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洛清辭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動靜,所以阮璃和蘇钰一回來,她就察覺到了。

總算回來了,她可以暫且安心了。

原本她盤着腿坐得筆直,如今惬意地斜躺在榻上,略微伸直腿,撐着腦袋小憩。

片刻院外傳來了腳步聲,洛清辭也沒在意,她還記得她讓蘇钰送果子過來的。

思緒偏離了一刻又懶懶收了回來,洛清辭繼續放空腦袋。

這本書的劇情已經開始了,這些天為了這,她是真的傷神。

腳步聲越來越近,洛清辭不想回答蘇钰慣常的問候,于是不等人開口,手指一勾,房門應聲而開。

她眼睛都沒睜,随意道:“就放桌上吧,我有點乏了。”

沒有聽到蘇钰的應聲,洛清辭心下已經略有些疑惑了,五感一收,她立刻意識到來的不是蘇钰。

而就在這時,那呆站在門口的人也低聲謹慎地應了一聲,“是,師尊。”

阮璃一出口,洛清辭瞬間睜開了眼,伸手間一股靈力猛地朝她射去。

那靈力利劍一樣從阮璃耳邊飛過去,氣勁甚至割斷了她幾縷頭發。阮璃卻一步未退,只是側身偏了下頭。

洛清辭看了眼阮璃又瞥了眼她身後,似乎對自己差點要了阮璃命的行為不以為意,反而皺了下眉,随後才開口道:“怎麽是你?”

阮璃嘴唇抿得發白,拱手彎腰,斂眉恭敬道:“師姐恰好有事要去辦,怕耽誤了給師尊送果子,所以便由我來送。驚擾了師尊,還請師尊恕罪。”

洛清辭眼神微冷地看了眼外面,眼神帶着警告,随後點了點頭。

看阮璃臉色不變,聲音如常,不由在心裏嘆服,這小龍崽子厲害了,這樣了都能面不改色。

她打量着已經洗過澡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的阮璃,不同于之前穿的演武服,現在的阮璃穿的是澤院弟子的常服。

因為澤院住的是洛清辭這位清心寡欲的主,連帶着澤院的常服也是要多素淨有多素淨。唯一的一點裝飾也僅僅是肩頭天衍宗的雲紋圖騰。

洛清辭不止一次聽到其他院弟子吐槽澤院弟子常服太過單調,還不如白衣弟子的飄逸潇灑。

而就是這麽一件寬松素淨又沒型的衣服,被阮璃穿得硬是挺拔舒展,長發束起發帶飄逸,腰身纖細,身高腿長,就連一向沒什麽審美的洛清辭都感慨,果然是女主,麻袋穿着都好看。

大概是她看得太專注,又一直不吭聲。阮璃有些不自在,她小心走到桌前把果子放下,準備告退。

洛清辭卻突然問道:“手怎麽了?”

阮璃右手下意識收了一下,擡眸瞥了眼洛清辭,“天色暗不小心摔了,劃破了手,無大礙。”

想起蘇钰的話,她猶豫了下,繼續道:“謝師尊賜藥。”

洛清辭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淡淡問了一句:“明日能參加早課嗎?”

阮璃點了點頭,“回師尊,可以。”

洛清辭從睜開眼開始,就看出來自己這個徒弟一直處于一種不自知的防備狀态,她很小心謹慎。

想到她來的目的,洛清辭有些唏噓,面對自己的殺父仇人,此刻她心裏會想什麽呢?不過未免太拘謹了,原書裏女主對她,可是十分尊敬,甚至到了一種濡慕的地步。

雖然是裝得。

可原主那可是真的冷漠,不知為什麽雖然收了兩個徒弟都不怎麽親近,可對花絮晚是不假辭色,對阮璃那就是苛刻,但凡有一點錯處,處罰起來絲毫不手軟。

洛清辭肯定不能繼續這樣的老路,她正在一步步嘗試脫離這個系統對自己的限制。不崩人設,不代表不可以創造。

一個人的性格習慣也許是很難改變的,但是面對一個陌生人,她是可以發生轉變的。這正是洛清辭想要鑽的漏子。

要讓小龍崽子不黑化,不這麽早想要噶了自己,那麽自己這個師尊的态度必須轉變,不然肯定要出問題。

雖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也不能再添新仇。

于是乎,洛清辭自床上支起身,正看着阮璃,維持着一身清冷模樣,開口道:“自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日後在我面前,不要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我不吃人。”這善意她能體會到吧?

