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趙辛年到底沒拗過蘇冰瑤,坐在桌前,任她折騰了。
“你放心吧,”蘇冰瑤從櫃子裏搬出三四根粗細不一的卷發棒,打算給趙辛年先整一個很有聖誕氛圍的卷發,“我可是從初中開始就搗鼓這些東西了,手法絕對不比理發店差。”
趙辛年點點頭:那我今天賺了。”
蘇冰瑤揚揚眉毛:“賺大發了。”
桌上被化妝工具擺滿了,蘇冰瑤從抽屜裏拿了個插排,借了室友的桌子,把卷發棒放到上面充,問趙辛年,“你還記得去年的聖誕嗎?”
“嗯?”
蘇冰瑤一歪頭,“我不是給你解讀過一周的星座運勢嗎。”
“哦,記得,”趙辛年捏着桌上一個粉撲玩,“逆風翻盤對吧。”
“對,”蘇冰瑤找了桌上一根細柄的梳子,“還有感情線明朗。”
“你那個到底是瞎說的,還是真解讀啊。”趙辛年好奇地偏過頭。
蘇冰瑤把她頭掰正了,拿梳子在頭發上挑着線,“當然是真解讀啊,你以為是唬你呢。”
趙辛年:“不瞞你說,我那時候真以為你是唬我的。”
“我們白羊很真誠的好嘛,”蘇冰瑤沖她擠擠眉,“最喜歡給你們這種遇到感情就犯懵的水瓶答疑解惑了。”
趙辛年:“那你感情經歷是不是很豐富啊。”
蘇冰瑤:“你說呢?”
“我覺得豐富,”趙辛年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畢竟你的那些男友們……”
“去你的。”蘇冰瑤笑了笑,“別聽趙子聰瞎扯。”
趙辛年也笑,“聰聰好像很了解你。”
“他那是嘴欠,”蘇冰瑤毫不客氣地損,“高一時就這樣,一張嘴叭叭叭的,吵死了。”
桌上的卷發棒熱得要冒煙了,蘇冰瑤瞥了一眼,先過去拿了來,趙辛年側着頭問,“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呢。”
“雖然本仙女看起來感情經歷十分豐富的樣子,”蘇冰瑤霍霍地舞了兩下棒子,“但其實……我是母胎solo啦。”
“啊?”趙辛年訝異住了,下意識偏頭。
“幹嘛,”蘇冰瑤細着嗓子,掰過她腦袋,“瞧不起人啊。”
“不是,”趙辛年頭被蘇冰瑤定着,不敢亂動,“我看你平時教我一套一套的……”
“這就是你不懂了吧,”蘇冰瑤嘿嘿一笑,“我們母胎solo最喜歡的事就是研究戀愛小技巧,然後教別人談戀愛啦。”
一個下午趙辛年就在蘇冰瑤寝室待着了。
蘇冰瑤化妝的手法比她卷頭發還娴熟,一手眼影盤一手化妝刷,有模有樣地站在趙辛年面前,對着她圓圓的大眼睛勾勾畫畫。
“辛年仔,我忽然領悟到了一句話。”做完最後的掃尾工作,蘇冰瑤端着下巴點點頭。
“什麽話?”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蘇冰瑤拿了個粉色化妝鏡放趙辛年面前,“哝,是不是超級好看。”
蘇冰瑤給趙辛年畫了一個很blingbling的聖誕眼妝,粉粉嫩嫩的,卧蠶和眼角處還用了細細的亮片做裝飾,襯得趙辛年的大眼睛格外亮眼。
“這麽閃啊。”趙辛年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還有些不習慣。
