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将車停第一次來接葉洛晨去約會同一個位置，景霄楠摘掉墨鏡下了車。
仰頭看着這棟外觀別致六層高居民樓，景霄楠摸了摸口袋裏手機。
大門口倒是有對話機，只是葉洛晨住哪層哪號她一點都不知道。可要是打電話，又顯得破壞了這突襲浪漫。景霄楠抓了抓額前短發，下意識左右轉了轉身。
餘光似是街對面公園裏捕捉到一個熟悉身影，只是一晃看到而且又離得太遠，景霄楠沒有看清。她轉過身遠遠望去，綠色草坪小公園一角，有一塊用木屑鋪起來地面，那裏有幾個五顏六色小木馬，一個跷跷板和兩個鐵鏈吊着秋千。
重點是，秋千上坐着一個亞洲女孩，身材纖細，烏黑頭發落背後。她就那樣一個人孤零零坐被遺棄公園裏，從這裏角度，景霄楠只看得到背影看不到臉。
有點遠，不能确定這女孩兒是否就是葉洛晨，但她還是憑直覺穿過了清靜街道，停了一下，随即向那個背對着她女孩兒走了過去。
待離得近了一些，景霄楠漸漸看清楚了不少。女孩兒只是坐秋千上沒有蕩，腿似是撐着地面，一只手握着手機貼着左耳，話語聽不是很清楚，但卻是葉洛晨聲音無疑。
前行腳步稍微一頓，景霄楠蹙眉暗忖，這樣偷聽她話。。。會不會不好？可不知是出于什麽心态，她終究還是沒有停下來，而是腳步放緩了漸漸走近。
就這時，聲音又傳了過來，這下終于能分辨出內容。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過這樣生活。。。”
景霄楠聽得出葉洛晨聲音裏極力壓抑着什麽，但終究還是透露出她此刻頗有波瀾情緒。
“如果是我該做我會去做，可這種事情沒有必要，我也做不到。我不是任性，不是叛逆，只是想過一個普通人生活。”
對方好像又說了些什麽，然後通話結束了。葉洛晨把手機拿面前怔怔看了一會兒，終于彎下腰埋頭抱住自己。
景霄楠原本放緩步子一下了起來，她葉洛晨身後五米外地方繞了過去，從前方接近她，腳步有意加重制造出清晰腳步聲。
雖然完全沉浸此刻情緒裏，可向來敏感葉洛晨還是聽見了這刻意放大聲音。她緩緩擡頭去看這聲源，見到走過來居然是那個人。
原本微紅眼眶是紅了一大圈，葉洛晨小嘴不自覺委屈撅了撅，又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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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表情映入眼中，景霄楠心下大怔，一個箭步過去，單膝跪她面前放低自己高度。她雙手伸了出去，卻空中一頓，終還是抓住葉洛晨身側兩邊吊着秋千鐵鏈。低下頭仰望着葉洛晨，景霄楠神情顯得專注而不安。
抱着自己久久不動，可終究還是抵不過某人灼灼目光，過了一小會兒，葉洛晨還是從埋着臉雙臂中擡起頭來。
絕美容貌，此刻卻流露出傷心無助模樣。白皙面孔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委屈變紅紅，整個人微微顫抖。一滴兩滴淚水挂彎彎睫毛上将落未落，嘴唇卻抿成了倔強弧度。
景霄楠猛地吸了一口氣，心下一抽。
放開鐵鎖，直接摟着葉洛晨把她摟懷裏。因為不舒服身姿也因為懷裏人，景霄楠背脊挺得直直，身體稍有僵硬。她不問為什麽，也沒出聲安慰，只是将她緊緊抱懷裏，單手她背後小幅度撫摸。
被這樣抱着，葉洛晨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出來，肩膀顫抖也加明顯，但始終都是咬着嘴唇一聲不發。
閉上眼睛，景霄楠心底痛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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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明顯感覺到秦顏不悅态度，景霄楠還是執意推掉當天所有應酬安排，驅車帶葉洛晨去了海邊。
赤着雙腳，感覺腳下微涼微濕沙子随着自己移步而陷下去一個個小小坑。葉洛晨聞着從海面上吹來鹹鹹海風，耳中充滿海浪那平和催眠聲音，終于讓平靜感覺從表情開始漸漸延伸至內心。
