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齊鵬從劇場回來就自閉了,陰郁得像潮濕角落裏長出的灰色菌菇。
他通過一些手段打聽到到,被撤掉的資源一大半是何家的手筆。
“我料到了吉布斯家族會報複,沒料到何勳比他們還狠,你不是親生的吧?”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是他生的。”何歡心平氣翻看智腦。
何勳的這些舉動對原主肯定是致命打擊,不過何歡對演戲沒什麽興趣。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玩智腦!”齊鵬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我醜話說在前頭,虧本買賣我可不做。”
何歡輕笑:“真是一點革-命情誼都沒有,你看我像虧本的人?”
齊鵬被他笑得發虛,摸了摸鼻子,別開臉:“我這叫耿直誠實,不像那些人喜歡玩虛的。”
何歡:“不要偷換概念,你的品德是摳門吝啬。”
齊鵬被戳破了也不尴尬,擡頭挺胸,大方承認:“這有什麽不對,精打細算的人才會過日子,勤儉節約是美德。”
他強行美德自己後,終于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那個……你接下來的打算是……”
何歡當着他的面撥了蔣新天的通訊號。
齊鵬張大嘴,能塞下一個雞蛋:“我我,你你敢找他老人家?”
何歡懶懶撥了下垂到眼皮的發絲:“就看他老人家說話算不算話。”
齊鵬記起追悼會上,蔣新天對待何歡的态度非常親切。
但當時許多大佬都是這樣,就像是長輩對晚輩的營業性客氣。
雖說蔣新天和穆麗爾的關系非同一般,但過去這麽多年了,誰知道還剩幾分真情。
齊鵬狐疑地看着他,心情忐忑。
通訊很快接通。
何歡:“蔣老師您好,我是何歡。”
“小歡?!”那頭傳來蔣新天開懷的笑聲:“是不是要找老頭子喝酒啊?”
“是啊,不知道蔣老師近期是否有空,我自己釀了一瓶酒,想帶給您嘗嘗。”何歡說。
“你還會自己釀酒?”蔣新天興趣高漲:“這個一定要嘗嘗,你後天帶酒來我家裏,正巧有個聚會。”
何歡:“我的榮幸。”
蔣新天還反複叮囑:“一定要來。”
這是在夢游吧,齊鵬恍惚問:“蔣老真的邀請你去他家?”
何歡展示蔣新天發過來的地址定位。
齊鵬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嘶……好疼,竟然是真的!卧槽,真有你的啊何歡。”他頓了頓:“我認識你這麽多年,怎麽不知道你會釀酒,你的酒呢?你不是在框蔣老?”
圈子裏誰不知蔣新天嗜酒如命,不可一日無酒。
想借他這個愛好套近乎的人不知凡幾,但是蔣新天嘴刁啊,真正這上面占到便宜的沒幾個。
蔣新天什麽好酒沒喝過,讓何歡帶自己釀的酒去參加聚會,這是給足了面子啊!
齊鵬看見何歡去了一趟卧室,出來的時候手裏就多了個酒瓶,瓶身是非常古典的東方設計。
“這就是我釀的酒。”何歡揭開瓶塞,清冽馨美的酒香瞬間飄散開來。
齊鵬抻長脖子,鼻子不停聳動,像只嘴饞的老鼠:“我天,什麽酒這麽香!”
饒是他這種不貪杯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何歡塞回瓶塞,拎着酒瓶:“合歡花酒。”
……
岚風別墅區。
蔣新天暫目前的居住地。
何歡到達的時候已近傍晚,宴會還沒開始。
站在門口接待的仆人将他引進客廳。
放眼望去,都是圈子裏數一數二的人物,前幾天還參加過穆裏爾的追悼會。
這群人見到何歡不複以前的熱情。
有的不鹹不淡打了聲招呼,有的甚至當做沒看到他。
鄭長冬也在邀請之列,看到何歡突然出現,想起前天發生的事就火冒三丈。
蹬蹬幾步走到何歡面前質問:“你怎麽來這裏了?”
