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阮頌毫不客氣從旁邊抓來毛巾丢他腦袋上:“水要是滴床上,你今天晚上就不用上來睡了。”

任欽鳴腰背往下一塌,聲調至少降了八個度:“知道了……”

直播畫面裏,阮頌身材清瘦,坐在床邊穿着肥大的方格睡衣,單腿盤起,微微垂首彎着脖頸,側身線條流暢挺拔。

反而是邊上單手就能把人摁倒的任欽鳴,笨拙地揉弄着腦袋上的毛巾,被治得服服帖帖。

【如果沒記錯,這條毛巾是阮老師剛剛用過的叭,doge】

【咱就是說,任欽鳴耷拉的狗耳朵又出來了,真·《女王和他的狗勾》】

【也別女王了,這不就是我爸跟我媽,老夫老妻的過于真實,doge】

彈幕歡天喜地看熱鬧。

只有阮媽媽向着他,隔着視頻怪兒子:“你別老欺負他,我就覺得欽鳴挺好看呀。”

“對吧!”

任欽鳴瞬間從毛巾裏擡起臉,活像終于找到人撐腰的孩子,一雙狗勾眼晶晶亮。

彈幕一開始還不信。

【之前阿姨打招呼,我還以為單純出于禮貌】

【我哥真能把婆媳關系處這麽好??我怎麽就這麽不信……】

【婆媳關系笑死我了哈哈哈】

一物降一物。

阮頌對別的人脾氣都能硬,唯獨對自己媽媽不行,不滿道:“您怎麽總護着他。”

“那誰讓你總欺負人家。”視頻裏的女人慈眉善目,看任欽鳴就像看自己親生兒子。

以前高中,任欽鳴家裏突發變故,沒人能照顧他,也是阮媽媽讓阮頌把他領回的家。

兩個孩子同吃同住,一起待了很長一段時間。

雙标如任欽鳴,這時候自然又知道乖了,絲毫不吝啬自己帥臉上的笑,明朗道:“等我們錄完節目一起去看您。”

阮媽媽:“好呀好呀,我都多久沒見你們兩個一起來了,時間老錯開。”

阮頌作為當事人之一,一句話沒說上,這兩人就已經飛快把事情定下來。

沒片刻,消失好半晌的陳嚴忽然歪頭出現在鏡頭裏給他打手勢。

阮頌了然下床拿任欽鳴的手機,簡單交代道:“借我我打個電話,你陪我媽再聊會。”

任欽鳴得令乖巧點頭,一句多的也不問。

阮頌合上陽臺門避開攝像頭,徑直給陳嚴撥電話:“怎麽了?”

陳嚴也已經從病房出去:“我就想跟你個沒良心的單獨說兩句不行嗎。欸我就想不通,怎麽能瞞的這麽好。你媽也是,居然一次沒給我提過任欽鳴,神了真是。”

木屋陽臺外是驟然開闊的山連着山。

阮頌吹着晚風,搭着欄杆望遠處寂寥空曠的林間夜景:“我現在都覺得我媽的腦子根本沒出錯。”

陳嚴懵了一下:“啥意思?”

“就是她一直清醒的很。或者之前可能确實亂過一陣,但後來好了,現在跟我裝呢。”阮頌垂下眼哼笑,“不想我跟任欽鳴分手吧。”

陳嚴聽得一愣一愣,他都不知道阿姨也這麽能藏心思:“所以你們到底為什麽分啊?一直也沒告訴我。我看他這也不像是會出軌、對你不好的。”

阮頌說起這個就頭疼,揉了揉太陽穴:“想分就分了,談戀愛分手還要個什麽理由。好了你別打岔,把我叫出來到底想說什麽。”

如果只為這幾句廢話,發發微信打打字就夠了。

陳嚴終于也擺出正色:“就那個制片人老找你,連環殺人案改編的IP,我最近聽見了點風聲。”

這IP在圈子裏出名,不僅因為名頭響,制作陣容豪華,還因為這是極少數面向社會公開招聘編劇的項目。

不少人都和阮頌一樣遞過簡歷,陳嚴能聽見一星半點消息不稀奇。

只是阮頌明顯沒什麽興趣:“你要說的就這啊?”

“不不不,你先別急着拒,聽我說完你肯定改變主意。”陳嚴煞有介事,“我打聽到他們打算找的署名大編劇是誰了。”

阮頌懶下骨頭:“誰啊?”

陳嚴:“方維!”

“……”

陳嚴等了兩秒見他沒反應:“就你那個大學同學,寫《上醫》拿了獎的方維!方維!”

電話那頭依舊很靜。

靜得陳嚴幾乎以為信號出了問題,正準備拿開手機再重複一遍,就聽阮頌極其平和地在電話那頭問:“沒了?”

陳嚴完全不理解:“你這是啥反應,聽見我說誰了嗎?方維,就那個……”

“我又不是聾子。”阮頌打斷,“除了這個還有別的要說的沒,沒我就挂了。”

陳嚴:“???”

