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犄角
“不能說話不算數的。”顏樂繼續委屈嘀咕，猛然想起他父王惹他母後生氣時，她罵的那些話，立即有樣學樣道：“說話不算話，不是好男人！”
晏珣一頓，轉身繼續往前走：“随你。”
見撒潑不管用，顏樂立馬抱着小肥跑過去。
“哥哥，我真的很喜歡哥哥。”他故意夾着哭腔小聲說，“雖然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但見到哥哥就覺得很親切，很喜歡。”
“哥哥，我不想去救助站，那些人沒有你好，我想呆在你身邊。”
“哥哥...”
身邊瘦弱的小孩還在喋喋不休，一頭小卷毛都像要委屈炸了似的。
晏珣側過臉：“晏珣。”
“可是你本來就比我大呀，叫哥哥是應該的。”顏樂道。
“想留下來，就聽我的。”
烏雲蒙空，斜風細雨，方塊自晏珣左臂延伸出，轉眼間就變成了一把銀質的玻璃傘。
雨滴沿着傘掉落在地，男人站在傘下，神色冷峻：“過來，帶你回家。”
顏樂本以為他們家的古堡就已經很大了。
但到了晏珣住的地方，他才發現人類世界的繁榮遠遠超過書上的簡單描述。
整棟別墅坐落于群山間，門前是山谷瀑布，而後是草原。
別墅內應有盡有，裝修色彩以灰白為主，簡單又不失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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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樂打量着四周，整棟別墅很寬大，但是除了幾個奇怪的機器人，就連個人的影子都沒有。
他忍不住偏過臉問：“晏珣，只有你一個人嗎？”
晏珣換了件黑色襯衫，眉眼少了幾分淩厲。但他很适合黑色，整個人因此又添了幾分神秘。
他坐在廳臺邊，開了瓶基地自制的調和酒。
“嗯。”
顏樂将小肥放在沙發上，屁颠颠地走過去，眼饞問：“你喝的這個是什麽呀？可以給我喝點嗎？”
“想喝？”晏珣瞥了眼，“小孩不能喝酒。”
“酒！”顏樂眼睛一亮，再次強調，“我不是小孩了，我可以喝的。”
盡管他再三強調，但一旁形似熊的機器人還是只拿了一杯飲料給他。
顏樂抿着桃子汁，悶聲說：“過分。”
晏珣只當沒聽見：“還記得什麽？”
“什麽都不記得，只記得我的名字和小肥。”顏樂開始表演，“我一覺醒來就發現我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然後就遇到了你。”
“确定？”
男人撇過來，眉眼間的厲色像極了伺機而動的鷹。
顏樂瞧着，溫吞道：“真的，但是你剛剛帶我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什麽？”
“我跟一個小孩在森林裏玩。”
他沒有騙他。
他小的時候，确實和他哥哥經常在古堡旁的森林裏玩。
他狡黠地想，就算晏珣再神通廣大，也沒法查到吸血鬼王國去。
“還有嗎？”
“沒了呀。”顏樂岔開話題，露出虎牙笑，“晏珣，今晚我睡哪呀？”
“二樓左邊最後一間房。”晏珣放下酒杯，起身說，“明天會有人過來。”
“啊，不用的呀，我說了我會做菜會洗碗的。”顏樂拍拍胸脯，“我會很勤奮的。”
晏珣轉身觑他：“确定？”
顏樂忽然有些心虛：“嗯，我記得我是會的，但是我失憶了嘛，可能會也記不太清了。”
晏珣收回視線，沒再搭理他，徑直上了樓。
窗外的風将黑灰色的窗簾吹拂開，顏樂瞧着窗外的滿月，忽然笑了笑。
他本就好看，長出虎牙後，一笑起來更讓人移不開眼，就連一旁看慣他臉的小肥，都被迷得神魂颠倒四仰八叉了。
向來永不停歇的大雪，這會像是察覺到什麽事情似的，竟然停了。
古堡內。
身穿筆挺燕尾服，棕色長發及肩的顏豫冷着臉道：“族內的事一直都是我在管，顏樂貪玩，你也跟着不懂事？”
一旁紅發紅眸的顏鏡，低着頭道：“哥，樂樂沒告訴過我他的計劃。”
其實他知道，不然他那小表弟根本沒法從邊界出國。
