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輩子這個詞, 師樂沒想過,應該說她跟戚宴在一起到現在,都沒考慮過。
她切切實實地把戚宴算在了未來裏, 卻沒在兩人身上套過這個詞。
在去餘坪之前,她還在惶恐不安,戚宴給她吃了定心丸。
現在,戚宴在廚房準備晚飯,她看着他的背影, 徒然生出一種渴望。
她很喜歡聽到這個詞, 而且是戚宴親口說的。
第二天,師樂沒事, 把戚宴和虎子送去了機場,戚宴要親自回去, 他不放心虎子一個人出遠門。
而師樂從機場回來,直接去了許婧那裏。
從餘坪回來她就在忙, 許婧那邊每天都在問她的進度, 師樂知道她不放心, 所以要過去給她解釋那天的那一通電話。依譁
知道師樂要來,許婧也沒出去約會, 特意在家裏等她。
師樂才進了許家的門,就被許婧直接拉到了房間裏, 她鎖了門,開門見山:“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能落下。”
這些事,雖然已經在餘坪給戚宴掏心過一次, 但師樂每每說出來, 都會覺得呼吸不順暢。
她站在窗前, 最後才道:“就是那樣,因為周覃要□□我,我才去了江州。”
師樂跑去江州這件事,許婧是知道的,但不知道原因,只以為是離家出走。
周覃要打師樂的主意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所以許婧一直覺得他惡心,還總是去騷擾。
卻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聽罷,許婧火就上來了:“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說!這麽多年了!報警抓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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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樂靠着窗,短促笑了聲:“報什麽警,我想把他殺了,誰也別想活。”
許婧走到她身邊,想來想去覺得不對:“那為什麽……”
為什麽後來就算了,還瞞得這麽好。
師樂知道她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笑意淺了點:“因為翁婷。”
她無數次哭着說,在那個家很不容易。
師樂念着血緣,忍了這口氣。
許婧聽着就覺得離譜:“那她還讓你跟那個王八蛋結婚?!”
這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吧?!
師樂扯扯嘴角:“是啊。”
許婧想通了前因後果:“那你生病是因為這些。”
師樂嗯了聲。
因為不能給別人說,只能自己消化,可她沒那麽大本事,消化不了。
“已經好多了。”師樂回過頭,“我離他們遠遠的,現在,不也有了你們了?”
許婧看着她的神色,她從來不知道,一直以來,對什麽都不在乎的師樂,心裏藏了那麽大一件事。
“那天你去找戚宴,他呢?”
許婧問完,就看到師樂眼裏多了幾分柔軟,她微微低頭:“他麽…”
“他是我最大的幸運。”
拉了她一把,就沒再放開,給了她所有的溫柔。
師樂輕笑了一聲,讷讷說:“許婧,明明才沒多久,可我就很想,跟他過一輩子了。”
戚宴要回去兩天,這幾天師樂放假,在家裏閑着沒事就開始着手寫自己的新單曲。
她跟張萍說有想法了是真的。
那天在雪裏,在陽光下,她突然就有了一種重生的輕松感。
她拿出了之前去餘坪支教時,寫的那首歌,沒成型,卻一直存着。
“風吹過夜的時候,掉下星星,
星星在黑色裏浮沉,
茫然飄來又倉惶離去,
空寂寧靜後,星星隐在光裏,
看天光乍破,看不見自己……”
師樂聽着錄下來的小樣旋律,有些出神,這麽巧,這也是星星。
那時候她說要給戚宴唱這首歌,戚宴在餘坪小學說。
“如果可以,唱能讓姐姐高興一點的”。
他跟她看夜空,說:
“是姐姐心裏有銀河”。
師樂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在餘坪那些時間裏,被他無聲的照顧和溫柔浸潤了這麽久。
原來她不是莫名生這個人不聯系她的氣。
她只是,很在意他,所以不願意他離開。
師樂翻開相冊裏跟戚宴一起的照片,看着那些螢火蟲,看着夕陽,看着星星,看着他的煙火氣。
她輕輕摩挲了下。
抱着吉他把那天雪地想到的的旋律複現。
後續的宣傳結束後,師樂暫時陷入了一段空閑時間。
她回到了學校,大三下學期課少,她就整天待在酒吧裏,寫寫歌,或者,跟戚宴在休息室裏“偷個情”。
除了許婧和幾個酒吧裏的人,基本沒有其他人知道,她跟戚宴在談戀愛。
師樂問過他委不委屈,戚宴只勾着她的手指,笑着說:“滿滿多哄哄我,我就不委屈了。”
這天,師樂先去了酒吧。
天氣轉暖,也開學很早了,酒吧裏晚上人不少,見到師樂過來,不少人都起哄着要她唱歌。
師樂上臺唱了首專輯裏最熱的歌,把氣氛炒熱起來後才走到許婧身邊。
“他還沒來?”
