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趙辛年确定好要拍的類型後,第二天來找張冕讨論了。

“可以,不過……”張冕在手機上劃拉了一下,拿給趙辛年看,“就是這種精致生活你可以駕馭?”

張冕自己投的是創意區,對趙辛年說的日常區不太了解,但點開這個區域的榜單一劃,十個視頻裏有八個是精致畫風,所以他理所應當地把這種風格默認為主流。

而趙辛年?

張冕實在很難把她和這種優雅端莊的精致生活搭上邊。

“一定要這種嗎?”趙辛年問。

“也不是非要這種,就是從這個榜單上看,觀衆比較喜歡這種畫風,”張冕跟她分享了一下,“我先前研究過一些經驗貼,上面都說做視頻要找準市場,如果剛開始不懂,最好流行什麽拍什麽,不然就跟我之前一樣,拍出來沒人看。”

張冕作為過來人,提的這個建議還是有一些說服力,但趙辛年自打暑假那會兒用經驗貼做選擇題被衛老師糾出錯後,就不大像之前那樣,把這種所謂的經驗當成膜拜對象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平時随意慣了,突然讓她精致生活,她不會啊!

所以這回,趙辛年沒聽取張冕的建議,而是決定按照自己的風格來。

趙辛年同張冕簡單學了一下視頻剪輯,晚上一回家,就貓進廚房倒騰。

沒有支架,趙辛年只在牆壁櫃上大概找了個不露臉的角度,把手機立在那裏。

她今天打算先做兩樣簡單的菜——酸辣土豆絲和藕片炒木耳。

這兩道菜挺考驗刀工,不過這對趙小廚娘來說,完全不是事兒,反正在接下來的過程裏,她切下的每一根都細薄如絲并且根根均勻。

要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确實有它幾分道理在。

從小到大,但凡能跟吃的挨上邊的,趙辛年都十分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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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六歲能背唐詩,她是六歲能墊着椅子在竈臺上倒騰吃的,刀工這玩意兒也算從小練起。

趙辛年之前還想過,如果明年高考考砸了,或許可以去學烹饪,畢竟除了做吃的這件事外,她似乎也沒啥其他特長……當然,如果做吃的可以算做一項特長的話。

兩盤菜下來,趙辛年輕車熟路,同時為了少洗碗,也跟平時一樣直接兩個菜裝一盤,再把飯蓋上去,幾乎忘了視頻的存在。

把菜端上桌吃了兩口後,她才突然想起那個被遺忘在角落的手機,又匆匆忙忙跑過去把它拿來,找了幾本書靠着立好。

也無所謂角度不角度的了,趙辛年只讓鏡頭大致拍到她嘴巴就行。

等到一切就緒,趙辛年已經餓得肚皮貼肚皮,她直接拿起勺子,光速幹完了一大盤。

“吃飯就先錄到這裏。”

關了錄制,趙辛年看了一眼鬧鐘,快七點了。

一會兒還要補習,她趕忙收拾好東西火速趕去衛老師家。

“你怎麽還有閑心做這些?”房間裏,衛晏然看着趙辛年桌前擺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忍不住說。

趙辛年怕視頻單一,又怕剪輯後時長不夠,遂決定再錄制一些自己做作業的場景。她在桌上墊了幾本書,又在上面放了個筆筒,手機就這樣架在邊上。

“記錄生活嘛,一生就一次高三,不留下點什麽怪遺憾的。”趙辛年暫時不打算把她要去贏樂高的想法跟衛晏然講,于是信手拈來一句早上在Record主頁上看到的标題。

衛晏然盡管對她這種不抓主次的高三遺憾論不大贊同,但想着記錄也不是什麽壞事,就由着她了。

趙辛年晚上表現意外得好,題目終于從十題對一題上升為十題對三題,十分可喜可賀。

到九點多時,她就有些坐不住了,打着商量的語氣和衛晏然說要提前結束。

衛晏然想也沒想拒絕了她。

趙辛年晚上第一次剪輯,不清楚要花多長時間,怕會來不及,于是捂着左邊的肚子裝起病來,“衛老師,我不是偷懶,我是有點胃疼。”

衛晏然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真的,剛剛都堅持好一會兒了。”趙辛年壓着肚子,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衛晏然又觀察了她兩眼,然後平靜地提醒道,“胃在右邊。”

哦……趙辛年于是不動聲色地把手往右邊挪了一下。

“把這五道做了。”衛晏然用筆在習題冊上勾了幾道題,推過去。

趙辛年依舊一副“我是病人”的姿态,堅持把病裝到底,“真的,衛老師,我胃特別疼。”

衛晏然意思着點點頭,然後輕描淡寫說了一句:“胃在剛剛那一邊。”

“……”

昨晚補完課回去,時間不算晚,趙辛年便把視頻剪了。今早一到教室,她就在Record上報名投了稿。

張冕看了視頻後,覺得還挺有意思,對她誇道,“年仔,你這刀工很秀啊。”

趙辛年也不謙虛,“從小練的。”

只可惜一天下來,視頻的點擊量卻少得可憐,還都是她和張冕點的。

“剛開始都這樣,再發幾個上去,總有小天使過來關愛你的。”張冕安慰她道。

接下來幾天,趙辛年也這樣緊趕慢趕錄視頻,堅持每天都發,但播放量卻一直不見漲。趙辛年挺納悶,張冕作為她的狗頭軍師便幫着琢磨了一下,然後發現應該是視頻标題出現了問題。