“樂樂已經長大了，而且他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
顏豫氣不打一處來。
他就兩天沒回來，那小崽子竟然就跑出去了。
還洋洋灑灑地留了封信告訴他，讓他別去找他，等他玩夠了就會回來的。
他真是..把他寵壞了！
“而且樂樂的能力很強，就算遇上人類世界的s級alpha，都不會有事。”顏鏡加大火力。
還在怒火中的顏豫聽到這話，直接抓住了關鍵詞。
人類世界。
是了。
這小孩向來嚷嚷着想去人類世界轉轉。
這一趟，鐵定也是去古地球去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叔父叔母也別說。”顏豫道。
“嗯，我懂得。”
走後，顏鏡暗自竊喜。
計劃成功，完美糊弄過去啦！
半晌。
顏豫捏了捏眉心，問一旁的老管家：“他出去帶了什麽嗎？”
“除了小肥，其他的都沒帶。”
“呵，這倒也是。”
老管家提醒道：“殿下，需要派人去找小殿下回來嗎？小殿下應該是駕着您送的星艦出去的。”
星艦是顏樂去年生日的時候，他送給他的禮物。
但星艦裏，其實還裝了追蹤定位器，他沒想裝，完全是他父王跟母後的意思。
主要就是因為這小崽子太皮了。
不過平時也不會開啓，只有不放心他出遠門的時候，才會打開瞧瞧。
但眼下。
他接到顏樂跑出去的消息後，就查看了追蹤定位器。但追蹤定位器的信號只到一個荒星後，就消失了。
“不用。”
顏豫嘆了口氣，“小鏡說的對，他已經長大了。”
“那就等小殿下玩夠再回來嗎？”老管家驚訝問。
“這件事你先別操心了，李叔。”
“行，那我先下去了，殿下記得早點休息。”
“嗯。”
等房內重歸于靜，燭火旁的黑色烏鴉飛到顏豫肩膀上，鳥喙輕啄着顏豫，像在說些什麽。
顏豫手指輕敲着座沿，随後伸出，烏鴉順勢飛到他的指尖，烏黑的眼睛與他安靜地對視着。
顏豫騰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它順滑的皮毛，好一會，又悠悠嘆了口氣。
不知道是有些認床還是怎麽。
顏樂一直睡不着，即使懷裏的小肥已經睡得滾了好幾圈了。
他無聊地數起了小羊，等數到兩百個的時候，他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又翻了個身，當他想要鑽進被子裏的時候，忽然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他已經弄清楚了。
在X星球聞到的那股香味，應該就是晏珣的信息素味。但是，根據今天那個醫療兵說的，除了alpha和Omega外，其他人是聞不到信息素的呀？
那為什麽他還能聞得到晏珣的信息素，而且還覺得很舒服的，就連虎牙都長出來了。
檀木香充斥着整個房間，薄荷也不甘示弱，清冽地裹挾着濃烈的檀木襲來。
顏樂翻滾起身，撩起卷發，嗅了嗅。
真的太香了。
他真的好喜歡。
這讓他忍不住想要更多，就像是想要拿這股香去填滿什麽。
但他記得，那個醫療兵說只有在發情期和易感期的時候，信息素才會露出，那晏珣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想到這，顏樂穿了件外套，快速跑上三樓最右邊的房間。
但等他到了才發現，房門緊鎖着，他沒有鑰匙根本沒法進去。
“晏珣，你怎麽了，開門！！”
他扯着嗓子大喊，但房內沒有任何回應。
香味更濃了。
顏樂本想直接用蠻力一腳踹開，但想了想，最後還是跑下樓，抱來了小肥。
“小肥，變大。”
小肥剛被他弄醒，這會正一臉懵懂地看着他。
顏樂有些着急，他比劃着畫了個圓圈：“就像哥哥的大黑那樣，變大。”
小肥聽懂了。
下一秒，原本只是個糯米團子大小的小白鳥，忽然膨脹了數百倍，過道都要容納不下了。
顏樂指了指門鎖。
小肥心神領會，上前一啄，門鎖立刻松了。
趁着玻璃門縫逐漸變大時，顏樂立馬又讓小肥變了回去，将它放上頭頂後，才走了進去。
房內。
晏珣阖着眼睛倚在床頭，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似的，如果不是另一邊，他的手腕還拿着一只抑制劑往裏輸。
“晏珣..”
