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

宛清一見荷包,立馬伸手去奪,莫流宸早料到了,随即單手捆住宛清的雙手,“你還沒回答我呢。”

宛清瞪着他,原先的疑惑變成肯定,心下愈加的擔憂,直勾勾的望着莫流宸的眼睛,氣道,“原來荷包是被你偷拿了去,快還我。”

“你先說,”莫流宸睜大一雙美目望着宛清,宛清知道她說了人家不一定把荷包還給她,若是不說那肯定是不還的,便道:“這是四葉草,十萬株苜蓿草中,你只可能發現這一株是四葉草,因此四葉草代表了吉祥和好運,找到四葉草便找到了幸福,因為一葉草代表希望,二葉草代表付出,三葉草代表愛,四葉草就代表幸福了,還有一種說法就是代表真愛,健康,名譽和財富,聽懂了麽?”

莫流宸翻看着手裏的荷包,想不到這圖案背後竟有如此寓意,代表希望和幸福,她希望幸福,跟着他,她能有嗎,他能有嗎?

宛清見他壓根就沒把荷包還給她的意思,不禁再次伸手去搶,“我都說完了,可以還我了吧。”

“你再做一個就是了,這個我要了,”莫流宸說着,一邊把荷包塞進袖口裏,理直氣壯。

宛清這下是真急了,扯着他的袖子道:“荷包給你,那你把裏面的東西還我總成了吧。”

莫流宸再次無辜的望着宛清,好似宛清奪了他什麽寶貝似的,見鬼了,東西是她的好不,宛清一時竟不忍大聲吼他,輕聲軟語道:“那東西你又用不到,給我吧。”

莫流宸那眼睛觑着宛清,好奇的問道:“為什麽用不到,不是香珠麽?難不成是藥丸?”

宛清瞪大了眼睛,立時又道:“是香珠,那我拿別的香珠跟你換,多少都成。”

莫流宸認真仔細的打量宛清,最後搖頭道:“你不說清楚我就不給,它還帶着點兒藥味,回頭我找太醫好好檢查一下。”

這人還要拿去給太醫檢查,宛清真是急了,氣的将腦袋往後一撞,脫口而出,“那是安胎藥,你能生孩子?都說了你用不到了。”

莫流宸一怔,刷的一下臉就紅了,好在臉塗黑了,看不出來,幸好今兒沒順帶讓太醫檢查,不然問題可就大發了,莫流宸又帶着質疑的目光看着宛清,她一個閨閣女子荷包裏怎麽放着安胎藥,一想到那種可能,他的臉就更黑了,竟還帶着一絲的痛心,渾身寒氣外冒。

宛清也知道這麽做有不妥,不然她也不會擔心了好些天,這會子見莫流宸的目光,氣的罵道,“別想些亂七八糟的毀我閨譽,那是給我姨娘的,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吧。”

莫流宸聽了宛清的解釋,竟沒有半點的懷疑,臉色也漸漸恢複正常了,竟還帶着一絲喜色,拿出荷包遞到宛清手上,宛清見他沒多問反而相信她,心下大安還帶着點開心的感覺,打開荷包,取出那個拿油紙包着的藥丸,皺着眉頭看着他,“你沒拿手碰吧?”

莫流宸眨巴眨巴眼睛,老實的點點頭,宛清見了,鼓着嘴又把藥丸原樣包好放進荷包,塞他胸前,“給你。”

Advertisement

“我不過就是碰了兩下,怎麽不要了?”莫流宸拿着荷包看着宛清,剛剛還非要不可,怎麽轉眼就改了主意,不是說他用不到嗎?

宛清嘟着嘴瞪着他,“碰一下都不成,你還碰兩下,都被你弄髒了,萬一姨娘吃壞了肚子怎麽辦?”

