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先前魔氣太小我沒看清,現在知道了……”
“是魔種,并且不是普通的魔種。”
眼前的五色鹿渾身散發着微光,牠嚴肅的話語卻仿佛晴天霹靂一般劈得淩尋莨回不過神來。
“魔種?是會讓我慢慢變成魔的東西?”她不願意相信心裏的另一個想法,皺着眉唇色蒼白。
五色鹿只是心疼地看着她:“你好好想一下那魔将你擄去到底做了什麽,就都知道了……”
随着牠話語的落下,那段不願意再想起的記憶重新浮現在腦海中。
對她做了什麽?
呵,吻她摸她,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什麽都做了,還用那種魔功,将靈氣變成那種淫穢的工具……
還有……
她想起來了,有一股滾燙的氣流湧入了她的腹中。
淩尋莨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伴随着升騰而起的怒氣,腹中仿佛有什麽在翻騰不止,帶來絲絲隐隐的疼痛感,她微微彎腰,捂住腹部的手握緊了拳,恨不得現在就沖回尋淩峰将那魔女碎屍萬段。
可現在正是她準備要奪取玉牌的關鍵時刻,絕不能被任何事情所影響。
一念之間,她揚起手,手中瞬間聚集了星星點點的靈氣,朝着自己的腹部狠狠揮下。
卻在揮到一半時又頓住了,眼中眸色深邃,有點點光輝在閃爍着,像是動容。
五色鹿早知道她不會下得了狠手,小莨在有意識以來就看慣了這森林中的生生死死。
漫天大火,橫屍,血泊,還有在陰暗中誕生的新生靈,生離死別不過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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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座森林裏,牠們別無選擇,羸弱即代表死亡。
以至于後來在日複一日的修煉中更是造就了她一番冷血孤僻的性子。
但現在不同了,是她肚子裏有了生靈,即使是魔種只怕也連通着她的心髒,讓她無法下手。
五色鹿實在是想不到,本以為沒對她做什麽的魔女竟然會想出這麽陰狠的招數,讓小莨一邊下不了手一邊耿耿于懷自己懷了魔種,讓她左右為難,生不如死。
但是有一件事可能會讓她好受些,起碼讓她覺得她是逼不得已才得生下這些魔種的。
五色鹿繼續沖着她道:“我看到那些魔種和你的魂體相連,你如今只能将他們生下來,別無他法。”
“還有,你如今不能太過動氣,別擔心,那魔女定會因為魔種而去找你的,你到時候殺了她洩恨就是。”
淩尋莨擡眸看向牠,心裏有一股郁氣發洩不出來。
原來,這狐貍不逃跑反而潛到她身邊是因為早就知道了她懷了她的魔種,或者,搞不好也想擾亂甚至報複淩器宗。
她忽然計上心來,何不借此狐貍将修仙界攪得一塌糊塗。
讓她在幾月後的宗門大比上奪得頭籌,再曝光她的魔女身份,助她逃跑後将她鎖起來,既讓幾大宗門因尋不到人而人心惶惶,又能自己洩恨。
最終潛入幾大宗門殺了那些個礙眼的家夥,拿到玉牌。
淩尋莨心中漸漸有了成算,那份郁結緩緩散開,又不自覺撫上了自己的腹部,才一月似乎就能摸到些許動靜。
她眸色漸漸變深,嘴角逸出抹冷笑。
淩辱了她,還想要回孩子,做夢去吧,死狐貍。
淩尋莨不想讓五色鹿太過擔憂,回過神來後只是問牠:“她修煉的是何種魔功?為何會讓女子受孕?”
“這個,我不知道……”五色鹿左右踱步了一會兒,這才緩緩又道:“不過,很久之前我倒是從在林中休憩的魔修者那聽說過一些閑話,說是合歡宗的上一任宗主是由妖修轉為魔修的,并且
曾經因為太過貌美而被魔帝和其長子同時争奪,你結果了魔帝之後,帶着修仙界衆人追去魔宮。
那長子則鎖着合歡宗宗主跑了,不久之後再回來,魔界衆人只看到了骨瘦如柴的合歡宗宗主,帶着滿臉瘋狂的笑意,後來,她終日纏綿于病榻,直至死亡也不願意使用魔功修複……”
“他們說她之所以能死裏逃生是因為其本體是海馬精,種了魔種在魔帝長子肚子裏,魔帝長子不知道,十分羞恥男子懷孕,于是想打掉孩子,結果卻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海馬精?”淩尋莨微挑眉。
海馬又是什麽東西?
