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4)
該再說些什麽，卻也不想回去。
索性，池漾往遠處走了幾步，靠着牆在顧懷不可能看見的角落安靜呆着。
面前的一棵老松樹将她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來往的學生注意不到。
樹蔭從西邊打過來，将這一片的牆都塗成舒适的黑色。
陰影将她完整地包裹在其中，松葉的清香味叫她慢慢平靜下來。
她冷靜地審視着自己，清楚地感知到心髒處某種情愫在肆意蔓延，甚至隐隐有将她吞沒的趨勢。
不曾體會過的悸動充斥在心口。
很陌生，但池漾很輕易地便判斷出那是什麽。
她很可恥的，喜歡上了一個僅僅說過兩次話的男生。
……
直到高三的上課預備鈴聲響起，池漾才從情緒中回過神。
兩分鐘後，她從松樹背後離開。
臨走前，池漾擡頭看了一眼，窗戶那裏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池修遠剛從年級辦公室出來，驀然瞥見在辦公室旁邊的窗臺邊上，靠着牆像是在發呆的顧懷。
“你在這幹嘛？上課了。”
“嗯？”顧懷像是剛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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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沒聽見鈴響。”
“拜托，一遍預備鈴，一遍上課鈴，響了兩遍了。這麽大的聲音，你這耳朵不行啊。聽力怎麽考那麽高的？”
池修遠看了眼手表。
“這都過去五分鐘了。就算沒聽見鈴響，你難道沒感覺到課間太長了點嗎？”
“還好。”顧懷垂下眼，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陰影。
他尚處于少年時期，眉眼還略顯青澀，但筆挺的腰身和神情中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冷淡，卻讓他周身萦繞着種生人勿近的氣質，高不可攀。
池修遠注意到他今天似乎格外冷漠。
“這是被老師批了，臉色咋這麽臭？”
顧懷擡眸，淡淡看他一眼。
“沒，就是看到一個認識的人。”
想起池漾被表白的場景，他眼底的情緒有一瞬間的狠戾。
“嚯，誰這麽勇，還能惹到你？”池修遠有些驚訝。
一般人對于顧懷這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高嶺之花，都是繞着走的。
顧懷出了下神。
惹到他？
好像……也不是。
那一句又乖又輕的“謝謝”好像還在耳畔，顧懷心一下子飄起來，好像陷在雲裏。陰郁的情緒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輕哼了聲，意味不明。
“我怎麽感覺，你好像也不咋生氣呢？”池修遠古怪道。
剛剛臉還沉着，這會兒雖說話裏是在指責誰，但語氣怎麽聽怎麽奇怪。
像個別扭的小學雞。
顧懷沒回答他。
“先回去吧。”
“哦。”
池修遠想到什麽，沒直接離開，而是好奇地過來瞧了一眼，從窗戶裏探出頭。
窗口被學校的百年老樹擋着，因而視野并不開闊，入目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唯一特別的就是這裏恰好能看見通往東門的路。
放學時，從這裏往外看，能夠看見放學從東門回家的人。
“你要放松眼睛，好歹也找個視野好點的地方啊。”他真誠建議道。
“嗯。”顧懷敷衍地應了聲。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反正也不會聽。回去吧。”
“池漾……”姜渠趴在桌子上，看着剛剛進教室的池漾，有氣無力地道。
“你去哪了？”
“抱歉抱歉。”池漾有些不好意思。