“自然是蔣老師的邀請。”
何歡長身玉立,絲毫不為衆人的冷落而尴尬膽怯,猶如在自家院子裏閑庭散步,很是怡然。
鄭長冬看到他這副從容自若的樣子,對比自己這兩天遭的罪,就跟鋼叉耙在心口,血淋淋。
“你說是就是?誰知道是不是涎着臉跑進來的。”
站在二樓的蔣新天将兩人發生的争執收入眼底,笑着對身邊的人說:“小歡還真是沉得住氣。”
旁邊的漂亮女士揚起下巴,淡紫色的眸子裏全是得意:“我就說他很不錯。”
正是格羅娅夫人。
兩人是多年的酒友,但是工作繁忙聚少離多,今天難得能聚到一起。
蔣新天失笑,促狹地眨眨眼:“很少見你這麽維護一個人。”
格羅娅撩了撩金色卷發,紅唇優雅地抿了口酒:“自然是因為他值得。”
蔣新天忽然道:“你今晚的香水很好聞。”
讓人迷醉。
格羅娅美麗的眼眸裏突然星芒閃爍,嘴角綻放出迷人的笑容:“是小歡送我的!”
她完全迷上了這款香水,每次用都會心情愉悅,而且魅力大增到所有人都會關注她。
蔣新天有些詫異,但看下面的争執越趨激烈:“我們該下去了。”
格羅娅的目光掠過鄭長冬,厭惡一閃而過。
兩人下來的時候,正巧聽到鄭長冬在說:“你垂死掙紮的樣子真難看,還不如找點找個alha生孩子。”
圈子裏的人都接到消息了,吉布斯家族和何家明确表示要封殺何歡。
在貴族和財閥的絕對力量下,沒有誰敢反抗這道命令。
何歡在娛樂圈徹底完蛋了。
“我怎麽不知道何歡要死了。”
鄭長冬聽到這個聲音,脖子僵硬地回頭,扯出一抹幹笑:“蔣老……”
蔣新天面無表情:“鄭導是覺得oga只配給alha生孩子?”
圈子裏的人都知道,蔣新天的oga女兒被一個渣a騙身騙心,渣男反複給她洗腦oga是社會廢物,只配給alha生孩子,後來抑郁自殺。
蔣新天很反感這種說法。
鄭長冬眼神發虛,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地後退了兩步:“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在好心勸何歡別做無用功。”
蔣新天越發冷漠:“無用功?”
鄭長冬咽了咽口水:“圈子裏不都知道了,您又何必呢……”
格羅娅迤迤然走過來,嗤笑一聲:“圈子裏說什麽了,讓我也聽聽,看誰敢動我的罩的人!”
鄭長冬看到格羅娅的那一刻,臉上血色盡失。
伯爵夫人怎麽突然管起何歡的事,他們什麽時候認識的?如果何歡有這樣的資源,又怎麽會在娛樂圈舉步維艱。
之前他這部戲的男二角色,還是何歡說盡了好話,做出了各種妥協讓步,他才勉強給的。
一連串的疑問已經讓他本就繃緊的神經越發脆弱。
對上格羅娅冷若冰霜的眼睛,鄭長冬腳底一個打滑,手忙腳亂地抓住一個花藝柱才堪堪站穩。
柱子上的鮮花被抓爛了一大把,凄慘地掉落在地上。
像極了鄭長冬狼狽的模樣。
“我……”
蔣新天掃了一眼地上的殘花,眼底沒有溫度。
年歲累積出的威儀感強勢而出:“鄭導,聽聞前幾天你們劇組出了一些狀況,還影響到了送審的時間,我手裏這部戲有個角色很适合小歡,不如這段空閑的時間裏,你把他借我用用?”
