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17)

媽做的菜好吃不?”

“好吃。”嘴裏塞了一大筷子的砂鍋雞腿肉,豆兒一點現代女孩子到男方家裏吃飯的矜持都沒有,逮着自己喜歡的就往嘴裏塞,吃的香着呢,唐堯都怕他家孩子給一頓吃壞了,但是架不住他媽老是給豆豆兒碗裏夾菜,于是就作罷。

“喜不喜歡唐媽媽?”

“喜歡。”豆豆兒又是不假思索的說話。

唐夫人笑得臉上都能開出一朵花兒,“那喜歡我們二妞麽?”

“喜歡。”又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回答完了方意識過來,嚼着的嘴兒停了一下,然後看唐堯一眼,再看唐珏明一眼,再看了唐夫人一眼,看見唐夫人一臉得逞的笑,于是垂了腦袋瓜,嚼巴了嘴裏的菜幾下生咽了,偷偷瞟了唐堯一眼,看見那男人給自己碗裏夾了一筷子百合葉兒,再瞟了唐珏明一眼,看見大家長神色如常,于是拿筷子慢慢夾了百合葉,紅着臉蛋嚼巴菜。

在人家父母面前說喜歡人家兒子,這算不要臉麽?豆豆兒有些糾結。

“來來,二妞你也多吃點,回頭趕緊給我生個孫子。”唐媽媽終于想起給唐堯夾一筷子菜,唐堯看豆兒一眼,挑了挑眉吃菜。

“豆兒,給媽媽生個孫子啊,生個孫子我帶,你們一點都不用管,盡早的生個啊。”唐夫人這會兒已經把唐媽媽自動換成媽媽了,臉上的表情就跟現在窦荛肚子裏就有她孫子一樣。

豆豆兒這回頭也不擡只管吃飯,錢寶貝兒看見豆兒不說話,竟然小孩子一樣拉着豆豆兒的衣服晃蕩撒嬌“豆兒,生個娃娃吧,給我生個孫子吧。”一把年紀的夫人了,竟然拉着比自己小幾十歲的小女孩兒撒嬌。

倒是豆豆兒也不驚訝,細細笑了看錢寶貝兒,像是很喜歡唐夫人這麽跟自己鬧騰一樣。

終于唐珏明看不下去自己夫人的樣子咳嗽了一聲,于是唐夫人止了行徑,只是拉着豆兒的手不放開,大有一副你不答應我就不放手的樣子,于是豆豆兒虎牙都露出來,然後嗯了一聲。

唐堯看豆兒應了,想起五年前他們就在說孩子的事兒,隔了這麽長時間終于快要實現了。

飯罷唐夫人自然和豆豆兒一起鬧騰,唐堯和他爸坐在偏廳裏說話。

“你和董伯伯商量一下,這周挑個好日子我們盡快完婚,我想在我臨走的時候辦完這事兒。”

父子兩人都端着一杯茶,這會兒唐堯和他爸說話,竟是不像讓窦荛知道的樣子。唐堯的确是不想窦荛知道他們要在這周結婚,如若知道,怕是小家夥這幾天睡不好覺的,他準備好所有的事兒,豆豆兒只等着做新娘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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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那裏我去說。”

唐堯遲疑了一下說“窦荛媽媽那裏……”

唐珏明擡眼看唐堯一眼,“董家肯定會通知她的,到時候看情況吧,董然到底生了窦荛。”

于是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一會兒之後,孔澤瞿,穆梁丘,柴毅然,雷讓就接到一條內容相同的短信“這周我結婚。”

孔澤瞿是剛結婚兩天,這會兒正膩着他媳婦兒在意大利度蜜月,接到短信就想砸了手機,唐堯結婚,還這麽急,他必須得回去。

穆梁丘一看短信就說了個早該如此,倒是寧馨還眼淚汪汪的說終于兩個人要結婚了,說你看那兩人受了多大的苦,穆梁丘看了他老婆一眼很是無奈,他兒子皺着小眉頭說小嬸兒還是要變成小嬸兒了,也不知道在可惜什麽。

柴毅然看到短信沒說話,只打電話過去說他要做啥,雷讓纏着另個男人要一起洗澡,聽到短信提示音翻開一看嚷嚷了一句“二妞都結婚了,衛風行你個王八蛋讓我進去一下能死啊?”