趙辛年為了省事,每次标題都取得相當簡略,畫風基本如下——

做菜吃飯寫題1

做菜吃飯寫題2

做菜吃飯寫題3

……

張冕挺上心,幫她找了幾個同類型的視頻,研究了一下近期關鍵詞,提出了建設性意見——把标題換成高三女學生的晚間日常【一人食+練題】。

趙辛年琢磨着這一人食……

“信我的吧,現在就流行這種稍帶點文藝範的詞,你不整一點,觀衆們都不願意點進來。”張冕跟她解釋。

趙辛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還是覺得這一人食聽着不客觀具體,于是把标題改成了:高三女學生的晚間日常【做菜+吃飯+寫題】。

下午最後一節是數學課。

趙辛年正襟危坐地發了會呆後,回過神,發現數學老師已經沒再講課了,而是坐講臺那裏批改作業。

趙辛年閑着無聊,往旁邊看了兩眼,不遠處的阿彪哥正在打游戲,前排的人倒是在埋頭寫題。

她想了想,正糾結着自己是要玩局連連看把時間打發掉,還是也認真寫點數學題時,張冕從後面用筆戳了戳她。

“年仔,快看視頻。”張冕壓着聲音說。

趙辛年微微側頭“啊”了一聲,張冕只重複,“快看!”

點開視頻,趙辛年往上看了一眼,發現早上發的視頻,播放量已經破萬了……

嗯?

趙辛年眨了眨眼睛,盯着視頻又看了幾秒,緊接着屏幕上唰唰唰來了一排彈幕。

-哇,這什麽操作,刀工練過的吧!

-敢問辛年仔何許人也?

-瞧給這仔餓的。

-看這刀工像個漢子!

-辛年仔吃得好香,想看臉。

……

彈幕讨論得還挺起勁,趙辛年先是一愣,而後反應過來,她的視頻終于有人看了!

接着微信彈出一條消息。

弓長日免:【你這絕對是精致生活裏的一股泥石流。】趙辛年笑了笑,還沒來得及回複,下課鈴就響了起來。

接下來兩天是中秋放假,數學老師發了一疊卷子下來,并且通知下周一要進行年級統一測考。

教室裏頓時哀嚎聲一片。

趙辛年這會兒倒沒被考試影響了心情,而是轉頭跟張冕抱了個拳,“張軍師功不可沒啊。”

“客氣客氣,一瓶阿薩姆就行。”

趙辛年十分爽快地應下了。

晚上,回到家,老爸老媽已經在廚房倒騰起來了。衛老爺子這周末要出門參加老年社團組織的活動,他們兩家決定提前一天過中秋。

“年年,”許惠茹從廚房探出頭,喊了一聲,“先別顧着吃,去把爺爺和小然叫過來。”

趙辛年放學一回來就被桌上的大草莓吸引了目光,正在那一口一個吃着,聽到老媽喊她,立馬回複一句:“收到!”

他們兩家人不管大小節日都在一起過,這麽多年一直如此。

趙辛年過去對門叫了爺爺和衛晏然。

“弄這麽豐盛啊,”老爺子一進門,笑呵呵地把帶來的酒放桌上,“志海啊,咱倆晚上可得喝一盅。”

趙志海把蒸好的螃蟹端出來,笑着應道,“那必須的衛叔。”

趙辛年往桌邊坐下,伸手從盤子裏又夠了兩顆草莓,自己吃一顆,遞給衛晏然一顆。

“可甜了。”趙辛年露出虎牙笑笑。

衛晏然看着她,也吃了一顆草莓。

“來來來,大人喝酒,小孩喝橙汁。”趙志海率先站起來,招呼大家都端起杯子,然後一起碰了一下。

“又一年了啊,”老爺子喝了口酒,感慨道,“前幾天我還在說這倆孩子以前就那麽點高,現在都成小大人了。”

“是啊,小然過來也有十一年了吧。”許惠茹笑着說。

趙辛年正在專心拆螃蟹殼,聽到十一年,側頭問衛晏然,“有這麽久了?”

衛晏然點頭。

飯後,許惠茹拿了月餅出來,大家圍坐在茶幾旁邊聊邊吃。

“聽年年說,小然爸媽回來了是吧,”說這話的時候,趙志海下意識地先往小然那裏看了一眼,見他沒什麽反應,才繼續問,“這次回來還走嗎?”

“現在還沒具體說,”老爺子嘆了口氣,“本來說好中秋會來花溪,前天來電話又說忙,這兩夫妻啊,就一門心思放研究上了。”

“他們這些搞研究的是忙。”許惠茹忙安慰了一句。

“給。”趙辛年蹲在茶幾邊左挑右挑,終于從一衆月餅裏挑了她喜歡的蓮蓉蛋黃口味給衛晏然,湊過去小聲說,“我不是有意的。”

“什麽?”衛晏然擡眼看她。

“就是提你爸媽的事,”趙辛年叽裏咕嚕,聲音壓得小小的,“不過他們現在回來了,你應該不會跟小時候一樣了吧。“跟小時候一樣,是怎樣的呢?

衛晏然小時候脾氣可臭了,剛來花溪的那段時間作天作地鬧着說要回宿江,老爺子哄了許久,後面倒是不鬧了,但每次只要聽到和父母有關的事情,他不是黑着臉走開,就是逮着其他事發脾氣。

後來長大一些,爺爺跟他解釋,說父母是因為工作,盡管能理解,但小時候的經歷依舊讓衛晏然對父母有着很深的疏離感。

所以大家平時也很少在他面前提。

“嗯。”衛晏然并不打算和趙辛年讨論他小時候的黑歷史,扯開話題,“明天早上你早點起來。”

趙辛年習慣性應了聲好,嚼了一會兒月餅,忽然意識到明天放假啊!

“為什麽要早起?”趙辛年歪過腦袋問。

“練題。”衛晏然簡單地說。

“……哦。”趙辛年沒有馬上提出異議。

反正明天能不能起來,再說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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