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所謂回憶,不過是活在過去
氣溫驟降的北方,灰白的天空漸漸飄起了與這灰色天空不相符的雪花,純白色的雪花不夾雜一絲一毫的污點,只是一個晚上整個城市便換上了一套純白色的婚紗,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南方的雪景并不比北方的好看,但那氣溫卻可以和北方媲美,折合一下得出結論:冬天的南方和北方一樣冷。
于是在北方的寒冬臘月裏我被老媽無情地趕出家門,裹着厚厚的羽絨服悻悻地滾回南方。
臨上飛機前我深深地望了老媽一眼,老媽高興地朝我邊揮手邊說:“一路順風啊……”
我很慶幸,幸虧她沒說後面那句“半路失蹤”。
我從小就害怕飛機,尤其是在那連續播放三天的客機失聯新聞上看到那些客機墜毀後的慘象之後,對飛機有了更深的恐懼。
如果不是表舅打來電話跟老媽說什麽事情緊急要我立馬從北京趕到上海的話,我是打死也不會坐那個曾經無數次幻想坐飛機會把我變成焦屍的空中殺手。
我一般都稱有危險的交通工具為各種殺手——
于是我在老媽興奮地表情下忐忑走上飛機,我遠遠聽見老媽背後的那句神補刀:“可千萬別半路失蹤啊……”
我仰天長嘆,老媽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麽?
據老媽說,從出生到現在我是第二次坐飛機,第一次是我一歲半的時候,老媽帶我去上海表舅家裏,第二次就是這次。
其他整整二十一個年頭裏,我都是汽車火車換着來,因此我沒少被同寝室的舍友嘲笑過。
在僅僅能容納兩百多人的機艙裏,我特沒出息的抓住座椅上的安全帶死活不松手,身材曼妙的空姐推着各種稀奇古怪的飲料從我身邊走過,朝着我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式微笑:“小姐,您不用緊張,放松就好。”
我微囧,好逗。
然而我還是沒松手,因為我害怕這民用客機會像電影裏演的戰鬥機那樣上下翻滾,而我因為重心不穩在機艙裏變成一個足球到處亂撞。
或者萬一機艙的窗戶沒關好我撞着撞着滾出去了呢?又或者飛機飛太高空氣稀薄缺氧咋辦?
很顯然,是我想多了,因為我是機盲=_=
飛機上的幾個小時我已經不曉得是怎麽度過的了,我只知道下飛機的時候我是雙手扶着雙腿走的。
呵,上海,我又回來了。
出了機場我從厚厚的羽絨服口袋摸出處于飛行模式的手機,飛快按下開機鍵,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相對于飛機上的空調來說南方的冬天真的真的很冷,我呼了一口熱氣搓了搓手,獨自一人坐在候車室的空調下取暖,南方太冷,我差點被凍成傻逼了。
坐了一會兒感覺到身上漸漸暖和起來我才打電話搬救兵。
“大雲子,你在哪兒?來給姐搬行李!”我沖着手機哆哆嗦嗦喊了幾句。
“中山南路……”對方很顯然也是嘴打結,估計和我一樣都在南方的寒風裏等着被吹成傻逼。
“管你南路還是北路,我需要幫手。”
“花兒~你先告我你是怎麽來的?水陸空哪個?”很顯然,我家那個神經兮兮的路雲對我的路線很感興趣。
“空……”
“哇塞!小花兒啊~你終于舍得坐飛機了啊?我還以為你是要坐火車來上海呢!”
“少廢話,你是來還是不來,候車室外邊可是有很多流浪狗狗等着吃我千辛萬苦帶來的牛肉幹呢。”
“靠!等着,老娘馬上就來,十分鐘之內到!”
匆匆挂了電話,我又冒着被吹成傻逼的危險跑出候車室,去站臺領取自己的大包小袋專心等着大雲子來接我。
老媽帶給我的自制牛肉幹現在已經變成大雲子的最好誘餌了,不擔心她會放我鴿子。
大雲子誠不欺我,十分鐘之內她真的來了,不過很明顯,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因為看她從那輛亮瞎我狗眼的寶馬上下來我就曉得了。
“花兒啊~你可算舍得回來了!姐一個人住宿舍都快無聊死了。”
大雲子見着我就朝我撲過來,一把抱住我臃腫的身體,差點要了我的小命。
個人覺得,她似乎有點兒熱情過頭了。
“大雲子,先松開,我的小身板兒~”
“噢噢,抱歉,牛肉幹兒呢?”
她無情的抛棄了我,轉身去尋找老媽做的美味牛肉幹。
我不禁汗顏,我的存在竟比不上一包牛肉幹麽?
無視大雲子那粗魯的行為舉止,整個人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大雲子,老實交代我不在的半年裏你都幹了些什麽?”