兄弟幾個接到短信反應都不一樣,可是好在現在每個人都是幸福的。

從大院兒回去之後,晚上洗澡的時候唐堯聽見他家小女孩兒嘟囔說再過多少天他們相識就要真正五年了,唐堯一愣,仔細看懷裏的小女孩兒,看見豆豆兒目光清澈,臉蛋上帶了水汽嫩呼呼的,看着他的樣子像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嬌女兒家,哪裏像是還記着再過多少日就是他們第一次相見紀念日的孩子。禁不住吃驚了一下,又想起董澤的話,說豆兒早多少年就認識他的話,探究的看了窦荛半天,心裏模糊産生了個想法,從豆豆兒臉上沒看出什麽這才罷了。

“豆兒。”

“嗯?”

“你知道結婚是什麽意思麽?”

豆豆兒正被抱在懷裏往屋裏走,聞言看了唐堯一眼,大眼睛垂下說“知道。”

怎麽能不知道,自打她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的時候,她就想着世上陪伴她的人該是什麽樣的人。

唐堯聽豆兒理所當然的說了一個知道,笑問了一句“那你說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屋,豆豆兒在唐堯将将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說“就是我兩現在的樣子。”

唐堯将要放下的胳膊一頓,起先想着現在的樣子這幾個字,待幾秒之後方回過神才明白豆兒嘴裏的“現在”不是這會兒,而是近些時日,目前這個生活狀态。

躬着身子看懷裏水靈的女孩兒,唐堯都沒想到豆兒能說出這樣的答案。他想着可能豆兒會引經據典,他知道她讀的書多,也可能說父輩們的樣子,可是他沒想到豆豆兒說的是他兩的樣子。

在孩子心裏已經是完完全全視他為夫了麽?這是他想要的,熬過了多少年,他終于熬出來了。

唐堯真高興窦荛這麽說,他已經這個歲數,豆豆兒還這樣年輕,若是孩子希望新鮮,希望驚喜,像是小年青兒幹的那些到了他這個歲數和這個位置還有即将要幹的事兒都是不合适的,他給不了那麽多新奇刺激。雖然以豆兒的性子斷不是那樣的女孩兒,但是看多了現在年輕女孩子各式各樣的圖新鮮,唐堯還是擔心,如今乍聞豆兒這麽說,是真高興。

水靈靈的大眼睛清澈見底,臉蛋鮮嫩,嘴唇兒水潤,露出來的胳膊胸脯圓潤嫩呼,唐堯心神一蕩,他本就是赤、裸着身子的,遂放豆兒在床上的時候順勢也壓了上去。

捧着那腦袋瓜看了半天,不等小家夥張嘴一猛子堵了上去,他覺着他真幸運,有了這樣的一個寶貝兒,靈性聰慧,得看好了,而且得疼着寵着,放心尖尖上,再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怎麽這麽乖?嗯,嘴兒真甜,真香,小東西生下來就是來要我命的是不是,嗯,是不是?”這男人一句話半句話的緩一口氣,說話間嘬弄着小嘴兒紅腫,嘴巴也往下漸移,啄着親着嫩白的脖子,留下自己痕跡就往下移。

“哪裏有要你的命……”鼓鼓囊囊說話的豆兒氣喘籲籲,糯米團子一樣滾出的話聽得唐堯腹下一緊,攥着漲鼓鼓奶兒的手就使了一點力道,手裏的觸感美的能讓男人升了天,軟中又有彈性,頂端的紅寶石像是閃着妖豔的紅光從指縫裏鑽出來。