景霄楠皮鞋早留了車裏，此時她站葉洛晨靠海那一邊擋住勁風，手裏提着葉洛晨經她再三誘導下才脫掉鞋子襪子。
兩人靜靜沿着海岸線并肩走着，手背偶爾擦過對方手背。景霄楠時不時會側過頭看一眼葉洛晨姣好側臉，卻始終不打破這平靜氛圍。
這般沙灘上走了一圈，到了金色沙子頭，景霄楠正要帶着葉洛晨走上臺階，卻見她折回了幾步，撫着裙子蹲下，沙子裏撿起一個大半被埋沙子下貝殼。
走回去到她身邊陪着，景霄楠看了看她捧手裏小貝殼，白色為主，條紋上有點暗*修飾，右角缺了一小塊。總體來說平平無奇，但葉洛晨卻把它握手心，向海走了幾步，低下身子把手放回潮裏将貝殼洗淨，再退回來。
景霄楠從口袋裏取出紙巾，接過貝殼将它擦幹又還給了葉洛晨，柔着聲音道：“這下可以回去了？”
貝殼主人擡起頭看着她，表情溫順都有些接近無辜，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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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并非從小就是嬌生慣養葉家大小姐。”
坐海灘邊一家清靜咖啡廳裏，葉洛晨如是說着。雙手捂着景霄楠替她點熱巧克力，讓暖暖溫度慢慢沁進心裏。
坐她左側景霄楠将鐵茶壺裏奶加進她點英式茶裏，一副專注聆聽模樣，卻沒有盯着葉洛晨等下文。
“聽說我祖父，楓葉集團董事長葉天聰，五十年前還是個毫無名氣小學徒。那時候他一無所有，但志向遠大又年少輕狂，竟然讓家境不錯祖母很是傾心。用那時候話，這叫私定終身。”
“後來因為種種原因，祖父跟着他師傅去了香港，而祖母留了廣東，他們終還是沒能一起。只是祖父到了香港之後才知道原來祖母懷了他孩子，只是那種環境下，連聯絡都是相當困難，祖父他根本沒法回來。這個孩子，就是我父親。”
第一次聽她說這麽多話，尤其如此**內容，讓景霄楠心下微動。而漸漸進入自言自語模式葉洛晨只是凝視着窗外風景，也是第一次将自己身世說給誰聽。
“祖母一個人撫養父親很辛苦，但她始終沒有放棄，終身未嫁。父親沒有被培養成人才學子，只是有了一份普通工作，就像祖父當年一樣。卻沒想到相似不僅只有這些，就連我母親對他一見鐘情故事都與當年祖父祖母幾乎一樣。他們結婚，也生下了我。”
不知想到了什麽，葉洛晨回過神來，眼中很劃過一些情緒，可終也只是微不可聞嘆了口氣：“後來我十九歲那年，科技足夠發達，祖父也足夠有勢利發展回大陸，終還是找到了父親和我。他執意認我們，希望我們回去，去他建立起來那麽一個大家庭。我起初并不想要這個身份，以及這個身份所帶來所有好壞，只是後來。。。你也知道了結局。”
知道這些話只不過講出了整個故事冰山一角，可到底還是敏感聽出了她話語中無奈，景霄楠輕輕點頭，語調放與葉洛晨一般沉重緩慢：“很多人，一定會想你真是不識擡舉，又或者故作清高。你一定吃過很多不為人知苦。”
這樣一句話，不經意觸碰到葉洛晨心底從未被窺探過深處，她心底泛起了漣漪。她緊扣貝齒不說話，倔強模樣卻印證了景霄楠說法。
伸過手去，溫柔掌心捧着葉洛晨小巧絕美臉，拇指指腹那雙月眸下輕緩撫過，擦掉了那一點點濕潤。只是因為這個動作，葉洛晨一時卸下了所有心防，柔弱像只找不回家小貓。
“你想離開。你想來澳洲。”
景霄楠認真看着她，沒有笑，說道。
感覺得到她眼光裏憐惜，卻無論如何無法擡眼對上那樣溫柔，葉洛晨垂眸，點了點頭。
收回手籲了口氣，閉上眼像是做什麽決定，景霄楠雙臂放沙發扶手上，背靠着沙發靠背，兩人不約而同陷入一片安靜。
聽得見外面街上偶爾開過車輛，聽得見店鋪櫃臺時不時響起咖啡機聲音，甚至聽得見頭頂牆上挂着鐘，葉洛晨以為這個話題已經聊過了，以為景霄楠不再準備再開口說些什麽時候，那個一動不動坐了許久人突然又緩緩坐直起身。
目光定定看着她，景霄楠沒有立刻開口。感覺到此時對面這人異樣，像是預料到什麽一般，葉洛晨睫毛顫了顫，終于看了過去，只見到一雙清澈見底眼眸。
“洛晨，”景霄楠一字一頓說着，眼中流露出葉洛晨從未見過堅定。“我們結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