她還感覺自己當時很冷靜，結果卻連教室裏還有個人等着自己都忘得一幹二淨。
愛情，可真是害人不淺！
“還好啦，我沒等很久。”
畢竟她去物理辦公室也好一會功夫呢。
“慢着。”姜渠敏銳地注意到什麽，“你！臉紅了。”
“啊？”池漾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
雖然已經過去十幾分鐘了，但是還是有點燙。
“卧槽，林執表白你不會同意了吧？”
她當時看見林執回教室的時候，表情看着不太好，想當然覺得他表白失敗了。
“沒有沒有！怎麽可能……”池漾連忙擺手。
她可不想再跟林執扯上任何關系了。
“不過，你怎麽知道的啊？我出去的時候你好像不在，”
“切，跟他關系好的男生都知道這回事。他們知道了，消息還能瞞得住？”姜渠不爽地翻了個白眼。
“我之前怎麽沒發現他是這種傻逼？”
池漾抿唇，并不喜歡這種事弄得人盡皆知。
“你放心吧，林執好面子，以後絕對不會跟人提這檔子事。”姜渠嘆氣，“我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能喜歡上他？”
“嗯？”池漾睜大眼。
還有這種事？
“咳，都過去了過去了，往事不堪回首。”
“還好你沒同意，那種人渣可配不上你。”姜渠狠狠地皺眉。
她表情太過嚴肅，語氣也認真得緊。
池漾被她逗笑。
“說什麽呢，我就是不喜歡他。”
“真的。”姜渠正經地看着她。
“你這麽好，我感覺，誰配你都不夠。”
池漾失笑，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讓姜渠帶了這麽厚的濾鏡。
“我還能上天上去不成？”
她走了下神，忽然間想起顧懷。
他好像就是天上的月亮一樣，只能遠遠看着。
偶爾那朦胧柔和的光輝會讓人不自覺伸手去碰觸，但一旦升起想要靠近的心思，便能輕易發現——
明月無法企及。
池漾輕輕斂下眼，不甘又莫名委屈。
第一次喜歡上誰，為什麽對方偏偏是個優秀到完美的人？
她如何能把月亮摘下來？
“上天上去？”姜渠擰着眉，“天上的神仙也行。”
“啊，那個咱們學校很有名的……”
“顧懷！”她一副勉強認可的表情，“他配你也湊合。”
池漾怔了下。
心頭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酸澀此時又重新冒了出來。
她小聲埋怨道：“說什麽呢……”
“啊，你見過那個顧懷嗎？我手機裏還有他照片呢，給你看。”姜渠說着便從衣兜裏掏出手機，在相冊裏劃拉兩下。
“這個！”
池漾猶豫片刻，還是沒克制住，別扭地探過頭去看她手機裏的照片。
照片出乎意料的清晰，而且是正臉。
池漾沉默下來。
“……”
這不是高三年級畢業照嗎？
“哎呀，沒辦法嘛……”姜渠苦惱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應該是有人拍過他照片的，但是好像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是很糊就是弄丢了。”
像是冥冥之中被什麽東西控制着一樣。
盡管如此，池漾的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湊過去。
照片裏的人好看地顯眼。
因為人數太多，她只能模糊看見他的模樣。
眉目濃厲，眼窩略深，輪廓明晰的下颚線同頸部線條比例完美，露出的上半身挺得很直。
顧懷唇角雖是彎着的，卻不難看出他的表情冷淡。
許是拍照時被要求必須微笑的緣故。
池漾看着他，想不出還有什麽長相能比這更好看了。
她扁了下嘴。
好嘛，這下更夠不上了。
她能看見顧懷的機會幾乎沒有，唯有的幾次就只是一個背影或者側臉，鮮少有看見正臉的機會。
“好看吧？之前見過他一次，本人巨好看。”
“是很好看。”池漾多看了兩眼。
“可惜了，再過不到一百天，咱們學校就見不着這麽好看的人了。”姜渠有些惆悵。
“……嗯。”
池漾斂下眸子，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緊。