唐堯喉嚨一滾,眼睛暗光閃現,叼着奶、尖兒咬了上去,解了一點饞後沉着嗓子說“不要我的命這裏怎麽長大了?不要我的命底下怎麽流水兒了,嗯?”壞死了這人,說話間大手擰着紅寶石尖端逗弄,另一手直接下去掏弄那香香花瓣兒內裏,掏得一手的蜜水兒還質問流水兒的小人。

豆豆兒微掙了眼看唐堯兩指開合間顯示自己流出來的東西,糯聲罵唐亞壞人,惹來男人低沉嘿嘿了幾聲然後身子就滾燙的發紅。

□巨物早已經準備好,小家夥生的好,底下雖進去一次緊一次,可是好在水兒多,濕噠噠的潤着唐堯的巨物,于是這人提槍就入了進去。

擺動勁腰,看着小閨女兒咿咿呀呀叫喚,唐堯想着終于要讓豆豆兒變成唐豆豆兒了,真好。

一般人結婚需要做什麽?問問自己姥姥,姥姥會說姥爺家裏窮的要死拉了頭毛驢把她馱回家這就成了老頭子的伴兒了,問問自己媽媽,媽媽很淡定的說去民政局登記了一下,照了一張黑白色兒的兩寸照回去請親戚朋友吃了個飯就算是結完婚了。再問問身邊的年輕人,一說起結婚就痛不欲生,擺手說為了結婚的那份辛苦也不要離婚。

結婚到底需要幹什麽?窦荛一點都不知道,唐堯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前面有那麽許多的哥哥們已經結婚生子,他的婚事一點都不想要他操心,況且他差點連結婚的對象都一去不複返,這會兒結婚自然是幾位哥哥們服務到底。

在一個下着細雨的天兒裏,唐堯幹了他為了把窦小豆變成唐小豆的唯一一件事兒,領着豆豆兒去拍結婚照。

已經快到夏天了,可是那天飄得雨絲格外細,溫溫柔柔的灑下來,一點兒都不需要打傘,每個人的頭上都是亮晶晶的,眉眼都是亮晶晶的,早上還在渴睡的孩子蒙蒙的被帶出去,等回來的時候屋裏書桌上方就多了一個一米長的相框。相框裏兩個人,男的硬朗英挺,女孩兒一身民國時期的樣式衣服,斜盤扣绛紅金絲小夾襖長褲,白襪子黑方口兒布鞋,齊眉的劉海兒,烏發烏眸紅小嘴兒嫩臉蛋,豆豆兒幹淨的像是降落人間的小仙女兒。女孩兒坐着,男人站着,摸着女孩兒的臉蛋,兩人都在笑,男人露着大虎牙,女孩兒露着小虎牙,美極了。

豆豆兒站屋裏看了半天牆上的相框,再看了看那頭正在整理床鋪的男人,忽然墊着腳尖跑到相框那裏親了親男人的臉,當初她第一眼看見唐堯的照片時,這個男人就是這樣笑的。

☆、71

墊着腳丫親照片的小姑娘讓唐堯失笑,還當是小孩子玩鬧,可是他哪裏知道豆豆兒為什麽放着真人不親去親照片上的人,遂只是笑看着親了照片然後擰了腦袋瓜回頭看他的豆豆兒。小閨女兒之前是沒有劉海兒的,今天照相的時候去剪了個,這會兒劉海兒整整齊齊的覆在飽滿的額頭上,底下兩只大眼睛烏溜溜的看唐堯 ,身子還維持着墊腳尖兒的樣子只動了脖子然後轉了頭,像是忐忑擔心人家看見自己親照片的反應一樣,烏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唐堯看了一眼看見人家眉眼帶笑于是鼓着臉蛋細細的笑了一下,帶着些小羞澀。小閨女兒覺得她這麽直白的表達她對一個男人的喜愛恐是不矜持的呢。、、、、、

唐堯看着這樣兒的女孩兒只覺得心要化了一樣,小小的女孩子,幹淨的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帶着些舊時光的表情看着他,連唐堯覺得他理應是活在上個世界的謙謙公子,豆豆兒過于幹淨了些,和這個時代不相符的幹淨,可是她又真真實實的活在這個時代。