“我又不知道這是藥,誰讓你擱在荷包裏還和香珠放一塊的,再說了,我手又不髒,”莫流宸一雙剪水雙瞳如墨般漆黑發亮,純淨而不含半點雜質,含的只有委屈和無辜,他是有潔癖的好不好,他還怕碰香珠把他手弄髒了呢,他要是知道是藥,而且還是安胎藥,肯定會給她送來的啊。

宛清真是無力了,她也是閑的沒事,竟把安胎藥做的跟香珠一般,還散發着淡淡的藥香味,一般人見了也只會以為是香珠,也怨不得他,宛清兀自生悶氣,好不容易才從端王府要了點兒稀罕藥材來,得了這麽顆藥,豈料就這麽被毀了,不過,看他的手白皙蔥嫩,應該也不髒,頂多把外面一層弄掉就是了。

這麽一想,宛清又把荷包拿了過來,取出油紙包塞進随身帶着的荷包裏,這才道:“天色都晚了,你快放我下去吧。”

莫流宸擡頭看了一眼天際的夕陽,還有那絢麗的晚霞,竟覺得比往日見到的都要美,見遠處有丫鬟走過來,便道:“繡個一模一樣的荷包給我,明兒我來取。”

說完,一拍樹幹,宛清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明知道自己很安全,可還是忍不住吓的閉上了眼睛,就聽見耳畔的戲谑聲,“既舍不得我,幹嘛還要下來,天色還早我們再去樹上待會兒。”

宛清一聽,立馬睜開了眼睛,松了摟着人家手臂的手,若無其事的站直了身子,不再看他一眼,急急的往門口方向走去,走了兩三步,再回頭時,哪裏還有人影,靠,要不要溜的這麽快。

梳雲樂不可支的回院子,就見宛清正在門口等她,忙提着裙擺跑了起來,小臉因為興奮紅撲撲的,還有些氣喘籲籲,見了宛清,見她右側臉頰有點黑,忙道:“怎麽就姑娘一人在呢,天冷了也不加件披風,南兒北兒還有竹雲都去哪兒了,姑娘臉都髒了,也不知道打水來。”說着,四下瞄瞄,張嘴就準備喊人了。

宛清一聽,臉頰赫羞,忙拿帕子擦臉,果然,帕子上粘着黑色,宛清見着就有些咬牙,狠狠的擦了擦,見梳雲要大聲喊人,忙阻止道:“她們三個可能出去了,都不在院子裏呢。”

梳雲就皺了皺眉,鼓起了嘴,“太不像話了,有什麽事非得她們都出去,留姑娘在家守院子呢。”

宛清也正很好奇呢,是誰來把三人都差遣了出去,梳雲拉着宛清的手徑直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笑道:“奴婢剛剛聽到一個奇聞,大夫人大聲訓斥丫鬟吓着了樹上的蛇,掉下來砸到她身上,有兩條呢,這麽粗。”說着,用手比出來個大小。

“大夫人吓壞了,現在院裏正亂成一團,奴婢剛溜去瞄了一眼,那些丫鬟婆子路過院門口那樹的時候不是跑過去就是縮着不敢走,一大群人堵在院門口看樹呢。”

宛清聽着也解氣,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叫你敢使陰招,活該被自己找來的蛇吓到,說着,眼睛就不自主的往大槐樹上瞄,今兒多虧了有他,不然還不知道她會如何,想起先前他說的話,也不進門了,吩咐梳雲道:“我們去燒了水來,今兒仔仔細細的把屋子洗一遍,還有被褥什麽的也全扔掉。”

梳雲不疑有他,轉身便往燒水房走去,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姑娘的被子也該換新的了,只是見宛清也跟了去,忙阻止道:“奴婢一人去燒就成了,姑娘進屋歇會兒吧。”

宛清才不要一個人進屋呢,強行跟了去,梳雲不知道原因,宛清也怕說出來吓壞她,當下感動的梳雲稀裏嘩啦,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宛清真的好想告訴她,她是怕蛇才不敢進屋的,明知道屋裏已經沒蛇了,可眼前還是晃着那兩條蛇的樣子。

