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納妾

梁思思單手支這頭,坐在轎子裏出神。這頂軟轎從惠貞女學堂接了她,回将軍府去。

“停一下。”梁思思喊住轎夫。

轎子壓下來,轎夫詢問道:“梁二小姐,怎麽了?”

“見到一位故人,你們且等一等。”梁思思掀開轎簾走了出去。

只見她走到護城河邊兒,一株桃花樹下。

桃花樹下站着一個清隽男子,仰頭望着一樹繁花。

“沈公子?”梁思思喚道。

沈歸雁轉頭:“梁二小姐?”

“是。”

“你也在洛京?”沈歸雁左右看了看,問,“梁小姐呢?她也來了嗎?”

梁思思聽見有人問梁爾爾,嘴角笑容微減,說道:“姐姐她沒有來。”

“她沒來啊,那真可惜。”沈歸雁嘆氣,“我還以為能見到她呢。”

梁思思的嘴角微僵,轉而問道:“沈公子,你在這裏看什麽呢?”

“這株桃樹啊!”沈歸雁拍拍那瘦骨嶙嶙的樹幹,說,“你不覺得,這是一株睡過頭的桃樹嗎?”

“睡過頭?”

“可不是!上巳節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旁的桃花都謝了,這株才開花呢。”

Advertisement

梁思思仰頭,讷讷道:“說來……确實如此呢。”

說着,她眉心一動,擡起手折桃枝。

“梁二小姐?”

梁思思道:“我表姐醉心花草,我幫她折些回去。”

“醉心花草?”沈歸雁道,“你表姐,莫不是将軍府的肖小姐?”

梁思思動作一頓:“你認識我表姐?”

“只是胡亂猜測而已,沒想到倒是對了。”沈歸雁道,“我是聽說過,洛京中,将軍府肖小姐是個愛花成癡的。”

“确實……愛花成癡。”梁思思聲音微沉,指尖用力,枝幹骨肉分離。

“時間不早了,梁二小姐,我先告辭了。”沈歸雁與梁思思寒暄幾句後,也沒什麽說的了。

“沈公子,慢走。”梁思思又折了些滿意的花枝,才上了轎子。

轎子擡回将軍府。

梁思思下了轎,抱着桃枝,直接去了鏡花院。

這裏是肖老将軍的孫女肖柳蔭最愛待着的地方,她就差将自己的閨房也搬到這裏來了。

“姐姐,還在侍弄花草啊?”梁思思抱着滿枝嬌粉,走入院落中。

剛一踏入,姹紫嫣紅,香氣迎身,

“二妹妹,你來了?”肖柳蔭放下手中的花剪,起身,蹒跚迎客。

她右腿有疾,走起來一高一低,吃力又笨拙。

“姐姐且忙自己的吧,我也無事。”梁思思說,“就是今日從學堂回來,見這桃花開的甚好,我知道你喜歡花草,就給你折了些。”

“謝謝二妹妹。”

肖柳蔭的丫鬟走上前,接過梁思思手中的桃枝。

“坐吧。”肖柳蔭道。

兩人在石凳上坐下。

梁思思環視鏡花院,入目的除了花草還是花草,都被肖柳蔭照顧的很好,一支支,一簇簇,一片片,康健又蓬勃,不似他們跛腳的主子。

“都快立夏了,姐姐的這盆梅花還開着,可真好看。”梁思思打量着不遠處的一株古樸的梅樹。

肖柳蔭幫她斟茶,說:“這是春梅,花能開到四月……”

“在邺城,我從沒見過能開到四月的梅花。”

“氣候不同,花期也不同。”肖柳蔭微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就是這個意思。”

“我在學堂學過白樂天的這首詩,但是沒仔細思索詩中的意蘊,還是姐姐心思細。”

肖柳聞言,微微一頓,稍有些不自然。

“姐姐,那是什麽花?”梁思思問。

“那是石楠花。”

“這個呢?”

“小檗”

“那個黃色的呢?那麽小。”

“那是佛甲草。”

“哦……”梁思思又陸續問了些,感嘆道,“其實,學堂裏也有教授花卉園藝的夫子。”

肖柳蔭聞言,輕聲道:“想必,惠貞學堂裏很是熱鬧。”

梁思思瞬間興致勃勃:“剛去的時候比較新奇,倒是覺得熱鬧些,現在跟大家也都熟識了,感覺也就那樣吧。”

“梁二小姐真是好福氣呢!”

肖柳蔭的侍女插嘴,白眼一斜,“我還聽說,你跟大公主很熟呢!”

梁思思道:“我能進惠貞學堂,便是托福。”

“可是,梁二小姐現在吃的,不還是我們将軍府的飯?”

“……”

“茑蘿,你閉嘴!”肖柳蔭輕叱。

“姐姐,我想起來自己還有功課要做,先走了。”梁思思站起身。

“二妹妹慢走。”

“……”

等到梁思思離開了。

茑蘿一叉腰,忿忿道:“大小姐!我看這個梁二小姐,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明知道你去不了惠貞學堂,她還來顯擺!”

“好啦,你少說兩句。”

“我說的是實話!”

