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貓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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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橙讨厭意料之外的事。

比如臨時取消的化妝需求,突然決定的飯局,已經做好規劃的周六上午,被停水打亂的一切。

按原本的計劃,他拒絕一切親密關系,拒絕愛人和為人所愛。他也幾乎肯定,費南在知道真相之後,一定會離他遠遠的,他甚至可能丢掉工作。但現在一切都被改變了,他莫名領會到了變數帶來的喜悅。

他凝望着費南,微微側頭分辨氣息與誠意。

他發覺費南的承諾是一枚閃着光的鑽,與豆豆的不同。豆豆想要的是他的陪伴,一具溫暖相依、柔軟跳躍的身軀;而費南要的,是他的靈魂。

他們生來平等,彼此珍惜,在這世間,獨一無二。

這種感覺他從未擁有過,陌生到顫栗,又像山崩地裂,不可抗拒。

他享受剖白之後這具身體可以在他面前盡情的舒展,心頭巨石墜地的感覺,讓他一再明晰,自己早已愛上對方的心意。

他的眼神由暗至明,點燃一束光。

“忠誠”與“家”,多好的字眼,都依傍着費南而生。

費南緊張地凝視着他,顫動的眼睫依舊是盤旋的蜻蜓的翼,叫齊橙喜歡,喜歡得不行。

這蜻蜓主動來啄他的唇,要一個吻。

他緩緩閉上眼,任費南站起來吻他,将他捺進身體裏。

似沙漠裏的旅人,渴極了,氣息紛亂着飲水。

費南抵着他用力,齊橙的腳後跟倒退着踉踉跄跄磕到了背後的衣架,兩個人又彈回來,唇瓣交疊,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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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牽動傷口,嘶了一口氣,齊橙攀住費南的脊線,帶了他一把,将他輕輕推倒在床上。主動跪上去,腿撐在他身體兩側,俯下身遷就他的吻。

他的發垂下來遮兩人的眼,無窮無盡的黑,又無窮無盡的瑰麗。

年念醒的時候,日頭已經升得很高,冬日暖陽曬着他。

他緩緩睜開眼,付鯨夢在身側撐着頭看他,眼神中有某種沉溺其間的溫存的光。

付鯨夢見他睡得懵懂可愛,修長的眼睫緩慢地眨,俯身吻了吻他的額頭。

“睡得好嗎?”

因為折騰得太累所以不能更好了。但小貓咪說不出口。

他點頭:“中間沒醒過。”

“想吃什麽?”付鯨夢坐起來套衣服,裸露堅實的麥色脊背,有淡淡的幾縷血痕,“我給你做。”

瞥見昨晚歡愛的痕跡,年念一時臉熱,也想坐起來,後背一挪,不禁嘶了一聲。

付鯨夢有點緊張,但原因也不難猜。

“怎麽樣?沒事吧?”

“腰有點痛。”年念将臉埋到被子裏,只露出緋紅的耳垂。

付鯨夢揉他發頂,把玩他的手指:“那你再躺會,我一會把早餐端到床上來。”

但到付鯨夢在廚房做飯的時候,年念還是起來了,從背後環腰摟住他,閉着眼将臉頰貼在他的肩胛骨上,像一只半睡半醒的樹袋熊。

鍋裏在煎雞蛋,油點蹦跳,蛋黃金黃,蛋白邊緣略微泛焦,正要出鍋。

“你怎麽下來了?”

“又沒那麽痛了。”年念小聲說。

付鯨夢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噢,又不痛啦。那……”

“不行不行。”年念吓得松開手。

“那去吃飯。”付鯨夢裝盤轉身,點他鼻尖,笑意更深,“小家夥,你想什麽呢?”

“……”

年念遮不住羞,變成耷拉着耳朵的貓躍走了。

吃過早飯,兩個人打算去超市采購,明天就是除夕,既然要在家過的話,新鮮的蔬菜肉類總要備一些,貓糧也不多了。

超市裏挂大紅的彩帶,歌放的是《恭喜發財》,喜慶得很,讓人一走進去,就忍不住胸懷滿溢地勾唇角。

辭舊迎新,總有種獨特的魔力,叫人脫胎換骨,暫時丢掉煩惱。

付鯨夢推着購物車在後,年念興奮地在前面走,想擁有的東西太多,琳琅滿目,眼花缭亂。

“我那天看電視廣告,這款貓罐頭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年念拿起一個暗藍色包裝的,給付鯨夢看,罐頭上印着一只跟年念很像的白色小貓咪。

付鯨夢湊過去,兩個腦袋抵在一起看後面的配料表。

“有蝦,有魚,蛋白質含量也高,還不錯。”

小推車裏又就着縫隙塞進去幾罐。

“這裏有貓薄荷棒棒糖!”年念激動地跑過去,拿起來湊近鼻下,隔着包裝紙嗅了嗅。

鼻翼狠狠扇動兩下,其實散出的味道不大,但還是有點兒陶醉,他仰頭看向付鯨夢,眼神亮晶晶地表達渴望。

雖然只是新手鏟屎官,但對這個付鯨夢多少還是有些了解,他的神情有些微妙:“怎麽?有我還不夠?”

年念的臉頰泛熱:“那不一樣,這就是小零食。能催吐毛球,還可以……保持身心愉悅。”

付鯨夢接過,扔進購物車,擲地有聲地抛出一個字:“買!”