燒好一壺水,竹雲跟南兒北兒回來了,問過才知道,原來是繡坊的媽媽将她們找了去,理由是宛清已經議了親,該着手備嫁妝了,讓她們去拿些花樣還有選布料帶回來,這可是大事,三人屁颠屁颠的一起去了,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弄好,抱着一大摞畫紙還有布料回來。

一進門見宛清和梳雲正在擦桌子,打掃,狠狠的愣了一下,姑娘怎麽可以幹這事,忙把東西搬到外屋去了,幾人撸袖子,接過宛清手裏的抹布就幹起來,幹脆直接将宛清給轟了出去。

好在衣服都放在櫃子裏,外面就一床被褥,還有軟榻上的墊子,都拿去扔了,五個人裏裏外外将宛清住的屋子清洗了一遍,将炭爐也燒起了火,換了新被褥,煥然一新,宛清也沒先前那麽懼怕了,那毒液怎麽着也給洗沒了吧。

幹完活,宛清拿出二兩銀子讓梳雲跟北兒去廚房置桌席面來,沒了陳媽媽這個眼線,五人就圍着桌子吃起來,才不管大夫人那兒已經連夜點燈伐樹了,幾人頭一回跟主子同桌而食,心裏感動就不用說了,又是擔心壞了規矩,心裏雖然忐忑,但吃的還是很歡暢,因為今兒誰也不會有心思來管她們,可以放肆一回。

吃完飯,收拾完桌子,幾人就圍着火爐讨論先繡哪個才好,宛清看着那足有一百來張繡紙,每樣都要繡成雙數,臉色就沉了下來,那不意味着,她接下來直到出嫁都閑不了了,這裏有一大半該繡坊準備的,都拿來要她繡,不用說,肯定是大夫人幫着宛玉報複她呢。

宛清直接吩咐竹雲道:“都拿下去收好,你們只需要繡荷包和我吩咐的就可以了,其餘一概不用理會。”

吩咐完,宛清便拿起今兒去庫房拿來的布料繡起來,繡的異常的用心,只是繡到一半的時候,才發覺出不對勁,她手裏這荷包老太太是要送去錦王府給王妃的,那他要的呢?她今晚不就得繡兩個一模一樣的荷包了?

不敢馬虎了,當下用心繡起來,梳雲見她繡完一個又繡一個,不知為何,三姑娘只要她們一晚繡一個就成了,她自己怎麽倒繡了兩個,便又拿起針線,陪着宛清繡起來。

繡完兩個荷包,宛清燃了點安神香,這才睡下,第二日一早,宛清便帶着竹雲拿着荷包和繡紙去了老太太院裏,大夫人起不來床,請安就免了。

老太太接過宛清繡的荷包,細細的檢查起來,聞着一股令人異常的心情舒暢的淡淡香味,老太太問道:“這裏面裝的可是蘭香?”

宛清點點頭,“祖母鼻子真靈,拿油紙包裹了祖母都聞見了,祖母可喜歡蘭香,回頭我也給祖母做一個送來。”

老太太聽宛清喊她祖母,慈愛的摸了摸宛清的頭發,笑道:“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你也議了親,該着手準備自己的嫁妝了,六禮都已經過了二,說來今兒還是錦親王世子十八歲的生辰呢。”老太太說着,目光又落在了手上的荷包上,猜測這是不是錦親王妃給世子要的禮物。

宛清也猜出來了,不過不是老太太手裏的,而是還呆在屋裏的那個,臉色暗紅,過生日就直說嘛,想要禮物還非得拐了又拐,真是別扭。

宛清搖了搖頭甩掉那張黑乎乎的臉,笑道:“就算是備嫁妝,給祖母繡個荷包的功夫還是有的,要不,我把蘭香送來,想來祖母身邊手藝好的大有人在,祖母身上戴的就漂亮極了。”

老太太解下荷包一看,笑道:“這還是王媽媽繡的呢,手藝的确不錯。”