鄭長冬哪裏敢說一個不字:“當,當然沒問題……”
面對娛樂圈裏的常青樹,國寶級的前輩,鄭長冬只能把苦果往肚子裏咽。
早知道何歡有能耐讓蔣新天和格羅娅夫人替他說話,借他一千個膽子也不敢給何歡穿小鞋。
都怪何家和吉布斯家族給的好處太誘人,他哪裏忍得住。
格羅娅冷笑一聲:“我看這位先生身體不太舒服,不如早點回家休息。”
鄭長冬苦着臉,今晚的聚會還是他好不容易托關系來的,目的是找個大佬拯救他手頭這部戲。
凳子沒坐熱就被人攆出去,明天圈子裏還不知道怎麽編排他。
他低聲下氣地求饒:“我身體還好,我……”
蔣新天:“管家,送鄭導。”
鄭長冬張了張嘴,在衆人嘲弄的目光下,如喪家犬一樣被管家領了出去。
走過何歡身邊的時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
何歡表情平淡,無悲無喜,仿佛他只是一團空氣,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鄭長冬想起今晚的目的,想起将要賠償的金額,一陣天旋地轉,倒在了地上。
……
大廳裏又恢複了熱鬧。
大家各歸各位,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只是突然間,就像舞臺劇換場一樣。
之前對何歡愛答不理的人,換上了熱情的面孔,仿佛他們是交往多年的老友。
何歡從善如流,游刃有餘地應對着。
推杯換盞一輪後,才有了空閑的時間。
何歡拿起自己準備好的酒,走到蔣新天身邊:“蔣老師,這是我為您釀的酒。”
蔣新天放下手中的雪茄,笑了笑:“有心了,放這裏。”
他當時只是随口稱贊,小孩兒是穆麗爾的兒子,他懷着對摯友的追憶和挂念,不管怎麽都會對何歡多加照顧。
坐在旁邊的格羅娅美眸流轉,羽毛扇一展,輕遮紅唇:“新天,不如你把這酒送給我吧?”
蔣新天怔了一下:“你酒莊裏那麽多美酒,怎麽和我争起這個了?”
格羅娅咯咯嬌笑:“你給還是不給?”
何歡送她的香水就非同一般,這次的酒肯定也差不到哪兒去。
蔣新天看了眼何歡。
何歡對上格羅娅狡黠的雙眼,會心一笑:“全憑蔣老師做主。”
蔣新天一陣好笑,右手把酒瓶推了過去:“既然小歡同意了,給你吧。”
格羅娅收起羽毛扇,纖長秀美的雙手捧起酒瓶,拇指對着瓶塞用力一撬。
啵——
瓶塞與瓶口分離,瓶口處噴湧出細細白煙。
合歡花酒有解郁安神、寧心靜氣的功效。
再加上何歡注入了靈氣,更能延年益壽,養精蓄神,非常适合中老年人服用養生。
合歡花酒的香氣,清冽馨香,悠綿醇美,聞之令人心馳。
果然,蔣新天和格羅娅兩人完全沉浸在了這酒香之中。
眉眼舒展,神色放松,仿佛進入了禪意的玄妙之境。
不知不覺中,蔣新天向酒瓶伸出了手,指尖觸碰到了格羅娅的手背。
格羅娅一個驚醒,趕緊把酒瓶緊貼着自己的飽滿的胸口:“有本事你過來拿!”
蔣新天哭笑不得,眼巴巴望着她:“給我嘗一口?”
他那樣子,就像個求玩具的小孩,哪裏還有剛才怼鄭長冬的威嚴淩厲。
格羅娅眉梢眼角都是得意:“你親口說送給我的。”
蔣新天扶額,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格羅娅絕對是故意在他面前開酒瓶的,目的就是捉弄自己。
何歡打了個圓場:“酒我還有一些,下次再送一瓶給蔣老師。”
蔣新天欣慰點頭:“小歡真懂事。”
他這話剛落地,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有什麽大人物來了。
蔣新天高興地拍了拍手,對何歡說:“瞧,咱們劇的男主演來了,最受你們年輕人歡迎的嚴霆雲,走,帶你過去認識認識。”
……
格羅娅剛返回府邸,就見自己的外甥提着一個軍用背包,看起來像是要出門。
“斐茨,去哪裏?”
斐茨将背包甩在肩膀上:“出任務,克斯堡星球出現了異形。”
格羅娅心疼地看着他:“幹嘛老去做這種危險的事,多陪我幾天不好嗎?!”
斐茨沉默,邁着修長有力的雙腿向門口走去。
許一涵開車來接他,剛落在了門口:“斐茨上車,那邊已經在催了。”
格羅娅連忙跑過去。
她知道斐茨就是個悶葫蘆,怎麽問都不會回答,每次有什麽事都直接問許一涵。
“小涵,這次任務危險麽?”
許一涵笑嘻嘻給她敬了個禮:“報告夫人,小菜一碟,您不用擔心。”
格羅娅這才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但不知為什麽,心裏還有些不安。
她見許一涵啓動車子要離開,心頭更慌,六神無主之際看到手裏拿着的酒瓶,直接就塞到斐茨手裏:“出任務多無聊,喝點酒解乏。”
斐茨不需要這種東西,但車子啓動行駛,他只好将瓶子裝進背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