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Say來接人的時候,季冉正在酒店餐廳裏陪着媽媽吃早餐啃蘋果,看到Say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裝着不經意地打量自己媽媽又不敢光明正大看,季冉實在是覺得好笑,趁着媽媽去拿吃食的時候問他:“這一次你打算怎麽公關?”
Say沒好氣:“我倒是要先問你!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能不能少出點幺蛾子?!我到現在都沒敢跟大老板說!”
季冉啃完最後一口,把果核扔餐盤裏,舔了舔唇,笑着道:“別一驚一咋的,什麽傍富婆,我哪裏那麽沒節操,那是我媽。”
“你哪來的節……什麽?!你媽?!”
季冉點頭。
“……幹媽?”
“親媽!”
不敢相信的Say愣了一下,繼而驚愕地瞪圓了眼睛:“你親媽?!”
季媽媽已經回了來,把拿的煎蛋遞到季冉面前,給他淋上醬油讓他吃,然後笑問起Say:“你是小冉的經紀人吧?怎麽一直站着,坐吧。”
Say徹底噎住了,狠狠瞪了季冉幾眼,季冉拍拍他的肩膀,小聲安撫他:“Say哥別生氣,先讓我把早點吃了,一會兒我們回房去我再慢慢給你解釋。”
其實從季冉出道起Say就是許成指派給季冉的專屬經紀人,當然說是經紀人實則還兼任着助理和保姆的工作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伺候這個小祖宗上頭,但是他卻并不清楚季冉的身家背景,甚至連他和許成的真實關系也不知道,所以在聽了季冉詳細解釋過他家裏到底是做什麽的,以及他和大老板到底是什麽關系之後,可憐的經紀人已經徹底吓傻了。
從震驚中回過神的Say瞪着季冉,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家真是開銀行的資本家?”
“嗯。”季冉點頭。
經紀人愣了三秒鐘,哭着撲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發誓以後誓死效忠,跪求他帶領自己走向光明康莊大道。
季冉無語:“你至于演得這麽誇張嗎?”
Say一抹臉:“你是不知道,我幹這行十幾年了,真沒什麽意思,累死累活還經常要跟人裝孫子,心髒不強遲早要短壽,一早我就想撂擔子了,要有其他奔頭,誰還擱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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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季冉很痛快地答應:“再跟我幾年,等我也不想幹了的時候一準帶上你一起滾。”
插科打诨夠了,倆人才終于是聊到正經事上,Say問季冉有什麽打算,季冉笑了,反問他:“你是我經紀人,不幫我想好怎麽公關,你問我?”
那不是怕大少爺你不滿意嘛,Say很無奈,也終于是明白過來季冉從前那副前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人家有錢有底氣啊:“最簡潔明了的就是直接發通稿申明你們的真實關系堵上那些無聊人士的嘴,但我怕你不樂意。”
季冉嘆了口氣,說真的要不是這事他确實不怎麽樂意把自己家世曝光了無故給自己尤其是給家裏人惹麻煩,但是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除非說真話,要不怎麽洗白他都逃不過被扣上這個傍富婆的帽子了。
“……我再考慮一下吧。”
其實根本也沒時間給他考慮,因為被微博曝光,他們住的酒店樓下不單湧來了大批粉絲還有八卦記者,原本還說今天帶媽媽去爬長城,結果一拉開窗簾看到樓下的盛況,他也就無語了,問幾乎想要扶額的Say:“那幾張照片是跟蹤了我好幾天拍下來的,怎麽都不可能是路人幹的,能不能查得到背後到底是什麽人?”
“很困難,”Say攤手:“特地新注冊的小號,所有信息都是假的,你之前得罪了的人不在少數,誰知道是哪個看你不順眼。”
“……我今年一定是流年不利,本命年都過了還這麽倒黴。”
Say點頭:“自從遇到夏老板之後就一直這麽衰,你該反省一下。”
“滾。”季冉伸腳就踹過去。
這事到底還是要處理的,之前幾次緋聞傳得真真假假能賴都讓他賴了過去,這一次因為照片太打臉,不單是圍觀路人跳得歡,連他的粉絲群都亂了陣腳,一個個心碎心死嚷着看錯了人要脫飯,粉頭壓都壓不住,季冉很猶豫,最後是他媽媽從許成那裏聽說了事情之後過來敲房門一巴掌拍到他的腦袋上:“你到底在想些什麽,這都不去解釋你想被人罵到死?”
季冉很無辜:“我是怕會連累了你。”
季媽媽沒好氣:“你不解釋就看着你媽我被人罵包養小白臉這不是連累我?”
“……你怎麽好說自己兒子是小白臉?”
