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趙辛年端了水進來,坐在一旁的轉椅上。
“你耳朵怎麽這麽紅?”她盯着看了一會兒,覺得此刻衛晏然的耳朵紅得就像一只煮熟的大蝦。
衛晏然正端着水喝,聽見這樣一句,差點沒給嗆着。
“被你氣的。”他故意瞪她一眼。
趙辛年:“哦。”
房間又重新安靜下來。
趙辛年拿起叉子,往剛才拿進來的水果盤上戳了一塊遞過去,臉上笑盈盈的,“那你別生氣啦。”
衛晏然看了一眼,終于接下了這根橄榄枝。
兩人算是和好了。
衛晏然也沒有繼續問她視頻的事,照理來說這章就可以翻篇了。
但趙辛年覺得不妥,畢竟視頻入榜了接下來還需要更新,瞞着衛晏然的話顯然不太實際,所以她斟酌了一下,開口道,“衛老師,你能答應我件事嗎?”
“什麽事?”
“我想再拍兩周視頻。”
聽到這句,衛晏然瞬間沉下臉,趙辛年見狀,趕忙伸出三根手指起誓,“就拍兩周,兩周後我一定卸,誰騙人誰小狗。”
衛晏然很少見她對吃的外還有如此執着的一面,有些意外,便耐着性子問,“為什麽要拍?”
趙辛年想了想,覺得如果再說“記錄生活”這種壓根不符合她氣質的話,衛晏然肯定不信,但她又不想說實情,畢竟那什麽,萬一最後樂高泡湯了,她會覺得十分非常沒面子。
Advertisement
是的,她也是個要面子的人。
“我在參加一個活動,”趙辛年在心裏默默禱告了一番:天上的諸位神,這真是趙某人我最後一個謊了。
“和我後桌搭檔,現在不能退出。”她快速補充了一句。
聽到後桌,衛晏然擡眸看了她一眼,關注點瞬間偏移了,“你們關系很好嗎?”
趙辛年以為衛晏然這樣問,是在幫她考慮這活動是否值得繼續參加,于是立馬給了确定回答,“嗯嗯嗯!我們很好的。”
“……”
衛晏然的心情果然不太美麗了。他悶悶地拿起叉子戳了一塊水果,也沒吃,靜了片刻,轉頭又把昨晚的氣話換湯不換藥地甩了一遍。
“你想拍就拍,課不想補就不補了,”他瞅她一眼,“你自己看。”
意思是:你好好選!
趙辛年咂摸這語氣……感覺比昨晚好點,于是彎下眼睛,好聲好氣道:“課當然要補啦,視頻我會在其他時間拍的。”
衛晏然盯着她嘴邊兩個不深不淺的梨渦,小心眼地想:和別人拍視頻就這麽開心?
于是等趙辛年走後,他跟自己別扭上了。
一方面他實在不能理解,趙辛年成績都爛成什麽樣了,居然還有心情弄視頻,考宿江的事她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
另一方面他又偏執地把“視頻”和“學習”,當成“後桌”和“他自己”進行等同,然後得出一個幼稚但足夠讓他別扭一晚上的結論:趙辛年和後桌的關系比和他好。
總之,這位頂着高冷前綴的大學神,就跟學前班的小朋友似的,因為誰和誰好的事兒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趙辛年來他家吃早餐時,還眼尖地發現了。
“你昨晚失眠了?”趙辛年咬着油條不經意地說道。
衛晏然愣了一愣,但面上還是保持淡定,“沒。”
“嗯?”趙辛年又好奇地往他臉上瞅了一眼,“那怎麽黑眼圈這麽重。”
衛晏然自小就唇紅齒白,皮膚更是白的似雪,眼睑下稍微有點青色就比常人明顯。
“不知道。”衛晏然喝了口豆漿,随意把她這句問話打發了。
趙辛年哦了一聲,繼續吃油條。
衛老爺子剛剛給倆孩子弄好早餐,就出門買菜去了。
這會兒屋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衛晏然心情不佳,早餐只吃了兩口就不吃了,坐他對面的趙辛年倒是一口豆漿一口包子,吃得相當愉快。
衛晏然平時也以看趙辛年吃飯為樂趣,但今天卻全程冷漠臉,趙辛年把最後一口包子啃完,擡起頭時,就跟眼前的這位擦了下目光。
“怎麽了?”趙辛年眨眨眼,下意識覺得自己臉上一定沾着醬汁!于是特別自覺地抽了張紙巾抹了抹嘴。
衛晏然斂了神情,答非所問地嗯一聲,起身端着空盤子去廚房了。
趙辛年疑惑地扭頭看了眼他背影,心說,起床氣?
