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還有一周就要進行期末考試了，宋琛和沈之林進入到學習的狀态，兩人相約一起吃完早飯後，就手牽着手去圖書館學習。

S大的圖書館是出了名的環境好氣氛佳，木制的桌椅一排一排擺放整整齊齊，藍色的窗簾營造了一種靜谧的氣氛，整個圖書館只有書紙翻頁的聲音和沙沙的寫字聲。

兩人挑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沈之林幫宋琛輕輕拉開了椅子，示意她坐下，宋琛對沈之林回以一笑，抱着書坐到那裏。

沈之林走到她的對面，也無聲的坐下了。

宋琛拿出一本專業書開始看，但是發現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對他的抵抗力。她把書立在桌子上，一雙大大的眼睛躲在書後面偷偷瞧對面那個人：他一手拿着筆，一手按着書頁，低頭在筆記本上劃着什麽。她隐約可以看到筆記本上的字跡，工整隽秀，還帶着一點兒連筆。

沈之林感覺到宋琛的目光，擡起頭對上她的眼眸。

那一剎那，宋琛有一種幹壞事被人抓包的羞赧，她裝作不經意的偏過頭，起身走進書架堆裏。

沈之林看到她的反應，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弧度，扔下手中的筆，也站起來，去找她。

棕紅的桌子上擺着一個半開的筆記本，上面依稀能看清兩個小字：阿琛。

宋琛捂着泛紅的雙頰，穿行在一個個書架間，她只是心裏有些慌亂不知道怎麽面對他才走過來。

她漫無目的的掃視着一格子一格子的書，突然在最上方看到了一本《顧城詩集》，她才想起來老師上課提到過這本書。不過那本書有點兒高。她伸出手，踮起腳，夠了夠，沒夠到。後來她又跳起來，結果只摸到了書的一角。

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修長白皙的手指貼到那本書的書脊上，把那本書抽了出來。

宋琛回過頭，看到站在他身後的沈之林，他把書遞給她，對她溫柔地笑了笑。

宋琛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腦海中浮光掠影而過，她覺得這一幕有些莫名的熟悉。

“阿琛，怎麽了？”沈之林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低聲在她耳邊問道。

她斂了神，笑笑，小聲說：“沒事，謝謝。”

她拿過他手裏的書，不好意思的摸着後腦勺：“我們這幾天還是分開。。。。”

旁邊傳來一個窸窸窣窣的聲音，沈之林伸出食指貼在嘴唇上，示意宋琛不要說話。然後扭頭透過書架的空隙看過去：一對男女抱在一起靠在角落上熱吻。

活了21歲的沈之林第一次看到這種狀況，有些發愣，反應過來之後連忙把頭轉過來，靠在書架上，雙頰緋紅，慢慢蔓延至耳根。

宋琛看到沈之林奇怪的表現，很好奇，湊過去，想要看對面的情景。

沈之林立刻用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将她攬到懷中，在她耳畔輕輕說：“不要看。”

“怎麽了？”

“總之。。。你聽我的就對了。”

“哦。”宋琛聽到他略有起伏的呼吸，猜到個大概。她曾經無聊的時候偷偷翻過後宮裏的那種書，對視覺上的沖擊基本上免疫了。

沈之林帶着宋琛走出書架，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我們這幾天還是各自複習吧。”宋琛收拾着桌子上的書準備走。

“好。”沈之林也開始收拾，“你等等我，我送你。”

——

考完最後一科的時候，是一天晴朗的下午，宋琛裹着厚厚的深綠色棉服走出教學樓，身邊走過一個又一個同學，有的拉着拉杆箱，有的背着大書包。

“琛琛，我先走了啊~你自己小心點兒。”唐陌跟宋琛告別，一手攥着一張火車票，一手拉着大大的行李箱走了。

“再見。”宋琛沖她揮揮手。

車輪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宋琛的耳畔回響，一陣冷風刮過，刺得宋琛的臉有點兒疼，她往圍巾裏縮了縮。

出來買東西的沈之林正巧看到了宋琛，看到她瑟縮的身影，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摘下自己的圍巾，圍上她的臉頰。

宋琛看到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從口袋裏抽出手，連連擺手拒絕：“不用，我把圍巾往上拉拉就行。”

“你看，我這樣就行了。”沈之林把裏面折起來的黑色毛衣領子展開，遮住了脖子，然後又系上了大衣最上面的那個口子。

宋琛看到他真摯的眼神，心裏有些感動，挽上他的胳膊，拉近兩個人的距離：“這樣會暖和一點兒。”

“你昨天跟我打電話，不是說你今天回家嗎？”

“對，我媽媽中午告訴我，晚上7點來接我。”

“是伯母要來嗎？”

“對。”宋琛偏過頭，眼睛亮閃閃地望着沈之林：“你來送我吧！順便見見我母親。”

“我看送你是其次，你真正是想讓我見見伯母吧。”

“這都被你猜出來了。”宋琛怨念地低着頭感嘆。

沈之林看了看天空，眼神有些空洞。

他沖宋琛歉意地笑笑：“我今天晚上和謝蘇要聚一聚，抱歉，送不了你了。”

“沒關系啦，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宋琛看他過意不去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

