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賀顧軍在外面抽了一支煙,又等身上煙味散了才上樓,他敲門,騰媽媽打開門後有些意外地說:“顧軍啊,剛才苗苗還說你在忙呢。”
賀顧軍微笑說:“剛忙完,叔叔在家嗎?”
“上班呢,苗苗已經帶了不少水果,你這又買,我們那裏吃得完啊。”
賀顧軍笑笑,低頭換了鞋,見騰勝苗在客廳裏包餃子,“中午吃餃子啊,什麽餡的?”
“香菇、芹菜、豬肉、茭白、小蔥和香菜。”騰勝苗說完又說:“不知道你要來。”
騰媽媽放了水果回來恰好聽見,恍然說:“是哦,顧軍不吃芹菜是吧?廚房裏還有菜,我再去拾掇點餡。”
賀顧軍忙攔住騰媽媽,“阿姨你聽苗苗說,小時候不吃,現在還能不吃啊。”說完又沖騰勝苗使眼色。
騰勝苗無奈,幫他扯謊,“媽你別弄了,他現在啥都吃。”
騰媽媽笑着說:“那你們兩個包,我去炒菜。”
騰勝苗道:“吃餃子還炒什麽菜啊!”
騰媽媽說:“這不是顧軍來了嘛。”
賀顧軍拉着騰媽媽說:“阿姨你要再這麽客氣,回頭我都不敢來了,你坐着看電視吧,我們兩個包就行了。”他說着把騰媽媽按到了沙發上。
賀顧軍洗了手,在騰勝苗對面坐下,接了剛才騰媽媽的工作,擀餃子皮。
坐下後,騰勝苗看他一眼,“你怎麽來了?”
賀顧軍歪頭看着他,“不歡迎我啊?”
騰勝苗想到自己媽媽血壓還高,這種眉來眼去還是別讓媽媽看到為好,他不再說話,只安靜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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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顧軍好容易擀出來一個遞給騰勝苗,騰勝苗托在掌心裏看了看,皺眉說:“太厚,還不圓,你這讓我怎麽包?算了你還是讓我媽擀吧,你去泡茶,早晨的餅太鹹了。”
騰媽媽聽說,走了過來,“怎麽,早晨顧軍攤雞蛋餅了?”
賀顧軍又去洗手,“攤的不好,還得多跟阿姨學學。”
騰媽媽又提醒他說:“茶葉還是你上次帶來的,在冰箱裏。”
賀顧軍取了茶葉,燙好杯,泡了茶分別端給騰媽媽和騰勝苗。
騰勝苗說:“這麽燙,你好歹先給我弄口溫的喝。”
其實這麽久了,騰媽媽對着自己兒子和賀顧軍還是有點無措,相處總覺得局促,見兒子這麽使喚人家,如果是普通朋友,她應該早數落兒子了,可現在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只好道:“顧軍,那個大玻璃杯裏是涼白開,你兌點熱的就能喝了。”
“好。”
賀顧軍又重新去兌溫水,看見桌子上有牛奶,把牛奶盒子外的吸管拆下來,端過去送到騰勝苗嘴邊,騰媽媽瞥見了,想笑又不好笑,抿了好幾下嘴角。
騰勝苗有點不好意思,只是他還要包餃子,不想拿了杯子再去洗手,也只好用吸管。
飯後騰媽媽回房間去歇午覺,賀顧軍也跟着騰勝苗回了房間,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騰勝苗的房間還是他讀書時候的樣子,一切擺設如舊,因為他不常回來,床上的被子被他媽媽收了起來,賀顧軍見他懶洋洋躺着,從櫃子裏拿出一條被子給他蓋上,騰勝苗以為他也要睡,朝床內側挪了挪,他卻沒躺下,只坐在床沿上握着騰勝苗的手指掰扯着玩,“又困了?”
騰勝苗“嗯”了一聲。
騰勝苗的手長得特別好看,指頭又細又長,似乎天生就該是拿手術刀的,可惜賀顧軍從沒見過他手術室中握刀的樣子,他拉了一會兒騰勝苗的手指,又摸到他手腕上,騰勝苗的手腕也很細,除了骨頭就是一層薄薄的肉皮,窗簾沒拉嚴,陽光從縫隙裏打進來一縷,恰好照在那截腕上,肉皮被陽光照得一片粉透,下面的血管清晰地顯現出來。
賀顧軍看得入迷,把他羊毛衫的袖管朝上挽了挽,随手解開了他襯衫袖口的紐扣。
大概是癢,騰勝苗躲了一下,眼睛懶洋洋地睜開一條縫,“你不睡嗎?”
“阿姨在家呢,你睡吧。”
他怕自己父母會介意,騰勝苗模糊想着,但是太困了,他未及想更多,就睡着了。
賀顧軍盯着騰勝苗的睡顏看了一會兒,拉過被子把他的手也蓋好,從騰勝苗的書架上抽了本小說起身向客廳裏走去。
被他信手拿出來的書叫《族長的秋天》,賀顧軍看了幾頁後,覺得這應該不是騰勝苗的書,他一個連《三國演義》讀起來都覺得枯燥無味的人,應該不會買,更不會讀這樣半意識流弱情節重意象的書吧?
又讀了幾頁,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賀顧軍看見是助理打來的,就接了起來。
騰勝苗一覺睡醒,拉開窗簾才發覺天已經這麽晚了,西天落日熔金,晚霞絢爛如火。他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等拿起手機看時間的時候才看到賀顧軍發給他的消息。
他穿了鞋子走出卧室,騰媽媽在沙發上坐着摘菜,“你可真能睡,顧軍剛才打電話說公司有事,你知道吧?”
