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
什麽事了？”
池漾捏着電話，“沒有。就是想你。”
難以啓齒的思戀的話語，一旦說了一次，再說出口就變得非常容易。
那邊安靜了幾秒。
怕他擔心，池漾又再解釋了下：“真的沒事，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抱歉，在你休息的時候打擾你。”
“不會！”
顧懷的聲音低緩，但說出的字眼卻格外鄭重。
“任何時候，我都在期待能接到你的電話。”
池漾怔了下，覺得兩只耳朵似乎都在發燙。
“我也想你，非常想你。”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思念吐露。
但能夠表達出來的，卻只有幹癟癟的“想你”兩個字。
“我很快回來，還有幾天這邊的事情就能處理完。”那頭的聲音似乎有些急促。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現在就飛奔來。
池漾翹了下唇角，從心底升騰的喜悅與期待将今日的不快全部沖散。
哪怕見不到面，她卻好像能夠看見電話對面那人，在說出這話時那認真的眉眼。
Advertisement
“好。”
太喜歡你
12月29日。
池漾在全身鏡前照了半天。
她看着厚實的白色毛絨上衣，有些糾結。
會不會有點顯胖？
“喵嗚~”
小墨見她在鏡子前遲遲不動，便推着球跑過來蹭她。
經過這一個月以來的精心投喂，它的肚子早已經變成圓滾滾的，像個大型的小湯圓。根本看不出一個月前那副瘦巴巴的可憐樣。
“喵嗚！”
陪你玩。
沒錯。在這一個月中，經過池漾陪它玩這些東西時的興奮狀态，小墨判定，它的主人的的确确是喜歡這種無聊的游戲。
“抱歉，現在不能陪你玩了。”
“喵？”
“我要去接個人。”她輕輕蹲下身子，撓了下小墨的下巴。
臨走前，她又瞥了眼鏡子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人兩頰像是擦了腮紅，微微透着桃粉色。琥珀色的眼睛仿佛噙着水汽，眼角泛紅，就連耳朵根都是帶着緋意的。
池漾看着滿臉通紅的自己，有點後悔沒有畫個淡妝。
最起碼，有粉底打着還能把臉上的紅遮一遮。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微信的聊天記錄。
淩晨四點鐘，顧懷發了一句“我坐上飛機了”。
再往前翻，是他前兩日告訴她的回國時間，以及她承諾的要去接機的聊天記錄。
她将手機放在白色外套的口袋裏，起身。
該出發了。
臨走出門的時候，池漾想起什麽，又折回來從衣架上拿了條圍巾圍上。
米白色的圍巾，是比較寬的款式，圍上以後把她的臉擋了大半。
沒有粉底，圍巾也能遮一點。
……
或許因為是周末，今天的接機口的人有點多。
池漾在幹淨的接機口打轉，踮腳往出站口的方向望着。
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下飛機了……
她專注地看着從出站口出來的一個又一個的陌生人，他們拉着行李箱，步履不停。
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漏了什麽事情。
行李托運最快好像也得半個小時……
也就是說，顧懷實際上還要最少半小時才能出來。
她懊惱地咬了下唇，将凍得發紅的鼻尖埋進圍巾裏。
正這麽想着，她視線驀地停留在剛出來的一個高得顯眼的人。
那人身高筆挺，腰背很直，穿了件白色的羽絨服，卻不顯臃腫。背了個黑色的包，四處看着，像是在找什麽人。
池漾看着熟悉的身影，忽然便說不出話來，連出聲示意都幾乎忘記。
但顧懷卻看見了她。
四目交接的那一瞬，他腳上的速度陡然加快了點。
池漾回過神，有些遲鈍地往前邁了下步子。
但沒走出幾步，顧懷就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身上還帶着旅途中染上的寒意，垂着頭，看着被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心中鼓脹的思念愈發強烈。