王媽媽在一旁聽着,忙謝老太太和宛清的誇贊,又道:“回頭三姑娘拿了香來,奴婢給老太太繡。”

宛清笑着應了,回去便讓梳雲将蘭香送了來,當然另外包了四粒拿荷包裝了送給王媽媽,自是不提。

又閑聊了幾句,老太太便差人将荷包和送莫流宸壽辰的禮物一并送去錦王府,轉眼瞥見竹雲手裏抱着的圖紙,宛清見老太太注意了,忙示意竹雲拿過來,宛清一一展開道:“這些都是繡坊給我準備的圖紙,祖母請看,宛清想稍作修改,可又怕于禮不合,母親受了驚吓,宛清不敢拿這些瑣事去叨擾,便煩擾祖母來了。”

老太太瞧着,眉頭就有些皺了起來,樣式老了些,也不夠精細,當做嫁妝,宛清到了錦王府定是失禮,老太太當下便明白了宛清的意圖,直接吩咐秋荷将繡坊的管事曹媽媽喊來問話。

曹媽媽本還有些納悶老太太找她來是有何事,問秋荷也只說不知道,一進門就見宛清和老太太再看她昨兒給竹雲的圖紙,心裏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當下腿就有些打顫,老太太是過來人,東西如何,她一眼就明白。

竹雲一見曹媽媽腿打顫,便上去扶道,“曹媽媽病了麽,怎麽腿都打起了顫?”

老太太一瞥眼,曹媽媽腿顫的就更厲害了,老太太将圖紙直接拍桌子上,“這就是你給三姑娘準備的嫁妝,比大姑娘的差十倍不止,你倒是說個理由出來!”

曹媽媽忙跪倒在地,磕頭道:“大姑娘是嫡出的姑娘,嫁妝原就該精細些,三姑娘是庶出,奴婢也只是按規矩辦事。”

好個按規矩辦事!老太太端着茶輕輕的啜起來,冷眼看着曹媽媽,當下的天氣,曹媽媽竟吓出來一身冷汗,半晌,老太太才冷聲道:“按規矩辦事就不怕丢了顧府的臉面是麽,這樣的嫁妝就是顧府的規矩了,這麽粗劣的嫁妝用在錦王府裏,讓人怎麽想我顧府!”

老太太說着,直接就将一盞才泡的熱氣騰騰的茶扔了下去,茶水濺到曹媽媽臉上,她也不敢哼半句疼,連着磕頭認錯,大夫人正卧病在床,誰也保不了她,盡管這事是大夫人授意的,可老太太這會兒也不會追究大夫人的責任,都是她的錯啊。

等她磕的額頭都紅了,老太太才将圖紙扔了下去,“回去重新畫了拿來,按着大姑娘出嫁時的份例置辦,要是再有半點差錯,可就沒這回這麽好運氣了。”說着,老太太眼神就淩厲了起來,曹媽媽感激的連連表示衷心辦事,白撿了一條命啊。

恩威并施,宛清終于見識到老太太的手段了,這曹媽媽以後該是老太太的人了,難怪大夫人執掌府裏多年,府裏人見了老太太還是半句話不敢吭呢。

大夫人躺在床上不知道她這回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原本宛清的嫁妝比顧宛芸的差個兩三成,老太太也不會說什麽,可她做的也太過了火,老太太原就更滿意錦王府這門親,且不說當初宛清還在病榻上,王妃就将親定了下來,這份重視就讓她覺得有面子。

再看顧宛芸在侯府的地位,老太太就更中意宛清了,要按她本意,就是顧府給宛清準備的嫁妝比顧宛芸好上幾分也是可以的,只是看着大夫人當家主母的臉面上,不好越過宛芸去,大夫人給宛芸辦的嫁妝,不用想也知道不差。

等到大夫人得知這個消息時,氣的臉都白了,病情又加重了幾分,咬牙切齒的罵道:“我為顧府勞心勞力十幾年,到頭來,她一個庶女的嫁妝和宛芸的一樣多,那我算什麽,宛芸宛玉在她心裏又算什麽!”