她真的很難想象到這種從未聽說過的東西,只是尋遍記憶卻忽然找到了一絲線索。
帶人去到魔界時,她手起劍落将那些被抓到的魔界餘孽化為湮粉,整個魔界荒蕪一片,走的走逃的逃,可正當她們要走時,一個粉團子忽然沖了出來,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下死死抱住了她的腿。
她至今還記得她那雙盛滿了眼淚的狐貍眼,整張臉圓得像個球,哭的時候還打嗝兒,将眼淚悉數擦在她的外衣上,聲嘶力竭地喊着:“求求你,幫我救救我阿娘,她被壞人抓走了。”
她哭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一直在喊着:“求求你……”
“你阿娘是魔修?”
“嗯……”
“我從來只殺魔修。”她冷淡地将她扒拉開,旁邊的弟子提議:“師叔,要不要……恐怕這孩子以後也成了魔修。”
“不必了,她身上絲毫魔氣都沒有。”她最後望了她盛滿絕望的眼睛一眼,負手而去。
所以幾百年後她到底還是成為了一名魔修,繼承了合歡宗宗主之位,甚至還來報複她?
所以狐貍精不是狐貍而是海馬……
一只随意播種的海馬精。
“你可以去淩器宗的藏書閣找找線索,順便看看懷魔種的各種事項,別為此丢了性命……”
五色鹿擔憂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點頭,喚出靈劍,朝着淩器宗禦劍而去……
淩器宗的藏書閣海納百川,甚至包括有大陸上各種魔修甚至妖修的資料。
淩尋莨幾乎幾百年都不見得來這裏幾次,但沒想到弟子們如此好學,此時晚霞漫天,給藏書閣罩上了一層金光,藏書閣裏每走幾步就能遇見一名弟子,驚喜地給她打招呼:“師叔好!”
“嗯。”她淡然地來到一處沒人的角落,将剛剛從書架上拿下藏到袖中的竹簡敞開。
從竹簡裏漸漸泛起金光,最終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個的字體。
【萬妖冊】
淩尋莨用指尖在其上寫下‘海馬精’三個字,便出現了一行行字體的詳細介紹。
她略過了那些有關于本體的詳細描述,着重看起了這種妖精和別的妖精不同的地方。
【海馬成精後其交配對象可以十分廣泛,但大多是由對方孵化,海馬播種可以自行控制,但一旦播下種,其種會和孵化的對象命連一線,且播下的種最後能存活下來的極少,若想要成功誕下海馬讓孵化者脫離危險,有以下幾個重要事項……】
果然,這魔女就是來報複她的,懷這麽些魔種這麽危險,其實就是想奪她的命。
淩尋莨咬着牙繼續看了下去。
【其一:一月吐,二月嗜睡且需食,情緒易怒且脆弱。其二:三月至六月每月需灌溉,否則易死種。其三:生産時需在水中,小海馬不食母乳,灌嬰期應及時排空母乳。】
灌溉?
她用指尖輕點散着金光的字體,從字體中立刻浮現了釋意。
【小海馬孵化成功最需要播種者的一種催化
物,需要像播種時給予孵化者灌溉……】
那一瞬間,淩尋莨立刻揮動衣袖,散去了所有的字體,她的眸中像凝結了絲絲寒冰,十指攥緊,仿佛是被氣的,後耳根也微微泛了紅。
腹中徒然劇烈翻滾着,她捂着唇想吐,可早已辟谷,根本什麽也吐不出來,好一會兒,心裏那股怒意總算漸漸散去。
淩尋莨眸中劃過一抹深意,她倒要看看,這狐貍為了想得到她的種,該怎麽防止她死胎。
若實在不行,到時候和她攤牌,利用她替她奪得玉牌,再殺之而後快。
“師妹怎的在這?”
忽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遮掩眸中顏色,随即淡然地看過去,看到是淩封歸,身後還跟了個女弟子。
“過來查閱一些東西。”她拿着竹簡微微點頭,又有些想吐了,急忙與他們擦肩而過。
果然給師妹找個徒弟是正确的,這樣一看似乎态度好了很多。
淩封歸露出笑容來。
走到閣外,淩尋莨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又重新走進閣內,尋到魔修一冊,找到合歡宗的魔功描述。
當看到此魔功竟每月需發情一次,忽然心情好了起來,這才離開了藏書閣。
看她怎麽抓包這個種馬狐貍,一旦抓到她在宗內亂來,她就以此逼她為她所用。
……
尋淩殿和淩雲殿極為不同,估摸着都只有它兩個屋子大的樣子,但外形極為精致,金頂紅門,古香古色的格調使人油然而生莊重之感,大殿四角裝飾着倒鈴似的花朵,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渾然天成。
而殿前則種滿了降桃樹,滿樹深紅,風一吹,重瓣的桃花或花瓣蹁跹落地,落得滿地深紅如地毯一般。
雲識總覺得應該旁敲側擊讓反派知道懷孕的事,因為懷小海馬會有很多麻煩。
可等了許久都未等來反派,只好又繞到殿後,發現殿後是一汪極大的靈泉,除了殿牆的那一側,其餘三側皆圍滿假山,泉水中缥缈霧氣。
魔元中忽然散出一股極為熟悉的熱氣來,讓她心酸至極,面頰瞬間就紅了。
系統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道:【仿真娃娃,只要三積分!】
雲識:“滾吧你,我只要不催動魔功就能忍過去,頂多功力減退一點,幾百年都忍過來了,還需要你個娃娃?”