他想說點什麽、做點什麽，但卻只會僵硬地看着她，一腔的愛意急需宣洩，卻找不到途徑。
“……池漾。”他輕輕喊了一聲。
面前的人本就愣愣看着他，此刻聽見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将埋在圍巾裏的小巧下巴也擡了起來。
顧懷清楚地看見在池漾光潔白皙的臉上、無處可藏的緋色。
他呼吸一滞，伸手想要去碰那如桃花初綻般的面龐。
然而池漾卻回錯了意。
對面男人擡起的手臂，似乎是在征求什麽……
那日說完“想你”以後，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只隔了薄薄一層紙，輕易便能捅破。
于是，她沒遲疑太久，朝着他靠近一小步，伸出胳膊環住他的腰。
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砸到頭暈眼花的顧懷，大腦一片空白，卻還有餘力去控制自己将她牢牢圈進臂彎。
懷裏的人，因為穿着毛絨的外套，抱起來軟軟熱熱的一小團。
她身上不知是發香還是什麽的香味，很淡，但因為這樣親密的距離，顧懷能清晰地嗅見。
她應許還是害羞的，低着頭，額頭抵着他的胸口。
哪怕是隔着厚厚的羽絨服，顧懷也擔心自己過快的心跳會驚擾到她。
“漾漾……”
多年的克制與愛意在這一刻得以傾瀉，他抱得格外緊。
過了許久，發覺到這一個擁抱的時間似乎太長了點的池漾，輕輕用手推了下他的腰。
顧懷這才松開手，動作遲緩，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舍。
“人、人太多了。”池漾抽身，沒敢擡頭看他。
“嗯，抱歉。”顧懷耳根通紅，目光一眨不眨，直勾勾看着她。
“我太想你了，又太喜歡你。”
他的目光太過灼熱，好像某種永遠用不完熱情的大型犬。
被這樣看着，池漾早已無需再确認什麽。
“我也是……”
說完這一句，她明顯感覺到頭頂上方的視線變得愈發灼熱滾燙，呼吸都輕慢起來。
她欲蓋彌彰一般轉移了話題：“你的行李呢？”
“嗯？”顧懷顯然還沒從這驚喜中回過神，看向池漾的視線中帶着滾燙的欣喜和一點沒聽見問題的茫然。
池漾小聲重複了一遍。
“孫秘書幫忙取了。”
“這樣啊……”
“我着急，想快點出來見你。”他話語中的愛意毫不掩飾。
池漾的耳朵尖紅得滴血。
“那，要等他嗎？”
“不用，我幫孫秘安排了其他的車。”
“哦……那我們先回去？”
顧懷唇邊噙着笑，眼底也是暖融融的。
他低聲應道：“好。”
過了一會兒。
“可以……牽手嗎？”她的聲音宛若蚊吶。
顧懷眼皮一顫，怔愣時，便看見她從寬大衣袖裏伸出來的一小截白生生的手。
玉石般的粉白指尖動了動，下一刻便被一只溫熱有力的大手牽上，牢牢裹在其中。
從交握着的手中傳來的溫度，将在旅途中染上的寒意驅散幾分。
12月30日。
顧懷回來的第一天，他起的有點晚。
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相隔一萬公裏的地方、快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影響了作息。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昨晚興奮過了頭，躺在床上幾個小時，也根本睡不着覺。
他坐起身，有點想念昨天的擁抱。
分明也沒有做什麽，只是跟池漾牽手和擁抱，天就在不知不覺間黑了。
再然後，他就被通紅着臉的戀人推了回來。
他擡起手，将自己的右掌心看了半晌。
明明之前看別人戀愛，也沒感覺牽手會那麽讓人上瘾。
右手的指節不自覺曲了下，那細膩柔軟的觸感似乎還留在他的掌心裏。
顧懷抿緊唇。
好想牽牽她的手。
想到這裏，他迅速起身，去盥洗室洗漱。
由于過分激動，他還順勢洗了個澡。
從洗漱完成到換好衣服，前後差不多四十分鐘的時間。
