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姚素舒心疼女兒相思之苦,愛屋及烏對葉洛晨的回來也是開心了許久。景宅的午餐很豐盛,本來葉洛晨路途疲憊,到家後最期待的就是沖涼躺一會兒。但進門後,第一眼所見便是景霄楠的媽媽在廚房客廳來回忙碌的模樣。那想要休息的身體本能竟然被心裏對這種氛圍的渴望給淡去,心中生出一種眷戀的感覺。她打過招呼,洗澡換衣後就準備幫着姚素舒準備午餐,卻被景霄楠不由分說的攔下了,指了指沙發:
“你坐哪兒去。”
“我去幫。。。”
“我知道,你乖乖的做哪兒去。”
景霄楠盯着葉洛晨一直到她聽話的安心坐着休息,這才将襯衫衣袖挽起到手肘上,沖葉洛晨咧嘴笑着轉身去了廚房。月眸一直追随着那道賞心悅目的背影,自從回國一趟歸來,這個人對她所有理所當然的好,都在她心裏産生了更為深厚的感動與酸楚。
從景宅書房收集的那些烹饪書籍來看,姚素舒的廚藝絕對不會差。平日裏在家為丈夫孩子燒一桌豐盛的菜其實用不了她太多的時間,而今天有了景霄楠在一旁孝順努力的幫着倒忙,居然也沒有将她做飯的速度延長了太久。
“晨兒,別總是抱着威廉了,快過來吃飯吧。”
景霄楠将四雙碗筷整齊的擺在桌上,一回頭就看見那坨貓像個沒斷奶的娃娃纏着媽一樣的繞着她家女人不放。癟了癟嘴,對威廉化身八爪魚蹭着葉洛晨身體的模樣是外表不屑內心妒恨。葉洛晨應了一聲,不忘将威廉那份午飯在分好,才走到餐桌邊等景霄楠爸媽來了這才入座。
“小晨,這次回國家人都見到了吧?”景家人長幼之間很随和,一家人圍着桌子坐好後,姚素舒首先動筷給葉洛晨夾了些菜。
“都見到了。”葉洛晨乖巧淑賢的坐着,回答着問話。
“家裏長輩都怎樣啊?”瞥了一樣讨好給自己舀湯的女兒一眼,姚素舒繼續聊着話題。
“她們都很好。我爸媽都是很普通的父母,見到我回去很開心。”
“呵呵那就好。其實你和楠楠感情這麽好,按理說我和博坤應該主動回國跟你家裏長輩見見面。不過這件事情畢竟有它的特殊性在這裏,所以我們也就準備讓你們兩個商量,如果有什麽想跟我們提出的,可以放心的說。”
景霄楠聽到母親這番話語,雙眼很快的往父親那裏掃了一下。這是姚素舒對她們感情表示過的最明顯的話,而且還是第一次代表她們夫妻二人說的。見父親眼觀鼻鼻觀心的專心吃飯,景霄楠頓時眉開眼笑,開心的大聲吼了一句:
“謝謝爸媽!!”