阮璃眸子微睜,嘴唇動了幾下,最後拱了拱手,緊繃的身體十分配合地松了下去。

“是,師尊。”

洛清辭又想了想,繼續裝模作樣:“澤院除了後山禁地,其他地方你可以自由出入。至于寒露院,最好不要擅自進來,不然會吃苦頭。東西放下了,就回去,明日需得早起。”

洛清辭想到院子裏那個不省心的靈器,有些頭疼。

真得好好管管那根破竹鞭,不然以後虐待徒弟的事還不得又多添幾樁了。

那邊阮璃走出房間,正準備關門,屋裏的人躺下後,叮囑道:“另外,你記得,起床後莫要吵鬧,尤其是辰時之前。”

這一句話讓阮璃有些摸不着頭腦,可是她腦海裏亂糟糟的,一時間也理不清思緒,點點頭就出去了。

阮璃出去後,腦海裏一直浮現着進來時看到的畫面。

推門進來的那一刻,洛清辭光着腳穿着一身白衣,随意地斜躺在榻上,明明是一身清冷孤傲的樣子,在那一瞬間卻漾出一股說不出的慵懶。

雖然那點慵懶在她睜眼那瞬間盡皆散去,随後的那道靈力差點劃破她脖子,讓她脊背生寒,但是那一剎那間的熟悉感,卻讓她有些頭暈目眩。

她真是昏了頭,多少年了,還記着她幹什麽。想到了那個人,阮璃眸光暗了下去,沉着臉離開了。

她一回去就遇到了匆匆趕回來的蘇钰,看她才回來,蘇钰笑道:“果子送去了?”

“嗯,送去了。”

“沒出什麽事吧?”蘇钰打量了她一番,略有些緊張道。

阮璃眸子微眯,心裏驀然湧出一絲陰暗,所以她早就知道洛清辭這麽乖戾古怪了?

心裏這麽想,但她口中還是回道,“無事,師姐怎麽這麽問?”

蘇钰有些歉疚道:“我不是和你說過師尊師尊院裏有個難纏的靈器,是一根竹鞭,特別愛打人。剛剛我忘了這件事,還讓你去,幸好還你沒遇到。”

阮璃一愣,莫名想起洛清辭睜開雙眼的瞬間揮出的一道靈力,難道她是在幫自己,而不是失手差點殺了她?

但是這個念頭轉瞬即逝,那個人是洛清辭,無論她在做什麽,都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只是想到自己剛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冤枉了蘇钰,阮璃心裏還是有些許愧疚。

蘇钰雖然是洛清辭的徒弟,但就目前看,和洛清辭的冷血古怪完全不同,反而很古道熱腸,沒什麽心機。

換成普通人,但凡有私心,那盒七品紫玉膏都不會原封不動全給她。

“怎麽不說話了?”蘇钰看她出神,有些擔心道。

“哦,沒什麽,就是聽到師姐說,我想起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不過沒看到靈器。師姐不用介懷。”

“那就好,那就好,師尊和你說了什麽啊?”蘇钰一臉好奇道。

阮璃不明白蘇钰的好奇從何而來,但還是實誠道:“師尊告訴我,澤院除了禁地我可以自由出入,但寒露院最好不要擅入,另外,她說辰時之前莫要吵鬧,這是為什麽?”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阮璃着實有些不解。

蘇钰聽了皺了下眉,疑惑道:“我也不明白,但是我來澤院才三天,師尊就對我說過同樣的話。當時師尊那樣子,想想我還害怕呢。”

說着蘇钰都打了個哆嗦。

她當初拜師可艱難了,別人是入門直接拜師,就她是和林岫要被二選一,被打斷腿了才千辛萬苦地進了澤院。

最初幾天為了讨好師尊,她腿都斷了依舊是天天早起,趁着上晨課之前起來給師尊煮靈茶,然後鼓搗院子裏的梅花,再把院子裏外都打掃幹淨。

然後第三天時,她正用收集來的靈露澆那株師尊最寶貝的龍梅時,師尊悄無聲息站在了身後。

那時她随意裹着一件白色長袍,披散着頭發,臉色比冬日的晨露還要冷,眉宇間一股郁郁之氣,近乎于咬牙說了同樣的話。

阮璃聽得越發奇怪,這是為什麽?