“你走的不就是這個路線嗎?”季媽半點不給面子地戳穿他:“你拍的那些情情愛愛的電視劇,我每一部都看過,要不是我兒子演的,多看一分鐘都嫌多餘。”
Say無語地看着母子倆鬥嘴,默默退到了一邊去打電話給許成商量事情,征得那邊同意之後,立馬安排了相熟的網媒去發通稿。
中午的時候悶在酒店裏一直出不去的季冉再次爬上網,言論風向已經徹底變了,路人段子手男男女女都跑到他微博下頭來刷求嫁求包養,早上還在哭天喊地的小粉絲們興高采烈地刷起了拜見婆婆,之前的各種對他媽媽的惡語相向全部不見了,他媽媽在他粉絲的嘴裏搖身一變成了溫婉知性美麗高雅氣質脫俗的仙女。
季冉搖頭感嘆:“這就是粉絲深沉的愛……”
Say啧啧有聲:“這操蛋的社會,果然有錢就是正義。”
雖然通稿裏只澄清了倆人的母子關系,并沒有提過季冉的詳細家世,不過幾乎是稿子一出,網上最大的八卦論壇就開始人肉他的家庭背景了,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扒出來,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單看他媽那身打扮,就不是一般富貴的人家,跟帖的裏冷嘲熱諷說酸話的依舊很多,但他的粉絲底氣也很足,正應了Say的那句話,這年頭是真有錢就正義,跪舔的人前赴後繼,不知道多少所謂的路人轉了“粉”。
季冉沒興趣再看,按回手機主頁面,看着一直沒有動靜的微信圖标,有些郁悶,都幾天了,自從夏默去了西班牙之後就像消失了一般,他發過去的消息一律石沉大海,打電話過去那邊也一直是關機狀态。
無聊地滑了兩下屏幕,季冉有些洩了氣,又免不得憤憤然,那家夥該不會是反悔了跑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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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塞羅那的幾天,夏默跑了很多地方,老管家知道他和季冉的事情卻三緘其口,在他的再三追問下才透露了一些當年的細節,明明是自己的故事卻需要從別人嘴裏聽來,夏默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細細體會那究竟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只抓緊時間接下來的幾天走遍了他和季冉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城市每一處他們可能去過的地方。
他們一起念過的小學,他們分別的中學,市中心的大教堂,那座舉世聞名的足球場,還有那一片比天空更湛藍的海,不想錯過每一個可能的地方。
他還是想不起任何以前的事情,只是那種熟悉感萦繞在心頭卻一直揮之不去,偶爾閉上眼睛,腦子裏似乎是有季冉少年時代帶笑的面龐一閃而過,又仿佛那只是他的錯覺。
後來他又在那堆積成山的書堆裏翻出了一本相冊,全都是他和季冉的合照,從他八歲大認識季冉起,每一年都有,從孩童到少年再到漸漸長成,最後一張定格在了十八歲時他們靠在一起的笑臉上,那時的季冉眉眼比現在更加清秀,眼神也很單純,沒有那麽多的複雜愁緒和裝出來的玩世不恭,卻更加叫他心悸。
在巴塞羅那的最後一天,他把可以帶走的東西全部打包起來裝了箱,那張婚姻登記證明用文件夾小心地裝着放進了貼身帶的包裏,和老管家告別之後上了車準備離開,屋子裏老管家養的那只牧羊犬突然就蹿了出來,嘴裏銜着還混着泥土的青草往他身上蹭。
老管家一看就去呵斥頑皮的大家夥,夏默笑了笑蹲下身抱了抱它,雖然不記得了,但他知道這只大狗是他當年養過的,隔了這麽多年再見怕也舍不得。
大狗在他懷裏蹭了蹭,将銜在嘴裏的東西吐到了他面前的地上,看着那滾落到腳邊來的東西,夏默臉上的笑意慢慢滞在了嘴角,就這麽怔愣了住。
顫抖着手撿起那樣東西,那是一枚沾了泥土已經烏黑生鏽幾乎看不出本來面貌的銀質戒指,但只一眼他就認出來了,是和季冉戴在脖子上的那枚一模一樣的對戒,這些天他一直在找卻始終沒有找到的東西,戒指的內圈裏依稀可以看到刻着的字母“R”.
“這是……在哪裏找到的……”夏默喃喃說道,也不知道是在問面前的大狗還是問自己。
大狗挨着他又嗚嗚蹭蹭了兩下,回頭沖着後花園的方向叫了兩聲,管家見他有些失神,小心翼翼地說道:“應該是在花園那邊……”
夏默起身走了過去,就在他的房間樓下靠牆根的角落,泥土被翻動過,大狗蹲在那裏又叫了兩聲,夏默抿緊了唇,擡起頭,怔怔看着二樓自己房間緊閉着的窗戶,陽光直射下來刺得他眼睛有些痛幾乎要流淚,恍惚中腦子裏突然閃過那麽一些片段。
他焦急地推開緊閉着的窗戶,幾乎沒有猶豫就這麽跳了下來,手上的戒指被甩落出去也沒有注意,強忍着扭到腳的痛苦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就掙紮着走了出去。
他在夜色中艱難地往前跑,身後響起了刺耳的剎車聲,他來不及反應,劇烈的沖撞之後身體就被高高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