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運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是劇本中沒有的一段戲。
包括兩位當事人在內的所有人，都驚愕不已。但很快，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梁導。
“卡！非常好！”出乎意料的，梁導對于這個“意外巴掌”異常激動，“之前圍讀劇本的時候，我就覺得這裏李毅歡的情緒似乎不是很憤怒，如果只是靠細微的眼神與臺詞，總會差那麽一點，诶，這個最後的巴掌，非常好！憤怒積攢到一個高度的時候，是需要宣洩的。”
蘇安睜大眼睛，看着梁導走過去站到兩人身邊樂呵道：“秦羽，羅安生，你倆最後這個配合的不錯！一個敢真打，一個敢真挨。說明心中對演戲很認真很在乎，繼續努力加油！”
“哈？？？”蘇安聽着梁導的話，差點驚掉下巴。
這分明就是一場拍戲失控下的意外事故。
被梁導天花亂墜這麽一渲染，四周圍觀的人立刻将心中八卦因子的苗頭摘除，轉而對兩位年輕演員投去了贊許的目光。
就連蘇安旁邊站着的副導演，也目光灼灼地看向鏡頭中的兩人，不禁感嘆道：“那一巴掌真響亮啊~這兩人為了咱們這部劇也是厲害，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真不錯！”
“呵呵。”只有蘇安看着鏡頭中右手微微顫動的秦羽，似笑非笑。
雖然是一場意外，但對于梁導來說，猶如畫龍點睛，神來之筆。
秦羽喝酒的鏡頭再補了五個，這場戲就結束了。
******
秦羽下了戲，準備回去換衣服的時候，在休息室門口看見了羅安生。
趙萌跟在她身後，看見人的一瞬間，也是四處警惕看了一圈，發現沒人後，将秦羽護在身後，直面羅安生，問：“你要幹嘛？”
那一巴掌的意外，趙萌雖然後知後覺，但此時已經猜的差不多。
尤其是這個時候羅安生出現在這裏，她不禁後怕，怕這個人找秦羽麻煩。畢竟，他是弘澤凱的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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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
羅安生看向她，意味不明地喊了一句。
他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雖然帶了帽子，但臉上的巴掌印還在。
因為是羅安生一個人，所以秦羽看了他一眼，便将擋在自己身前的趙萌推開，道：“你先進去吧，我和他聊聊。”
她穿着戲服，臉上還帶着妝。對方卻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身休閑裝，像個大學生。
趙萌：“可是，他萬一對你……”
她還是有些擔心。
畢竟那一巴掌是真的扇啊！
人正主現在臉上還挂着彩呢！
“沒事。”秦羽目光一直看着羅安生。從對方那雙平靜的眼眸中，她看不到憤怒和想要報複自己的心情。
所以對方在這裏等自己，肯定是和之前的意外無關，與劇組無關。
兩人互相看着，趙萌瞅了半天也沒見動靜，最後略有不安地還是聽秦羽的話進了休息室。
不過進休息室的一瞬間，就被裏面的人一把拉住，捂住嘴巴。
“噓——別說話。”
看清對方的樣子後，趙萌點點頭。然後對方便松開手，耳朵貼在門板上。
趙萌因為憂心秦羽的狀況，也學着對方的樣子，貼着耳朵偷聽。
沒了旁人，秦羽和羅安生面對面。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見羅安生抿着嘴不說話，秦羽便主動開口：“說吧，找我什麽事情？”
她打心底裏篤定，自己和這人并不會有太多的交集，僅有的，也只是這部戲而已，陌生的同事。
羅安生寂靜的目光轉向秦羽，慢慢變得炙熱起來。
秦羽身上未換掉的戲服和妝容，讓他的心變得像海浪一樣波濤漣漪。
“我、我喜歡你。”他說。
