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趙辛年正月初六開學。

初五這天早上,老趙一家就從纭水搭車回花溪了。

新年一過,高考的腳步愈發近了。

徐敏在開學的第一節班會課上,給大家按期末排名重新調換了位置,趙辛年期末排名第二十九,終于不用再坐最後一排。

課後,她給蘇冰瑤發了信息,說換座位了,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蘇冰瑤沒回答,只回了一個小羊自戀的表情,說你是想我了吧!

趙辛年本來以為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時間會咻一下飛過去,可當她身處其中時,才發現一天還是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個月,并不會因為是“最後”就擁有神奇魔力。

衛老爺子仍在宿江複健,衛晏然現在每周末會回宿江一趟,看完爺爺隔天就回來。

他盡管因為保送已經不用來學校了,但還是和周慶銘申請了競賽室,每天雷打不動地陪趙辛年上下學。

而這最後的階段,一中為了保證A班學子有充足的時間學習,還特意将早自習往前挪了半小時。這也意味着衛晏然現在每天六點不到就要陪趙辛年出門了。

“衛老師,我真佩服你的毅力,”從家裏出來,趙辛年邊套圍巾邊感嘆,“要我被保送了的話,鐵定在家睡大覺了,哪還管什麽廣播不廣播啊。”

衛晏然先前沒說自己是要陪她上學,只随意找了個理由說是周慶銘讓他幫忙弄廣播站的事。

“你就每天想着睡覺好了。”衛晏然不等她了,邊說邊往樓下走。

“不過能這樣和你一起上學,我又覺得特開心。”趙辛年給圍巾打了個結,忙跟了上去。

外面下着小雨,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單元樓的小門。已經是初春的季節了,但空氣仍透着滿滿的寒意。

“這個給你戴。”趙辛年摘了手上一只淺米色的毛絨手套遞給身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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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晏然撐開傘,偏頭看了毛絨手套一眼,對她搖頭。

“你就戴着,”趙辛年直接拉過他的手,把手套套上去了,“我媽可說了,不能讓他親兒子凍着。”

天還黑漆漆的,樓道門口的聲控燈亮在那裏,趙辛年圍着一條厚厚的圍巾,鼻尖紅紅的,說話時帶着一點點白氣。

衛晏然看着她也不作聲,等她把手放開了,才換了只手拿傘。

學校規定的早讀時間是六點半,兩人從家裏一路過來,走到文科樓樓下時,已經六點二十。趙辛年趕緊沖衛晏然揮揮手,作勢要往樓裏沖。

“等一下,”衛晏然單手扯住她書包帶,把手套遞過去,“這個。”

“哦,衛老師拜拜。”趙辛年接過手套就跑了。

樓道裏已經傳來斷斷續續的早讀聲,趙辛年抓着書包帶從一樓飛奔到四樓,準備往教室拐時,看到了從另一側樓梯上來的張冕。

“年仔——”張冕先喊了一聲,往趙辛年的方向小跑過來。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趙辛年走到教室門口,往裏瞧了一眼,老師還沒來。

“跑操呢,”張冕滿臉是汗,拿手給自己扇風,“你那政治有沒有筆記啥的,借我抄抄。”

“筆記?”

“對,”張冕說,“我那體育單招提前了,現在得開始惡補政治。”

去年AB分班那會兒張冕就深知高考不适合自己,于是另辟蹊徑報名了體育單招。這項考試除了要測試體育技能外,還需再考語數英政治四門,但B班沒有開設政治課,于是張冕就想着來找趙辛年借筆記。

“那單招過了是不是就不用高考了。”趙辛年歪下一側的書包,在裏面找起書來。

“嗯,要是過了就不用高考。”

張冕側頭往教室裏瞥了一眼,講臺上唐圓圓正拿着課本在上面領讀,他不經意問了一句,“湯圓現在還是班長兼語文課代表啊?”

趙辛年點點頭,抽了本政治筆記塞張冕懷裏,迅速拉上包鏈,“就是我筆記做得有點亂,你要看不懂的話到時候問我,我先閃了。

張冕沖她擺擺手,趙辛年就趕緊從後門溜進去了。

高考進入百天倒計時後,一模考試如約而至。

趙辛年以前覺得學習挺累人的,但經過這次備考後,才發現學習其實算不上累人,真正累人的是當你滿懷希望為了一個目标用掉很大很大力氣後,仍舊沒有好結果,那種虛脫無力的感覺才叫人心累。

自打那晚從纭水回來後,趙辛年在這半個多月時間裏,每天三更眠五更起,利用她能利用的一切時間瘋狂刷題,本來以為這樣的用心程度,一定能在一模中看到滿滿的進步,可成績出來後,結果卻出乎意料。

趙辛年一模總分411分,分數相較期末非但沒突破,班級排名還倒退了兩名,并且按照市排名折算下來,也只勉勉強強夠到了Z省本科線,但同去年宿江本科院校的最低分數線相比,卻差了不下60分。

這個結果讓趙辛年大受打擊。

去年兩次月考,趙辛年盡管知道自己同宿江存在差距,但因為沒有具體分數參照,感受也就沒有這回來得直觀深刻。加上徐敏在考前也一直強調說“一模很重要,一模多少分差不多也決定你高考多少分”,這就使得趙辛年在看到這份差距後,心情尤為低落。