放下心了,景霄楠也不顧分別來自父母雙方的隐隐笑意與明顯的溺愛,以及身後兩道被驚吓到後的鄙視,這位副總頂着一張笑的槽牙都快能看見的臉給葉洛晨布菜加湯。葉洛晨垂頭看了看面前葷素搭配依然堆滿後形成個小山坡的菜,又掃了一眼景霄楠面前那幹淨光滑的碗,暗暗嘆了一口氣,擡眼對視着那在自己面前總是愛笑專情的女生。
月眸對上桃花眼,後者眸中一片真誠柔情,而葉洛晨的眼底卻看不出是怎樣的情緒。對望不及一秒,葉洛晨收回了視線,轉過頭乖順的與姚素舒接着聊天,語氣态度也一如從前。景霄楠眨了眨眼,漸漸收起了唇邊洋溢着的笑容。
葉洛晨的變化,她感覺到了,姚素舒也感覺到了。只有景博坤一人淡定的吃着飯,在妻子與葉洛晨聊天提及楓葉時,偶爾看過來聽着,并不去隐藏他對這個話題超常的關注度。
******************************************************************
景霄楠的父母在景宅又住了一個多星期這才起程回新西蘭那片萬裏無雲青山水秀的天地。雖然姚素舒已經明确的表示了她們夫妻的接受态度,但畢竟這樣的包容和理解是用來珍惜,而非濫用或者挑戰極限的。思及此,景霄楠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思念與和愛人親密的渴望,一直保持與葉洛晨分房而住。
只是當她說出這樣的安排時,葉洛晨只是沉默了一下便即毫無不滿的同意。這樣的反應反倒讓景霄楠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葉洛晨很輕易便看出了她那點小心思,難得的唇邊逸出一絲笑容,卻又極快隐了去。她搖搖頭,再怎樣,景霄楠畢竟也是個女孩子。
所以父母離開墨爾本的那天晚上景霄楠的心情是極為矛盾的。一方面看着父母鬓角處逐漸明顯的白發真心的舍不得她們離開視線,一方面又對從前與葉洛晨那溫馨自在的二人世界渴望已極。送別了飛去新西蘭的航班,兩人夜晚再返回家中時,距平日上床休息的鐘點就差了個洗澡的時間。從進家門到洗完澡回主卧那一段,舍不得爸媽的某副總一直都擺脫不了離別的傷感,直到用幹毛巾擦完短發,乍一眼看到葉洛晨側卧在寬大床上那條纖細的背影,思緒才被另一種心情所主控。
“晨兒。”
從前只有無限溫情的稱呼此時帶上點小心翼翼的不确定,景霄楠從床的一側攀爬到愛人背後,單手支撐着身體探過臉去想要去看她的正臉。葉洛晨此時一只玉臂蓋在薄毯之下,另一只柔荑卻貼着臉頰放在枕頭上。她閉着眼,亮黑色柔順的發絲貼着額前腦後似絲綢般鋪在床上,身着的睡裙是從前她每當身體不便時才穿的,風格相當保守,目的就是以防勾起景霄楠的心思卻又只能無可奈何的忍着。久而久之,這條睡裙就與拒絕雜念的意思畫上了等號。曾幾何時,只要當葉洛晨穿着走進卧室時,景霄楠都會苦大仇深的盯着這絲綢質地的衣裙。
只是現如今葉洛晨明明身體無礙,又加上自國內回來後的種種疏遠,讓景霄楠一時落入了不安。父母若要是還在這裏,她還能勉強寄希望來說服自己,對葉洛晨的态度理解為在長輩面前的矜持。而現在似乎沒有撤去這疏離,反而。。。
她不擔心葉洛晨本人對她的變心,只是能讓她的晨兒選擇這樣對她,這事情的嚴峻程度着實令她憂心忡忡。
“晨兒。。。”景霄楠嘆了口氣,輕輕扳動那瘦弱的肩膀,無奈道:“你熟睡的模樣我見過千次百次,你沒有必要這樣完全不理我。我不知道過去幾周發生了什麽事,但你對我漸冷的态度根本就沒想掩飾。如果你不想說,我肯定也不至于質問你。我只想說,如果我有做錯什麽,能不能給我一次悔改的機會?如果是其他別的什麽。。。那麽,有什麽是我們不能一起面對的呢?”