“劇本中你确實對小公主有過類似隐晦的情愫，又愛又恨，這很正常。
我聽說過你，是個共情能力特別厲害的演員，以後這種話別輕易說出口。”秦羽一字一句，慢慢地，詳細地解讀羅安生的所謂喜歡。
喜歡，不是這麽輕易說出口的。
喜歡是淡淡愛。
而愛，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
羅安生忐忑的心緒在這一刻仿佛被針紮了一樣，他咬了咬嘴唇，試圖解釋：“這和共情沒關系，是我自己，我個人，我羅安生喜歡你。”
“從和你對戲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的目光總是會不經意地尋找你的身影……”
“抱歉！雖然打斷你……或許精心準備的話，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我之間不可能，你死了這條心。”
秦羽語氣淡淡地，說出的話，就像是在講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故事。“一個蘿蔔一個坑，而我這個坑裏，只有一個位置，早就給了她。”
羅安生雙拳緊握。
眼前這個人，不管是心裏眼裏，都沒有他。
他上前一步，想要再争取一點微末的機會，可秦羽卻後退一步，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秦羽目光如晦，堅定道：“我有喜歡的人。你我皆是演員，我希望這是你第一次私下來找我，也是最後一次。我們的見面，應該是在片場。”
不等對方反應，秦羽直接越過他，徑直走到門前打開門。
門開的一瞬間，四目相對。
對方一把秦羽拉進去，然後關了門。
******
就這麽赤/裸/裸地被蘇安和趙萌盯着，秦羽都不好意思擡頭說話。
兩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極了網上的八卦網友和瘋狂想要套取消息的娛記。
三人僵持了一會兒，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遠離，這才都松了一口氣。
“……”秦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蘇安。
她已經換了衣服，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自己。
“……我、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秦羽不安道。
對于蘇安出現在自己的休息室，秦羽一點也不奇怪。只是對方看她的眼神，讓她有些不解。于是，就随便編了個理由問。
蘇安忍着笑，松了手，輕道：“羅安生那小子看着不錯，根據姐姐我多年的閱人資歷來看，你和他在一起的話，還挺配的。直接拒絕別人，萬一以後後悔呢。”
“不會。”秦羽看着蘇安，眼神堅定道。
蘇安一愣：“……”
因為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太過熱烈，完全不像是回答問題，倒像是戀人之間互相坦誠一般。
“我知道他很好，但我心裏的那個人，她——更好。”
靜谧的眼神，在這一刻，蘇安望去，仿若看見了星辰大海一般。
秦羽的那雙眼眸，帶着巨大的誘惑力，讓她沉淪其中，渾然不自知。
趙萌适時看向秦羽，立馬岔開話題，提醒她道：“要不還是先換衣服吧……”
蘇安讓開道。
這時，秦羽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麽話。
整個人害羞地簡直要原地把自己裹起來，咬着嘴巴快步越過兩人，她磕磕絆絆，勉強維持內心的平靜，道：“我、我只是……只是為了讓他趕緊離開的。”
劇組的戲服，绫羅綢緞比較麻煩，秦羽心裏一着急，手上動作反而越發慌亂。
趙萌看不下去，走上前幫人脫。
蘇安在一旁坐着看向兩人，打趣道：“雖然你那一巴掌挺響亮的，但沒準就是因為這一巴掌，讓人家開始惦念你。”
“……啊？？？”秦羽轉頭，一臉困惑的樣子。