高中時代4
幾個月後，高考前一天。
池漾他們學校不是考點，但學校仍然放了兩天的假。
高三年級在緊張明日的考試，但高一高二的學生卻為這來之不易的假期興奮着。
“池漾，漾漾！”姜渠收拾好書包，湊到她面前，“發什麽愣呢？”
池漾回過神。
“快收拾書。明天放假出來嗎？”
池漾搖搖頭，“我……有事情想問問你。”
“你問啊。”
“……先等會兒。”池漾看了眼教室裏都還沒離開的學生，“人太多了。”
姜渠一頭霧水，但還是乖乖坐下陪她一起等教室的人群走散。
“好了好了，現在人都走了，你說。”
“之前不好意思告訴你。”池漾抿了下唇，“我有個喜歡的男生……”
“啊？”姜渠驚叫出聲。
她聲音太大，池漾被吓了一跳。
她忙用手指指了下嘴唇，示意姜渠小點聲。
“哦哦，你接着說。”姜渠壓低聲音。
池漾這才繼續道：“就是，他明天高考。”
“是高三的啊……”
“嗯。”
“誰啊，叫什麽名字？”
“……顧懷。”
姜渠像操心女兒的老母親一樣，勉強露出一點認可的表情。
“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已經在一起的話，估計以後就得異地了。”
池漾愣住。
“啊……不是。”
她小聲道：“他都不認識我。”
“哈？”姜渠的表情震驚，“他不認識你，你怎麽喜歡上他的？”
池漾皺眉思索，回憶自己喜歡上顧懷的原因。
“他人很好。”
“嘶……”姜渠一言難盡。
池漾也覺得自己的理由似乎草率了點。
“具體為什麽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喜歡上了。”
“害，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想，跟他表白。”
姜渠沉默下來。
斟酌半晌，她才委婉勸道：“你剛剛說，顧懷不認識你，表白成功的機率可能不會很大。”
何止是不大，幾乎為零好嗎？
她小心翼翼瞄了池漾一眼，怕她傷心。卻發現池漾的反應異常平靜，像是毫不意外這個回答。
“沒關系。”池漾輕笑。
從意識到自己喜歡上顧懷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結果了。
姜渠吸了下鼻子，替她難過。
“那我去幫你要他的聯系方式，我在高三也有認識的朋友。”
“不用。”池漾垂下眸子。
“我想當面告訴他。”
……
她就像是一個可笑的夢想家。
明知道皓月難以企及，卻依舊跌跌撞撞地搬着梯子，不知死活地妄圖抓住它的光芒。
……
隔日，下午五點。
池漾抱着水，跟一衆陪伴孩子高考的家長們一起，在池修遠考試的學校外候着。
五點一過，她聽見整個學校內一瞬間響起的興奮的嘈雜聲。
她周圍的家長們也按耐不住動了動身子，探頭去看裏面的情況。
等待收卷等等一系列流程還要一小段時間。
五點二十。
第一個學生從大門口出來。
這一片區域忽然間亂了起來，但沒有任何人覺得不耐。
池漾踮着腳，在高處的小土坡上往裏面眺望，試圖去找尋池修遠的身影。
“漾漾！”先發現她的反而是池修遠。
他手裏拎着透明的考試袋，沖她揮了揮手。
池漾從小坡上跳下去，跟着人群一起擠到人堆裏去。
“哥！”她順利找到人。
池修遠表情還算鎮定，但明顯看得出整個人都放松了，走路時肩膀都在飄。
等出了人群，池漾才問道：“你們怎麽安排的啊？”
狀似在關心、實則另有所圖的池漾，默默在心裏跟他說了聲抱歉。
“待會兒在校門口集合，今晚我們班主任請客。”池修遠偏頭，“然後晚一點要回學校對答案。”
“那、大概幾點？”池漾小心試探道。
“八點差不多對完答案吧？不過今晚他們估計得去哪浪去，我可能很晚回來，你別等我啊？”
“好。”池漾點點頭。
心中的小人再一次心懷愧疚地鞠了個躬。
回家再返校有些麻煩，池漾便直接先去了學校，在他們班教室裏呆了會兒。
看了眼表，六點多了。
這會兒顧懷他們可能還沒開始吃飯。
教室過分安靜的環境讓池漾莫名愈發緊張起來，三十幾度的天氣，她的手心都是冰涼的。
姜渠說會來學校陪她，七點半過來。