幸好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着,也幸好是從小活在一方小院兒裏,還幸好孩子本性純潔,否則,哪裏會有他唐堯的豆豆兒。

“過來。”放下手上的女孩子睡衣,唐堯朝站在牆那邊的豆兒招手,待看見豆兒小跑着撞進自己懷裏時笑出聲“我就站在這裏呢。”

唐堯說“我就站在這裏呢。”語氣戲谑,可是攬着閨女兒的胳膊緊緊的。

豆豆兒臉蛋紅了一下,知道人家是說他就在這裏呢還用得着去親照片,于是墊着腳尖親了唐堯臉一下,懵懵的小獸一樣,鼻尖翹翹,像是邊嗅聞邊親了一嘴兒,放下腳尖兒,看見唐堯朗笑出聲豆豆兒羞憤的拿腦袋瓜撞了這人胸膛一下。

“再親一下,這邊也要。”唐堯是極滿足的,男女之間如果兩方都能表達出自己的歡喜和喜歡,那該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唐堯其實不指望豆豆兒能像他那樣疼寵着她的,可是小人一點點表示就讓唐堯覺得她疼她其實還不夠,因為疼極寵極的孩子多少是帶着點任性的,可是他家孩子懂事極了。

“啵”另一邊也親了一口,小人不說話,唐堯心裏已是綿軟至極,兩手下去托着小家夥鼓鼓囊囊的小臀瓣兒也學着豆豆兒在小家夥兩邊臉上各親了一口,最後咬了翹翹鼻尖,拍着小屁股說自己玩兒去吧。

豆豆兒擦着臉上的口水又去玩她的拼圖,她不知道她馬上就成了別人的新娘子,她只是很高興,唐堯說這是她們的結婚照,結婚照裏面有結婚這兩個字的,豆豆兒還當她已經結婚了,雖然她知道結婚其實還是有儀式的,只是她們從很久很久之前就跟結婚了一樣生後在一起,她當她們結婚很久了。

唐堯在收拾床鋪,家裏所有的家務幾乎都是他幹的,人家說不要讓一個男人成天和家務打交道,這會讓一個男人變得瑣碎,可是這個男人做這些男人氣還是很重,挽了襯衫袖子,身上有很濃的居家氣息但還是英挺,眼睛也還是深黑,只是表情柔軟。

唐堯很珍惜在這方小院兒裏的生活,他知道他們很快就不能住這裏了,若是他父親退下來,那他必定又要住到部委大院兒裏,那時候他的家裏就不再是他們兩個人了,所以最後僅剩的這些他可以親自看護豆兒生活的時間裏,他願意方方面面的照看好。

看了不遠處坐在地板上玩兒拼圖的女孩兒一眼,唐堯隐忍了很長時間才克制了自己的情緒。方才他其實很想和豆兒說後天你就要嫁給我了,後天我們唐家的戶口本上就又多了一個人,可是他沒有說,說了不知道小家夥又是怎麽個表情。

夢裏出現了很多次的事兒,将要真的發生了,唐堯經歷過很多大事兒大場面,然還是激動,這是他的人生大事兒,他怎麽能不激動。

明天就要布置喜房了,真好,真高興。

董家西山小別墅裏。

董慶峰長長久久的站在書房窗戶前,看着窗外的梧桐葉子随風擺動。明天就是他女兒出嫁的日子了,可是他甚至連窦荛是他女兒都不能說。

董澤身子依舊硬朗,只是到底也還是蒼老了不少。前幾天唐珏明和錢寶貝唐堯來董家,連同董鄭州在內三個董家人加三個唐家人,在豆豆兒不知道的情況下說攏了了唐堯和窦荛的婚事。

董慶峰是應了唐堯的,董澤自然是沒話說,只有董鄭州依舊是不同意窦荛嫁給唐堯,但是不同意也沒辦法,他是為人兄長的,今年也有小四十了,再不是輕狂的年齡,終是知道這事兒也不是他說不行就不行的。最後兩方家長相談甚好,唐家的聘禮也是相當驚人,唐堯在一天,護董家一天。軍政界的風雲突變是誰也料不到的,唐家沒有決定一個人一個家族生死的權利,可是唐家能站在暗處站在高處盯着所有人,這便是最大的殺生令。

