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回

賀薇雅眼睛眯得更細,但她沒時間去在意葉渟轉的這麽硬,只是說:「你該上班了。」

「噢……」葉渟還是得接受現實,把自己的小冊子放進背包裏,又要開始用跑的去上班。

這一個禮拜,可能因為天天跑去上班,所以有了一丁點的進步,那就是她可以跑至少三百一十公尺才倒下。不過這滿足不了賀薇雅,她認為葉渟完全沒進步。

她今天是在兩個小時又二十分鐘內抵達溫一萍的店,已經來上班一個禮拜了,溫一萍每天都不忘交代葉渟同樣幾件事。

「雞毛憛子別揮的太用力,會吓到文字的;銀器要輕輕的放下,不然它會因為震動而吓到失去光澤;書一定要按照原本的位置放好,否則他們會因為自己置身在陌生的書格裏而發黃、發黑。」溫一萍說。

葉渟每個假日來上班,平常除非溫一萍交待才要過來。她發現溫一萍的店比外面看上去還要寬敞,而且東西多到不是短期內可以清理好的。偶爾她會好奇的拿其中一本翻閱,可是溫一萍都會很緊張的站在旁邊看她會不會弄壞書。

當初溫一萍以別扭的大方口吻對葉渟說:「我希望我的幫手,可、可、可以熟知我每一本書的內容。她必須要、要、要了解每一本書,發現到這本書的珍貴與價值,懂這本書才會知道怎麽愛惜這本書。如果有客人上門要你介紹書的時候,你必須像是了解自己般的了解這些書而介紹出去。」

可是她看書,溫一萍又表現的希望她別看太多似的。所以她變成只能趁溫一萍肚子痛蹲大號、煮晚餐待在廚房時而看這些書。

葉渟把一本關於植物的書全部都看完了,也許她哪天可以跟童光潔聊聊植物。她有跟賀薇雅說過童光潔喜歡龍舌蘭,賀薇雅卻只是沉默不語,好像很難過她知道的快要比葉渟少了。

不過葉渟有好奇問了一件事:「你是她這麽好的朋友,她怎麽可能連這種事都不敢跟你說?」

賀薇雅眨了眨眼睛,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我說了,光潔是個防備心相當強的女孩子。那是因為她不敢相信每一個人,因為在她的身邊永遠都是一些虛僞做作的人,包括她的母親都是。

她曾經難得跟我說心事,說她其實不想當啦啦隊隊長,也不想考法律學院,但因為媽媽的關系,她非得考。我問她不然她喜歡什麽?她就沒說了。其實有時候我很高興自己可以了解光潔比其他人要再多一點,但我也只知道她不敢違抗母親而已。

她要是跟我說,她喜歡種種龍舌蘭,她怕我會跟她媽媽一樣斥責她種這什麽奇怪的東西?相對的……如果她跟任何一個接近她、靠近她的啦啦隊成員說這件事,她知道那些女孩在她面前會笑嘻嘻的說:『好特別唷!好有創意唷!』私底下早就跟別人通電話說:『我不敢相信光潔的腦袋竟然裝一株龍舌蘭盆栽!?她完全就是想标新立異,她該種的是玫瑰花吧!?』」

葉渟沒有繼續問下去,原來這就是美女們的煩惱。他們都被朔造太美好的形象,也被定義了。就好像俊男得跟美女配在一起,醜女只能跟野獸。如果他們做出了跟美美形象完全不符合的事,又或者是胸大的女人做出聰明的事,只會讓人說閒話。

因此他們只能一直扮演好這個角色,就像賀薇雅說的,她無法忍受任何一個負評,很有可能會振作不起來;而童光潔,還有母親給的壓力。

如果這樣子想,葉渟的确有好過一點點。她雖然很想跟賀薇雅及童光潔一樣,但她還是比較想只穿著四角褲躺在沙發上啃雞腿,她媽媽看到她這粗魯的樣子也只是會說:「雞腿記得丢到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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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是一種難以決定的心情,如果她媽媽願意把她調教的很有修養,那麽她就有更大的機會得到童光潔;不過這換來的負面便是她可能連牙刷的用力點,都會被念說她太不LADY了。

於是葉渟想通了這件事的正确結論-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每一個人都不會想像得到對方的煩惱有多沉重,即便她覺得美女擔心自己胸部不夠大不太可以算是一種煩惱,可是,每個人都要感到知足。