許婧翻了個白眼。
戚宴現在像個機器人,酒吧兼職也不做了,如果師樂不在,他整日都是泡在實驗室裏的。
只有師樂來了,他才會過來。
許婧全然給兩人望風:“還沒看到。”
有不少人是來看師樂的,師樂只待了一會兒就上了樓,反正戚宴會去找她。
戚宴來時,一看到酒吧裏的人數就知道師樂來過了。
許婧指了指樓上,戚宴就懂了,他正要走上去,酒吧裏又來了一個人。
許婧臉色瞬間變得不好看。
戚宴回過頭,看到來人時,眸底轉涼。
許婧先走了過去,直接喊:“保安!”
周覃不把這話放在心上,開口就問:“她今天在這兒是不是?”
許婧:“關你什麽事?”
周覃目光一轉,看到了她身後的戚宴,微微一笑:“你還在啊。”
許婧扭頭就要喊保安,戚宴卻走了出去。
他把手機放在兜裏,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放在一邊,随後走到了周覃面前。
許婧攔住他:“戚宴,你做什麽?”
戚宴偏頭:“別告訴她。”
說着,一把扯住周覃的衣服,就把人往外拖。
周圍有人看過來,但知道戚宴跟老板關系好,也沒人去管。
周覃本來是來找師樂的,但看到她之前的相好在這兒,想着找誰都一樣,跟何況他也有事跟戚宴說。
酒吧後的小巷子裏,戚宴把人推在牆上:“你來做什麽?”
“自然是找我姐……”
戚宴突然動手,一拳打在了他臉上,毫不留情。
周覃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抹了下嘴,嗤的一聲:“你在給她出氣?你不是知道了她有過病?”
戚宴拎着他的衣領把人揪起來:“嘴是不想要了。”
他對着這人的臉又一拳打了下去。
周覃哪裏是戚宴的對手,被打了兩拳,多有些懵了。
戚宴冷聲道:“周覃,你該慶幸,現在是法治社會。”
周覃擡眼:“什麽意思?”
戚宴沒說話。
周覃想要反抗,卻被牢牢地制住。
“周家的事,是不是你幹的?”他惡狠狠地盯着戚宴,“你讓時家幹的對不對?!是不是?!”
戚宴略一垂眸,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是又怎麽樣?”
他跟時家關系一直都在緩和,時琛這個人護短得厲害,師樂是他好兄弟的妹妹,也是自己親弟弟的女朋友,他做什麽從來不瞞着戚宴。
戚宴也沒阻止過。
更何況,後面還有個師珒。
周覃意有所指:“她現在是公衆人物,你說我要是把以前她的事說出來,她會怎麽樣?”
“什麽事?”戚宴把他從牆上拎起來,又一腳踹在地上,蹲下去問,“你說說,什麽事?”
周覃往後退:“她是個神經病!不要她媽!”
戚宴步步緊逼:“然後呢?”
這種事情,說出去其實不會對師樂造成什麽影響,很可能還可以給她打感情牌人氣再高。
但戚宴不會,師樂也不會。
說出來就是在她傷口上撒鹽,還在全國人民的視野裏,以後無論是誰看她,都會貼上一個标簽,戚宴對這些事一字不提,就是要保護她,最好誰也不再提,但周覃就是要撞上門來,不肯自己好好待着。
“你怎麽不說四年前…”戚宴扯着他的頭發,一字一頓,像是地獄裏的修羅,怒氣四溢,“你對師樂□□未遂。”
周覃表情忽的就變了,一片慘白:“你怎麽知道?!”
“我為什麽不知道。”戚宴有那麽一瞬間,突然就懂了師樂說的,想要同歸于盡是什麽意思,他想把這個人掐死。
戚宴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周覃,我不是她,你覺得你有什麽能威脅到我?”
周覃咬牙:“你知道又怎麽樣,你有證據嗎?!再說,你會把這種對她名聲有損的事情說出去嗎?”
戚宴一腳踩着他的肚子,膝蓋一彎,頂住了他的下巴,讓他開不了口。
“不長教訓。”戚宴冷笑,“你可以試試,你說不說得出口。”
“周覃,現在她跟周家沒關系,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還跟蹤她騷擾她,已經造成了她的生活困擾,你不知道?”
“放屁!我沒有騷擾她!我是關心她!”
戚宴堵住他的嘴,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看他喊都喊不出聲音開,這才松手起身,嫌惡皺眉:“滾,別讓她看見你。”
周覃此時一身狼狽,但看着戚宴的神情,知道今天是進不去的了。
戚宴知道了那件事,他沒想過師樂真的敢說出去。
這樣,時家怎麽可能會放過他們。
如果師樂名聲毀了…
周覃捏着手,轉身離開了這裏。
戚宴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動了動手,想抽煙,但現在一般都不放煙在身上了,只好舒了口氣,壓下心裏的煩躁。
等他準備好要回去時,就看到師樂站在路口,靜靜地看着他。
戚宴愣了下,随即走過去:“你怎麽出來了?”