當然,這也是犯了唐家大忌,唐家不允許和任何家族有私下交好的記錄,若是被人發現,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這是唐珏明想了很長時間才想出的聘禮。這份聘禮不可謂不豐盛,想來唐家是極有誠意。

這會兒,董家書房的氣氛不是很好,原本是一件大喜之事,本該是高興的時候,可是屋內的空氣有些沉悶。

窦荛要出嫁了,窦荛媽媽要不要通知?通知了該以何種身份出現?且窦荛很像董然,若是母女兩個同時出現,別人會如何說

董慶峰站在窗前,董澤坐在棋盤前面,父子兩個都在想這件事兒,可是都在為難。

最終還是董澤說話了,老人嘆息了一聲,“跟然然說說,來不來,且看她吧。”自打董澤從家裏趕出去董然之後,董然這兩個字就是這個家裏的禁詞,今次由董澤親口說出來,釋懷不釋懷董慶峰不知道,他只是松了口氣,老爺子同意董然知道豆兒出嫁的事,這算是某種程度的原諒了。

對于董然的感情,董慶峰複雜的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親情?愛情?愧疚?歉疚?虧欠?種種情感交織在一起,過了這幾十年他也沒能理清楚。董慶峰年少也曾意氣風發,郎才豔絕,孤高狂放,誰也看不在眼裏。那個時代不講自由戀愛,婚姻都是父母做主,董慶峰的婚姻自然也是家裏說了算。

董慶峰孤高,可是妻子是個極溫婉的女子,然大大的遺憾便是那麽溫婉的女子有先天性心髒病。這是董家在婚前不知道的,等知道後兩人業已完婚。因了有那樣的妻子,董慶峰婚後性子漸收,慢慢沉穩下來。

因為那樣的疾病,夫妻兩個連房事都是很少的,可是不知怎的,有一天董慶峰竟然知道自己将要當父親了,不是不高興的,可是妻子的身體不适合懷孕生産,再怎麽舍不得還未出生的孩子,活着的人總是要緊的。說好了要打掉孩子的,說好了寧可沒有孩子也是要扶持走一生的,說好了是因為他忙回娘家養身子的,可是沒說好的是幾個月之後他看見的就是一個眼睛都還沒睜開的孩子和冷冰冰的屍體。

撒手人寰,他的妻子生了孩子撒手人寰。青年喪妻,董慶峰大恸,但是一命換一命留下來的孩子還得他将養着。那個時候董然也才剛上小學的樣子吧,董慶峰看着梧桐葉子順着風向這樣擺一下然後又那樣擺一下恍惚想着。

家裏是有保姆幫忙養着孩子的,可是董慶峰記憶裏老是一個少女抱着孩子的影子,紮着羊角辮小心翼翼抱孩子的小女孩兒,漸大些穿白裙子哄孩子的少女,再大些依舊穿白裙子護着調皮男孩子的女孩,那麽許多年的,他的兒子竟然是由一個比兒子大不了多少歲的女孩将養大的。

最後是怎麽就糊裏糊塗的幹下了那樣的事情,董慶峰大腦有點模糊,只是當他聽見少女說我喜歡你,看見少女戀慕的眼神時,他忘了那是他妹妹。

直到事發,直到他又有了另一個孩子,直到董然被父親趕出去,然後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再娶妻,董然也沒有結婚。