她頓了一頓,葉洛晨卻沒有出聲。從景霄楠的這個角度看去,身旁的愛人甚至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動過,跟別說其他什麽回應。
見說話說不動她,景霄楠愣了一會兒,卻不讓受傷的感覺在心裏紮根。她幹脆貼着葉洛晨那玲珑有致的身軀躺下,從身後抱住,一條胳膊覆在她被中的玉臂上,下巴蹭了蹭臉前的秀發,讓鼻尖貼着葉洛晨的頸後。原本只是單純的想要兩個人拉近些距離,但那觸碰後滑膩微涼的感覺如電流般竄過景霄楠的渾身上下。分開了那麽久,都說小別勝新婚,景副總幾乎是不假思索本能的吻上了唇前那片光滑柔軟的肌膚,雙手并用的将愛人漸漸拉的更貼近自己。
“別。”
景霄楠正被久未滿足的渴望撥弄的意亂情迷,葉洛晨卻有點忽然的轉過身,擡手抵在景霄楠的肩前,借勢脫離了她的懷抱。景霄楠的動作突然被毫無征兆的抑制住,她睜開眼,正對着的便是那再熟悉不過的月眸。柔美依舊,但瞳心黑的只剩下一片冷靜,讓景霄楠那剛被點起逐漸燒旺的j□j如當場被淋傾盆大雨般撲滅,只剩下涼透心的感覺。
“霄楠,我想跟你談談。”
景霄楠閉了一下眼眸用力的扣緊牙齒,心下對自己道,無論聽到什麽,她開口總比拒絕溝通要強。很快的睜開眼睛,刻意的放松自己略有僵硬的面部肌肉,即使是在這樣的局面下,她的第一反應也是不想給葉洛晨太多壓力。
“這次回國,我見了、聽了、也想了許多事情。”葉洛晨條理清晰的開口,冷靜的不像兩人是在同床共枕說着情侶間的話語:“過年是個很特別的時期,一家人團聚在一起,有那種氛圍,有那種無形間的影響力。平時都在外地,很多時候脫離了現實,脫離了家庭所給的壓力與期望,甚至許多關于未來的殘酷與現實都可以一直的逃避。我和你在澳洲的這段時間,在一家人團聚的時候就像一場夢,或者更貼切的說,像是一場旅游。但不管夢多美,旅游多久,人都總要回家的。”
景霄楠安靜的聽完這番話,目光鎖定着月眸不放開。
“晨兒你想告訴我什麽?”
“霄楠,很多東西可以很深刻,可以很長久。但這些在家庭,在親情面前卻又不可相比。我在這裏,在澳洲可以只做葉洛晨,最多就是楓葉分公司的決策人。可我回了家,回了我真正的親人身邊,我是葉家的孫女,是楓葉集團将來繼承人的候選之一。這是命運,是責任,是我逃不開的。”
景霄楠盯着葉洛晨,眼眸一眨不眨:
“你怎麽說都好,你覺得我會信麽?”
葉洛晨輕輕嘆息,如同早就料到她會如此說一般,緩緩搖頭:
“你信不信,現實已經不是你我能夠改變的了。”
聽完這句話,似乎還是沒有什麽激烈的反應,景霄楠卻是不再言語。她擡手按掉床頭櫃上暗黃的燈,拉上薄被閉眼。
“睡覺吧。”
“霄楠,或許我們會有将來,又或許,我們的将來會與彼此無關。只是現在,糾纏的太深,對你對我,都不是無利。”
“晨兒,給我個日期。”
很輕易的聽懂了景霄楠的話,此時的葉洛晨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晨兒,我算我求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再給我。。。一段時間。”
“那就。。。遵從之前定下契約同居時的約定吧。”
黑暗寂靜的房間,似乎能隐約聽見景霄楠努力放的平緩的呼吸聲。她沒有回答,卻也沒有睡着,兩個人各自側卧在床的一側,背脊相對。
原先舒适的寬大空間竟成了兩人如今的距離。
這一夜,景霄楠徹夜未眠。
第二夜,景霄楠照舊未眠。
第三夜直到淩晨,困乏已極的景霄楠終于在天邊将亮未亮的時候昏沉睡去。景副總在熟睡時的沉聲呼吸響起,不到片刻,床的另一半的薄被一角被素手掀起。一道在稀薄月光下纖細美好的身影繞過床尾來到床的另一側,凝視着熟睡的臉龐許久。
彎下腰,目光劃過那睡顏的劍眉鼻梁與薄唇,深刻的似是想将這一刻這一幕從此烙印在心中。葉洛晨側過身在床幾乎是邊沿處躺下,動作極微的挪了挪身體,退到景霄楠的懷中。她雙手輕輕的擡起景霄楠的胳膊,搭在自己腰際之上。
本是那麽眷戀的懷抱,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推開,連同這個滿心想要護住的人都被她親手生生傷害。
“霄。。。”
不敢驚醒身旁的人,因為醒來後她又只有用一種表情去面對。葉洛晨拉過身前的被角,緊緊的蓋在了鼻下,薄被後的貝齒将下唇咬出幾個深紅色的血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