顏樂剛想上前，下一秒又被槍口指住了。
他氣鼓鼓地瞪大眼睛，不明白這男人究竟是什麽意思。
這一天裏，拿箭指他，這會又拿槍指他，真當他沒有脾氣嘛？
“出去。”晏珣面無表情道。
但顏樂看着他這幅明明虛的不行，還要強撐的模樣，頓時又沒了脾氣。
他舉起手，無辜道：“我沒想幹什麽，就是聞到你的信息素擔心你出什麽事，就上來了。”
“出去。”
“可是你現在很難受，我想幫幫你。”
他暗想，晏珣的信息素味真的太好聞了。站在他面前，更能真切地感受到這股信息素對他的吸引力。
真香。
他的血液都要逆流了。
晏珣皺起眉，終于睜開了眼。
今晚睡前，他忽然感覺到身體有些不舒服，但他沒怎麽放在心上，只當是被陰險狡詐的蟲族用藥的副作用。
但等他睡後，易感期卻發作了。
他打了抑制劑。
緩解了一會後，抑制劑竟然失效了。
S級alpha在易感期發作的時候遭受的痛苦是普通alpha沒辦法想象的。頭痛欲裂的同時，五感被無限放大，就連遠處的蟲鳴他都能聽到。
但現在，這些狀況似乎得到了一點緩解，至少他的頭疼已經減弱了不少。
“晏珣。”
“過來。”
顏樂有些驚訝看着這會渾身都散發着危險二字的男人，不懂他怎麽又忽然轉變了想法。
但他遲疑了下，最後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
“你到底怎麽了呀？”
“手。”
顏樂乖巧地伸出了手。
下一瞬，晏珣伸出瘦削修長，指節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顏樂一個激靈，耳朵逐漸染上了粉色。
怎麽..突然犯規啊？！
他下意識想要掙脫，卻被晏珣握得更緊了。
“聽我說。”瞧見小孩紅透的臉蛋，晏珣解釋說，“我的易感期發作了，抑制劑沒有用，但是你好像能夠緩解我的易感期。如果你不願意，可以立馬甩開走出去。”
因為易感期，男人低沉的嗓音多了幾分沙啞，黑色的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幽潭，神秘又危險。
顏樂莫名不敢直視，偏過頭問：“緩解你的易感期？”
“嗯。”晏珣耐心道，“你進來以後，情況好了很多。”
這小孩根本不是omega。
只是一個普通的beta，卻又能聞到他的信息素，還能緩解他的易感期。
難道..