提着兩大兜東西放進後備箱,盡管天寒地凍,但付鯨夢覺得有一種強烈的歸屬感,不必一個人下速凍水餃湊合,他和他的年念,可以一起過一個有家的春節,四肢百骸都暖意蒸騰。

路過老宅時,付鯨夢停下車再搬一些東西回新家。

院子裏已沒有什麽冬天能觀賞的植物,倒是牆根處有幾株鳥兒銜來種子天生天養長出來的報春花。

抽條得快,也不嬌貴,陽光雨露滋養,搶先一步綠油油的和春天一起來。

付鯨夢去裏屋收拾東西,年念站在門邊,這間屋子雖然破舊,但好像永遠受到光明的偏愛,在日頭下立着,有一種古舊沉靜的美,這是光陰賦予它的魅力。

他和付鯨夢曾在這裏相互依偎着取暖,每天只吃一根小香腸,為生計擔憂,也為琢磨不明的情感忐忑。

但好在他們還是努力向前走,一直向前走,相攜的心沒變,交握的手不放開。

“怎麽了?”付鯨夢走出來。

年念抱了抱他:“我就是想等你出來,跟你說我愛你。”

付鯨夢笑起來,将手上的東西扔到地上,頭一回對于淩亂不去管,不想管,他不管不顧地摟住他,手臂嵌進年念蓬松的羽絨服裏,在柔軟裏箍緊一個獨一無二的軀體。

“我也很愛你。”

除夕的前一晚,兩個人在家裏包餃子。

第二天還要貼春聯和窗花,事情太多,怕來不及做,打算包好了先凍上。

年念鼻尖沾一點面粉的白,撐着身體,兩條腿跪在餐椅上,抻直脖頸看付鯨夢的手法。

一道褶一道褶地捏過去,白白胖胖的弧度被擠出來,漂亮得不像話。

“我可以……?”尾音帶一點小心翼翼的疑問,年念擡了擡眼睫。

“可以啊。”付鯨夢遞過去,“你試試。”

年念指尖也一樣動,但好像就是不對,最後捏出來是扁平的,肚子那裏沒有凸起來,甚至變薄了,透出裏面的餡兒。

“你看,大拇指要往裏使勁。”付鯨夢又示範一個,再擡頭,年念已經用剩下的面皮捏了一個貓貓頭,用牙簽戳了一對眼。

“怎麽樣?”年念舉起來,透過貓眼的洞眨着一只眼看付鯨夢的表情。

付鯨夢哭笑不得:“挺好的,明天煮了給你吃。”

全都包好以後,付鯨夢蹲在冰箱下層的冷凍室外面往裏擱餃子,收拾妥當洗幹淨手,卻發現年念并不在客廳裏,四周靜谧得反常。

他有些奇怪,喊了一聲。

沒有人應他。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有點慌,往卧室裏尋。

只見年念倒躺在卧室的床上,裹着白棉襪的腳擱在枕頭上,頭卻睡在床尾那側。四肢舒展,擺一個大字,眼神迷離地看着天花板。深藍色的被子淩亂地墊在身下,他像是蔚藍天際裏的一朵雲。

“你怎麽了?”付鯨夢皺眉,快步走過去,“哪裏不舒服?”

年念的眼神好不容易聚焦,将付鯨夢框定在眼底:“沒有啊,我特別開心,就是有一點熱。”

在付鯨夢探手到他額頭上的一瞬間,他伸出一根手指:“就一點點。”

倒确實沒發燒,付鯨夢思忖。

下一秒,腳下一個踉跄,年念伸出一只手将付鯨夢扯到床上,倉皇間他用手撐住在他身側,俯瞰他。

“哥哥,我好像有點難受。”

“你幫我……揉一揉。”

付鯨夢看到他的臉和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上紅暈,似盛夏的晚霞,熱度還未徹底消散,溫柔的炙熱的,紅。

“哪裏難受?”付鯨夢喉頭發澀,聲音沉下去,在他看見枕頭下露出一半貓薄荷棒棒糖的棍子的時候。

舔得很幹淨,只有頂端還餘一點殘濕和深綠。

“那裏。”年念牽着他的手,向下走,脊背禁不住顫抖了一下。

“你吃了一整根?”付鯨夢惹他嗚咽了一聲。

年念早已顧不上回答,閉上眼微微伸舌,急促地喘息。

他覺得自己像剛剛包過的餃子,被付鯨夢的手指牽引着、揉搓着,一點一點展開又繃緊,最後變成柔軟又可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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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多說幾句哈,評論我有看到。關于齊橙的轉變,其實是因為,費南不光是救過他,給他承諾,其實他很早以前就對費南動了心,而費南恰好也不在乎他是貓貓還是人,他愛他的靈魂,他們天生一對,彼此契合。所以我個人是覺得齊橙與費南的愛,和對主人豆豆,是完全不同的。退一萬步說,假如這是賭局,齊橙也願意賭,費南已經給出了足夠讓他動心的籌碼。他花了很多年,努力成為一個自食其力的人類,他早已不是流浪貓,就算賭輸了,他也能給自己一個家,這讓他變得更堅強。另外因為他這條線是副線,我本身也不想着墨太多,所以很難讓每個讀者都滿意啦,睡前小甜餅我還是希望能夠盡量給大家呈現比較輕松的感覺,就不多闡釋了,希望寶兒們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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