昨天排榜成績出來後,為期兩周不斷更的沖榜活動算是在今天正式開始了。
早上一到教室,趙辛年就找張冕讨論。
盡管她的排名還可以,但想要樂高就得沖到榜一的位置,還是需要更加用心。
而用心的第一步,就是知己知彼。
趙辛年昨晚已經把排在她前面的視頻全都觀摩了一遍,發現這些視頻無一例外走的都是精致風。就如張冕一開始所說,精致才是日常區的主流,像她這股泥石流,只能說是觀衆老爺們慧眼識“珠”,不嫌棄。
不過既然有人喜歡,說明這個方向沒問題,但現在的問題就在于,怎麽打敗主流風沖到第一?
“多更。”張冕想了想,覺得除了多更新,實在沒有比這更有效的辦法了,畢竟時間只有兩周。
“那內容呢,你覺得要變嗎?”
“內容……”張冕作為一名專業的狗頭軍師,仔細地幫她斟酌了一下,提了建議,“要不你發條動态問問觀衆?反正視頻也是做給他們看的。”
趙辛年一聽,覺得有點道理,立馬編輯了一條動态發上去。
很快,評論區就被占滿了。
-嗚嗚嗚想看糙可愛吃東西。
-辛年仔晚上更新不?
-辛年仔你太可愛了!
-不管糙可愛拍啥我都喜歡看。
……
“這一個個彩虹屁吹的,”張冕啧啧了兩聲,“真別說,你還挺有做網紅的潛質。”
“謝謝。”趙辛年在界面上慢慢劃着。
百來條評論下來,內容大同小異,基本以誇為主,建議為輔。
趙辛年看了半天也沒能從中挑出滿意的。
“算了,你也別糾結內容了。”張冕咬着根不知道什麽時候塞嘴裏的棒棒糖說,“你現在就是瞎拍拍都有人看。”
趙辛年擡眼,表情疑惑。
“別不信。”張冕也遞給她一根棒棒糖,“我之前不跟你說過流量嘛,據我觀察,你現在就有點那意思。”
趙辛年接了糖,也沒剝,只認真聽着張冕的建議。
“不過也就是一丢丢小苗頭,但應付比賽足夠了吧,反正你多更肯定沒問題。”張冕這話當然有點鼓勵的成分在,畢竟有生之年能看到趙?佛系?鹹魚如此有拼勁地做一件事,還挺難得。
趙辛年于是把這鼓勵揣兜裏,晚上的視頻也就先按之前風格錄了。
至于多更,趙辛年其實也有打算,但就是沒有多餘時間。
周一到周六她得上課,錄視頻只能放在放學和晚上補課之間的時段,大概有兩個小時不到的空檔。
然後剪視頻放在補課之後……如果順利的話。
晚上過來補課時,衛晏然的“起床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至少趙辛年沒覺出什麽異樣。
不過最近她把精力都放在了視頻上,這會兒一看到題就有些犯困,坐在桌前,腦袋就跟小雞啄米似的,不住地點頭。
衛晏然餘光瞥到,實在看不過去,用指結敲敲她桌面,趙辛年趕忙把眼皮掀了掀,強打起精神,只可惜沒過兩分鐘,又萎靡下去了。
“來,你們兩個先吃點蜜瓜。”老爺子适時進來端了果盤給他們。
趙辛年一聽到吃的,也不困了,甜甜地對爺爺說了聲“好”,轉過頭就要去夠叉子。
“寫好再吃。”衛晏然冷酷無情地把果盤推到一邊。
趙辛年眼巴巴地盯着遠走的蜜瓜,咽了下口水,也沒敢和衛晏然唱反調,乖乖地把爪子收了回去。
不過有了念想,趙辛年同學頓時來了動力,拿着筆吭哧吭哧奮鬥了一會兒,很快就把題目幹完了。
但準确率這種玄乎的東西,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她把習題本恭恭敬敬地交給衛老師,眼睛則瞄着蜜瓜看。
房間裏的書桌是靠牆的,衛晏然坐裏邊,果盤離着不遠,在衛老師看題的空檔,趙辛年就耐不住誘惑,傾過身準備去拿。
衛晏然就在這時突然站了起來,在她的眼皮底下,端走了果盤。
趙辛年:“?”