【哼,宿主太過暴躁,本系統遁了。】
魔元溢出的熱氣一波接着一波的,雲識連忙将劍丢到假山後,躍進了靈泉中……
淩尋莨是一路難受着回來的,甚至禦劍時都氣度不再,微微捂着腹部弓着腰,還好一路并未遇上弟子。
當聞到殿前的桃花香,腹中翻滾的感覺更甚,扶住樹幹幹嘔起來,那一刻,想殺了那狐貍的心更甚。
好一會兒,她擡頭,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有那只狐貍的蹤影,也懶得找,直接來到寝殿中,催動玻璃球。
球中霎時間便顯現出了畫面,卻是在殿後靈泉中。
缥缈的霧氣,那狐貍現出了真身,眉心一瓣妖冶的紫穗槐花瓣,額際滲着汗珠,美眸緊閉,貝齒咬在唇上,有一抹紅色從唇角流下,尤其肌膚欺霜賽雪,比那白霧更為灼人。
她身子浸泡在泉水中,又似乎半趴在岸邊,露出若隐若現的輪廓,長發濕透,緊閉的眼尾逶迤着多情,即使一動不動都誘人得緊。
這是……憋死了?
淩尋莨實在是沒想到她一回來就能看到她發情,更沒想到她這麽能忍。
看到她這幅模樣,心跳猛地快了幾分,應該是覺得她可能死了的暢快感。
她盯着玻璃球,手輕輕拍了下腹部,叱道:“別動。”
腹中的魔種果真安分了幾分。
卻又在她微皺眉走向殿後時在腹中劇烈翻湧着,讓她難受至極。
淩尋莨覺得,被劍刺兩下可能都沒有這麽難受。
直到她靠近靈泉,從泉中散發出一股極其濃郁的鹹香,瞬間便将她腹中翻滾着的魔種安撫,那種難受感完全不再有。
她知道,那是那魔女身上的味道,可先前她想吐也是聞到她的味道,這回被安撫也是她的味道,這魔種果真是變化莫測,她得更小心一點才是。
但是現在,是要抓包!
她迅速走向靈泉中。
……
【叮,反派靠近。】
雲識在那一瞬間迅速變回了女孩模樣,并在岸邊放上了之前的衣物,将它淨幹。
發情期很長,她滿面緋紅,滿腦子混沌,明明有所準備,卻還是在見到從假山後出現的反派時應激性地驚到猛然站了起來。
反派淡淡的視線将她上下掃了幾眼,她又連忙鑽到水裏。
“一馬平川,有什麽好激動的。”淩尋莨走上前,垂下眸子看她,心中暗恨這狐貍果然有幾把刷子。
她眸光清淡,又嚴肅地問她:“你可知錯?”
雲識咬牙,呼吸灼熱,不過幾秒便已滿臉淚水,可憐巴巴地望着她:“弟子知錯了,不應擅用師尊的靈泉,也不該隐瞞事實……”
“哦?事實是什麽?”淩尋莨又走近了幾步,微微挑眉,鼻尖是好聞的鹹香味,似乎讓她通體舒暢。
剛以為狐貍要坦白了,卻沒想她滿眼通紅地朝她哭訴着:“我被那魔女抓到後,為了逼我就範,給我喂食了一種催情藥物,她說會每月發情,持續兩年,還好最後師尊出現救了我……”
“成為師尊的徒兒後我誠惶誠恐,生怕因為此事師尊就不要我了,所以一直隐瞞至今……”
她聲音微微顫抖,言語間潸然淚下,最後伏在岸邊輕聲低吟:“師尊,你不要丢下我……我每月都會忍着的……”
體內橫沖直撞的氣流簡直要将她熱暈了,可淚眼朦胧間卻看到反派忽然輕笑了一聲,接着緩緩走近她,在她身前站立。
那白衫随着微風微微飄蕩,若有若無地拂到她的臉上,她看到她又蹲下身,兩指捏住她的下颌,微涼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雪松味襲來,一雙丹鳳眼眼尾微微上揚,看似無情亦有情,似若即若離,卻超凡脫俗。
她輕聲開口,淡薄的唇瓣覆了一層霧氣的水意:“需要為師幫忙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