而葉渟頓時可以理解去年一個女生對她說的話,她本來還想著自己什麽都沒做,為什麽卻要遭受到排擠?那個女生對她說:「你活著就是危害到整個生态體系!」

好吧!她什麽都沒做還是被排擠,就是因為她沒死。那她要替自己沒死感到知足,因為絕對有人活得比她痛苦。

而且當她看見賀薇雅偶爾會飄進來溫一萍的店注意她有沒有好好打工時,她也發現到賀薇雅這樣的人死了,死火山也沒有因此而爆炸或地球突然偏了六十度角。

所以她正視到一件事,每個人的生存價值有高有低也沒有所謂的公平-可是死了以後,大家果然都一樣。

正式加入啦啦隊是葉渟再高興不過的事了,她突然覺得每天要跑去上課變成是一件快樂的事。雖然她還是讨厭跑步,可是只要想到自己等等就可以見到童光潔,她會加快腳步。

這一個禮拜她偶爾會打電話到沙龍店訂亞當,不過據說要等一個月。可是賀薇雅叫她有空就打,因為未來的一個月可能有人會笨的取消掉,又或者是因為事故而無法過去了。那麽葉渟很有機會搶到這個人的空缺,但那是微乎及微的機會。

不過葉渟倒是覺得這個很輕松,因為賀薇雅只是想完成生前一直都沒訂到亞當的遺憾罷了。這點應該是賀薇雅最沒必要又最貪心的死後願望吧!還很無聊。

賀薇雅警告她別因為加入啦啦隊而得意忘形,該做的事還是要做好,不然她會讓葉渟在比賽時摔斷腿,不但壞了啦啦隊所有大局,下半輩子都當瘸子吧!

今天是她第一天要去啦啦隊裏報到,她盡可能的将自己的頭發打結部份梳開,好讓她綁起來時不會又是一團鋼絲刷。

所有啦啦隊成員不會多看她一眼是葉渟早就想過的事,她也習慣被孤立了,因此她坐在一邊靜靜等候童光潔出現。

當童光潔那亮麗到照耀整個體育館的身影出現時,葉渟惋惜著自己不可以明目張膽拍攝童光潔。她看見童光潔相當有朝氣的樣子,真想被童光潔吸走她的氧氣。童光潔拍了拍手集合大家,除了加油打氣跟念念口號,也說了一些比賽前得做好的心理準備。

等到大家都消化完童光潔的話,童光潔才講出了今天次為重要的事:「我知道你們都很不服氣讓葉同學加入我們的啦啦隊團體裏,可是……」童光潔說到這邊看著葉渟。其實葉渟的眼裏有點心虛,她并不是非常想加入啦啦隊,她只是因為童光潔在這邊。「可是在我小的時候,我因為學鋼琴學到有一段期間非常氣餒,認為自己根本不是彈鋼琴的料,比起同年齡的我差勁好多時,那時候有一個叫蘿拉的外國女孩,她總是會嘲笑我是不是得了肌肉萎縮症,手指頭才會這麽不靈活,我非常難過的躲在房間裏哭……」童光潔才說到這邊,大家開始此起彼落的幫她打抱不平。

「把那個女孩叫出來!她叫蘿拉什麽?蘿拉·史瑞克嗎?」A女孩憤怒的說。

「我看是叫蘿拉·史迪奇吧!太過分了,這樣子說我們的光潔!」B女孩說。

大家開始謾罵那女孩,但這完全不是童光潔的用意,於是她輕嘆一口氣不想講下去的說:「總之,不管你們再怎麽不想接受,也要接受葉渟同學是我們的一份子。」

葉渟應該沒聽錯,在他們怒罵蘿拉這女孩時,中間也夾雜了葉渟的名字,而且他們已經确定蘿拉是叫蘿拉·葉。很好,她來的第一天就跟史瑞克及史迪奇并列一起,以後會比以前身處在啦啦隊世界外還要難過日子。

她總不可能一直靠童光潔,童光潔也不可能把心思全部放在她身上。葉渟都可以猜到接下來的情形,反正霸淩、排擠一個人還會有哪招?他們會趁童光潔不在的時候恐吓葉渟識相就自己退出啦啦隊,然後要她告訴童光潔說:「你這樣擅自作主讓我加入啦啦隊只是造成我的困擾。」這種話來惹童光潔傷心,接著對她灰心。

不然就是在童光潔面前說盡葉渟的壞話,比如她手腳不乾淨,眼睛也不乾淨,一點進步都沒有是因為她偷懶不是因為大家根本不想教導她。只要有個人跌倒,葉渟都很有可能掉進最壞的下場。

然後那些崇拜啦啦隊隊員的男生或女生會開始像騎兵隊一樣,個個眼睛把葉渟從第一條街瞪到第二條街,直到葉渟再也不敢把頭擡起來,他們還會拿起平底鍋敲下去。

「好了,你們大家先練習,近期內我得加強訓練葉渟,我希望你們可以為了我、為了自己及為了這間學校而贏得比賽,不帶任何私人恩怨可以嗎?」童光潔溫柔的說。

大家是都很義氣相挺的大喊好,但他們只聽進去為了童光潔跟為了自己,其他的字全部都沒有聽進去,尤其是「私人恩怨」這四個字。

童光潔這時候才走到葉渟身邊,微笑看著葉渟,葉渟連笑都不敢,結凍僵硬的看著童光潔。這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她跟童光潔以前隔得像地球、冥王星這麽遠,而幾次近距離接觸都發生不好的事,然而她現在就站在離童光潔不到五步以外的地方,吸著童光潔吐出來的氣息!?

