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季冉埋下腦袋靠進夏默的肩窩裏，從一開始的抽泣着哽咽到漸漸失聲痛哭,夏默也紅了眼睛,抱緊他,像安撫小孩子一樣輕拍他的背，嘴裏呢喃着：“沒事了……都過去了……”

哭夠了，季冉才胡亂一抹滿臉的眼淚,擡起頭惡狠狠地瞪面前的夏默：“你混蛋！”

夏默看他眼睛紅腫的像兔子一樣還故意做出這種兇狠的表情,反倒是給他逗笑了，也沒了那麽多感傷的情緒：“是你混蛋吧？耍我很好玩嗎？要不是被我發現了，你準備瞞着我到什麽時候去？”

“我跟你說你能信嗎？一開始你根本不認識我，還把我當成是想勾引你博上位的……”

“後來呢？你總拿所謂的初戀情人刺激我,看我自己跟自己吃醋很好玩嗎？”

被夏默這麽一質問,季冉有些心虛，眼神蕩開了去，支吾着道：“誰讓你不記得我了……”

夏默伸手敲他的腦袋：“就因為這個？”

季冉撇了撇嘴：“你不記得我了我心裏難受，所以不想說，也不想給你壓力，那次我把那個戒指給拿下來之後本來就打算算了從頭來過的……那你現在到底是想起來了沒有？”

季冉這麽一句簡單的“心裏難受”卻讓夏默聽着心裏刺痛了一下，這七年他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夏默甚至不敢去想，再多的道歉和心疼怕是也彌補不了：“……想起來了一點，我問了以前家中的管家，還特地又回了美國去找我爸媽問過，甚至找了醫生做了催眠，也只是想起了一點而已。”

季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催眠？”

夏默點了點頭，從前他一直沒覺得過去的記憶有多重要，丢了也就丢了，但是在知道真相之後他确實想記起過去所有和季冉一起的回憶，他問過其他人，甚至找了最好的心理醫生做催眠，記起來的依舊只有一些斷續的片段。

“我們的事情被發現之後我也被家裏關了起來，後來聽到人說你進了醫院，我着急想去看你，就趁着天黑跳窗逃了出來，結果太匆忙扭了腳，那晚天太黑了又在下雨，我被車子撞了……我不是故意不記得你的。”

季冉雙手圈着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啞聲道：“……我知道。”

夏默低頭蹭了蹭他的額頭，繼續說下去：“我爸媽也不知道我們早就結婚了的事情，回美國之後我跟他們說了，他們很驚訝，不過也沒再說什麽，你放心，以後不會再有人能分開我們了。”

把行李箱裏的東西一樣一樣取出來，全都是夏默從西班牙的家裏帶回來的，有過他們回憶的東西，他們一起的相冊、畫滿了塗鴉寫滿了倆人名字的練習冊書本、還有各種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兒，夏默舉起一塊烏龜形狀的古董懷表，問季冉：“這個是哪裏來的？那個上鎖的抽屜裏全是這些小東西，都是跟你有關吧？”

季冉伸手抓過去，哼了一聲：“跳蚤市場上買的，我送給你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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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的生日禮物，複活節的彩蛋，聖誕節的賀卡，新年春節時的剪紙畫，全部都是季冉送給他的東西。

最後，夏默拿出那枚他已經叫人給清洗幹淨了戒指，放到了季冉手中，看着他再次要哭出來的表情，輕捏了捏他的下巴：“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這是我們第一次上床之後我送給你的？”

原本還一肚子委屈想哭的季冉聽到這話一下子又羞憤了：“……你不說這個會死？”

“害羞了？”夏默笑了笑：“不是你自己說過的話嗎？……可惜了。”

季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可惜什麽？”

“想不起來了……第一次時你是什麽樣子。”

從前他一直嫉妒那個在年少時得到過季冉全部愛戀的人，一面唾棄他不懂珍惜一面又暗自慶幸就因為他放了手自己才有機會，現在知道那個在心裏暗罵過無數遍的混蛋其實就是自己，夏默的心思很自然地起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大概類似于喜從天降，幸福來得太突然，那種暈眩感叫他措手不及又忍不住心中竊喜。

季冉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能有什麽樣子，你技術太爛了，差點弄成命案現場，痛得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敢下地。”

“……不至于吧？”

“至于，這麽多年了還一點長進都沒有。”想起他們重新在一起之後第一回被他壓在沙發上，依舊是痛得死去活來，季冉就恨不得撲上去咬他兩口。

呃……夏默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與他解釋：“……我沒碰過別人，包括張嘉蕊，大概真的沒太多經驗。”