宛清陪着老太太坐了一會兒,便出了春晖院,想着大夫人受了驚吓,她還是要去看看的,顧宛容和顧宛玉今兒都沒來老太太屋裏彈琴,不知道是不是在大夫人院子裏。

才走到院門口,遠遠的宛清就見着三姨娘挺着個大肚子往這邊走來,忙上去扶着,道:“三姨娘身子重了,天氣又冷,怎麽也來了。”

三姨娘的身子雖說才六個多月,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夥食質量上升的原因,三姨娘的肚子比一個月前大了一倍不止,看着宛清就覺得累得慌,還要近三個月才生下來呢。

三姨娘有幾日沒見宛清了,心裏想念的緊,見了宛清便仔細的看了一番,見宛清沒消瘦,氣色也紅潤,這才道:“大夫人昨兒受了驚吓,我既是知道了,不來不合适。”

說着,擡眼看了一下大夫人的院子,那顆大樹果真被伐了,這入冬的季節,樹上有蛇還真是奇聞。

內屋裏,大夫人正病歪歪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紅袖端着藥碗立在一旁侍藥,“夫人,您把藥喝了吧,都熱了兩回了,再不喝可就要錯了時辰了。”

大夫人無力的擡手,瞥眼見宛清和三姨娘進屋,便又收了手,眼神惡毒的射向宛清,複又望向張媽媽,眼裏寫滿了質疑,她怎麽好端端的在這兒,蛇不是放她屋裏了。

張媽媽吓的低了頭,大夫人被蛇吓着了的事,她昨兒就覺得事有蹊跷,便去問了辦事的,一問之下才知道吓着大夫人的蛇就是那特地尋來的兩條,當下便警告不許多言,這事必須的爛在肚子裏,否則一旦被大夫人知曉了,他們逃不掉一個死字。

宛清又豈會不知她心裏的想法,規規矩矩的上前給大夫人行了禮,三姨娘也是,大夫人見三姨娘的肚子就覺得礙眼,愣是不讓兩人起來,宛清還好說,可是三姨娘哪裏受的住,沒一分鐘,就搖搖欲墜了,宛清忙上去扶着,大夫人就不悅道:“怎麽,幾個月都沒來給我請過安了,才這麽一小會兒就受不住了。”

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要三姨娘繼續站着,宛清氣的想咬牙,三姨娘平日裏就呆在院裏,也沒招她惹她,她又何必時時罷她夫人的架子,正要開口,三姨娘就捏着她的手,搖頭,又繼續站着了,大夫人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三姨娘額頭就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宛清咬着牙陪着她保持着半福的姿勢,宛清實在忍不住了,眼睛越睜越大,目露驚恐,指着大夫人的床下,渾身顫抖,大夫人見了,心跳的厲害,就見宛清突然扯着嗓子喊,“蛇,有蛇。”

宛清話一出,紅袖便扔掉了手裏端着的碗,吓的連連往後退,宛清早早的便扶着三姨娘退到一旁,趙媽媽和竹雲護在一旁,大夫人估計是被蛇吓壞了,也不管,直接就跳了起來,“快給我打死它,快。”

屋子裏亂成一團,丫鬟婆子手裏拿着掃把棍子可就是沒人敢上前,三姨娘捏着宛清的手,手心都是汗,不過不是擔心蛇,而是擔心床下面沒蛇的話,大夫人還不知道怎麽折騰宛清,她心裏清楚,宛清是擔心她才這麽說的。

宛清看着大夫人的樣子,也知道她待會可能免不了責罰,可她管不了這麽多,大夫人敢在她屋裏放蛇,她方才不過虛放一條蛇怎麽了,還不興它自個跑了啊。

僵持半天,最後在大夫人的吼聲下,終于有人掀開了床底遮着的幔子,床底下無一物,大夫人狠毒的眼睛掃向宛清,“小賤蹄子,你敢吓我。”