童光潔吐出的二氧化碳像是清晨山上的空氣,葉渟大吸了一口,童光潔看到她這樣子便說:「不要緊張。」葉渟一直猛點頭,小吐了一口氣又趕緊大大的吸一口氣,免得被其他人分享走。「你好像很容易緊張。」童光潔一直挂著淡淡微笑說。

葉渟臉透紅,童光潔将她拉到一邊講了啦啦隊的規範與基本常識。葉渟秉記在心,背書都沒有這麽厲害,可是童光潔的話不可以聽過就忘,要一輩子記住。

童光潔見葉渟頻頻點頭,笑了一下問:「那你有什麽疑問要問的嗎?」

「喔……」葉渟低下雙眼,她其實沒興趣知道啦啦隊還有什麽規矩,不過她不會忘記童光潔說的話便是了。「結果你的鋼琴學得怎樣?」

童光潔先是愣了一下,清澈的棕色雙眼像水一樣的波動起來,然後又挂上輕柔如絲的微笑回:「然後我媽媽進來跟我說:『不到最後,誰知道你适不适合談鋼琴?』她的意思是-不要因為別人說什麽而動搖自己的信心,也許勤能補拙,也許不能,就看我怎麽想、怎麽做了。」

「然後呢?」

「然後……」童光潔笑了出來回:「我得到第二名。」

「也是很厲害呀!我的手指頭笨到可能連抓癢都抓不好。」

童光潔輕聲的笑了出來,露出來的牙齒顆顆都像白珍珠,葉渟發現自己再也不可以得到這麽多好處,會遭天譴的!

「所以我想要跟我的啦啦隊員們說的是……希望他們別用瞧不起的眼神去看你,不到最後,誰知道你可不可以勝任?」童光潔又說。

葉渟很想直接對童光潔承認自己真的無法勝任,她不知道這樣一說會不會跟向童光潔說把她拉進啦啦隊是造成她的困擾有同樣殺傷力-雖然一個是實話、後者是謊話-不過還是先蒙住童光潔好了。

「我會盡我能力的。」葉渟回答。

童光潔挑起一邊眉回答:「我小時候就是這樣跟我媽媽說的。」

「你很崇拜你的母親吧?」

童光潔慢慢的收起笑容,然後說:「我們快點練習吧!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壓力可能會很大。」沒關系、沒關系的!多大的壓力都來吧!只要童光潔在身邊。「對了!我一直不知道怎麽開口……我了解有些女孩因為遺傳的關系所以發量比較少必須戴假發,我覺得你的假發可以換一頂。」便勾了勾手示意葉渟跟著她走。

這一次聽到自己心髒的爆炸聲是比十三歲那年還要大聲,葉渟現在才知道,當大家惡意去批評你的外表反而不用這麽生氣或難過,因為就算你的鼻子沒有很塌,他們還是會說你是無鼻女;最讓人難過的莫過於童光潔以為她「真的」是戴假發,讓她知道自己的頭發原來比被惡意批評的還要更糟!

一個禮拜又過去,每天除了跑去上課、在啦啦隊裏被童光潔操個半死及晚上抽空去跑社區的葉渟,這個禮拜跑去上班的時間縮到兩個小時又七分鐘,但還是很糟糕。這個禮拜她還有相當重要的事得完成,那就是拿到童光潔的日記。

據賀薇雅提供的消息指出,童光潔從小就有寫日記的習慣,她曾經無意間向賀薇雅透露自己寫了二十一本日記,比她的年紀還要多出三個數字。她才十八歲,寫的字還比葉渟她爸多,這當然又是葉渟額外崇拜童光潔的其中一點。

當初是讨論如果可以,先拿走現在在寫的上一本,又或者是一次拿過來,在一小時內全部看完又放回去。但葉渟覺得賀薇雅簡直是刁難人,於是提出了乾脆影印不是更快的說法而讓賀薇雅立刻點頭答應。

但是問題來了,三更半夜潛進去童光潔的家把日記偷出來她上哪去影印?結果,賀薇雅說童光潔每個星期日早上都會早起去跑步,賀薇雅以前會跟她一起去,一跑就是兩個小時,這時間絕對綽綽有馀。

但有馀又怎樣!童光潔的父母都會在家!還有童光潔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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