兩眼呈放射狀的大雲子直勾勾朝我看來:“準備幫導師弄完課題研究……”
“少來,我都看到了。”
我看到寶馬司機是個男的了,沒想到我離開學校的這段時間連平時最讨厭男人的大雲子都交男朋友了。
“你好。”我都不曉得那個男人是什麽時候走過來的,他很有禮貌的朝我點了點頭,西裝皮革顏值爆表還不錯的樣子。
我晃了晃腦袋補了句:“很好,大雲子交給你我很放心!”
那男人淡淡地笑了:“我盡力。”
我咧了咧嘴傻笑一聲:“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啦!”
說完這句話,突然感覺心裏空落落的,連最好的大學同學都要在畢業之後嫁人了,可我始終沒有走出那個充滿陰霾的世界。
這時大雲子抱着一包牛肉幹踩着厚厚的積雪走了過來,嘴裏含糊不清地說:“林小花,你別胡說,我們只是朋友~”
噢,難怪他說會盡力,原來還在追求過程中,其實不用解釋的啦,朋友和男朋友不就只差一個字嘛,遲早的事。
“這是沈南,嗯……兩個月前認識的,這是林卉,大學四年同窗無良損友。”大雲子用最簡單的幾句話介紹了沈南和我,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我該說:深感榮幸?
站在南風裏吹了大半天,終于想起來肚子餓了,随後大雲子拉着我跑開,我們在南方的積雪裏盡情地奔跑,抓起一把雪不顧雪水融化的冰冷朝着對方扔過去,不遠處正是默默無語幫我拿行李的沈南。
我無意間看到他在看着大雲子時眼中有明顯的寵溺與溫柔。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畫面,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想起來,曾經有人這樣看過我,至少在我知道真相之前我一直以為他是在看我。
或許上海是一個傷心的城市。
這裏有太多的回憶,快樂的、痛苦的,點點滴滴,揮之不去。
可惜他沒有來。
可如果他來了我又該怎麽面對?
一氣之下做了縮頭烏龜的我又有什麽資格去指責別人?
我只是……想要維護在他心裏那個沒有心機的女孩形象,可他卻寧可相信別人也不願相信我。
往事不堪回首,越多想越難受,所以我暫時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在一家還未關門的西式餐廳裏我們草草吃了點亂七八糟的東西後,沈南就送大雲子和我回了寝室,将近年關的學校顯得有些冷清。
本來剛下飛機是有表舅家的司機來接我的,可我比較硬氣,硬是把飛機落地的時間晚報了一個小時,估計我離開機場後表舅派去的司機才到機場。
晚上八點左右,老媽打來電話詢問了一下我有沒有半路失蹤,我很淡定地告訴她我沒有像足球一樣在飛機裏滾來滾去,當然她淡淡地笑了。
挂掉老媽的電話表舅又打來電話興師問罪來了,聽他在電話裏唠唠叨叨我趕緊賠不是,一再保證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現在他們家餐桌上和他們一家一起吃早餐。
收拾好空了半年有餘的床之後我坐在床上發呆,這個寝室曾經有六個人,那些快樂的時光總是萦繞在我的腦海裏久久無法散去,而現在這間小房子裏只剩下大雲子一個還沒搬出去了。
她因為要幫導師做課題研究的事暫住在學校,而我半年前搬出去之後其他四個人也陸陸續續搬了出去。
都說畢業季分手季,我曾經以為我們會不一樣。
我幻想着畢業之後我們六個還會在一起,還是別人眼中那最快樂的六朵小金花,可一切都因為一個男生毀了。
這半年以來我每天都窩在家裏,抱着手機和電腦發呆,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除了大雲子隔幾天一個電話以外我幾乎和整個上海斷絕了聯系。
大雲子洗完澡出來了,看着我坐在床上發呆,她無聲地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花兒~”
“嗯?”我回神。
“其實我是相信你的,司晴也是。”
“噢,我這麽人畜無害。”
“真的,你暗戀他整整三年,卻在跟他表白之後才知道他一直喜歡的是夢琪,這些我都知道。”
“你還知道什麽?人生最大的侮辱不過是被別人當成破壞人家感情的第三者謾罵,更何況已經過去半年了,大家都已經畢業了。”
“花兒,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我們六個整天在一起你卻不知道他喜歡的是夢琪?還是你錯誤的認為他喜歡的人是你?”
“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因為追求夢琪的男生不少,她從來沒有跟我們任何人說過關于這些男生的事。
“我們六個的關系是毋庸置疑的,可我不明白為什麽夢琪寧可選擇和你決裂也不願意向你道歉。”
我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清者自清。”
所謂回憶,不過是活在過去。
至于為什麽要決裂,那麽就要從往事開始追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