宛清咬着嘴唇,一副我明明就看見了,可能還在屋裏的表情,大夫人氣的就要過來打她,突然窗戶邊傳來一聲響聲,大家随聲望去,窗戶下,一條青幽幽的蛇正擡眼看着衆人。

見到了蛇,宛清終是松了口氣,忙朝大夫人行禮道:“母親屋裏暖和,蛇可能選這裏冬眠了,宛清膽小,就先回去了。”言外之意,這屋裏可能還不止一條蛇。

說完,宛清便扶着三姨娘一起出了大夫人院子,見四下無人,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三姨娘拿手戳宛清的額頭,“你知道是怎麽回事是不是?”窗戶明明是關着的,突然被人打開,可見蛇是突然被放進來的,明顯是有人在幫宛清,在大夫人屋裏幫宛清,也不知道是誰有這個本事。

宛清搖搖頭,她确實不知道,不過可以猜出兩三分來,便對三姨娘道:“管他是誰放的蛇,誰叫她都病的下不來床了,還不忘拿捏人,也算是給她個小教訓,我幫她找到蛇,她該謝謝我才是。”

宛清無恥的理直氣壯的道,要是沒那條蛇,還真不知道大夫人會怎麽懲罰她,宛清心裏有絲甜甜的感覺,挽着三姨娘一條胳膊,往三姨娘院子裏走去,趙媽媽跟竹雲走在後頭,想着那蛇,心裏就發毛。

在三姨娘院子裏待了近一個多時辰,宛清才拎着個小盒子回自己的院子,殊不知早有人守在老槐樹上都等的不耐煩了,落葉一片一片的往下掉,好一大堆,就跟掃了地似地。

宛清和竹雲回了屋子,拿起那個小荷包,拎着小盒子就出了院子,梳雲遲一步跟出來,卻沒見着宛清的身影了。

有了心理準備,宛清這回被逮上樹,心裏平靜多了,莫流宸今天沒抹黑自己,而是帶着紫金面具,一半看不清臉色,不過另一半也夠黑,宛清眨着眼睛看着他,“臉色不大好?生病了?”

好的了才怪,冷風嗖嗖的,又是呆在樹上,見宛清一臉打量的模樣,鼓着嘴,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宛清,“你要是再晚點回來,我不定就凍死在你這兒了,我今兒可是又幫了你一回,你就這麽待我。”

大提琴般醇厚綿長的聲音,清洌如泉,又是委屈萬分,宛清心中一震,不經意地感到一陣耳紅臉燥,貌似真有些待他不厚道,她知道他守在這兒,還左耽擱一回右耽擱一會兒,只是宛清轉頭一想,就釋然了,又不是我将你綁在這兒的,你自己賴着不走,還怪起人來了,這沒來由的抱怨拒不接受,她都沒收落腳費了。

可念在他才幫過她的份上,宛清沒反駁出聲,而是把荷包和盒子都遞到他手裏,“給你的。”

莫流宸看了看那荷包,又拿那雙明亮的鳳眼敦敦的看向宛清,宛清在他的注視下,臉上一陣一陣的紅暈飄過,莫流宸看着就笑出了聲,真是有趣極了,他真應該早點把她娶回家。

宛清被他笑的心裏惱火,睜大眼睛瞪着他,莫流宸被瞪的無辜了,宛清也不是好惹的,況且這裏還是她的地盤,便學着他一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目光猥瑣,要是她膽子再大一點,就要伸手去挑人家的下巴了,還是膽子不夠大了,額……主要是沒有地理優勢。

在宛清如狼一般的注視下,莫流宸那俊美無雙的半張臉便升起紅暈,被人盯着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這丫頭也太放肆了點,活像個八百年沒吃過肉的女色狼。