現在,又到了她的女兒結婚的時間了,時間過的竟然這麽快,董慶峰長長的吸了口氣。是女兒出嫁傷感了吧,想起很久未曾想過的過去。

豆兒要出嫁了,要出嫁了啊。

穆梁丘家。

穆赪盤張着嘴看着身穿玄色喜服的窦荛,穿着小背心小短褲的男娃娃眼睛都直了。

是的,不是紅色,而是玄色。何謂玄色,黑中揚紅為玄,窦荛此時身穿的是玄色喜服,這是唐堯在窦荛剛回來的時候就着人定做的,今天終于要見到它真正的主人了。

玄色喜服這是唐以前的婚制所用喜服,端莊,典雅,沒有過多繁複的繡紋和配裙,男女同色,無冠無執,只在腰間佩綁繡有龍鳳的腰帶,批服從領口到裙擺,皆是打紅邊兒通體繡,然後就是銀絲暗繡,再無多餘的刺繡和配飾,簡簡單單的喜服,極适合豆兒。

這會兒豆豆兒長發挽在腦後,只斜插着兩個白玉簪子,一身玄色喜服,腳上亦是一雙玄色小繡鞋,可是小人通體都發着光。臉蛋發着光,大眼睛發着光,嘴兒發着光,寬大袍袖下露出來的一截藕根一樣的胳膊兒也在發着光,雖然還是一貫沉沉靜靜的站在鏡前看着自己,可是周身發出來的美連穆赪盤這豆丁大小的娃娃都呆住了。

今天要布置喜房,唐堯領豆豆兒到穆梁丘家,有那麽幾個嫂子在,衣服該怎麽穿,明天要怎麽辦,豆兒應該可以知道。

唐堯一直在想從哪裏迎娶豆兒,和董慶峰商量之後,最終還是從董家迎娶,以董澤幹孫女兒的名義,所以從今天晚上開始,他就看不見他的豆兒了。本來所有的東西他都可以親自教的,可是別人家嫁女兒是有娘家人的,沒有母親總還會有堂表姐妹說說女兒家的話,他家豆兒可憐見的連是董家人都不能說,最後唐堯把豆豆兒交給了幾個嫂子,所以這會兒,陳玉珥,寧馨,,穆赪盤,加上豆豆兒在穆家。

柴毅然家的林語妙眼看着要生了,本來是要來的,可是那大的肚子沒人敢放出來讓亂走,于是陳玉珥和寧馨充當了窦荛的娘家姐妹。

“嫂嫂,好看麽?”看着鏡子裏的人,豆豆兒悄聲問身邊的人,素淨的臉蛋上一點人工的痕跡都沒有,穿着喜服的小人像個軟陶捏出來的瓷娃娃。

好看麽?當然好看。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那麽适合這身喜服,像是穿越過來的古時美人,袅袅娜娜,幽幽然然的和喜服渾然一體。

“好看!漂亮的要勾掉人的魂兒了。”說着話,陳玉珥已經扳着豆兒的臉蛋響亮亮的親了一口,看見豆兒咧着嘴兒笑然後抹着臉上她方才親過的痕跡,忍了半天又扳過來親了一口。怎麽有這麽漂亮這麽乖的女孩兒,親一口就笑,漂亮,乖巧,憨憨的和你說話,她看着都愛的很莫怪乎唐堯了。

寧馨覺得她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孩恐就是眼前的這一個了,五官精巧的像是畫上去的,眼波流轉間就能讓人陷進去,可是最明顯的就是幹淨,幹淨的眼神,幹淨的氣質,周身都是幹幹淨淨的,幹淨的小閨女兒,這會兒穿着喜服,将要成為人家的小新娘了。

擡手整整豆兒散下來的幾根頭發,寧馨不似陳玉珥的男孩子氣,像個真正的娘家人一樣細細跟豆兒說明天要幹什麽,有哪些程序。

豆豆兒點頭,今天被送來的時候還當是被領來玩兒的,可是當疊放的整整齊齊的玄色衣服被拿出來一件件往她身上套的當兒,小姑娘呆住了,大眼睛直直的落在裝衣服的那個盒子上,大大的喜字紅的耀眼,豆豆兒是知道某個東西貼上喜字是什麽意思的。

所以當傍晚唐堯來接豆兒回去的時候,他家孩子一忽兒看他一眼,一忽兒垂了腦袋瓜,咧着小嘴兒細細笑。沒有半點掩飾自己高興的意思,豆豆兒看見唐堯就露着小虎牙。當然得笑啊,她就要嫁給他了呢。

“豆兒。”唐堯在開車,看見坐在身邊的小姑娘吃吃的不住笑,繃了好幾次才扳好臉很嚴肅的開口。

“嗯?”