“你沒經驗我哪裏來的經驗……”

季冉小聲嘀咕，下一秒鐘就感覺天旋地轉，夏默竟然把他給扛了起來，季冉驚得趕緊抓緊他的衣服生怕摔下去，就這麽被他扛進了房間去，直接扔上了床。

夏默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開始脫西裝解領帶，毫不掩飾眼裏赤裸的欲望：“既然你說我技術不行，那就多練練吧。”

季冉扭過頭，低罵了一聲：“流氓。”卻難得的似乎是紅了耳根。

……

漸漸平靜之後，季冉背靠着夏默的胸膛躺着，手裏把玩着他先後送給自己的兩枚戒指，笑了笑，啞着嗓子道：“你出息了啊，以前送銀戒指，現在都送鑽石的了。”

夏默抓過他的手，撐起一點身體，從背後埋進他的肩窩裏，磨蹭着他的臉，貼着他的耳朵低聲呢喃：“小冉，以前的事情我記不得太多，你說給我聽，我會努力慢慢想起來的。”

季冉鼻子一酸，偏過頭親他：“不要逼自己，想不起來就算了。”

夏默笑了：“我不逼自己，以後你也對坦率一些，別什麽都自己扛着。”

“……嗯。”季冉轉過身，雙手擁緊他的脖子：“我都聽你的。”

******

第二天季冉沒有行程要跑，也不用去公司，這兩個月來難得睡了個懶覺，一直快到中午夏默才叫醒他：“起來嗎？我們去外頭吃飯。”

季冉看到他還在有些意外：“你沒回公司去？”

“反正都離開快半年了，也不在乎這一下子，過兩天再去銷假吧，”夏默把他拉起來，趕進浴室裏洗漱：“動作快點，要不趕不上飯點了。”

趁着季冉洗澡的功夫，夏默又去熱了兩片面包和牛奶來讓他先填填肚子，順便問他：“要去見你媽嗎？”

季冉咕嚕咕嚕喝着奶，搖頭：“不用，我爸昨天晚上到了，有他陪着，不需要我去，我們晚上再去陪他們吃飯就是了。”

“……你爸也來了？”

“好像是要在這麽搞什麽投資吧，來談生意的，”季冉看他一臉緊張，斜了他一眼：“怎麽？你怕我爸啊？放心，我爸很好說話的。”

夏默幹笑了兩聲，他雖然只記得一點，不過依稀有印象，當初他們事情被發現之後，季冉的爸爸用皮鞭抽他，還是他給擋了下來……

季冉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都是過去式了，現在我家裏人都把你當兒媳婦看，不會再抽你的。”

“……怎麽也該是女婿吧？”

“……滾遠點！”

牛奶喝了兩口，季冉說要留着肚子，倆人就出了門，其實他們大白天一起去外頭吃飯的時候很少，尤其又正好是假期，大馬路上到處都是人，實在太容易被人盯上了，不過夏默說想去，季冉也就舍命陪君子了，帽子、墨鏡，出門必備裝備通通戴齊，大不了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低着頭走路就是了。

在餐廳裏坐定，季冉看夏默專心致志地翻菜單，好奇問他：“你今天怎麽突然這麽有興致？”

夏默擡起頭看他，眼神亮了一些：“我只是想到我們好像從來沒有白天這麽一起出來過，我想跟你約會。”

正端着咖啡往嘴裏送的季冉被他一句話弄得差點嗆到了，咳了兩聲沒好氣道：“……約會可不是光坐一起吃東西就算的。”

夏默偏了偏頭，看到落地玻璃窗外街對面公交車站的廣告欄裏貼的海報，輕勾起了唇角：“一會兒我們吃完飯去看電影吧。”

“看什麽……”季冉話說到一半，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是昨天才首映的電影海報，今天第一天全國影院正式上映，有些無語：“看這個啊？昨天看了今天又看？我又不是自戀狂。”

“我昨天沒看完整，我想看。”

既然夏默堅持，季冉也只好陪着他去了，不過全程都是夏默在認真看，他坐在一旁搗亂，要麽就往他嘴裏塞吃的，要麽就故意撓他，夏默倒也不生氣，只是偶爾輕拍一下他的手提醒他：“別鬧。”

身後有人在小聲議論，說着季冉演這樣的角色挺出人意料的，不過意外演得挺好，季冉聽着很得意地揚了揚眉

到他的戲最後一幕，他被男主角一槍洞穿胸口倒在地上痛苦掙紮時，季冉感覺到握着自己的夏默的手突然緊了緊，忍不住笑了，貼到他耳邊：“那是演戲呢……”