也就是說，她還要在這裏獨自焦灼一個小時。
池漾吸了口氣。
還是去轉轉吧，走一走說不定會好點。
……
經過二樓樓梯口，原本想要下樓去操場的池漾忽然間頓住。
那個窗……
上一次顧懷在的那個窗戶，好像是在二樓吧？
她默默停下步子，盯着那道門多看了一會兒，然後邁步，輕輕踏入。
她朝着東邊盡頭走去，身後從陽臺打進來的夕陽的餘晖被落在身後。
越往東，視線便越暗些。
牆壁上貼着的那些激勵人的話語、還有已經變成零的高考倒計時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住。
等再擡頭時，東側的那個小窗臺已經在她眼前了。
同時出現在她視線裏的，還有一道靜靜伫立在窗前的背影。
那人沒注意到身後的腳步，上身微微傾着扶着窗臺，似乎是在看着窗外出神。
池漾兀然摒住了呼吸，大腦在這一刻空白一片。
他……沒跟着班裏一起？
她不敢動作，也不敢移開視線，甚至連呼吸都不敢。
眼前着藍白校服上衣的背影将她的全部計劃打亂，池漾甚至想不起來，那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的告白究竟說了些什麽。
唯有一句“我喜歡你”，還尚存在她剩下不多的意識裏。
她怔怔地，又邁出了一小步。
“同……”她深吸了一口氣。
“同學。”
窗邊的顧懷聽到聲音，直起身子轉過來。
池漾頭一次這樣近的直視他的臉，連眼尾處的那一小顆淚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鼻子一酸，緊張的眼淚都快逼出來。
顧懷錯愕地看着眼尾泛紅的她，下意識動了動唇：池漾……
池漾忍着眼淚。
再怎麽說，也得把那句話說出口。
“我……”
眼前的少年像是忽然慌了神。
沒等池漾将那半句“喜歡你”說出口，向來風光霁月一般的清冷少年身子動了下，随即朝着旁邊空出來的小道——
拔腿就跑。
甚至因為過分緊張，經過樓道口時，還被自己絆了下，一個踉跄險些摔了。
池漾：“……”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茫然中回過神，慢吞吞蹲下身。
“嗚！”
池漾抱着腳踝縮成一團，恨恨把臉埋在腿上。
被拒絕了，而且很徹底！
她……
她有那麽吓人嗎！
自食惡果
顧氏集團，總部頂樓內。
落地窗外，黑暗和絢麗的霓虹色彩交織，而坐在辦公椅上、剛挂掉電話的顧君臉色陰沉。
秦秘書站在辦公桌旁，眼觀鼻鼻觀心，對他的情緒變化早已經習慣。
霸道總裁嘛，性子陰晴不定是标配。
顧懷沖着電話那一句“不去”實在太狠，這都快半個小時了，顧君還在這耿耿于懷。
他咬牙，“呵，他拒絕的倒是直截了當！”
把他這個當哥哥的臉面放在哪裏？
秦秘書悄悄看了眼表。
七點鐘。
她記得顧君說的晚宴是在八點半，便忍不住出聲問道：“那顧總，今晚的宴會？”
今天的晚宴挺重要，顧家總要有人去。
既然小顧總不去……
她看了眼顧君。
果不其然，顧君冷聲吩咐道：“替我準備今晚宴會的衣服，時間在八點鐘。”
秦秘書點頭，正要轉身去辦。
“還有，去查一下，最近跟顧懷聯系最多的女人是誰！”
秦秘書停住步子。
“那個，顧總……”她猶豫不決，小心提醒道：“這……是不是違法？”
顧君嘴角一抽，對她的腦補能力習以為常。
他深吸一口氣，“沒讓你用非法手段。”
“我要知道，究竟是誰纏着我弟弟，叫他連我的命令都敢違抗了。”
“好的顧總！”
雖然在她的印象中，那位小顧總似乎從來沒把她家總裁的話放在心上？
但這話秦秘書還沒勇氣說出口，她退出門外，将辦公室的門輕輕拉上。
盯着那幅寫着“顧懷”名字的畫多看了會兒，池漾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勁。
剛剛她看見這畫的表現，分明就是心裏有鬼。
她能感覺到顧懷目前對她的好感。
這會兒搞出個不明不白的畫，自己又表現的這麽奇怪，他會不會誤會什麽？
【誤會什麽？】
許久沒有露面的系統出聲。
“嗯，比如說，我有什麽白月光什麽的？”