“少女妝啊,你懂不懂,”蘇冰瑤把鏡子塞她手裏,轉身去拿桌上的手機,“我必須跟我的傑作合影一張。”
趙辛年半垂着頭對着鏡子琢磨眼角邊上的亮片,蘇冰瑤直接舉起手機來了一張。
“和我剛剛那張餅幹照一起發。”蘇冰瑤樂滋滋地在一旁點着屏幕。
“你和聰聰約的幾點?”趙辛年琢磨完亮片,低頭看了眼時間,“要四點半了。”
“不着急,”蘇冰瑤噠噠打着字,“我再換身衣服就差不多了。”
趙辛年點點頭,想着衛晏然再過一會兒也該下課了,于是低頭給他發了條消息,說一會兒在傳媒東門口等他。
差不多四點五十,蘇冰瑤和趙辛年準備出門。
“真的不穿裙子嘛,”蘇冰瑤在關門前不死心地又和趙辛年确認了一遍,“少女妝搭配格子短裙最好看了。”
“下次吧,大仙女,”趙辛年幫她把門帶上了,“這麽冷的天,還是棉襖适合我。”
傳媒東門口,趙子聰已經在等着了。
一見着趙辛年亮閃閃的眼睛,趙子聰眼睛睜得賊大,“趙年年,你今天美少女變身啊。”
“好看吧,”蘇冰瑤一臉得瑟地揚揚下巴,“本仙女的傑作。”
“你不冷啊,”趙子聰斜着眼,視線移到了蘇冰瑤光腿穿的短裙上,“路演在禮堂,不開空調的,你要冷的話我可沒外套借你穿。”
“誰要你的外套,”蘇冰瑤細着嗓子,“我這套衣服就是這樣單穿最好看了,你懂不懂啊。”
“懂懂懂,你最好看了,”趙子聰拖着調子應着,然後對趙辛年說,“要不要一起,我那票有多。”
“不用,你們趕緊去吧,”趙辛年笑着揮揮手,“我在這等小然。”
“人家有約會呢,”蘇冰瑤錘了趙子聰一拳,對趙辛年道,“辛年仔,那我們走啦。”
趙子聰和蘇冰瑤走後,趙辛年站校門口等了一會兒。
十二月的天黑得早,才五點出頭,街邊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
今天雖然沒下雪,但冷風飕飕地刮着,趙辛年腦袋縮在圍巾裏,在原地哆嗦了一陣,終于看到斜前方一道瘦高的身影。
“衛老師——”趙辛年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跑了過去。
衛晏然聽到趙辛年的聲音,便在路旁停下了,嘴角帶着笑,等趙辛年過來,他攤開手抱住了她。
“等很久了嗎?”衛晏然下巴擱在她的毛絨帽子上。
“沒有,”趙辛年臉一碰到衛晏然的棒球服後,忽然反應過來,趕忙往後一縮,“幸好。”
“什麽?”
趙辛年手抓着他手臂,仰起臉一笑,“我今天化妝了。”
路燈下,衛晏然看着她帽子下的卷發,貼着亮片的眼睛以及紅嘟嘟的嘴,明顯愣了一愣。
“很奇怪嗎,”趙辛年露着虎牙,“蘇冰瑤下午給我化的,說是少女妝,你覺得少女嗎?”
衛晏然盯着她的臉,眨了眨眼睛。
“算了,你肯定不懂,”趙辛年放開手,挽着他手臂往地鐵方向走,“我也不懂。”
衛晏然垂眸又看了她一眼,趙辛年叽裏咕嚕的,“還是不化妝好,剛剛抱你我都不敢往你衣服上蹭了。”
“不奇怪。”衛晏然忽然出了個聲。
趙辛年揚起頭,“啊?”
衛晏然:“很漂亮。”
趙辛年停了下來,盯着他一本正經的臉看了一會兒,伸手去冰他臉頰,”我們衛老師現在嘴巴怎麽這麽甜啊。”
“……”
衛晏然被她貼着臉,擡手指指,“但你嘴巴這麽紅能吃東西嗎?”