惱火加上氣急,再加上無奈和好笑,幾種心情湧于臉上,讓他的臉更紅了,眉眼微擡,鳳目波光流轉,看在宛清眼裏,更是美豔如花,再加上那半張面具,又帶着一絲神秘感,宛清眼睛越整越大,就聽見耳邊傳來一陣懊惱的說話聲:“再看,我把你眼珠給剜出來。”

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宛清被罵的一怔,見他手都伸出來了,忙回過神,眨巴眨巴有些酸澀的眼睛,嘟着嘴道:“這面具哪買的,挺不錯的,顏色好,質地也好,還反光呢。”

莫流宸被她弄得一怔,随即笑道:“既然你喜歡,那我以後都戴着了,成親洞房也戴着。”

宛清自是沒錯過他說話時眼裏閃過的捉狹,可臉還是不禁的紅了起來,扭着身子道:“東西也給你了,快放我下去。”

宛清身子一動,擱在她膝蓋上的盒子就掉了下去,宛清伸手去抓,卻沒抓到,只得看着它往下掉,可在半空中的時候,卻被一閃而過的身影給接住了,宛清拍着胸脯松了口氣,還好沒摔壞,不然一個時辰就白花了。

莫流宸看着宛清一臉慶幸的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為了抓它差點掉都下去了,便帶着宛清下了樹,宛清才不管他,提着裙子就奔進屋裏,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最好了。

冷灼将盒子遞到莫流宸手裏,推着輪椅就走了,回到绛紫軒,莫流宸就忍不住好奇的将盒子打了開來,裏面是個他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很精致,上面還寫着四個字:生日快樂。

莫流宸眼睛灼灼地看着那幾個字,心裏竟有絲暖流竄過,冷灼在一旁看着,心裏也寬慰,“少爺,我去拿勺子來。”

冷灼才轉身出門,那邊王妃手裏拿着個荷包就進了屋,見莫流宸對着個盒子發呆,王妃擔憂的上前,将荷包遞給他,“宸兒,這是你要的荷包。”

莫流宸見那荷包跟懷裏的一模一樣,這才擡起頭望着王妃,王妃撫着他的頭,笑道:“這是母妃找顧三姑娘要來的。”

莫流宸耳朵竟紅了起來,他懷裏已經有一個了呢,母妃怎麽一聲不吭的就要了來,王妃見他不接,有些不解,難不成她猜錯了,宸兒要的是她繡的?

“宸兒,可是不想要她繡的?”王妃擔憂的問道。

莫流宸忙伸手接過揣懷裏了,又接過冷灼遞過來的勺子,挖了一勺子蛋糕放嘴裏,好甜。

王妃在一旁看着,心裏就有些寬慰,難得有東西入得宸兒的眼,便吩咐冷灼道:“宸兒喜歡,明兒再買個回來。”

冷灼當即把目光投向莫流宸,他該如何回答啊,這東西他可買不回來,就是能買的回來少爺也不一定喜歡。

莫流宸也知道不太可能,後悔忘了問這叫什麽了,半晌,才冒出來兩個字:“不用。”

顧府接下來的兩天可熱鬧了,每日裏一大群的丫鬟婆子手裏拿着棍子睜着眼睛盯着大樹看看還有沒有藏匿着的蛇,原本依着大夫人的意思是要将府裏的大樹全給砍了了事,顧老爺知道後,嚴詞斥責了一番,哪有被蛇吓着了,就把樹全給砍了的,那顧府還成什麽樣子了,大夫人雖然不甘心,可也不敢忤逆。

大夫人也不敢呆在屋裏了,自大家在她屋裏見到了蛇,她便想換個院子住,可顧府除了老太爺老太太的院子,就屬她的最大,是當家主母地位的象征,她也住了十幾年,要她因為幾條蛇就給讓出來,她心有不甘,只得棄了主屋,住東廂房,但還是神經兮兮的,估計是被從樹上掉下來砸到的蛇吓出後遺症來了。