“你可別又跟我玩憋心裏那一套,要是不舒服就幹他聽見沒,這麽多年孩子都給憋壞了。”陳嚴跟阮頌雖然不是校友,但勝在小道消息靈通。

他們這點不為人知的“辛辣秘史”,陳嚴還真知道。

要他來看,阮頌當年就是吃了未出茅廬、道德品格太高尚的虧,多少帶點正經文人的風骨,不如小人臉皮厚,不願意幹吵架扯破臉皮這些雞毛蒜皮掉價的事。

但事實證明,這年頭就是越小人、越沒臉沒皮沒原則,才混得越好。

陳嚴怕就怕他到現在也還跟個學生一樣高尚,語重心長道:“頌啊,咱今年也26了,再不舍下身段去争點什麽,就真的連人家屁股都要摸不到了。”

阮頌:“誰說我不争了?”

陳嚴:“什麽誰說你……啊?”

“我說誰跟你說這次我不争了。”阮頌淡然的聲線和着晚風,清清冷冷送進陳嚴的耳朵。

陳嚴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阮頌已經緊跟着說:“他這次死定了。”

然後電話就挂了。

陳嚴整個茫然不知所措。

他猜想過阮頌勃然大怒不肯放過,也猜想過阮頌心平氣和堅守格調風骨。

但現在又平靜又放狠話是什麽情況?

狠人進化了?

醫院走廊裏森林的涼風一吹,陳嚴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阮頌從陽臺回去,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變化,好像只是講了一通很普通的電話。

正好時間不早,阮媽媽也想睡了,是特地等着他接完電話,給兩個孩子一起叮囑幾句。

“小頌你不許再欺負欽鳴了聽見沒。”

阮頌又是無語又是好笑:“幹脆我姓任,讓他跟您姓阮得了。”

阮媽媽壓根不接話茬:“也不要吵架,有什麽事好好說。”

任欽鳴應得積極:“知道的阿姨,我不會跟頌哥吵的。”

但阮媽媽擰眉,着重點名自己兒子:“我說的是別人嗎阮頌,你不要每次得理不饒人,欺負別人說不過你。還要欽鳴對你怎麽好啊,上哪去找第二個這麽能忍你脾氣的。”

視頻當場,直播間裏那麽多彈幕都還看着。

阮頌就這麽當着全網的面,被長輩毫不留情面劈頭蓋臉一頓數落。

他心裏幾乎已經肯定他媽媽是裝的。

什麽不記得他們已經分手了,分不清去醫院探望的是自己還是任欽鳴,全是裝的。

但他依舊半點脾氣沒有,望着鏡頭正想努力憋出兩句什麽,就覺臉上忽得一熱。

任欽鳴竟是摟上他的腰,毫無征兆在他左臉親了一口,然後認認真真保證:“阿姨您放心吧,以前頌哥跟我生氣,都是我惹他不高興,以後不會了,再也不吵了。”

阮媽媽一副“我還不了解我兒子”的模樣氣笑:“反正你就慣着他。”

任欽鳴的胳膊還霸道地橫在阮頌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臺詞念多了,對着鏡頭說酸話丁點不嘴軟:“只要頌哥要我,我怎麽樣都可以。”

阮頌絕不承認當他望進身邊人深邃閃爍眸子的那一刻,就像是有某種被他遺失已久的東西失而複得,居然為簡簡單單一句空口承諾,動容幾分。

他能看出任欽鳴正期待着自己回應點什麽。

但阮頌最終也只是不動聲色往下咽了咽喉結,說:“廢話夠了就趕緊休息,別成天說些有的沒的。”

說完,視頻挂了。

彈幕一如既往開開心心刷着阮頌“反矯情達人”的title玩梗,絲毫沒察覺兩人的異樣。

姜淇淇大概是掐着時間等他們視頻結束,才站在外面敲的門:“頌哥、欽鳴哥現在如果方便的話,來一下我們房間吧,得合計一下明天采購什麽東西,找聯絡員那邊問價。”

“來了。”

阮頌收起手機便打算撩開腰上的胳膊起身。

但任欽鳴并不如他意,輕輕一用力就把人重新勾回懷裏,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剛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你我的鎖屏密碼。”

這是一句廢話。

所以阮頌合理斷定這人大概是看出了他接完電話,心情不太美麗。

于是他也扭頭,拿後腦勺對攝像鏡頭在他耳邊回道:“除了你,還會有人把喜歡誰,就用誰生日當鎖屏密碼這種小學生習慣,從高中一直保留到現在?”

彈幕光能看見兩人親昵摟到一起,卻聽不清說了什麽,恨不得當場衆籌,給節目組買個十箱八箱頂配收音設備。

“那我就是這麽俗。”任欽鳴琢磨自己總算是正大光明摸着了阮頌,胳膊一賴到人家腰上就不肯撒了。

阮頌生拉硬拽,直接用掐的也不撒,就這麽死皮賴臉把人抱着,兩條胳膊頑固得像鐵烙,阮頌好幾次想要從床上站起來都被他拽回去。

拉拉扯扯,阮頌最後都被他弄沒轍了,終于說了句彈幕能聽見的話:“人家姜淇淇一屋人還等着,你胳膊到底撒不撒。”

任欽鳴理直氣壯:“不撒,他們自己先商量,我就想抱會自己老婆。”

阮頌真是被他這聲“老婆”惡寒到氣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只是心中的郁結好像也随之排解,沒好氣賞給他兩個字說:“土狗。”

當天晚上。

顧嶼洲看完直播正準備睡覺,微信便彈出一條消息。

來自一個他還沒設置備注的聊天框。

【有錢我也不嫁給你頌:你這項目我接了,條件聽我通知詳談。】

作者有話要說:

顧嶼洲:wow

任欽鳴:我老婆誇我土狗!有點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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