蘇安繼續看着她說：“不是有句老話說‘打是親罵是愛’嗎？”
“我沒罵他……”秦羽徹底懵圈：難道羅安生是個受虐狂？
看着秦羽再次呆萌的樣子，蘇安笑出了聲，“好了好了，逗你玩的。”
秦羽轉過頭，面色有些黯然。
過了一會兒，秦羽換好衣服，三人往外走。
停車場的方向，金玲煙已經等了一會兒。
“秦羽！”金玲煙招手示意她過去。
秦羽回頭看了一眼蘇安：“……”猶豫了下，但還是對趙萌說：“外面怪曬得，你和蘇安姐先上車吧。”
趙萌點點頭，拿着車鑰匙開門。但蘇安卻說：“你自己小心開，我跟她坐那輛車。”
江小漁開車在前面，金玲煙跟在她後面開着車。
車上，秦羽和蘇安坐在後座的位置上，金玲煙通過後視鏡瞧了一眼秦羽，見她安靜乖巧的樣子，輕笑一聲，道：“今天片場的事情，我知道了。”
“……”秦羽看向開車的金玲煙，欲言又止。
倒是身邊聽歌的蘇安，取下耳機，随口道：“喲，看來咱們這劇組八卦的人還真不少。”
“不是八卦，是有人闖進劇組，偷拍了視頻，然後剪輯最後發到網上。”金玲煙沒怎麽理會蘇安的話，繼續說着，“我雖然沒在現場，但你總得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麽要打他？劇本我也看過，你這段戲份，不存在扇人一巴掌的橋段。”
秦羽其實自己心裏明白：“我當時情緒上不去，後來蘇安姐……”她看向蘇安，見對方鼓勵似地點點頭，就接着道，“她幫我進入情緒，後來…我和羅安生拍戲的時候，他說……”
金玲煙駕駛着車慢慢拐了個彎，然後問道：“說什麽？”
秦羽：“他問我要蘇安姐的聯系方式，說要追她。”
金玲煙瞥了一眼後視鏡裏已經開始咧嘴大笑的某人，一個頭兩個大：“都快奔三的，還惦記人家小年輕，也不嫌害臊！”
“噗哈哈哈~”蘇安沒忍住，笑出了聲：“他一個小年輕，我惦記他幹嘛？再說，就我現在這歲數，你覺得比起事業，愛情在我面前算個球！事業和經濟才是我們女人賴以生存的根本。”
“不過，”她忽然停下來，看向旁邊的小貓，好奇地問：“人家說要追我，你幹嘛生氣地打人家一巴掌啊？”
忽然被點名，秦羽一愣，進而想了下，悶悶不樂道，“他、他配不上你。”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這下，車裏另外兩人都笑了。
秦羽更郁悶了：“……”
金玲煙解釋道：“就羅安生那樣的，蘇安能看上，除非是她眼瞎了。她那麽自信高傲的人，怎麽可能會看上一個小年輕。你也太容易相信別人了！不過，視頻這件事，對你影響還挺大的，回酒店後，得趕緊處理，趁還沒發酵起來。”
“需要我幫忙嗎？”蘇安看向金玲煙，畢竟巴掌這件意外，是因為她的原因。
秦羽聽聞立刻否認道：“不、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處理的。”
回到劇組酒店後。
金玲煙立刻聯系公關部門，将視頻壓了下去。
再和制片溝通後，又官方将梁導誇贊兩人的視頻作為拍攝花絮放了出去。
沒多久，便扭轉了方向。
這次的視頻巴掌事件，秦羽所在的經紀公司——承鴻娛樂，并沒有幫秦羽澄清。之前秦羽出事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去處理和公關。就好像自始至終，秦羽于承鴻而言，可有可無一般。
但秦羽心裏最清楚不過，原本去年那場頒獎典禮，将會是她在公司內部的一個跨越，可卻被她自己親手毀了。
果真是砸酒瓶一時爽，砸完兩行淚。
可若再來一次，她堅信自己依舊會那麽做。因為不那麽做，就不是她自己。
“以後在劇組注意一點，有什麽事情，随時和我聯系，自己不方便的話，”金玲煙看向一旁站着的趙萌道，“讓趙萌聯系我。”
兩人點點頭。
金玲煙支開趙萌，看着秦羽，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秦羽，你和承鴻的合約還有三年，你是打算繼續留在承鴻，還是……”
秦羽擡眼看向金玲煙：“……”
“雖然我個人很認同你，欣賞你，也願意為你來回奔波，協談廣告代言時尚資源，甚至一些好劇本。
但你現在畢竟不是承鴻的主捧演員，我手上能争取到的資源有限，還得随時盯着公司那群鬣狗。”