“等了你很久。”師樂把他全身都打量了一個遍,确定沒受傷,這才松了口氣,“他走了?”
戚宴僵了下,點頭,想要擡手,又想着自己碰過周覃覺得惡心:“我去洗手。”
師樂跟着他走進酒吧,兩人上了樓,戚宴洗完手出手出來,看她坐在沙發上發呆。
他把人拉過去抱住:“別想。”
“我沒想。”師樂在他懷裏,嘆了口氣,“當年是我不對。”
“什麽?”
師樂想,如果不是她當時不夠成熟,不夠堅定,不夠冷靜,就一定要把周覃搞進去,不然也不會到如今,總是被他騷擾,還無能為力。
現在雖然師珒說了,不會讓周家好過。
但周覃這個人,心理有問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滿滿。”戚宴拿出手機,“剛才出去前,我開了錄音。”
師樂猛然擡頭。
“這個錄音給你。”戚宴把手機放在她手上:“你要做什麽都可以。”
師樂看着他的手機,上面的錄音甚至還沒停止。
她指尖有些發顫。
戚宴輕聲說:“總要解決的。”
這時,師樂手機響了,她看了眼來電提示,皺了皺眉。
自從上次在周家以後,翁婷再也沒聯系過她,這會兒又是什麽意思?
她給翁婷的備注沒改,因為已經很久沒有打過電話,她甚至都忘了這個電話。
戚宴掃了一眼:“不接了。”
“不。”
師樂劃開手機,開了免提。
“樂樂。”
翁婷一接通電話就開始哭,“是媽媽不對,你原諒媽媽。”
師樂眼睫顫了顫:“你說什麽?”
“覃兒他不懂事,當年不懂事,做了錯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翁婷說,“媽媽那天也是一時糊塗,以後你要怎麽就怎麽,我不會幹涉你。”
師樂身體一點一點涼了下去,她扯了扯唇角:“然後呢?”
“你讓師…你哥哥,別動周家了。”翁婷哭着說,“還有時家那個,周家這麽多年來不容易…”
“翁婷。”師樂打斷她,一字一頓,字字清晰,“沒有你,沒有周家,我照樣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你現在讓我覺得,我這幾年以來,幹了一件很蠢的事情。”
翁婷哭聲止住:“你說什麽?我可是你媽!”
“不是了。”師樂嘲諷地說,“早在我十八歲的時候就不是了,更何況,你不是更想做我婆婆嗎?”
翁婷急了:“師樂!”
“我從來都很小心眼。”師樂看着手裏戚宴給自己的手機,“你也別打給我了,趁現在還有點錢,給周覃找個律師吧。”
說完,師樂幹脆利落挂了電話。
戚宴聽到了她最後的話,蹲到她面前,把她手機拿開,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
師樂閉着眼:“奇怪,走到這一步,我居然不想哭了。”
“戚小宴。”師樂緊緊拉着他,“我一定是長大了。”
戚宴輕輕應聲,捂着她的眼睛:“不用為無關緊要的人哭。”
“不論你做什麽,都有我。”
師樂讷讷道:“那你明天,陪我去一趟警局吧。”
沉默一秒,戚宴沉聲道:“好。”
師樂這次沒瞞着師珒,如今她是公衆人物,有些事确實由師珒出面比較好。
師珒當天聽了錄音,差點把就沖到周家把人殺了。
還是戚宴在一邊攔着。
冷靜下來後,師珒在客廳裏抽煙:“時間過去有點久了。”
“我去找律師。”他說。
說着,他看向戚宴:“你哥那邊,你打個招呼。”
戚宴明白他的意思,時家在北城的有權有勢,有了時家會更好。
但他卻先看向了師樂,
這件事比較私人,但那是戚宴的哥哥,師樂不想放過周覃。
她說:“我沒事。”
周覃這些年幹了不少事,在警察抓到他時,他正在一家酒吧裏,跟人吞雲吐霧。
甚至,還接觸了不該接觸的東西。
許婧知道這事後,破口大罵:“所以他是變态!還吸那個東西!是不是每次吸了才來找你的!”
師樂不想再提跟他有關的事,她坐在車裏,有些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翁婷在車外哭天喊地,說不能這麽對她。
師樂無動于衷。
過了會兒,感覺有個黑影落了下來。
戚宴拿了耳機給她戴上,在她額頭上吻了下:“睡一覺,睡一覺我們就到家了。”
師樂笑了下,幹脆不看車外,轉過頭:“戚小宴,什麽時候學會了開車?”
“一直都會。”戚宴說,“在餘坪經常跟舅舅去拉貨,他也會教我開車。”
“沒有攝像頭,又在鄉下,有時候會讓我碰一碰。”
“不過,駕照是後來才考的。”
他沒說,是他看着師樂難受,想着自己要站在她身旁,一直照顧她的那天。
師樂點點頭,靠着椅子閉眼。
“師滿滿。”
“嗯?”
戚宴握住她的手,溫聲說:“會越來越好的。”
師樂彎了下唇,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