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恍惚間似乎過了許久,使用魔法時的茫然感始終無法消退,支配着自己的身體做出行動的似乎是自己,又仿佛不是自己。但其中的種種有利已無法去思考,又或者說腦海中早已是混沌一片。但另有利分外痛苦的是,在一片混沌之中,他卻又清晰地知道,那個對他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傷得很重很重,仿佛是快要死掉的樣子。

都說父親如山一般偉岸高大,而對有利來說,孔拉德不正是如父親一般的存在嗎!命名之父!可現在,生死掙紮轉瞬便擺放在眼前,真真讓人措手不及。對自己,有利第一次産生出一種怨恨的情緒。掙紮着擡起雙手,腦海中回想起那些刺客在自己的魔法中那般渺小無力的模樣。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為什麽明明自己的靈魂裏潛藏着那樣強大的力量卻依舊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重要的人受傷!為什麽平時的自己無法随意地使用魔法,明明我就是我啊!這一瞬,有利感到自己無法滿足于魔王那強大的靈魂,第一次,那般地渴求力量,即使是平凡的人類靈魂也能夠任意使用的力量!

周圍仿佛有人在呼喊,但似乎是無關緊要的,有利依舊沉浸在自己悲傷悔恨的世界裏,直到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低沉地響起。他在喊:有利!

目光開始聚攏,混沌的世界裏出現一抹身影,漸漸明晰。他稍稍地靠近,冰冷的指尖輕撫臉頰卻有絲絲顫動。想要擡起頭看看他的面容,視線卻又在觸及他的衣襟時死死地頓住。

鼻尖的血腥味似是越來越重,眼前的黑色血跡如此強烈地牽引出腦海中另自己恐懼害怕的一幕。有些失控地将他推開,大吼着讓他走開,心中竟泛起不願看到他的念頭。這一刻,對保魯夫拉姆,有利是有些怨怼的,怨他今日如此失常,害得孔拉德受此重傷。

但有利似乎忘記了,忘了去深究,究竟是什麽,導致了一向以劍術魔法為傲,拼盡一切力量保護他的保魯夫拉姆如此的失常……

門再次被打開,出來的女仆卻并沒有換水取布,而是走到有利面前,焦急地喚道:“陛下,孔拉德閣下醒了。”有利頓時一個激靈,連忙爬起來沖進了房間。

床上的人臉色異常蒼白,竟是有利從未見過的脆弱。慌忙地跑過去,跪在床邊。“孔拉德,感覺怎麽樣,是不是還很痛……”聲音裏帶着顫抖,墨色的瞳仁裏滿是擔憂與焦灼。然而,往常一舉一動都牽引着孔拉德視線的有利,此刻卻仿佛不在他的眼中。

此時的孔拉德雖已醒來,但身體的無力與不時襲來的黑暗卻分明地提醒着他這種清醒只會是短暫的。看到有利完好地待在這裏,孔拉德自是不再擔心,然而卻沒有見到當時處于危險之中的保魯夫拉姆,想起保魯夫拉姆的特殊情況,不好的猜測在孔拉德的腦海中翻騰起來。

“保……保……魯……夫呢……他……”

“他沒事,完全沒有受傷,你不用擔心,你只要注意養好自己的傷。”

“那……就好……”本來還想提醒有利關于保魯夫拉姆的情況的,但似乎這樣的身體狀況實在沒有給自己留下足夠的時間。耳邊的聲音越發渺遠,黑暗終是襲來,一點一點,直至将自己完全吞噬!

“孔拉德!孔拉德!”緊閉的雙眼讓有利再度陷入恐懼,伸手想要将他搖醒,卻被一只纖細的手阻擋。

“陛下,閣下并沒有性命之憂,只是劍上有毒,暫時不能完全解開,所以陷入了昏迷。”

“你是說,孔拉德不會死?”

“嗯,他身體裏的毒素已經被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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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利哪裏還顧得上孔拉德暫時不會醒來這個問題,只想着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緊繃的弦松弛下來,身體随即陷入了極度緊張之後的疲軟。将頭埋在孔拉德的頸邊,悄悄地哭泣着,也不知是喜悅還是悲傷。“孔拉德……命名老爹……”聲音低沉地徘徊着,嗚咽聲許久才漸漸消散。

身為醫者,也身為朋友,伊紮拉自是能夠理解有利此刻的心情,所以只靜靜地待在一邊,不去打擾。此刻,見有利已慢慢平複了心情,才思量着開口:“陛下,孔拉德就請陛下先交給我,我一定盡全力去醫治好孔拉德,但要研制出解藥要得一段時間,所以他陷入昏迷,恐怕還不只是一天兩天的事。陛下在這裏實在是幫不上什麽忙的,倒是國事上确實需要陛下,陛下應當将精力多放于即将來臨的戰事上才對。而且雖然現在孔拉德身上的毒素得到控制,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毒留在身體裏總歸不好,研制解藥的時間可長可短,也沒有個保證,最好是盡快從大史馬隆那邊奪得解藥才是。”

“解藥!”喃喃地念叨着,有利仿佛這才從混沌的狀态中清明起來。大史馬隆!那一瞬,伊紮拉仿佛看到一向純良的魔王陛下的眼中竟閃過一絲與他完全不想符合的狠厲,但随即又仿佛錯覺一般地消失不見。

抹了一把滿是淚水的臉,有利帶着某種決心似的看了看孔拉德,“伊紮拉,孔拉德就拜托你了!”

“是,陛下,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吃力地站起身,年輕的魔王緩緩地向門外走去。往常左右總有人相伴的背影此刻卻略顯孤寂。忽地想起了什麽,伊紮拉忙開口道:“陛下,那個,保魯夫拉姆閣下好像有事找您。”

有利的腳步頓住,眉頭微蹙“嗯,我知道了。”說罷提步離去。

保魯夫拉姆……有利回想起剛剛自己混沌之時對他做出的舉動,不禁有些懊惱,自己似乎真的是有那麽一點差勁啊。對有利來說,保魯夫拉姆是愛人,而孔拉德是父親般的存在,兩種愛性質不同,無從比較,卻同等重要。所以無論這兩個人誰受傷,有利都會近乎崩潰的。這一點,有利很清楚,孔拉德也十分明晰,保魯夫拉姆卻是不明白的。而有利卻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明白,原來保魯夫拉姆不明白……

這邊有利糾結着待會兒要如何面對保魯夫拉姆,卻不知此刻的保魯夫拉姆陷入了此生最痛苦尴尬的情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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