不知想到了什麽，晏珣眸色漸深，又握緊了幾分。
“雖然但是。”顏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能不能別牽這麽緊啊，我沒說不幫你呀，晏珣。”
男男有別，而且他是一個臉皮很薄的吸血鬼哦。
“抱歉。”晏珣松開，虛握着，“謝謝。”
“不客氣哦。”
顏樂聞着香味，舔舐着虎牙，卻沒感受到它有什麽變化。
不行嗎？
還是不夠？
想到這，他又湊近了些，将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察覺到他異樣，晏珣問：“怎麽了？”
“沒事。”顏樂誠實道，“就是覺得你很香，想離你近點，我很喜歡你的信息素味。”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呀。”顏樂歪頭笑了笑，“我渾身都很舒服，特別是聞到你的信息素後。”
這話說的有些色氣露骨，像是情侶間調情說的話。
但顏樂偏偏心思都寫在臉上，眼神純淨的就像是森林裏的小梅花鹿，晏珣也沒說些什麽。
握了一會。
顏樂仍然沒感覺到虎牙有什麽變化，就連一點點！冒尖的趨勢都沒有。
他有些洩氣，連脖子後的傳來的絲絲癢意都沒有注意到。
一覺睡醒。
顏樂懵懂地發現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連忙翻身下床，跑到客廳也沒看到晏珣的身影，反而有一位陌生女性在廚房忙碌。
瞧見顏樂，她恭敬道：“小先生，早餐馬上就做好了。”
顏樂朝她露出一個笑容：“阿姨早上好，晏珣去哪了呀？”
“晏先生有事出去了，具體是去做什麽，我也不知道。”
“這樣啊。”
“嗯，不過晏先生說他中午會回來，讓您不要亂跑。”
顏樂這才放心：“知道了，謝謝阿姨。”
他還以為晏珣把他一個人丢在這不管不顧了呢，虧他昨晚還幫他緩解易感期。
想到這，顏樂猛然回神。
昨晚.他是怎麽回房間睡覺的？他不是還在跟晏珣手牽手嗎？
顏樂甩了甩頭，重新癱回房間裏的沙發上，頭腦放空，開始搜尋腦子裏關于昨晚的記憶。
嗯。
他記得，他後面好像還跟晏珣說了些什麽來着？
晏珣好像還問他，要不要...讀書？
讀書？！
這兩個字瞬間讓昨晚的記憶回籠。
他昨晚到後面已經開始困得意識都快模糊了，晏珣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等晏珣說他這模樣的小孩應該還在上學時，他也順着嗯了聲。
晏珣該不會..真的要把他送去學校吧？
嗚嗚嗚，他一點都不想讀書。
在血族內，他的各項能力都遠遠把同齡人甩在後面，偏偏在讀書上，他一點天分都沒有。
不是考倒數，就是在課上眼皮子打架。
所以他通過考核後，把學校的書都送給了他那見識多廣，學識淵博的哥哥。
學習！簡直就是他的一生之敵！
不過，萬一晏珣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呢？而且，就算晏珣讓他去他也不會去的！
對！就是這樣！
顏樂硬氣地想。
想通後，他又來了個鯉魚打挺，起來洗漱。等他再出房間，早餐就已經擺好在桌上了。
“阿姨，你吃早餐了嗎？”顏樂笑問。
“我吃過了，小先生先嘗嘗合不合胃口。”
顏樂笑着點了點頭，夾起面包咬了口。
面包烤的外酥裏嫩，裏面的芝士奶香絲滑。
一口下去，顏樂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好好吃！”
吸血鬼進化到他們這一代，早已擺脫了陽光和血液的限制，無論是生活還是飲食習慣，都與正常的人類沒什麽差別。
只不過由于血族的天性，他們偶爾對血液還是會有需求，但随着科技的發展與進步，族內已經發明出了帶有血細胞的人造血液，根本就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樣去狩獵進食。
而顏樂從生下來就沒有喝過血液。他不僅對血液沒有任何需求，就連聞到血液的味道都有些不喜歡。
劉姨笑了：“小先生喜歡就好，晏先生就是擔心機器人做的飯菜不好吃，才特地叫我過來給您做。”
這可不像是晏珣會做出的事情。
顏樂有些驚訝，問：“不是吧？”
“帝國的機器人在做飯這方面啊，還是不太精進的。”劉姨接着說，“晏先生平時一個人住在這，吃的都是機器人做的，你是我見他帶回來的第一個人，所以我才這麽猜。”
顏樂聽着，只覺得面包都變得更好吃了。
但他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提前回來的晏珣戳破了。
晏珣眉眼冷銳，黑色的上衣将他健碩的體型顯得更加落拓，看起來就像是充滿力量的野豹，即危險又壓迫。
他拿出一張白色的表格：“過來，把這個填了。”
顏樂接過問：“這是什麽呀？”
“入學表。”
哐的一聲，桌沿的小蛋糕掉在了地上。
反應過來入學表是什麽後，顏樂委屈得頭頂的小犄角都要冒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