“你知道新娘子嫁人之前是要哭的麽?”

“嗯。”應是這麽應了,可是咧着的小嘴兒還是咧着。

“那還笑!”

“高興。”半點不矜持,豆兒說她高興。

唐堯繃不住了,看見豆兒笑,他自己也笑,趁着紅燈俯身狠狠嘬了小嘴兒一口,然後坐好繼續開車,等不及到明天了。

先回胡同裏的小院兒,董鄭州在小院兒等着接豆兒回去。從胡同口到整條胡同再到小院兒前前後後的屋子,都是喜慶的紅字,豆豆兒一路往進走,腦袋瓜左轉右轉看着那些紅字,被牽着手兒往進走,一路走一路數着有多少個紅字。等兩人進屋的時候都愣住了,愣住的不是屋子的變化,而是屋子裏的人。

董然和錢寶貝在屋內,兩個母親仔細的撫平床鋪的邊邊角角。床上已經灑了棗子花生桂圓蓮子之類的東西,兩人剛進去的時候就看見董然在細細的擺着枕頭上的花生蓮子。

豆兒站在門口喊媽媽,聲音脆脆的,終究孩子還是渴望着能在自己嫁人的時候有那麽一位特定的人陪着自己然後安撫忐忑的心。

原先的屋子變化不很大,可是梨花木大床上全是大紅色,牆上的喜字,窗玻璃的喜字,桌上的酒杯和玉蝶,這裏明兒就是洞房的地方了,這個屋子是兩個母親親手布置的,唐堯看着即将要成為他的小新娘的女孩拉着她媽媽說話,還帶着些稚氣和依賴。轉過頭看着牆上的喜字,從今往後,他就是她的一片天了。

“為凰麗色,為鳳求枝,佳偶天成,今始連襟……”贊者(主持人)悠長的聲音中,一對穿着漢式大婚服的小夫妻登場,男子戴冠,女子绾頭,男子英武,女子輕靈,兩人相攜,緩緩從紅毯的那段走來,這裏是京裏一家頂級私人會所的大廳,這裏正在舉行一場婚禮,新郎唐堯,新娘窦荛。

☆、72

比起唐家令人生畏的勢力,唐堯的婚禮可謂低調再低調。到場的多為親朋好友,還有一些不得不前請的人,除了這些個,旁的人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然即便沒有豪車擁道,沒有酒宴大擺數百數千桌,這場低調的婚禮還是盛大至極。

讓人驚嘆的不是全漢式婚宴現場,而是在場的這些客人們。會所裏的經理是見慣達官貴人們的,可是像今天這樣幾乎所有舉足輕重的人物同時到場卻是沒有過的。聽說這全是唐家的親朋好友,可所有親朋好友都是政商界說一不二的大人物,足見唐家在普通老百姓不知道的那條線劃出的圓內影響有多大。

哪家娶媳哪家嫁女能有這麽多大人物同時到場?即便很多人不知道京裏有一場這樣的婚禮,可是這級別堪比世紀婚禮,往前往後多少年,怕是再沒一個人能有這樣規格的婚禮。

“結發……”

兩縷頭發,一縷尺長,一縷不足寸餘,兩縷頭發落在托盤的紅布上,随着一聲長長的“禮成……”唐堯,窦荛正式結為夫妻。

“禮成”的尾音将落之時,正是傍晚的時候,遵從古人結婚習俗,在太陽落山之前 ,新郎新娘結發為妻。可是不知怎的,本該快要落山的太陽在落山之前釋放的光彩竟然像是正直中天那樣,陽光普照,滿目皆是光明燦爛,真個是普天同慶的樣子。

窦荛盈盈擡頭,看着對面的男人也擡頭,兩人隔了一拜的距離,四目相對,男人的眼睛深黑,可是看着自己的時候專注極了,恍惚間聽見說“禮成”,然後看見對面之人嘴角緩緩上翹,男人開出了一朵笑花,笑的極英俊。