而衛晏然看到這份成績也感到十分意外。他覺得趙辛年這回确實比之前更用心,即便沒有大進步但也絕對不至于倒退,而現在付出與收獲卻成反比。

衛晏然想不通,于是他花了一天時間,在競賽室裏将趙辛年卷子上的失分點一條條羅列出來,想找找具體原因。

然後他發現一模試題雖難,但其實有很多題型都和模拟卷上的類似,趙辛年之前也都做過,但在這次考試中卻幾乎全錯,這其中當然有趙辛年對題目沒有好好消化理解的因素,但與此同時,衛晏然也意識到了一些自己的問題。

從寒假以來,他一直是根據自己以往賽前刷題的習慣,也讓趙辛年按照他這種方式去拼命練題,他本意是想讓她多熟悉熟悉題型,這樣在考試中也能多一些題感,但沒有考慮這種高強度刷題的方式是否真的适合她。

趙辛年基礎并不紮實,對很多知識點都處于一種半知不解的狀态,去年兩次考試,衛晏然都是同她先講知識點,然後再針對性地出題練,這樣她才進步明顯。

而反觀這次,衛晏然雖然也講題,但大部分時間還是讓她像趕進度一般地把那沓模拟卷先練完,根本沒想過趙辛年是否來得及消化理解……

所以這次一模退步的最大原因,衛晏然認為就是方法用錯了。

晚上回去後,他把情況和趙辛年大致講了一下,并交待接下來會調整方法。

趙辛年這兩天一直被成績弄得很頹喪,覺得考宿江要沒戲了,現在聽衛晏然這樣一說,心裏頓時亮起一簇希望之光,可惜沒一會兒,光亮就暗淡了下去。

“衛老師,三個月真的能提高60分嗎?”趙辛年對自己有點沒信心。

衛晏然低頭在平板上梳理下午列的知識點,他打算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繼續像上學期一樣跟趙辛年講解。

“先試試吧。”他說。

“那如果試了還提高不了呢?”趙辛年一直以來就對成績隐隐有些焦慮,但因為前兩次考試進步明顯,這種焦慮的心情就随之緩解了,而這次重新被打擊到,她就又開始忐忑。

衛晏然:“不會的,方法對了就會提高。”

“可萬一呢?”

“那就到時候再說。”

衛晏然放下觸控筆,擡手夠了一張數學卷子放她面前,“你把錯題看一遍,我一會兒出類似的題給你做。”

聽到一會兒要做題,趙辛年可算老實了,低下頭安安靜靜看卷子。

衛晏然繼續在平板上理框架圖。

快九點的時候,許惠茹端了宵夜點心過來。現在老爺子不在家,倆孩子的吃食都是她在家照料。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許惠茹怕動作太大打擾他們,只和平時一樣把托盤放在門邊的一張小桌子上,然後和轉頭看過來的趙辛年用嘴型說了一句,“趁熱吃了啊。”

房門被輕輕叩上了,趙辛年轉回頭。

“我們現在能吃點心了嗎?”她湊過去小聲問衛晏然。

衛晏然的視線仍放在平板上,但點頭了。

趙辛年于是高高興興地小跑過去,把托盤端過來,今天老媽準備的是牛奶和鹌鹑蛋,她拿了一杯放到衛晏然桌前,自己拿起另一杯咕嚕咕嚕喝掉一大半,然後坐回位置上。

她把小碗裏的鹌鹑蛋倒放到托盤上,低着頭一邊小心翼翼剝蛋殼一邊提醒衛晏然快點喝牛奶。

衛晏然象征性地拿起來抿了一口。

兩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時間在靜谧中悄悄流逝。

等到趙辛年把最後一顆鹌鹑蛋剝完,衛晏然晚上的筆記也梳理得差不多了。

他拿了平板轉過頭,準備同趙辛年講一下接下來的複習計劃,就見趙辛年給他端來一個裝着鹌鹑蛋的小碗。

“等一下,”趙辛年忽地想到了什麽,迅速放下碗,低頭從抽屜裏拿了一包之前蛋糕盒裏的塑料叉子。

她往裏拿了一根放到衛晏然手上,笑着催道,“快吃吧。”

“你不吃嗎?”衛晏然看了眼叉子,又看了眼碗裏她剝好的鹌鹑蛋。

“我剛剛已經把剝壞的吃掉了,”趙辛年嘻嘻一笑,拿起桌前的牛奶喝了一口,“你快吃吧。”

衛晏然于是在趙辛年督促的眼神下,把鹌鹑蛋吃了,也把牛奶喝了,才重新拿了平板,和她講接下來的複習計劃。

“這是政史地的知識框架圖,我梳理了一遍,一會兒回家把它打印出來,你明天就按這個記。”衛晏然說。

趙辛年點點頭。

“這些是英語和數學的知識點,打星號的是上學期沒講完的,接下來我也會跟你講一遍,再針對性找一些題目練……”

趙辛年在一旁只管小雞點頭,一直等衛晏然把計劃交待完了,她才忍不住豎了個大拇指,“衛老師,你真是一位優秀的好老師。”

不過正因為有衛晏然幫着查漏補缺,趙辛年那顆被一模打擊到的心終于重新恢複了鬥志,再次投入到備戰高考的征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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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衛老師補課計劃終極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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