騰勝苗把手機裝進褲兜,“知道。”賀顧軍還跟他說由于突發狀況的緣故,去Z省之後還要去南美一趟,恐怕要半個月之後才能回來。他想起賀顧軍在信息裏問他的問題,“媽,我書架上那本《族長的秋天》是你跟我爸誰放的?”
騰媽媽被問得有點茫然,“我沒聽過這書名,除了開窗通風我們也不去你房間,應該也不是你爸放的。”
騰勝苗想了想,“那可能是我自己什麽時候買的,忘了吧。對了,你下午去門診看了嗎?”
騰媽媽說:“去看了,醫生給開了一堆檢查,查完也沒什麽事兒,給了降壓藥。”
騰勝苗點點頭,“那就好。”
騰媽媽又說:“這兒子有時候還真不如女兒貼心,下午多虧了喬巧,你喬伯真是好福氣。”
騰勝苗道:“那你又不叫我,你叫我我就陪你去了。”
騰媽媽微笑說:“我就随口說說,知道你平時上班累,也是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我真就随口一說,你別往心裏去。”
親子關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生疏的,騰勝苗也不清楚,反正大學之後,漸漸地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晚上騰勝苗就住在父母家裏,第二天一早載着他媽媽一起出門上班,其實騰媽媽前兩年已經退休了,只是後來被一家私立學校返聘,她在家閑着也覺無聊,那邊課業也不重,就又重新上崗了。
A市入秋後一直不太冷,這次冷空氣南下,氣溫陡然降了十多度,一夜大風過後,早晨出門,樹梢上的葉子都落盡了,在街道上被風卷着亂飛。路況不好,早晨出門的人也多,騰勝苗車子開得小心翼翼,剛駛出小區,他媽媽忽然說:“苗苗,先停一下。”
騰勝苗一腳剎車,“怎麽了?”
“你幫我看看,對面等車的那個是不是喬巧?”
騰勝苗往對面公交站臺望去,“好像是吧。”
“你先停一下,我打電話問問她去哪裏,這麽冷的天,如果順路就捎她一段。”
“媽,你真……”他本來想說你真麻煩,終究是自己媽媽,話說了一半,騰勝苗又把那兩個字咽了回去,默默把車子開到路邊停好。
“你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小時候都知道助人為樂,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冷漠,舉手之勞的事情。”騰媽媽說話間已撥通了電話,熱情地詢問起了對方。
騰勝苗低頭盯着方向盤,沒說話。
對面的喬巧很快就挂了電話朝馬路這邊走來,騰媽媽把那一側的車門打開,女孩子彎腰坐進來,同時也帶進來一股混着寒風的化妝品也可能是香水的氣味,不過香味很淡,并不惹人厭。
“太麻煩你們了。”喬巧坐好後笑眯眯說。
“不麻煩,剛好順路。”騰媽媽說。
騰勝苗問清楚喬巧的目的地後,發現并不太順路,他要先把媽媽送去學校,然後繼續往前開,送了女孩,再拐回來去醫院。
騰媽媽已經準确捕捉到喬巧話裏的信息,“喬巧啊,你說去職教中心考試,是考什麽的?”
喬巧笑着說:“我在這邊社區醫院雖然離家近,上下班挺方便的,但醫院太小,學習機會不多,上升空間也有限,然後勝苗們醫院今年有公開招聘,我就報名了,今天是去參加筆試。”
騰媽媽笑着點頭,“這樣啊,他們那邊是挺好的,就是太累了。”
女孩和媽媽在後排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騰勝苗悶頭開車,等把媽媽送到去學校的門口,喬巧也跟着要下車,騰媽媽忙按住了她,“這邊不好打車,你考試萬一遲到就不好了,讓苗苗送你過去吧。”
喬巧再次道了謝,又重新坐好,因為少了一個人,車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走了一會兒,女孩沒話找話說:“上次聽我媽說,她跟阿姨聊天,阿姨說你還沒女朋友,阿姨他們不催你嗎?我爸媽現在催我催得不行,上個月還給我安排了一次相親,這周末說還有一個。”
騰勝苗知道自己父母不會主動跟別人提起自己這方面的情況,那應該是喬巧媽媽問起她才那樣說的吧。
“還好吧,我媽他們可能覺得我還不大。”騰勝苗随口敷衍了一句。
“咱們好像是同歲的,但我媽他們就覺得我是老姑娘了,真可悲。”
騰勝苗笑笑,沒接話。
本來早晨的時間就緊張,騰勝苗怕遲到,把車子開上了高架,這樣避開幾個紅綠燈,會快一點,然而最終還是堵在了高架下去的紅綠燈前,喬巧降下車窗往外看,不遠處的職教中心前已堵成了停車場,“前面太堵了,也沒幾步路了,我從這裏下去,你前面調頭就能走了。”
“行。”
女孩推門下車,臨走又回過頭說了句謝謝。
後面的車子不停地按着喇叭,騰勝苗心說前面紅燈,你按我也沒用啊,彎腰去找手機,想問問賀顧軍有沒有到Z省。
後面車子裏的人卻先他一步打通了賀顧軍的電話。
“哥,是我在按你喇叭,剛從你車上下去那長發美女是誰呀?新助理嗎?”賀顧軍姑家表弟唐輝啃着面包,含糊不清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