于是小新娘也笑,眼睛半彎,露出的虎牙襯得紅唇越發紅嫩,有幾縷陽光照在新娘臉上,客人們只看見新娘長長的睫毛上有幾彎彩虹,上翹的嘴角上有濃蜜,于是皆都癡愣。

小新娘是笑着,可是眼睫毛上的水汽越來越濃,陽光照在有了水汽的眼睫毛上,遠看可不就是七彩的了麽。唐堯緩緩伸手,和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擡胳膊,伸出去,然後拇指抹掉他的小新娘眼睛上的水汽,耳朵已經聽不見賓客的聲音,眼裏只看見美麗的空靈的,他的邊笑邊濕了眼睫毛的小新娘。

事實上現場的賓客真的很安靜,新郎過于英俊,新娘過于美麗,衆人是見慣大場面的,可是等到兩人安靜站着的那幾秒,哪裏會有人忍心破壞掉那樣的一幕。怎麽會有這樣美麗的新娘,古典,幹淨,即便臉蛋上輕掃胭脂,嘴兒抹了一點點色彩,稍畫了黛眉,可是新娘的幹淨仿佛從骨子裏發出的一樣,晶瑩剔透的女孩兒,慢慢走來就像穿了數千年的時光然後倏忽到了眼前。

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眨掉眼鏡裏的所有濕氣,小新娘唇瓣輕啓,看着她的新郎齒間滾出了兩個字“相公。”還是女孩兒糯糯的聲音,可是唐堯一瞬間覺得耳邊響雷一樣回旋着這兩個字。

相公,天籁一樣的聲音。

唐堯忽然就心悸的厲害,他是唐堯啊,怎麽心跳的別人能聽見呢,也是玄色寬袍喜服的男人像個帝王一樣軒昂,一秒的怔忡之後彎腰,伸手,打橫抱起他的新娘,向賓客們行禮,然後兩道相重疊的身影慢慢出了賓客的視線。

袍袖裙裾翻飛的虛影裏,人間又有了這樣的一對兒,多好。

該是新娘進去休息的時候了,衆人惋惜,再看不見那樣的新娘了。

所有人都羨慕新郎,也羨慕新娘,待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後,賓客回神,唐堯的堂表姐妹兄弟叔伯們們招呼客人,像是古時禮成之後的酒席一樣,新人一走,迷幻也消失了,該是喝酒吃飯熱鬧的時候了,這樣的大喜事應該是放開了吃喝慶祝的。

“進去吧,很快就接你回家。”唐堯放豆豆兒到休息室的門口,董然在裏面,他就不進去了,只是放豆兒到門口,低聲說了這麽一句,眉眼都是飛揚的,從今往後,他的豆兒就叫做唐豆兒了。

“嗯。”乖乖應了一聲,聽見人家說接她回家,豆豆兒嘴兒又咧的更大了些,從今往後,她也有個全心都挂念着她的家人了。

素發只插了玉簪,小手腕兒上同是兩只白中泛紫的玉镯子,除了這點兒,他的小新娘的身上再無多餘的飾品,可是唐堯覺得今天的豆兒他都不敢直視,過于美了些,臉蛋上也化了新娘妝,既陌生又熟悉,跟做夢一樣的。

忍了好幾忍,終究只是伸手用手背揩了揩小臉蛋,還有別人在呢,他肆意不了,于是拿手親近了一下,“去吧。”

新娘放開捉着新郎袍袖的手兒,推門關門,留新郎一個人站在門外。唐堯咽下了到口的等等,怎麽現在,他就想他的唐豆豆兒呢。

門外的人站了好半天方離開,門裏的人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才進裏面。

董然不方便出現,于是只能在休息室裏等着豆豆兒,她知道她的女兒是美麗的,可是這會兒才見了之後她不知道她的女兒能美成這樣子。

拉着豆兒查看着,待母女兩個都坐下的時候唐堯已經換好衣服去敬酒。

滿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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