那好鑰匙出門前，他特意看了眼時間。
不到十一點，她應該已經醒了。
……
聽見敲門聲，池漾放下懷裏的小墨去開門。
小墨邁着短腿跟在她身後。
房門打開後，它從池漾的腳踝邊蹭過去。
嗯？
這個味道……
它擡起頭，一個從未見過的穿着黑色衛衣的男人站在門口。
“池……”顧懷看着剛剛确認關系的戀人，正要說些什麽，卻被一聲極為尖銳的貓叫聲打斷。
“喵！”
小墨呲着牙，努力仰着頭沖他惡狠狠叫着。
“小墨？”池漾覺得它的狀态似乎有些奇怪。
平時小墨的叫聲向來都是很軟的。
“喵喵！”
黑貓猛然躍出門外，撕咬着顧懷的褲腳。
“小墨，不可以亂咬。”池漾忙蹲下身，費力好一番力氣才把它從顧懷身邊拉開。
顧懷無措地往後退了一步，“它看起來不是很喜歡我。”
“沒有的事！可能就是小墨對你的味道還不熟悉吧？”
“小墨，你乖一點……”
“喵嗚！喵！”
池漾也束手無措了。
她頭一次看見小墨這麽暴躁的樣子。
她跟姜渠也提過撿到它的事情，這一個月裏她還來過一次。
那時候小墨表現的很平靜，甚至還會主動找人粘着。
可現在……
顧懷只要稍微踏進來一步，它就一副要上去跟他拼命的架勢。
池漾拿它沒辦法，只能抱歉道：“要不我跟你出去吧？”
“好。”
“你等我一會兒。”池漾将門掩上，小墨的聲音才平靜下來。
她把它抱在懷裏，放在它自己的小窩裏，又把毛球塞給它陪着它玩了會兒。
确認它又恢複成那個乖乖的粘人小貓後，她才松了口氣，悄悄出了門。
“抱歉啊，我也不明白它為什麽會那麽激動……”
“沒事，我天生不讨這種小動物喜歡。”顧懷狀似不在意地安慰她。
剛才黑貓撲上來那一瞬間，他其實覺得有種微妙的熟悉感。
從前跟在池漾身邊的那只靈獸，似乎也是這樣護主，每次一見到自己，就龇牙咧嘴地露出獠牙來。
他身形微頓，太陽穴一突突。
總不會……連那只靈獸也跟來了吧？
“對了，你找我是？”
“……”顧懷陷入沉默。
怎麽說，說他想牽手了？
這未免也太直白了。
他默默改了說辭：“我剛回來，家裏的沒什麽能吃的東西，所以想去超市逛逛。就來問問你。”
“這樣啊……”
池漾暫時沒法正眼瞧他。
不知為何，昨天抱也抱了，可她現在面對着他，反而還不如之前那樣自在。
稍微擡起眼同顧懷對視上，臉就立刻紅了起來。
“一起去嗎？”
“好啊……”
臘月末尾，哪怕是正午天氣也是刺骨的。
因為不是休息日，加上地方偏，街道上幾乎沒幾個人。
顧懷瞥了眼池漾縮進袖口的手指，再一次欲言又止。
零下的溫度，牽手好像有點冷。
池漾目不斜視地走在大路上，鼻尖被凍得通紅，哈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凝成白色的水霧。
“冷嗎？”顧懷看她被凍得整個人都縮進上衣的模樣，擰起眉。
他忽然就有些後悔帶她出來了。
“還好，而且就快到了。”
超市就在前面不遠處，再有個幾百米就到了。
“池漾。”
“嗯？”
“別緊張。”
“……”池漾說不出話了，只是将頭埋得更低。
“對不起。”
她忍不住……
顧懷失笑。
先說“想你”的人是她，昨天主動擁抱的人是她，提出牽手的人也是她。
那時候那麽勇敢，怎麽反倒在一起了就緊張起來了？
“晚飯想吃什麽？”
“我？”池漾茫然地擡起頭。
“嗯。來我這裏吃飯，行嗎？”
顧懷接着補充一句：“我下班回來習慣自己做飯，如果你願意，晚飯可以一直來我這裏。”
“這太麻煩……”池漾沒說完的話被噎在喉間。
因為她看見顧懷投過來的帶着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讓人不忍拒絕。
她抿唇，“好。”
顧懷得寸進尺：“牽手呢？”
池漾猶豫幾秒，藏在袖口中的指尖往出稍微探了探。
“好。”
然後下一秒，手指就被他溫暖的掌心攏住。
身邊的人忽然停住步子，池漾也跟着停下來，回頭不解地望着他。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想要什麽不言而喻。
池漾的臉霎時間爆紅，帶着連冬日的寒意都無法驅散的燙人熱度。
她好幾次張口想說話，又被他那藏着愛意的燙人眼神生生逼了回去。