“沒事兒,”趙辛年揚着調子,不在乎地說,“等會兒吃飯我就把它通通擦掉。”
從大學城坐地鐵到靜湖大概三十分鐘,到商業街這片時,差不多六點半。
街上到處洋溢着過節的氣氛,靜湖大廈前擺了一棵挂滿金球的巨型聖誕樹,遠遠的,可以看見樹頂上閃着一顆亮亮的五角星。
趙辛年被它吸引了視線,一直扭頭看那邊,衛晏然牽着她的手,和她交待,“先去餐廳,一會兒過來看。”
餐廳是他們那天選的一家意式餐廳。
因為是聖誕節,餐廳裏氛圍濃厚,吧臺旁還有一位外國人叔叔在用小提琴演奏聖誕歌。
服務員領着他們往一個臨窗的位置坐下,遞上菜單。
菜單上密密麻麻一排英文,盡管有中文釋義,趙辛年看着還是一陣頭疼,只掃了兩眼,就把菜單推給衛晏然了。
“你點。”趙辛年掩嘴小聲說。
衛晏然笑着接過菜單,和她平時問他一樣耐心詢問:“想吃什麽?羊排還是牛排?”
“牛排。”
“幾分熟?”
“七分。”
服務員在一旁微笑着記下菜品,衛晏然繼續問,“要吃意面嗎?”
“要。”
“芝士還是肉醬?”
“芝士。”
“披薩呢?”
趙辛年點點頭。
衛晏然:“培根、鵝肝還是牛肉?”
“培根。”
“班尼蛋吃嗎?”
“吃。”
……
最後,衛晏然根據趙辛年口味點好了菜,把菜單還給服務員時,服務員面帶微笑地詢問,“你們要來一杯熱紅酒嗎?”
趙辛年從包裏翻出支架,準備一會兒給小觀衆們拍一頓聖誕大餐,聽到紅酒兩個字,擡起頭。
“歐洲那邊過聖誕有喝熱紅酒的習慣,你們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嘗試一下。”服務員笑着補充道。
“喝嗎?”趙辛年詢問衛晏然的意思。
“紅酒濃度高嗎?”衛晏然問服務員。
“不高的,“服務員解釋,“到時候酒一煮開,酒精就揮發掉了,你們如果擔心有酒味,我這裏還可以備注加熱得久一些。”
趙辛年有點躍躍欲試,和衛晏然商量,“我們來一小杯吧,淺嘗一下。”
衛晏然點了頭。
服務員離開後,很快又端了前菜過來,“你們先慢用,今天人多,正餐會晚一點。”
趙辛年在桌前調整好支架,點了錄像,“我們現在在一家意式餐廳吃飯,剛上了一道前菜,給大家看一下,是一份意式幹面包搭配三種醬,不知道味道如何,我來嘗嘗。”
說着,趙辛年就迫不及待要開吃了。
“嘴巴。”衛晏然坐她對面,提醒了一聲,然後拆了桌上一包濕紙巾,伸去手擦了一下她紅嘟嘟的嘴。
“衛老師,這個醬好吃,你蘸這個。”趙辛年先嘗了一口,指指小碟上的青醬,示意衛晏然蘸它。
衛晏然掰了小半片面包蘸了蘸,咬了一口。
“好吃吧。”趙辛年歪着頭問。
衛晏然點頭。
等了有一會兒,聖誕餐才陸續上來。菜品的擺盤十分精致,讓人看着很有食欲,就是量有點少。
趙辛年切着她的七分熟牛排,淺嘗了一口服務員推薦的熱紅酒,半天才想出形容詞,“嗯……有點像酸梅湯。”
衛晏然聽着,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是不是?”趙辛年等着他反饋。
“有一點。”衛晏然說。
“還是果茶好喝。”趙辛年晃晃腦袋,叉了塊牛排遞給衛晏然。
這一頓聖誕餐吃了将近兩個小時。
出了餐廳,趙辛年邊系圍巾邊感慨:“以後還是不能在節日選評分太高的餐廳,太難等了。”
“嗯,”衛晏然幫拿着她的支架,看着鏡頭裏的她,“去看聖誕樹嗎?”
