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狠手辣

琴鶴因在昙華這裏來過,所以一時間倒是不能再去周老夫人跟前伺候了,想了想,琴鶴便是讓人替她求了周老夫人,說是既然如此幹脆也去幫着伺候昙華。

周老夫人自然是應了。心中自然是少不得暗贊了一回琴鶴的懂事和忠心——琴鶴是她身邊的大丫頭,她連大丫頭都送去照顧昙華了,旁人自然是挑不出半點錯來的。

最後周老夫人讓人給琴鶴的家裏送去了一百兩的銀子。天花不比旁的,很可能……這一百兩銀子,也算是買命錢了。

自然,就算是事實如此,卻也不會就說得那樣直白。

等到琴鶴連人帶東西一起搬進昙華屋裏的時候,昙華還沒從将奶娘王氏勸好。

見了琴鶴,昙華倒是愣了愣——這個時候怎麽還有人往這兒湊的?不過随後便是想到了原因。只是面上也并不表現出來,歉疚的看向琴鶴:“琴鶴姐姐怎麽過來了?這怎麽好?大夫說要隔離的。”

琴鶴面上顏色不改,帶着笑容:“老夫人不放心大小姐,讓我過來伺候一段時間。等到大小姐好了,我再回去。”輕描淡寫的語氣,倒像是昙華得的并不是什麽天花,而是一般的小病症。

“等我好了,再去給祖母磕頭謝恩。”昙華做出感激孝順的樣子來。不過随後便是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別處——渾身實在是癢癢,總忍不住想要撓。可是她到底不是什麽小娃子,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猴兒似的一陣亂抓。

而且,真抓了怕是也不好——

大夫開的藥其實也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效果——藥材都是些清熱散毒的,不過是輔助罷了。真要痊愈,多數還是靠自身的抵抗。

昙華心裏自然也是擔憂的,加上身上癢得厲害,脾氣也就煩躁了起來。午飯胡亂吃了兩口,便是不肯再吃了。

奶娘王氏心疼着急卻也沒有辦法,只能哄着:“大小姐好歹再吃兩口,不然身子如何受得了?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味?要不我去重新在小廚房做?大小姐想吃什麽?”

昙華心裏煩躁得厲害,語氣自然也就是有些個不好:“都說了不想吃了,奶娘你別煩我!”她煩躁也不僅僅是因為身子癢癢,而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問題。

奶娘王氏一怔,不再開口,只是看着昙華眼淚卻是“吧嗒吧嗒”得掉得更加厲害了。

昙華看在眼裏,心中頓時愧疚起來,忙壓下煩躁跟王氏道歉:“奶娘你別惱,我也是癢得厲害。再說,才喝了藥沒多久,實在是吃不下飯了。你準備些點心,我餓了就吃。”

奶娘王氏本也不是氣惱,只是心疼昙華。聽見昙華這樣說,忙不疊的點頭應了,又去張羅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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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華看着她忙活去了沒功夫管自己,這才松了一口氣。随後便是又覺得渾身鑽心的癢癢。

幾個小丫頭除了春梅蕙芯和醉秋之外,其他的幾個這會子都不進屋,只在外頭聽候使喚,或是跑腿當差的。

屋子裏已經徹底的拿醋熏了一回,又用艾葉熏了,門窗也是大大的開着。

看着昙華抓耳撓腮難受的樣子,春梅忽然眼前一亮,忙提議:“不如我拿布沾濕了給小姐擦身子,也許要好受一些。有一回我妹妹長了癬,也是癢癢,我娘就這麽做的。還是很管用。”

琴鶴聽了倒是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對,再兌些燒酒。殺殺毒氣。”

昙華此時癢得難受,哪裏會說不?當下忙是一疊聲的催促。

到了裏間坐在木桶裏,昙華一低頭便是看見身上的小紅點又多了起來。心裏頓時又是一沉——前後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竟是又添了這麽多,或許明日起來,怕是全身都要長滿了。

一時間她心中自然是恐懼——她是不是真的躲不過這一劫?不過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她狠狠的摁滅了。不管病情如何,她若是自己都放棄了死心了,誰還能救她?

所以,昙華暗暗在心底開解自己:不能灰心,不能放棄,更不能喪氣。藥雖然只能起到一個輔助作用,可是總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再說,天花雖然可怕,可是也并不是生了天花的人都死絕了。

既然有人生了天花活下來,那麽為什麽她不能?

琴鶴是第一次瞧見昙華身上的小紅點,看着昙華光潔白嫩的背上的小紅點,她下意識的縮了縮手。

春梅看了卻是不見得多害怕,只是麻利的擰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替昙華擦拭。

昙華舒服得輕哼一聲。這樣的法子雖然不能完全止癢癢,可是卻也好歹比幹癢着不敢撓好得多了。

春梅看着有效果,頓時笑起來,手上卻是越發的輕柔起來。

昙華沒那麽癢癢,自然也就了功夫和閑心去琢磨旁的,看着春梅這樣,便是好奇問道:“春梅,你不怕嗎?”