“你……閉眼。”
顧懷怔了下，本是存心逗她的玩笑，沒想到她真會同意。
他看了一眼池漾濕潤的唇，喉間緩緩滾了滾，依言乖乖閉上眼。
池漾認真地打量了下兩人的身高差，她好像只能親到他的下巴。
但這個時候讓顧懷低下頭，自己似乎沒有那個說話的勇氣。
她吸了口氣，踮起腳尖，将一個冰而軟的吻落在他的下巴。
正要抽身時，她的後腰卻猛然被扣住，方才一直安靜着的男人睜眼看着她，眼底的欲念濃烈的吓人。
“顧懷？”她有點被吓到了，聲音略微發顫。
腰間的力度緩緩卸下。
顧懷微微笑了下，松開手轉而吻了下她的眉心。
池漾松了口氣，但方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卻讓她有點在意。
那個眼神中，似乎醞釀着她遠遠不曾碰觸過的濃稠情感……
那是什麽？
她輕輕咬了咬唇。
如果不是清楚高中時顧懷并不認識自己，她險些要以為他已經喜歡自己很久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有些晚了，發的時候忽然發現這章節奏奇奇怪怪，所以就修了下。
咳，下一步掉馬
這樣就好
顧懷出差一個多月，換回來一個五天的小長假，一直休息到元旦後幾天。
元旦那夜，池修遠跑來找池漾一起過了個節。
晚上池修遠回去，池漾就摸出手機跟顧懷發了條消息。
沒一會兒，門口處就傳來一聲極輕的敲門聲。
她噠噠跑過去打開門。
顧懷踏進來半步，頭也不曾回過，門就已經被輕輕帶上。
他把人攏在懷間，在她眉心落了個暖烘烘的吻。
“你哥走了？”
池漾不禁臉有些發熱。
這話說的……
這一句話挑起某種莫名的禁忌感，好像他倆偷偷摸摸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顧懷也反應過來自己這話說的怪了點，但見她臉紅，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墨呢？”
“在卧室呢。”
顧懷往卧室那邊瞧了一眼，門被關的很嚴實。
他打量了下池漾米白色的絨服，還是覺得單薄了些。
“羽湖冷，穿厚一點。”
因為是元旦佳節，今晚雲城的羽湖附近有場大型的煙花。
顧懷昨天聽超市的員工讨論起，莫名興起約了池漾一起去看。
“加條圍巾。”
“哦~”池漾從衣架上挑了條同色的圍巾圍上。
大半張臉再一次被圍巾裹起，只露出漂亮溫順的眉眼。
顧懷看着她這副模樣，前幾日她在機場通紅着臉的景象又在腦內自動播放起來。
他喉結極緩地滾了滾，擡手掃了下她額邊的碎發。
“走吧。”
羽湖邊的風大，刺骨的風刮在臉上，倒真的比市內的其他地方冷的多。
但來來往往的人卻真不少，而且大多是被刮得瑟瑟發抖的情侶們。
池漾顧懷也是瑟瑟發抖的其中一對。
尤其是池漾，露出來的一小塊額頭都被凍得微微泛紅。
顧懷自持平日裏健身鍛煉從不落下，因此穿得單薄，寒風一吹也并不好受。
兩人相視一眼，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欲言又止。
“噗。”池漾鑽進他懷裏，樂出聲。
顧懷也是憋着笑，伸手将她抱了滿懷。
寒意稍稍驅散。
“煙花還有好一會兒才能放呢……”池漾貼着他的外套，仰起頭來。
“找個能避風的地方吧？”
顧懷正要應聲，身後一道女聲忽然響起。
“池漾！”
聽見熟悉的聲音，池漾怔了下，從戀人的懷裏往外探出視線。
在顧懷身後緩緩走過來的，的确是沐清晨和謝清。
熟人面前，她不好意思再摟摟抱抱，輕輕戳了下顧懷的腰示意。
某人不情不願地松開手。
抽開身，她也看清了已經走近的鄰居。
女人穿着薄風衣，裏面是件低齡的內襯，脖子上一大片皮膚露在外面，謝清更絕，裏面只穿着一件襯衫，外面一件大敞着的薄西裝。
兩人大剌剌牽着手，将皮膚暴露在零下近十度的空氣中，對寒冷一臉毫無所覺。
還在瑟瑟發抖的池漾：“……”
顧懷倒是沒什麽反應。
這兩人雖說靈力沒剩多少，但修真界的體魄多多少少還是保留了點。
“你們也來這看煙花啊，好巧。”沐清晨笑眯眯道。
“是好巧。”池漾跟着點了點頭。
巧？