說完，她倒吸一口氣。
完蛋，她好像犯了個不得了的錯誤。
【那也很正常吧，人類不都是這樣？】
它覺得這種小事都是無所謂的。
“可是心裏總會不舒服的。”
她搖搖頭，問起關于系統的事情。
“你最近去哪了？好幾次我找你，你都沒有回應。”
【這個嘛，因為這個世界又有一個小說家，把自己的名字寫進書裏了，所以主世界派我去執行新的任務。】
池漾微怔，“你要走了？”
【那倒不會，就是沒辦法一直呆在你腦袋裏了。有機會，我還是能隔三岔五回來跟你說說話的。】
系統在她的腦海內，默默注視着她。
其實按照主世界給出的工作守則，任務結束以後，它就沒必要再陪在她身邊了。
但人類是一種很感性的動物，對于相處久的生物，哪怕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機器，也會産生眷戀或者更複雜的情感。
它的宿主更是如此，感性又心軟。
它不認為池漾有在短時間接受他們分別的能力。
所以，它還不能離開。
等以後，他們聊天的頻率從兩天一次，慢慢變成一周一次、一月一次……
那時候再消失，對她的傷害會小很多。
“啊，那太好了。”池漾彎唇，“我之前還一直擔心你會在任務結束後直接離開呢。”
系統沒說話。
池漾便也沒再繼續同它聊下去，轉手開始準備答應給顧懷的Q版人物畫。
在漫畫裏，“池漾”的形象是一個墨綠色頭發還有綠瞳的美人形象。
與女主沐傾城的淩厲飒爽的外貌不同，“池漾”的外形是溫婉可人、極具欺騙性的。
兩人的人設圖是迥然不同的風格。
“完成了。”
池漾将畫好的圖拿起來，确認沒什麽問題以後将它自然晾幹。
“好看嗎？”她問道。
【好看。】系統打量幾眼。
漫畫中的“池漾”形象，在畫成Q版以後，原本的茶裏茶氣的反派既視感弱化不少，看上去就是個可可愛愛的漂亮小人。
卡片上的小人笑得可愛，墨綠色的長發有一部分軟軟搭在肩上，剩餘的發絲則一直垂到腳踝處。
二頭身的畫法，讓飄逸華麗的門派裝束也多了幾分萌态。
畫完這個，她從櫃子裏找出來一塊橡皮，把那副關于顧懷的畫抽出來，輕輕擦去上面的名字。
叩叩。
聽見敲門聲，知道是池漾來，顧懷很快從廚房出去開門。
果不其然，門外的池漾手裏捏着一小張紙。
“進來坐坐嗎？我正好在做飯。”
“不用不用，我點了外賣。”池漾擺了擺手。
“呵呵。”
池漾擡起眼看了看表情溫柔的顧懷，不确定地想：剛剛他是在冷笑？
“我畫完了，送你。”她伸手将那張小人畫攤開。
顧懷看着紙上的可愛小人，不禁呼吸一滞。
可愛暴擊！
他接過的速度非常快，“謝謝。”
“嗯……還有這個。”
池漾從背後拿出那張曾經寫着“顧懷”名字的畫來，已經被她用畫框框起來了。
“我看你好像挺喜歡它的，也沒什麽特別，就送給你。”
“也沒什麽特別”這幾個字被她咬得很重。
顧懷：“……”
她哪裏看出來自己喜歡的！
但他終究還是接過了那幅畫。
既然是情敵的畫，那放他這裏總比放她那好，免得她睹物思人！
“那我走了？”
“你……”
顧懷還想說什麽，池漾卻已經不見人影。
他看着她匆忙離開的背影，莫名體會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
顧懷重新盯着手頭那張情敵的畫，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一周後，顧氏集團總部最高層。
“顧總。”
秦秘書懷中抱着一個封着的袋子。
“您要查的人，目前我能夠找到的信息都在這裏了。”
顧君接過，取出裏面的資料瞥了一眼。
“……叫池漾？”
他皺着眉頭翻了下頁，“有一個哥哥，池修遠……”
這個名字他有印象，是顧懷的那個從高中就關系很好的朋友。
最底下的一行字寫着現住址，花苑A區1003。
“嗯……”秦秘書猶豫了下，決定将另一條消息告訴他。
“顧總，據我所知，小顧總這兩年似乎在花苑那邊也有一套房子，而且居住頻率不低。”
顧君卻擡起頭看着她，語氣古怪：“顧懷住在哪，你怎麽知道的？”
秦書懵了下。
關注點是在這嗎？
“呃，因為小顧總是您弟弟，跟您有關的事情我多少會關注一下。”
顧君扯了下嘴角。