“我們走吧。”

“還有十多分鐘……”

“不看了。”

電影沒有播完，夏默拉着他提前退了場，季冉看夏默一直拉着自己的手，提醒他：“要被人看到了。”

夏默不以為意，依舊拉着他的手，走出電影院，外頭天色已經暗了，因為出來的晚吃過飯就到了快三點，這會兒已經五點多鐘了，起風了，稍微有點冷，季冉輕籲了口氣，沖夏默道：“我們坐地鐵回去吧？”

“坐……地鐵？”

“嗯，車子丢這裏明天叫人來拿，我們坐地鐵吧。”

“不是還要去見你爸媽嗎？”

“我們坐地鐵過去正好一條線到酒店門口，更快一些，開車還不知道要堵到什麽時候去。”

對于季冉突然來了這樣的興致，夏默也沒有反對，與他并肩走進了地鐵口。

“怎麽突然想到了坐地鐵？”

季冉笑了笑：“出道之後就沒怎麽坐過了，有點懷念。”

然後他又轉頭看向夏默：“以前我們念書的時候每天都一起趕地鐵，不過總是坐不到位置，你就一直抱着我讓我靠着你補眠，不記得了吧？”

夏默滿眼茫然，季冉輕哼了一聲：“我就知道。”

車已經在面前停了下來，車子裏人不是很多，卻也不少，果然沒有位置，夏默拉着季冉站到角落裏，季冉背過身面對牆壁免得引人注意，夏默就站在他身後，圈住他，季冉自然地向後靠，由他撐着自己的身體，拿出了手機來。

夏默下巴抵着季冉的肩膀，一起看他手裏的手機屏幕，倆人偶爾耳語兩句，在這角落的位置，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季冉刷着論壇，之前那棟八卦他家世的樓因為最後歪到去深扒夏默外公的政治背景，已經被論壇管理員給紮了口，他小聲問夏默：“是你幹的啊？”

“嗯。”

不過八卦人士是不會因此消停的，又新開了一樓，專門扒季冉夏默和張嘉蕊之間的三角關系，因為季冉和夏默的生長背景已經在之前那棟樓裏被扒出來有很多重疊的地方，所以對他們到底是誰三了誰，各種版本的猜測層出不窮。

“我明明沒有出櫃，怎麽都認定了我一定就跟你有一腿了……”

季冉不滿地抱怨，夏默側頭親了一下他的臉：“本來也就是真的。”

季冉直接點到帖子最後一頁，有人驚呼：“快去看微博！！！好一出好戲我去！！”

季冉挑了挑眉，退出網頁，點開微博，一刷新，第一條就是夏默的號發的長微博和一張圖片，就在兩分鐘之前。

夏默貼在他耳邊小聲解釋：“我讓助理幫我發的。”

季冉點開長微博，是一份申明和澄清，大致內容就是表明他和張嘉蕊只是遠房表親、兄妹關系，從來沒有訂過婚，而且他七年前就已經在國外結婚了，之前張嘉蕊單方面的的曬婚戒秀婚紗全部是她的個人炒作行為，但現在事情已經影響了他的正常生活，并且讓他真正的愛人受到傷害，所以不得不做出澄清，圖片上是他們的婚姻證明的掃描，只保留了夏默的名字，另一個人的名字給蓋住了，證件號也蓋了一半以免有無聊人士真跑去細查。

這一條微博不用想又是好一出狗血八卦，有人罵張嘉蕊不要臉炒作倒貼，也有人罵夏默渣男欺騙感情，季冉皺起了眉，轉過頭看向夏默：“你這是幹嘛呢……”

“就是澄清我和她沒有關系而已。”如果說原本他對張嘉蕊多少還有一些覺得抱歉，但在知道她其實一直在欺騙自己，甚至當初就是她把自己和季冉的事情告訴他們父母故意要拆散他們，那也就不能怪他不給她留面子了。

“……就算你澄清了他們也不定會信啊。”

“沒事，有人信有人不信，衆口永遠難調，但不管怎麽罵我欺騙感情，至少這張婚姻登記書是真的，也就是我和張嘉蕊确實沒有沒關系，他們也就不能說你是我和她之間的第三者了。”

季冉撇了撇嘴：“那我還是第三者啊……都認定了我跟你有關系了。”

“沒有具體對象就不算，沒看到已經很多人在猜我的結婚對象就是你嗎？你還要在這個圈子裏混，別承認讓他們猜就是了。”

季冉抿了抿唇，決定把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順手就給夏默這條長微博點了一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