顧懷冷笑一聲，沒說話。
“池漾啊，我借你男朋友說兩句話。”
“……唔，好。”池漾被這一句“男朋友”弄得臉上發燙。
于是，顧懷和沐清晨便被落在後頭。
“啧，真沒想到看個煙花都能碰到你。晦氣晦氣！”沐清晨扇了扇鼻子。
“是麽？”
顧懷咬牙切齒，“她在我懷裏，臉都沒露出來，你是長了幾只眼睛知道她是池漾的？”
“好吧……”沐清晨一攤手，“我看見你牽着小師叔的手出來的，就跟上來了。”
“呵呵。”
過了一會兒，顧懷才古怪地道：“我以為你會罵我別有用心。”
再不濟也會強烈阻撓他跟池漾的關系。
沐清晨忽然沉默，幾秒後再開口時，語氣正經起來。
“我從前疑惑了許久，不解你為何大老遠從修真界追來這裏……”
“直到今日我才搞清楚緣由。”她撩起眼皮，從前的針鋒相對卻已不見。
恐怕在修真界時，他便對小師叔……
因而才在那時候不惜一切追來這裏。
“從前針對你，不過是擔心你會對她不利。”
“那便好。我還擔心，你會把我就是‘陸淮’這件事告訴她。”
沐清晨看着他，神情莫測。
“若是知道你是陸淮，小師叔恐怕不會就此愛上你。”
顧懷斂下眸，“她不喜歡的是‘陸淮’，不是顧懷。”
陸淮早就已經是過去，只要她現在愛他，其餘都不重要。
沐清晨輕笑，“但願你瞞得住。”
……
說開後，沐清晨也不再跟着他倆了，給謝清打了個電話便往反方向離開。
顧懷慢步走着，關于“陸淮”的記憶湧上心頭。
最開始，他對整日纏着自己的池漾的确是厭煩的。
雖說是師兄妹，但他本身感情淡薄，對相處不過幾年的師妹也沒多少其他情感。
他厭煩她分明蛇蠍心腸，卻偏偏裝出一副溫柔如水的幹淨模樣。
對自己死纏爛打，偶爾的自作聰明更是叫他煩不勝煩。
直到某一次，他被幾只高階靈獸重傷後，不慎着了幾個魔修的道，險些在那幾人手中喪命。
好在他運氣不錯，意識消散前撐着将那幾人解決了。
只是靈力耗盡加上身上的傷口太深，他也支撐不住昏死過去。
之後，他迷迷糊糊中被人救起。
雖然昏迷過去，但抽離的神識還清醒着，隐約能感知到附近的事物。
救他的人很安靜，他不曾聽過她開口說過一句話，只憑借她換藥時發梢的那一點香味斷出是名女子。
那人替他換藥擦身時極其輕柔，又絕不會越界半分。
過了幾日，許是許久不見他醒來，她似乎有些着急了，換藥時不自覺輕聲呢喃了一句。
“怎麽辦……”
聲音很小，但不難聽出其中的緊張和焦急。
他分辨出來，那是他往日最厭煩的師妹的聲音。
在此刻帶着一點含糊的齒音，乖極了。
那時候，他便想着，總歸是受了她的救命之恩，縱然他對她并無情誼，但既然池漾喜歡自己，那應了她也罷。
可次日他回到門派，再見到池漾，裝作不經意提起時，她卻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是當時認錯了人？
畢竟只是聲音而已，誰能保證世上沒有兩個人的聲音非常相像呢？
但萬一真的是池漾，他也不想白白辜負了她。
于是，他便總是忍不住留心觀察她。
時間一長，他發現自己的小師妹總是在偷偷摸摸做一些事情。
比如暗中給她向來不喜的沐傾城送藥，比如私下裏教天資不佳的小弟子們劍法，再比如四下無人時，她會左右看看、然後迅速往嘴裏塞一口從凡間偷買來的小零嘴，眼中含笑。
他于是覺得，難怪同門的那些弟子們會那樣喜歡她。
慢慢的，這觀察變了味。
他開始注意到她緊張時不自覺翹起來的右膝，偶爾發呆回神時露出的一點懊惱的小表情，還有禦劍時掩在裙擺下微微發抖的腿——她恐高。
他隐隐約約覺得她有些可愛。
莫名的，他的視線總是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看她出神時的一舉一動。
人前永遠端着一副乏味的虛假面容的小師妹，在無人看見時，卻安靜溫柔得不可思議。
也是這時他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起竟可以分辨出，她唇邊的笑容何時是僞裝的，何時又是輕柔而真誠的。
他情不自禁地去幻想，那雙含着笑意的眼輕輕望着會是如何的光景……
待到發覺時，他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徹底淪陷。