“難不成你連我中午吃什麽這種小事，都要事無巨細關注到？”
秦秘書一本正經地道：“那是當然，您的每一餐都是經由我手，我需要确保您的營養攝入……”
“秦書。”顧君忽然出聲打斷她。
秦書怔了下神。
她很少聽見顧君喊她的名字。
“秦書，秦秘書……你已經不是秦管家了。”
顧君将手中的文件放下來。
“不用像在顧家那樣。在公司，你只需要負責工作上的事情，至于我的衣食住行，不用你操心。”
秦秘書沉默下來。
“顧家的那一點點小恩，你早就已經還清了。”顧君深深看着她，聲音輕柔。
“你該有自己的生活。”
“……是。”
秦書低下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是不解。
既然如此，當初自己離開顧家，他又為何高薪聘請她回到顧氏？
再重新擡起頭時，她發覺顧君還在盯着自己。
等了一會兒，見他仍舊沒收回視線，她忍不住出聲提醒：“顧總。”
“嗯？”
秦書微笑，“您跑題了。”
“咳。”顧君擡手擋了下唇，掩飾般地低下頭去看那幾張紙。
“看不出什麽問題。”
秦書訝異。
“那您同意他們在一起了？”
“當然不可能。”語氣理所當然極了。
“……”
她就知道。
“下周海外分公司的交接工作，讓顧懷去。”
“可那不是要去快一個月嗎？”
顧君冷冷一笑。
“就是讓他去外頭待一個月，好好收收心。還沒到三十，談什麽戀愛！”
秦書一噎。
他不會是在嫉妒吧？不會吧不會吧？
“去辦吧。”
“是。”
……
一個小時後。
副總辦公室電腦屏幕上的交接通知頁面亮了快一個小時，顧懷冷着臉，再一次确認上面的交接名字。
“孫秘。”他看着桌邊站着的着秘書西裝的男人，疲憊地揉了下腦袋，“誰安排的人？”
“應該……只能是顧總了。”
顧懷抿了下唇，伸手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
很快被人接通。
“哥……”他剛剛說完這一個字。
“沒得商量！”
電話裏只傳來這一句，便利落被挂斷。
像是在報複上次被挂電話的事。
顧懷：“……”
這莫非就是自食惡果嗎？
新成員
顧懷認命般看了眼通知上面的時間，是在大後天早上。
就是說，最晚明天晚上就要出發了。
他嘆了口氣。
沒辦法了。
“需要給您訂明天幾點的機票？”孫秘書問。
“最晚的那一趟。”
晚上七點，正在電腦桌前肝下周更新的池漾聽見門鈴聲。
這會兒剛好是下班不久，難道是她哥？
她放下筆起身。
門開後，她看着面前的顧懷有些驚訝。
“你怎麽來了？”
她看見顧懷臉色不太對，情緒也有些低落，像是有話要說。
“先進來。”
坐在客廳沙發，顧懷捧着池漾倒好的熱水，還沒想好要如何開口。
“要喝飲料嗎？”池漾抱着桶橙汁。
顧懷看着那瓶滿是添加劑的橙汁，搖了搖頭，甚至連生悶氣的心思都沒了。
“我明天要去海外。”
池漾微怔。
“出差嗎？”
“嗯，公司安排的。”
“那……要去多久啊？”
“一個月左右。”
池漾抿了抿唇，沉默。
“沒關系，工作最重要嘛。”
說完，她忽然愣了下。
欸？這句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她似乎在某種場合聽過這種話……
池漾表情一滞。
她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電視劇裏的女方，因為另一半工作忙，沒時間陪她，才會說出口的那種勸慰一樣。
顧懷也頓住，心中有種微妙的愉快感，甚至沒忍住笑了下。
“……”
池漾尴尬至極。
“抱歉。”顧懷碰了下鼻尖，勉強收起笑意。
“因為明天晚上就走，所以來跟你道個別。”
“那，需要我幫忙嗎？你需要準備很多東西吧？”
“不用。”
他解釋道：“那邊我之前也去過，而且孫秘書也會安排好。稍微帶點東西就夠了。”
“就是能說上話的朋友不多，估計要無聊一個月了。”
“可以跟國內的朋友聯系啊。”
顧懷苦笑一聲，“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生活，我也不能天天打擾。”
