風,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要注意愛惜羽毛,莫辱沒了林家門風。”

林玉致點頭如搗蒜:“大哥教訓的是,以後斷不會如此了。”

“做事之前,想想家裏懷着身孕的弟妹,她若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林玉致腹诽:那你還殷切的勸我納妾……

“大哥,不是打了頭獐子麽,快些收拾了去,正好今兒晚上改善改善夥食。”

說到這,裴紹眉宇間的怒氣散了些許,頗有些自得的說道:“叫你看看大哥的箭法。”

“大哥的箭法還用看麽,若說大哥箭術第二,那就沒人敢稱第一。”

“你小子!”

林玉致笑哈哈的跟着裴紹去了後院,心裏長長的舒了口氣,耳根子終于清靜了。

————

日子過的飛快,轉過年便是上元節。

林玉瑾将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急不可耐的催着林玉嬌快些,他們要去縣裏看花燈。

“二姐,今年我還給你贏個最漂亮的花燈。”

“知道你厲害。”林玉嬌笑着點了點他的額頭。

今日熱鬧,全家人都要去。陳錦顏如今已有五個多月的身子,在陳錦生的調理下,胎像已經穩了下來。多出去走動走動,也對身子好。在屋裏悶了幾個月的陳錦顏,倒是比其他人更加歡喜。

大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炮竹聲,叫賣聲,不絕于耳。長街兩旁林立各式各樣的花燈,五彩斑斓,叫人眼花缭亂。已經有不少人猜對燈謎贏了幾盞花燈了。

“曾聽老師說起過,京城的上元節繁華至極,滿城火樹銀花,流光溢彩。那還是随帝時期,南楚鼎盛。只是後來這樣的盛舉便不常見。和帝時期,君主無為,貪官橫行,民生漸漸凋敝,每年的上元節也未免落于俗套了。”程钰感慨道。

“先生是在感嘆沒有生于盛世?”

程钰搖頭:“倒也不是,只是免不得有些神往罷了。”

林玉瑾不在意的說道:“盛必有衰,衰極必勝。不過盛世而已,再創一個又有何妨。”

他明亮清澈的眼眸,還有眉宇間的大氣自信,讓璀璨奪目的滿街花燈也黯然失色了。

程钰鄭重的看着眼前未及他肩膀的少年,絲毫不覺得他在開玩笑。

“瑾哥兒,那個好漂亮,我要那個!”

林玉嬌扯着林玉瑾的衣襟,小心的擠過人群,來到一個兔子花燈前。

林玉嬌肖兔,對兔子有一種天然的喜歡。這兔子花燈憨态可掬,十分精巧,很讨女孩子喜歡。一會兒功夫便惹來好幾個姑娘争搶。

小販抽出燈謎,笑眯眯道:“早不說晚不說。”

程钰略一尋思,開口便道:“許。”

小販朝他豎起拇指:“公子聰慧,這花燈就是這位姑娘的了。”

林玉嬌笑着接過花燈,喜歡的不得了。引的旁邊姑娘一陣羨慕。

“阿瑾也猜到了呢,就是不如先生嘴快。”

程钰笑道:“那下一盞咱們再試試。”

“嫂子還沒有花燈呢,瑾哥兒給嫂子也贏一個來。”

幾人并行往前走,突然碰到從人群裏擠進來的陳錦生,他急的滿頭大汗:“我姐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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