金玲煙舒了一口氣，見她不說話，打開筆記本，承鴻官網的頁面上，大大的彩色字體昭告着他們現在正在捧的幸運兒。
而那張海報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秦羽的身影。
金玲煙起身，看着靜坐的人，說：“你好好考慮，想好了只需告訴我要不要選擇離開，至于離開了去哪兒，我自會幫你抉擇。”
******
半小時後，隔壁蘇安房間。
江小漁打開門看見金玲煙的時候，蘇安還窩在沙發上打電話。
瞅了一眼門口的人後，蘇安繼續打電話。金玲煙兀自走進來，坐到一旁。江小漁很快便從冰箱內拿出水果，擺到金玲煙面前。
蘇安也沒有避諱金玲煙，兩人互看一眼，她繼續通話着。
只見蘇安臉上陪着笑，苦口婆心道：“唐姐你多慮了。再說那別墅留着也是留着消耗，還不如投資呢，再說我這運氣這麽好的，也不一定就是虧。哪怕最後是吃虧了，我也願意。老話還說，吃虧是福呢！”
“行了行了。你也別給我扯什麽別的話題，我就問你一句，繼續留在盛景，你真的開心嗎？”
“你把自己的青春奉獻給了盛景，可盛景到頭來，給了你什麽？一個金牌經紀人的頭銜？你見過哪家金牌經紀人還需要帶新人的，還是未出道前的？盛景的領導班子早就換了，你也該挪挪窩了。”
“對了。”蘇安突然想起什麽來，繼續道，“你猜我們劇組新來的演員是誰？”
“是弘澤凱手下簽的藝人。我這人吧，向來喜歡記仇，別人若是動了我身邊的人，那我便非斷他一臂不可。你真的沒有興趣跟我一起誘拐他的藝人嗎？”
“我覺得吧，憑咱倆的默契，”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金玲煙，邪魅一笑，“再加上金玲煙，我們三姐妹，自己創業怎麽樣？
三個女人一臺戲，咱們到時候就大殺四方，我們在前面開路，你就坐鎮後花園怎麽樣？”
金玲煙失笑：“我就知道你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果真是狐貍精上道，到哪兒都能忽悠人。”
蘇安輕笑，一手捂着電話，眉眼帶笑，小聲對金玲煙說：“過獎過獎。”
最後再和唐年辰寒暄了幾句，蘇安便挂了電話。
金玲煙看着蘇安道：“她快四十了，還有貝貝要照顧，你确定要她和咱們一起？”
蘇安直言不諱：“在盛景內，唐姐手下就我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女藝人，其他都不行。”
金玲煙：“王婆賣瓜都沒你吹牛厲害。”
蘇安倚在沙發上，瞥着桌上的水果，拿了一個放在手中道：“我這叫有自知之明好吧。盛景那邊的工作，對唐姐來說，雖然不重，但公司，家裏，學校她一個人來回跑，挺累的。”
金玲煙細想了下點頭：“這倒是也是。那需要我幫你勸勸她嗎？”
蘇安把水果塞進口中，雖然已經從冰箱裏拿出來一會兒，但她還是倒吸一口涼氣，緩了一會兒道：“不用，給她點時間，她會想通的。畢竟盛景，可是她奮鬥了十幾年的地方。”
她了解唐年辰，更明白對方是個重感情的人。
若是唐年辰一下子便答應她，跟她一起離開盛景，那蘇安心裏才是忐忑不安。
就像當初她決定離開盛景，內心也是經過了長達三個多月的煎熬。
如果離開是必然，那盡可能的減少雙方的損失。這是她這麽多年，在這個圈子裏打拼出來的道理。畢竟老東家盛景，對她也算不錯。
蘇安随即提到秦羽，便問：“你跟她聊過了？她什麽态度？”
“嗯，剛聊完。”金玲煙道：“她和承鴻的合約還有三年，但公司內部對她似乎并不怎麽重視。
她留在承鴻，只會不斷消耗自己的時間，但若要離開解約的話，也很難。”
蘇安蹙眉，想起之前小貓因為演技的視頻被網友黑，公司不出面她一個人委屈抱着自己哭的樣子，便問道：“有多難？”
作者有話要說：
金玲煙：合着那小子就是你們的賺錢工具人？
蘇妲己：回答正确。把他挖過來賺錢，我的喵喵就不用那麽累了。【精打細算的眼眸jpg】
秦喵喵：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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