他垂下頭，彎着的唇角耷拉下來，略深的眼窩讓他這一刻看上去有些落寞。
池漾睜大眼，微微驚訝。
有這麽嚴重？
“無聊的話，可以跟我聊天的。”
她不好意思地道：“反正我平時就是在家裏畫畫，不用擔心會耽擱我工作。”
“真的？”顧懷擡眸，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她。
“嗯。”
顧懷忽地笑了，眼底的淚痣在燈光下有些晃眼。
池漾慌忙移開視線，因為緊張不自覺輕擡了下右膝。
而這一切被旁邊的顧懷盡收眼底。
他斂下眸子，心中的迫切讓他愈發焦急起來。
還有那張畫……
他甚至想現在就跟她表明心意，好讓這之後的一個月好過一些。
但他終是忍住了。
焦躁的情緒被無聲地掩藏起來，只餘下能被看見的溫柔。
“我會盡早忙完回來。”
顧懷走後的第二天晚上。
池漾畫完當日要完成的稿子和漫畫，便洗完澡躺在床上。
翻到前天跟他的聊天記錄。
只有簡單幾句，都是在問他有沒有安頓好。之後就沒有後續了。
她本想着這兩天跟他說幾句話的。但一想到那邊與國內時差有十一二個小時，顧懷這幾天估計都得倒時差，就放棄了。
将手機放在床頭，池漾伸手關掉床頭的小燈。
真奇怪……明明之前也沒有天天聊天，但他一走，她就總是期待着那聊天框裏能有新的消息。
一個月啊……
她已經開始覺得難熬了。
當晚，池漾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她夢見了在修真界的沐傾城，她從深淵撿回來一直陪着她的深淵靈獸，還有……陸淮。
夢裏的場景格外真實，真實到不像是大腦能夠在夢中搭建出的世界。
而且……陸淮身上那種讓她顫栗的反派氣息也異常逼真，就好像她看見了那個世界的一角。
池漾打了個哆嗦。
她是真的有些怕陸淮，尤其是當他用那種充滿壓迫感的視線看着自己時。
那雙眼睛裏的情緒總是分外複雜，池漾堅定地認為裏面的恨意占了九分。
她對自己創造出的人物還是很了解的。
剛回來不久的系統看她額頭似乎有一層薄薄的冷汗，問道：【做噩夢了？】
“……我夢見陸淮了。”
池漾有些遺憾。
怎麽不讓她夢見顧懷呢？
【是嗎？】
“嗯，好奇怪啊。”
系統的數據流有一瞬波動了下。
不應該的，這個時間和修真界存在世界之間的牆，池漾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夢到另一個世界的。
有什麽東西發生異變了嗎？
思考片刻，它決定先不把這件事告訴池漾，免得她擔心。
池漾好不容易從那個世界離開，它不希望她不安。
想到這，系統默默向主系統發出調查請求。
【可能是因為剛從修真界回來不到兩個月吧，夢到那邊的事情也在所難免。】
“嗯。”池漾輕輕喘了口氣。
一縷光從拉上的窗簾縫隙中透進來，灑在她的被子上，很亮，看得出天氣很好。
池漾盯着棉被上的那道光看了會兒。
出去轉轉吧，剛好換換心情。
她于是慢吞吞起身洗漱，換好衣服出門。
花苑的環境很好，一出大樓，門口就是修剪的很整齊的綠化帶。
快到十二月份，如今并不是花季，但仍有少許幾朵不知名的小花開着。
她吸了口有些泛冷的空氣，忽然就有些後悔出來了。
有點冷啊……
池漾沒出息地退了半步，退回到大門內，想重新回到她的溫暖小窩。
“喵嗚！”
池漾腳步一頓。
花苑有貓？
花苑平時的管理和治安都很不錯，她在這裏住了兩年，也沒見過有野貓。
難道是誰家的小貓丢了？
“喵！”
她向聲音傳來的右側看去，那聲音離她很近。
好奇心就這樣被勾起。
池漾想過去看看，萬一是哪一戶人家的貓丢了，估計會很着急吧？
她邁出門，步子很輕地朝着聲音的源頭靠近。
好像在綠化帶的草叢後面。
兩株挨着的綠植中間忽然一陣細細簌簌的響動，一團黑色的像煤球一樣的毛茸茸從裏面鑽了出來。
池漾很快斷定，它不是哪一戶人家的寵物小貓了。
黑色的毛團軟乎乎的，只有兩個月大的小貓。
但瘦弱的後腿還有深深癟下去的肚子，都預示着它很長時間沒有吃過飽飯了。
池漾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