春梅一怔,最後憨憨一笑,“自然是怕的。不過,總不能因為這個就不伺候大小姐了吧?既然我賣了過來,跟了大小姐。我的命就是大小姐的,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春梅這話樸實得讓人有些心酸。

昙華垂下目光,好半晌才笑起來,只是礙着琴鶴還在,所以只是含糊道;“你這樣忠心,等我好了,必定賞你。”

春梅這樣的,或許不夠伶俐也不太會讨好獻媚,可是卻是實打實沒有一點虛頭巴腦的。

奶娘王氏的确是沒有看錯春梅。這個時候,便是能試探出許多東西來。昙華心裏想着,若是她熬過這一次,那麽她的收獲卻也是巨大的。

昙華微微眯起眼睛,一面享受春梅的服務,一面沉吟起來——她是怎麽感染上天花的?

細細回想起來,這些日子似乎也有些奇怪——朝華稱病,可是十來日都沒有和她一處上學了。就是鄭氏,這些日子也是沒有和她靠得太近,平日裏自然不必說了,就是在周老夫人那裏請安,也是離得遠遠的,甚至一句話也不多說。

她起先還納悶是不是鄭氏決定放過她了,可是現在看來……或許未必是那樣。

自然,也有可能是巧合。可是昙華卻是覺得,哪裏會有那麽多的巧合?不僅這些日子沒見了朝華,鄭氏遠着她,就是今日也奇怪:周老夫人都派人過來看了一回,鄭氏卻是沒有半點動靜。

要知道,憑着鄭氏的行事風格,這個時候可不得親自過來看看?

可是鄭氏并沒有來。那個時候大夫還沒診斷出是得了天花呢。原本也還不覺得有什麽,可是現在看來,卻是有些些古怪的。

感覺就像是鄭氏早就知道她的病情不簡單……

昙華眼睛微微眯了眯,或許,這件事情真的和鄭氏有關系。這段時間她讓鄭氏不痛快,鄭氏對她也是越發的恨得牙癢癢,動了這樣狠毒的心思也并不奇怪。

而且,若是得天花死了,比起之前的下毒更加管用吧?

至少,得天花死了,誰也不會懷疑是有人使壞。可是中毒不同……

自從上次親眼看見雲升下毒之後,她一貫對入口的吃食都是十分小心的。柳穗在的時候防着柳穗,柳穗出去了,卻仍是只讓奶娘每日負責吃食的。

沒想到,這樣小心都還出了問題。而且還是這麽大一個教訓,一個不小心,竟是要将小命都賠進去。

鄭氏未免太過狠毒了一些。

說到底,也是她沒有經驗的緣故——和鄭氏一比,她果然不夠看的。縱然已經開始反擊,可是到底是小打小鬧,不成個氣候。不像是鄭氏那樣,一出手就是大招。

而且,鄭氏的狠毒也是她比不上的。她做不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總之一句話,她到底是太嫩了。

昙華狠狠的攥緊了拳頭,咬牙在心中發誓,等到她好了,她必定要十倍甚至百倍的還給鄭氏!

昙華這幅樣子吓得春梅倒是一個哆嗦:“可是弄痛了?”

昙華回過神來,忙搖頭:“沒有,就是癢,想伸手去撓。”

琴鶴和春梅少不得又是一陣勸說。比起春梅的單純,琴鶴在看見昙華身上這樣的情景之後,自然想得更多——比如,周老夫人會做出什麽樣的舉措?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周老夫人倒是沒有半點隐瞞的意思,飛快的讓人去跟魏家那頭報信去了。

史老太君得了這個消息之後,驚得面色都是白了:“天花?!”

雲氏同樣也是唬了一大跳。随後二人的面色都是沉下去。

随後雲氏忙讓人去叫魏顯回府來商量。

然而魏顯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是李恪非跟他說的。回了魏家,魏顯見史老太君失魂落魄和雲氏沉眉不語的樣子,輕嘆了一聲,默默道:“李家的意思是,将昙華送出城去,去人煙稀少的莊子上。等好了再回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魏顯的語氣多少有些苦澀。其實誰都明白,這一送出去,未必就能回來了。

說句不好聽的,天花死了的人,都是一律要火葬的。也就是說,死了連個屍身也沒有。昙華年歲也小,連祖墳也是入不了。

史老太君一聽這話眼淚登時流了滿面,咬牙切齒的恨聲道:“他們李家的人,就那樣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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