“顧懷！”
一道清亮、含着笑意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顧懷的意識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怔怔擡頭看着眼前眉眼彎彎的人。
池漾幾步跑過來，“你們說什麽了啊？”
“聊了幾句之前的事……”
話音未落，水面的另一側忽然響起一陣“咻”的清脆聲響，緊接着是煙花展開的“砰砰”聲。
“煙花開始放了……”池漾側頭看向對面。
綻開的煙花，将寒冷的夜色點亮，水面上方吹來的風裹挾着氤氲的霧氣，略有些冷。
顧懷輕輕從後面把池漾擁進懷裏，手臂用力将她抱起放在護欄處的小臺階上，帶起懷中人訝異的呼聲。
他低笑一聲，微微俯身将下巴埋進她的頸項，煙花映在他漆黑的瞳孔，暈染開一片暖意。
這樣就好……
--------------------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就好是不可能的，掉馬警告╮(￣▽￣)╭
哥你放心
池修遠最近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的多年好友顧懷，從海外出差回來後這一個月，整個人像是突然間轉了性子。
一個平常很抗拒在外吃飯的人，最近每當自己來找漾漾約飯時，都厚着臉皮蹭過來。
比如今日。
池修遠看着站在門口一臉正經的顧懷，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你又來了啊。”
還很心機地将那個“又”字咬得很重，指望面前的人能有所察覺，然後自覺一點回去。
然而，這一個月以來已經練就了銅牆鐵壁一般的臉皮的顧懷，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不語。
“我跟漾漾今天吃火鍋，麻辣的，你不是不能吃辣嗎？”池修遠扶着門欄，試圖掙紮一下将他堵在門外。
“啊，可以點鴛鴦的。”池漾突然從他背後冒出一聲。
“偶爾試試清湯鍋也蠻好的。”
池修遠：“……”
漾漾你怎麽回事！
他憤憤松開手，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進來。”
顧懷踏進門，輕車熟路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水，還順帶替池修遠的杯子倒滿。
池修遠：“……”
他忽然就覺得這沙發坐不下去了。
想起來家裏還有只貓，他索性起身，去卧室把池漾的貓抱過來撸。
“喵喵！”早已經聞到顧懷氣味的小墨，終于被從卧室放了出來。
它看着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縮在肉墊裏的爪子躍躍欲試。
喵的！
最近每次他來，池漾就會提前把卧室門關好，把它鎖在裏面。
小墨有些委屈。
它明明是在保護她！這個陸淮，從來就沒安過好心！瞞着自己的身份蓄意接近池漾，誰知道他到底會做什麽！
顧懷聽見這一聲貓叫，立刻轉過頭。
“怎麽把它抱出來了？”
“抱出來怎麽了？小墨很乖的，不咬人也不抓人，還很聰明。”池修遠擰眉。
“喵嗚！”
“你看……”池修遠被它逗笑，“好像能聽得懂人話似的！”
顧懷：“……”
不，它真聽得懂。
池漾從畫室出來，看見她哥懷裏的貓，驚訝的語氣跟顧懷如出一轍：“哥，你怎麽把小墨抱出來了？”
池修遠被這兩人一模一樣的語氣弄得愣了下神。
“不行嗎？”
池漾不知該如何解釋，而且看小墨今日看到顧懷，反應似乎也沒那麽大，便沒再說什麽。
見她沒再說話，池修遠甩甩頭，将方才那股詭異的感覺抛在腦後，轉而坐到沙發上的顧懷旁邊。
小墨就趴在池修遠腿上，正對着顧懷眯了下眸子，沖着他核善一叫。
“喵嗚~”
池漾驚訝。
小墨不讨厭顧懷了？
“欸，我看它還挺喜歡你的。”池修遠捏捏小墨的爪子，兩只手将它抱起來欲推給顧懷，“給你抱一下。”