扭頭去看衛晏然,卻見他一手拿着本子看,一手随意舉着盤子,還十分苛刻地說:“對一半才能吃。”
這怎麽行!
趙辛年二話沒說伸手就要去搶。
奈何身高是硬傷,衛晏然個高腿長的,趙辛年就算仰着頭,在那使勁蹦啊蹦的,還是夠不着。
“衛晏然同學,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趙辛年搶不過,只好戰略性地朝人喊話。
“嗯,”衛晏然眼皮都沒擡一下,敷衍她說,“不用給我機會。”
趙辛年氣鼓鼓的,站了一會兒後突然想到什麽,冷笑一聲,“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後悔!”
衛晏然無動于衷。
趙辛年眯縫了下眼睛,嘴角噙着點賊兮兮的笑,她知道堂堂大學神最怕什麽!于是等衛晏然略微一側身,她立馬上前去撓他背。
“喂——”衛晏然頓時變了臉色,往後躲了一下,用習題本指着她,“我警告你啊,趙辛年。”
沒被警告到的趙辛年,只管叉着腰哈哈大笑,“我剛說了給你機會,是你不要的。”
房間裏,衛晏然繃着張臉,趙辛年覺得好玩,作勢伸出爪子還要去撓他的背。
衛晏然倒也不是怕癢,就是對背部敏感,趙辛年有次不小心碰到,衛晏然差點沒給她一肘子,所以她印象十分之深刻。
衛晏然大概也玩心起來了,随手将果盤往桌上一放,把習題本卷了卷,趙辛年伸出爪子,他就用本子拍着她玩。
趙辛年陪着玩了一會兒後,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偏離主線了,趕緊瞄一眼他身後果盤的位置,想用一計高超的聲東擊西,把果盤搶回來。
沒想到手剛一伸出去,又被敲了回來。
趙辛年氣鼓鼓的,被敲得也沒了耐心,直接撲過去把衛晏然抱住了。
沒錯,抱住了!
衛晏然顯然被趙辛年不按常理出牌的動作吓了一跳,舉着本子的手就跟按了暫停鍵似的,癱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好在這樣詭異的姿勢只維持了兩秒時間。
趙辛年抱住衛老師後,眼疾手快地用其中一只手,從桌上撈起盤子,“嘿嘿,我拿到了。”她一面說着,一面放開了呆成石像的衛晏然。
衛晏然則放下癱着的手,看了她背影一眼,拉開椅子,默默坐回位置上了。
“來,吃瓜。“趙辛年絲毫沒覺出她剛剛的行為有什麽不妥,只開開心心地拿叉子戳了一塊遞過去。
衛晏然看了一眼,接下了。
課間小插曲過去後,衛晏然繼續給趙辛年講題。
趙辛年今晚的做題準确率很不怎麽樣,于是在補課快要結束時,衛晏然适時提出要延長補課時長的想法。
“不行,”趙辛年腦袋搖成撥浪鼓,“不行不行不行————”
衛晏然在一旁看着她,等她把腦袋搖好了,才問,“為什麽不行?”
“我還得剪視頻呢衛老師,”趙辛年撅撅嘴,“而且你昨晚不是已經同意了嗎?我真的就拍兩周。”
衛晏然心裏其實有些別扭,但說不上來具體因為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想趙辛年花精力在這件事上,于是問,“不能叫你後桌找其他人一起拍嗎?”
“不行,已經報名了。”趙辛年随口胡扯。
衛晏然想起昨晚他失眠時得出的誰和誰好的結論,便問了一句,“你和你後桌的關系真的這麽好嗎?”
“是啊,”趙辛年不假思索,“我們平時在學校裏都一起玩的。”
衛晏然聽着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了,也不知道再說什麽,便沉默了。
房間重新安靜下來,趙辛年見衛晏然臉上明顯寫着“不高興”三個字,趕忙笑嘻嘻地補充道。
“不過我和你最好了,沒有人能夠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