夜晚，宋琛拉着行李箱走到東門，站在一個路燈旁看前方來來往往的馬路。

一會兒一輛車銀色的寶馬車停在了宋琛面前，一位裹着紅色皮草的中年女士走下車，想要幫宋琛拿行李箱。

宋琛領着行李箱往旁邊躲：“媽，不用了，我都多大了，你去車上坐着就行。”

宋媽媽執意跟着她走到車後，幫她打開後車廂，宋琛把行李放了進去。

“媽，怎麽爸沒跟你來？即使爸爸不來你也應該讓齊叔來的啊？”宋琛一邊說一邊坐上副駕駛。

宋媽媽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你爸爸和齊叔都有點兒事。”

宋媽媽踩了一腳油門，啓動了車子。

站在黑暗處的沈之林看到汽車慢慢遠去才走了出來，他面容冷峻，深深地看了一眼車子消失的地方，然後轉身走了。

沈之林回到家裏，沒有開燈，走到落地窗前，看外面繁華的夜景。

大衣兜裏的手機忽然想起來，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的兩個字，劃了一下，聲音沒有溫度：“喂。”

“之林，我是爸爸。”

“我知道。”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蒼老：“咳咳，我就是想問你多會兒能回來啊？”

沈之林手指輕點着木質的電腦桌：“宋家是不是經濟出現問題了？”

“你怎麽知道？”

“是你做的？”

“是宋裕祥那個老家夥被人坑了。”

沈之林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張照片，他看着照片裏那個笑靥如花的女孩子：“我可以回去，但是我有三個要求。”

——

車子在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宋媽媽按了後車廂鍵，宋琛推開車門，走到後面去搬行李。她拉着行李箱走到車門旁，宋媽媽搖下車窗：“琛琛，我去停車，你去敲門吧。”

“好的。”

她順着白色石階穿過小院，一陣寒風吹來，宋琛眯起了眼睛。

這時，門開了，橘色的燈光從裏面投了出來，溫暖的光線爬到宋琛所在的地方。

宋琛迷蒙之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走來，他想要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宋琛拒絕了，宋爸爸只好領她進了屋。

“爸爸，我先上樓收拾一下。”宋琛換了拖鞋，給了宋爸爸一個擁抱，然後自己拽着行李箱往樓上走。

“用不用爸爸幫你啊？”宋爸爸在樓下看着她兩只手吃力地擡着行李箱上樓梯的姿勢，有些心疼的問。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的。”宋琛對宋爸爸笑着說。

宋琛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燈，把行李箱放到一邊，躺在床上眼睛茫然的盯着天花板，她來到這個世界快兩年了，父母對她都很好，她也視他們為親生父母。剛才，看到父親兩鬓的白發多了，眼角的皺紋更深了，她的心就發疼。

才兩個月而已，父親怎麽老了許多？而且她也沒有看到視同一家人的齊叔和齊嬸。宋琛覺得有點兒不正常。

一串敲門聲響起，然後被推開，穿着厚厚的睡衣的宋媽媽走了進來 ，看到躺在床上的宋琛有些驚訝：“琛琛，怎麽還沒換衣服？。”

宋琛連忙站起來，摸着後腦勺：“嘿嘿，就是很久沒見到我的床了，有點兒想念。”

“傻孩子，那怎麽周六日不回家？”

“太麻煩。。。”宋琛打開行李箱把裏面的衣服抱出來放到床上，将亂了的衣服重新疊了一下，然後再放到衣櫃裏。

宋媽媽拿起另一邊褶皺的衣服，問“都皺成這樣了，是要洗的嗎？”

“對。”

宋媽媽把衣服扔到了洗衣機裏，又回到宋琛的房間裏幫她收拾，宋琛把東西整理完畢後，合上拉杆箱，将它靠在了屋子的角落。

宋媽媽剛準備走，突然眼角瞥到了宋琛放在床邊的白色夏布。宋媽媽的心有些慌亂，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一點：“琛琛，你又買了一塊布啊？”

宋琛轉過身，聽到媽媽的話覺得很奇怪：“媽，為什麽是又？我之前也買過嗎？”難道這個身體的主人也買過夏布？

“你聽錯了，我說的是你買了一塊布啊。”宋媽媽微笑着掩飾着內心的緊張。

“嗯，之前做了點兒東西，剩下來就帶回來了。”宋琛看着那匹布，有些發愁，這個長度櫃子裏盛不下啊。

“給我吧。”宋媽媽向她伸出手。

“嗯。”宋琛将布遞到母親的手裏，“您要将這塊布放到哪？”

“你就放心吧，你何時想要來找我就行。”宋媽媽笑着為宋琛關上了門。

宋媽媽拿着布走到樓下，宋爸爸看到這塊布，瞪大眼睛小聲嘟囔着：“這匹布不是在地下室嗎？！”

“琛琛，她啊，又買了一匹。”宋媽媽皺着眉頭。

“那你打算放到哪？”

“還放到地下室呗。”宋媽媽把布用白紙裹好，滿懷期冀的望着他，“裕祥，銀行肯貸款嗎？”

宋爸爸聽到這句話，精神萎頓了下來，默默地搖了搖頭。

宋媽媽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