肖柳蔭微微搖頭:“好了,你去廚弄些淘米水來澆花。”

“小姐……”

“快去。”

“是……”茑蘿嘟嘟嘴,不情不願。

或許肖柳蔭不将此放在心上,但是茑蘿小丫鬟心中氣鼓,打算一會找趙姑姑去告狀。

此時,金碧宮牆之內,也有兩人正在讨論肖家女兒。

二皇子來給養母良貴妃請安,漱玉殿中,母子兩人商讨着蕭景徹納妾之事。

“徹兒,你覺得将軍府的那個表妹,怎麽樣?”

良貴妃年已不惑,但是保養的極好,容顏似乎還停駐在花信年華,半依在六合同春的引枕上,懶懶洋洋。

“孩兒很喜歡。”蕭景徹說起梁思思,嘴角含笑。

良貴妃搖搖頭:“可惜呀,她不是肖家的親生女兒。”

蕭景徹也可惜:“肖家的女兒就兩個,肖柳蔭是個跛腳殘疾的,她家小女兒,又才牙牙學語。母妃,您不會讓兒臣娶一個跛腳的吧?”

“所以我說可惜啊……”良貴妃嘆氣,“若是你能得肖家支持,朝堂之上便能徹底壓制東邊兒的!可惜肖家子嗣太過單薄,三子兩女,兩個女兒,一個都……對了,肖昭華的親生女兒呢?”

“好像叫什麽……梁爾爾?對,梁爾爾!”提起這個名字,蕭景徹面露嫌棄,“兒臣早打聽過她了,梁爾爾的相貌根本不及思思。”

良妃不以為然:“相貌能入眼便可以了,莫要忘了,梁爾爾才是肖家正統的外孫女!可比梁思思的用處大。”

蕭景徹依舊搖頭:“母妃,您不知道,梁爾爾的臉上有疤,她性子潑辣粗野不說,她還很愛慕江還之,在邺城放出話來,說是非江還之不嫁。”

“竟是這麽不矜持的女子?”

“是!”蕭景徹一拱手,“二醇,思來想去,也就思思最合适了。”

“所以,母妃……”

良貴妃擺擺手:“你也不在乎多這一房妾侍。喜歡,就納了她吧。”

“多謝母妃!”

蕭景徹走出玉漱宮的時候,滿面春風。

小太監樂颠颠地跟二皇子道喜:“恭喜瑞王殿下!賀喜瑞王殿下!”

“納個妾有什麽喜的?”蕭景徹大笑:“倒是不用納梁爾爾那個醜八怪,挺喜的!”

“阿嚏!阿嚏!”

飯桌上,梁爾爾忽然沖出去,打了幾個噴嚏。

“風寒還沒好?”鄒藍放下筷子問。

“早好了,估計,是誰在背後說我壞話呢。”梁爾爾揉揉鼻子,坐回去,“話說,你的腳上怎麽樣了?”

“恢複的很好,明天便能啓程了。”

“我們不着急。”梁爾爾給鄒藍夾了一筷子炖排骨,說“鎮周城挺不錯的,多待幾日,也很好。”

“是不是啊小七?”梁爾爾看向一旁低頭吃飯的小孩兒。

小七從比臉都大的碗中,擡起頭。

“是。”

梁爾爾禁不住感嘆。

“小七,你這是什麽神仙臉蛋啊,越看越漂亮。”

雖然,用“漂亮”形容一個男孩子,不太合适,但是面對小七這張精雕玉琢,雌雄莫辨的臉,還真的找不出更合适的詞來。

只是,漂亮的小七有些呆。

“小七,吃了碗,你去喂喂螞蟻。”梁爾爾說。

小七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飯後,梁爾爾走處客棧,就見小七雙手抱膝,蹲在街角。

“你在幹什麽?”梁爾爾湊過去。

“喂螞蟻。”

“啊?”

“你不說說,喂螞蟻嗎?”

梁爾爾哭笑不得:“我……我不是說讓你喂這個螞蟻啊。”

小七歪頭看她。

“我是說馬房裏的螞蟻,你忘了,我買的小毛驢,叫螞蟻。”

小七恍然大悟。

“記得把綿羊也喂了。”

“那匹白馬?”

“對啊!”

“小小年紀,都健忘啦?”

“我知道了。”

在鎮周城又待了幾日,梁爾爾将風景名勝看了遍,将特産美食吃了個飽了。

她風寒好了,鄒藍的腳傷也恢複神速。

于是兩人再次上路,這次,多了一個小随從。

鄒藍騎着“綿羊”,胸前坐乖順的小七。梁爾爾自己騎着她的“螞蟻”,不緊不慢,游山玩水,這麽晃晃悠悠地走,一晃便到了立夏。

鬥指東南,萬物蕃庑。

梁爾爾的春衫換了夏裳,鄒護衛則還是那不變的藏青色衣衫。

小七年幼,梁爾爾本想給他買一件櫻草色小衫,但沒想到,小七跟鄒藍一個品味,喜歡深色衣服,結果他也穿了一件藏青小衫。

一大一小藏青色一前一後騎在白馬上,都是面無表情,不茍言笑,乍一看還挺逗。

于是,梁爾爾便樂了。

小七轉頭看她。

梁爾爾摸摸鼻子,笑眯眯道:“前面是不是要到漳州了?

“是。”鄒藍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