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戰端将開
易京內城居住的都是公孫瓒家中女眷。
自從袁軍圍城,內城書信均由繩索牽引而上,超過七歲男童一律不許入內!
妻妾衆多,他的兒女當然也不會少。
不過他的正妻卻只生養了公孫續一個兒子,其他兒女均為庶出。
依偎在公孫瓒胸前的公孫莺兒,是他正妻劉氏亡故前誕下的女兒。
老年得女,夫人還因超出最佳生育年齡難産亡故,對這個女兒,他是十分寵愛!
從小就被嬌寵的公孫莺兒,養成了飛揚跋扈的個性。
即使面對公孫續,她也是毫不講理,公孫瓒往往也會偏向于她!
然而此時的她,乖巧的像只慵懶的小貓,明亮的眸子還泛着晶瑩的淚光。
公孫續從張燕處搬來救兵,公孫瓒必須舍棄妻小領軍殺出城去。
有種被抛棄的了感覺,公孫莺兒卻不敢有半點埋怨!
易京被圍已近三年!
雖然當年公孫瓒在城內存留糧草無算,經過兩三年的消耗,如今也是所剩無幾!
舍棄這次反擊的機會,袁軍再圍上三兩個月,易京就要面臨缺糧的境地。
一旦缺糧,易京将會不攻自破!
公孫瓒沒有選擇,公孫莺兒也不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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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雖然嬌寵她,她卻背負不起阻攔公孫瓒出城的罪責!
她所能做的,只是把滿腔的恨意凝聚在目光中,望向城外正在緩慢後撤的袁軍大陣!
“主公,有些蹊跷!”公孫瓒父女身後,一個年約四旬、樣貌很是敦厚的謀士指着城外:“張燕将軍尚未來援,袁軍過早後撤,莫非有詐?”
正是背後這位長史關靖一力阻攔,公孫瓒當年才未率軍突圍,被迫困守易京。
對此事始終耿耿于懷,公孫瓒語氣不是十分親善:“長史多慮了!我兒與張燕将軍領兵來救,袁紹若不後撤,莫非坐以待斃?”
面露愧色,關靖垂下頭去。
如果不是他當年獻計請公孫瓒死守易京,袁紹大軍也不可能圍困此處兩三年之久!
城內守軍更不會面臨斷糧的窘境!
“主公,遠處火起!”袁軍大陣越來越遠,公孫瓒耳邊傳來親兵呼聲。
望向遠處,他果然看見成片的火光在離袁軍尚有許多距離的曠野中沖天而起。
輕撫公孫莺兒肩頭,露出慈愛的笑容,公孫瓒說道:“莺兒,靜候為父殺出重圍,逼迫袁紹放你等出城!”
退到一旁,公孫莺兒低頭輕聲說道:“莺兒敬侯父親凱旋!”
含笑點了下頭,公孫瓒向身後吩咐道:“傳令全軍,點齊兵馬随某出城!”
最後憐愛的看了女兒一眼,公孫瓒轉身向城牆下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公孫莺兒目光中流露出了不舍。
她很想喚住父親,然而公孫瓒堅毅的步伐讓她怎麽也喊不出口!
“小姐,回內城吧!”公孫瓒離去之後,關靖對公孫莺兒說道:“兩軍一旦厮殺,此處乃在敵軍箭矢之下,于此耽擱頗不妥當!”
依舊沒有吭聲,公孫莺兒默默的向階梯走去。
站在階梯上,她聽到先一步下了城牆的公孫瓒正與人商議從何處出城。
“城東乃是袁譚所部,兵馬衆多難以擊破,主公當三思!”首先飄到她耳中的,是個武将的聲音。
武将穿戴着熟銅鱗片甲,膀闊腰圓如同鐵塔一般敦實,說話也是中氣十足,很有穿透力!
“田将軍莫非被袁譚打的怕了?”公孫瓒的聲音緊接着傳進了公孫莺兒耳中:“城南袁尚、城北袁熙雖然兵少,然而周邊地形複雜,我軍多為騎兵,出城之後難以展開!反倒是城東,袁譚必定抱着與将軍一般想法,且地勢平坦、小路縱橫!只須殺出城去,我軍便可徑直向東,甩脫袁軍追擊。與張燕将軍會師後折返攻打袁紹,易京之圍可解!”
與公孫瓒争辯的,是他麾下将領田楷。
田楷當年在青州曾敗于袁譚手中,公孫瓒出言譏刺,頓時把他鬧了個滿臉通紅!
“傳某命令,自城東殺出!”向親兵下達了命令,公孫瓒也不理會田楷,翻身上了戰馬。
站在階梯上,看着夜幕下公孫瓒的身影,公孫莺兒心底始終揣着忐忑。
“小姐,回內城吧!”公孫瓒領兵離去,公孫莺兒的婢女輕聲提醒了她一句。
依舊沒有吭聲,公孫莺兒默默的下了階梯,領着婢女徑直往內城去了。
留在城牆上的關靖望着城外。
袁軍還在緩慢後撤,然而他們撤退的速度極慢,好似根本沒把遠處那片接連天際的火光放在眼中。
當年正是他給公孫瓒獻計,才鑄成了如今易京被圍的局勢。
公孫瓒已是不再信任他!
這兩年來,他每每獻計,都會被公孫瓒駁回!
凝望城外,關靖心底只有一個念頭。
若能擊破袁軍固然是好!
一旦戰事失利易京被袁軍擊破,他所能做的選擇,也只有與城共存亡而已!
易京城東兩裏開外。
披挂甲胄,袁譚騎乘一匹青骢戰馬,在他身後是排列着整齊陣型的袁軍将士。
将士們手持兵刃,凝望遠方。
夜色中,他們看不清易京城牆,卻明白那裏将是他們厮殺的地方!
城頭上火把散出的星點光亮,猶如鬼火般飄搖擺動,城西接連天際的火光,卻将夜色印染的一片通亮。
戰端未開,袁軍陣列中已是彌漫起了濃烈的殺伐之氣!
月色下的易京城牆層層疊疊,好似一座巨大的迷宮。
困守城內兩三年,公孫瓒把這座城建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城中城!
緊閉的城門內,七八百匹雪白戰馬立在最前。
馬背上的騎兵手持長槍,身後背着強勁的長弓。
人數不多卻個個精壯剽悍,這支隊伍就是追随公孫瓒多年,曾立下無數功勞的白馬義從!
于他們身後列陣的,是數千騎毛色雜亂的戰馬。
緊跟着騎兵的則是披挂重甲的步軍!
困守城內兩三年,幾乎絕望的公孫軍将士,除了白馬義從精神抖擻,其他人多是萎靡不振。
騎着陪他征戰多年的白馬,公孫瓒輕輕撫摸着戰馬的鬃毛,凝望向緊閉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