顧宛玉也有好幾日沒去大夫人院裏了,她害怕蛇,每日裏寧願到春晖院彈三兩個時辰的琴,宛清本就不喜歡去大夫人那兒當木頭莊子,趁着自己見了蛇,也不再去大夫人那兒請早安了,改向老太太請安,大夫人也無話可說,說來,她還該感謝宛清的如炬慧眼,替她看見了蛇,保她小命呢。

這一日,宛清去春晖院的時候,破天荒的見着了顧老太爺和顧老爺,顧老太爺身形魁梧,須發濃密,雙目有神,顧老爺跟顧老太爺有幾分神似,是個身着鴉青色大衫,着玳瑁釵束高冠,眉色微玄,眼瞳若淩,稍稍抿起嘴唇便滿臉肅穆之色,胡須冉長的中年美男子。

宛清想了一下,原來今兒是休沐的日子,大禦朝實行十日一休沐的政策,也就是每工作十天,休息一天。

宛清忙上前行禮道,“宛清給祖父、祖母還有父親請安。”聲音清冽響亮,不卑不亢。

顧老太爺還有顧老爺才着眼打量宛清,眼裏露出贊嘆之色,這個孫女見的不多,印象裏也是個膽小恭謹的樣兒,許久不見,變化很多,想起老太太先前的提議,老太爺斂眉神思了一會兒,朝老太太笑道:“看着果然不錯,就依了你的提議,讓她幫着管家。”

宛清聽的一怔,要她幫着管家,有沒有搞錯,顧宛玉站在顧老爺身後聽着嘴角就鼓了起來,娘親現在病的下不來床,竟讓她幫着管家,她大字都不識幾個,能管個什麽家。

顧宛容也目露狠光,好不容易大夫人病了,想着這回也該輪着二姨娘做主了吧,不料今兒老太太突然就提出讓宛清幫着管家,不就是即将嫁個殘腿的麽,竟還有模有樣的學起了掌中饋,老太太的心偏的也太厲害了點,不就是送了幾粒香珠而已,她不也去尋了。

正想着該想個法子插上一腿才好,就聽宛玉笑着問宛清,“三姐姐,以前你大字就不識得幾個,能看的懂賬本麽?”眼裏充滿了鄙夷之色。

才說完,老太爺的目光就凜冽了起來,宛清雖說是庶女,可不至于連字都認不全吧,難不成媳婦沒找人回來教她,雖然宛清将來不會成為王妃,可當家主母是肯定的,這連賬簿都識不清,那怎麽成,就把目光投向老太太,幾十年的老伴了,他還是了解的,不提宛容也不提宛玉,獨獨提了讓宛清幫着管家,不該這點子事不清楚。

老太太擡頭看了眼老太爺,又自得的呷着茶,就聽宛清回道:“我們姐妹三人一起識的字,雖然宛清不及二姐姐和四妹妹聰明,但識字應該差不了多少。”她們三個也就隔了一兩月前後出生,所以是一塊兒識的字,只不過大夫人經常要宛清做繡活,練字的時間就少許多,所以才比她們差,一差大夫人就增多繡活,結果惡性循環,宛清愈發的落後了。

顧宛容一聽,便哼道:“以前識字的時候你也沒少挨板子,怎麽就差不了多少了?”差多了!

被揪着不放,宛清也皺起了眉頭,目光淡淡的掃向顧宛容,“勤能補拙,就算當時沒學會,時間久了不也就學會了,難不成二姐姐還想考考我不成?”

別說,顧宛容還真有這意思,顧宛玉也笑着望着宛清,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娘親給她派了那麽多的活計,又沒紙筆,就算她想勤能補拙,也得有條件不是,半年前才看過她寫的字,她就不信她半年時間內就識了不少字了。

便朝宛清得意的一笑,後又望着老太爺老太太道:“難得祖父祖母都在,父親也很久沒考我們才學了,不若趁着今兒的機會,考考我們吧?”

顧宛容也在一旁幫腔,老太爺捋着花白的胡須看着神色自得的宛清,眼色有些複雜,最後點頭道:“就寫首小詩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