“哥，別！”
“我不要。”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格外默契。
捏着貓咪爪子的池修遠一臉恍惚。
今天一天，到底是怎麽了？
然而，在他晃神的空隙，小墨已經從他的懷裏掙脫開來，一個小跳穩穩當當落在顧懷腿上。
電光火石間，它藏在肉墊中的爪子冒出來，瞬間在他裹着羽絨服的手臂上抓出三道口子。
厚實的羽絨服衣袖被徹底撕開，裏面的毛衣也是三條很大的口子。
“卧槽！”
池修遠兩只眼睛瞪得溜圓。
這尼瑪是貓抓出來的？
然而他沒驚訝多久，便被顧懷滲出外套的血液吓到了。
由于外面隔着衣服，看不清裏面皮肉的狀況，不過這冒出的血液已經足夠能說明嚴重性。
“顧懷！”
池漾忙跑過來看他的傷口，急的連聲音都在顫。
“哥！你把貓抱回去！”
“哦哦！”池修遠也意識到不對，忙起身先把小墨抱回卧室。
“我、我去打120……”池漾說着就要去找手機。
“不用……”顧懷額頭冒了點冷汗，“不是很深，坐車去醫院吧。”
他将外套褪下來，裏面的毛衣小臂的位置被撕得破破爛爛。
但好在，傷口沒有很深。
“別擔心，不嚴重。”見池漾嘴唇發白，他低聲安慰道。
“還是打120吧，你都疼出汗了……”她小心将傷口附近染血的毛衣線弄到一邊。
那一爪子有靈力蘊含着，故而顧懷現在的确是挺疼的，只是他清楚這傷的确不大嚴重。
那只靈獸留了手。
他說了句“不用”，便把頭靠在池漾的肩膀處。
從她身上傳來的好聞的氣息，似乎将那疼痛減緩不少。
于是，池修遠再從卧室出來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他家妹妹蹙眉看着顧懷的傷口，而沙發上高大的男人把頭埋在池漾的肩頸處，姿态親密。
“！！！”
尼瑪的對他妹妹幹啥呢！受傷也不能占他家妹妹便宜啊！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出聲制止。
“哥。”池漾聲音抖得不行，見他出來忙道：“我們先去醫院……”
看着急的兩眼泛紅，幾乎快哭出來的妹妹，池修遠腦子內某根線忽然就搭上了。
他臉色一青。
沃日！不、會、吧……
“哥？”
“知道了，我現在下去開車。”他把心中的一連串疑問和“卧槽”暫時壓了下去。
去醫院要緊，等處理完傷口，他再問問顧懷這臭不要臉的，到底在這段時間對他妹做了什麽！
由于傷口不小，池漾就挂了急診科。
“嘶……”醫生驚訝地看着顧懷手臂上的口子，“這是被大型犬抓的嗎？”
不對，大型犬爪子鋒利度沒這麽高，不該抓出來這麽嚴重的口子。
“是貓抓的。”池漾這會兒冷靜一些，站在顧懷身側跟醫生說明情況。
醫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患者你說說。”
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麽沒一點常識呢？
顧懷抿着唇，道：“……的确是被貓抓的。”
“我作證。”一旁的池修遠也出聲道。
醫生一言難盡地看着幾人。
模樣好好的三個人，怎麽都是傻的？
……
最後醫生還是開了個單子，讓他們先去處理包紮傷口，然後再去打疫苗。
“最近半個月要忌口，辛辣的食物、還有油膩易發的食物都最好別吃。然後按照開的單子上的時間，及時換藥，防止感染。”
顧懷點頭應聲。
幾人終于稍稍放下心。
“還吃飯嗎？”顧懷垂頭看着池漾。
“你傷着呢，要是想回去休息就不去了。”
“沒事。”他笑意融融，“上完藥不太疼了。”
被冷落在後面的池修遠：“……”
呵呵。
麻辣火鍋是吃不成了，池漾于是在手機上選了個清湯和番茄的鍋底訂了。
到了餐廳，由于鎖車時慢了一步，正要跟自家妹妹坐一排的池修遠，眼睜睜看着顧懷麻溜地在池漾身邊落座。
池修遠：“……”
“哥，你先選菜吧。”池漾将菜單先遞給他。
池修遠黑沉的臉色舒緩幾分。
還好，在漾漾心裏，應該還是自己最重要。
他選了幾樣自己和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