一邊蘇钰拍了拍她的肩膀:“總之,早起一定輕手輕腳,師尊五感很靈敏。”

交代完蘇钰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此時寒露院,洛清辭一臉嚴肅地看着耍脾氣的竹鞭,“你方才是想幹什麽?”

竹鞭立起身,身體顫動,發出細細嗡鳴聲。

“她才修行,還未入門,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怎麽能經得起你的鞭策。”洛清辭不理會它的抗議,直接拒絕了。

這器靈又開口了。

洛清辭眼神飄忽,道貌岸然地開了口:“最開始我哪知道你這麽霸道,本想着看你和蘇钰有沒有緣,結果她馴服不了你,反而被你教訓。一開始她百折不撓想要你,你雖然打得兇,卻也在調教她,打沒白挨,還省得我再費心思磨砺她。”

“嗡嗡”

“現在可不一樣,你看蘇钰現在還是築基中期停滞不前,說明效果不明顯。我這小徒弟謹小慎微,又是天衍宗所有人都看好的天才,我把人收了總要上心一點。況且,才拜師,被你打壞了這怎麽好?”

竹鞭的器靈如果能翻白眼,此刻肯定是白眼。

洛清辭聽見它在那吐槽,“蘇钰真是遇人不淑,碰到你這麽個沒心肝的師尊,倒了八輩子黴了。”

洛清辭面不改色,淡淡道:“我沒心肝,你才知道嗎?”

嘴裏雖然這麽說,但洛清辭卻是暗自沉吟,蘇钰這孩子是個好徒弟,自己之前的确是過于在意自己的事忽略了她。這麽多年了,該給她找一個本命靈劍了。

她思忖了下,她的舊傷雖然沒好,但是進一次秘境裏的劍冢還是可以的。

恰好阮璃那小崽子也來了,一起尋個好些的靈劍。

洛清辭躺在床上,腦海不由自主想到了阮璃。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身份,她其實很想問問她,過得怎麽樣了,回到龍族的這些年,她叔叔對她好不好。

她能化形了,還長成漂亮小姑娘了。現在她身上窺探不到龍的氣息,體內也沒有了靈力,不知道是不是用了自己的法子,那個隐患還在不在?

塵封了十多年的記憶又再次浮現,那天她離開前小龍崽子眼裏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

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池青,記得的話,會不會恨她?

想到這,洛清辭不由嘆了口氣。之前還說感覺淡了,但小龍崽子對她而言,終究是不同的。

翌日洛清辭醒得很早,她茫然睜開眼,想到什麽快速起了床。

今天是她那小徒弟第一天上晨課,她還是得去看看,防止出現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阮璃雖然很有天賦,深受幾個長老峰主喜歡,但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總有些不長眼的人會趁機挑事。尤其是師尊是她的情況下。

洛清辭一到主峰就故意隐匿身形,藏在了道場後的文淵閣上。

晨課第一節 已經結束了,在座的弟子可以休息片刻。

能夠在每日卯時坐在道場最前面聽晨課的都是各峰各院最優秀的弟子,他們大多數不是入室弟子,但是只要能力夠,在天衍宗內地位待遇不一定差于入室弟子。

洛清辭看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徒弟。

蘇钰和阮璃。

她很久沒來這裏了,上一次還是蘇钰初入師門,作為師尊,她還是去看了幾次,後來她舊傷複發,又發現自己身上的龍族咒印不是善茬,也就沒心思了。

而她發現,除了旁聽的內門弟子外,蘇钰和阮璃是坐在最後一排,而且連桌案都沒有。

洛清辭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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