“看!”趙辛年一想到那顆亮亮的五角星,登時蹦蹦跳跳的。
外頭比來時更冷,空氣裏全是寒意,趙辛年走在前面,衛晏然幫她在後面錄像。
“你說晚上會下雪嗎?”趙辛年轉過頭問了一句,“剛剛張冕在我們小群裏發了雪景,A市已經下了。”
“應該會吧。”衛晏然看了眼被彩燈映着的天空。
“你冷不冷啊,”趙辛年小跑過去,摸了摸他冷冰冰的手,“我來錄。”
“不用。”衛晏然往前輕擡了下巴,示意她前面就是那棵大聖誕樹了。
趙辛年到底還是被亮光吸引去了,衛晏然慢慢跟在她後面。
靜湖這塊的節日儀式感非常足,大廈前面人山人海,都圍着那棵巨型聖誕樹拍照。
趙辛年也站在聖誕樹前,歪着頭對着鏡頭笑,衛晏然在前面調了下角度,把樹頂上那顆趙辛年喜歡的五角星一起拍了進去。
九點半,靜湖一圈還有燈光秀表演,拍好照後,他們決定留下來等表演。
“關機了。”趙辛年手機蓄電量很差,剛剛拍了一路已經黑屏了。
“沒事,一會兒用我的拍。”衛晏然說。
離九點半還有一會兒時間,趙辛年五指扣住衛晏然的手放進她暖烘烘的棉襖口袋裏,沿着湖邊走。
被冷風兜了一臉,趙辛年實在有些扛不住,經過休息長廊時,停了腳步,側過身用另一只手摟住了衛晏然,“好冷。”
長廊裏透着風,衛晏然被她抱着也沒出聲。等周圍漸漸喧鬧了起來,他才說:“下雪了。”
“騙人。”趙辛年閉着眼睛,腦袋埋在他衣服裏不肯起來。
“真的。”
趙辛年将信将疑地探出腦袋,往廊外瞧了一眼,沿湖一圈的路燈下,飄飄灑灑落着大片大片的雪花。
“哇!”趙辛年原地跺了好幾下腳,仰起頭對着衛晏然笑,“真的下雪了!”
長廊外還能聽到歡呼聲,衛晏然注視着趙辛年晶亮的眼睛,應着,“嗯,下雪了。”
“我得拍一張發小群裏,跟張冕湯圓得瑟一下先。”趙辛年嘿嘿了兩聲,伸手去掏衛晏然口袋裏的手機。
手剛一伸進去,衛晏然的另一只手也伸了進來,握住了她的手,趙辛年仰起頭。
“一會兒再拍。”衛晏然聲音低沉。
長廊裏沒有光亮,但借着外面沿湖的路燈光,趙辛年能看見衛晏然長長的睫毛在眨動。
兩人沒再說話,隔了一會兒,趙辛年感覺衛晏然低下了頭,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燈光秀表演應該是開始了,趙辛年聽到耳邊傳來了音樂聲。
外面雪花飄飄,兩人在四面透風的長廊裏貼着唇,交握在口袋裏的手都在流汗,好在音樂聲夠大,蓋住了他們彼此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趙辛年一動不動地閉着眼,一直等衛晏然分離了唇後,她才微微把頭一別,掩着臉趴在他外套上。
湖面上的燈光絢麗多姿,音樂聲此起彼伏,衛晏然低垂着頭問,“不看表演嗎?”
趙辛年沒作聲。
衛晏然靜了一會兒,然後想拿手機幫她錄下來時,趙辛年才終于出了聲。
“我現在有點害羞怎麽辦?”趙辛年說。
衛晏然握在口袋裏的手不動了,他彎了彎唇,無聲地笑笑,“你還會害羞?”
“是啊,”趙辛年慢慢擡起頭,彩燈映在她白皙的臉上,她看着衛晏然也笑,“我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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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要收尾了,容我捋一捋思路,明天不更哈,大概率後天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