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巫女與工程師

有段時間，學生之間很流行‘筆仙’這種游戲。基本上自己玩也沒有什麽多複雜的東西，就一張紙，畫個圓，一邊寫是一邊寫否，就能玩筆仙。

再複雜一些，還能寫ABCD這些，用拼音來組字跟詞。

但漢字拼音，真的太長了，一般小孩還是習慣只用是跟否來判斷，問一些是非題。譬如XXX是不是喜歡XXX啊，我們老師是不是要突擊檢查啊，明天是晴天嗎？這樣的簡單問題。

茜瑤自己沒有玩，卻見同學們都在開心玩，心中有些落寞也有些害怕。

若想加入他們，跟他們一起玩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開口說，我也對筆仙感興趣。這樣就不用擔心孤單還有沒話題了，她能自然的加入玩筆仙的小隊伍裏。

但筆仙——這名字，聽着就不是很爽利，讓本來就害怕這類神神鬼鬼事物的茜瑤提心吊膽。

于是，她有一天就忍不住跟姐姐提起這個話題，她想問一下，姐姐是否知道，‘筆仙’到底是什麽，靈不靈？玩筆仙有沒有危險？

“我沒有追溯過筆仙的來源，但是，我聽說過類似的東西。”

姐姐對她說。

“你聽說過，塔羅牌嗎？”

吉普賽人常用的占蔔手段，塔羅牌——其中含大阿卡那牌22張，跟小阿卡那牌56張。其中，小阿卡那牌，分為四個牌組——聖杯，權杖，星幣，寶劍。

是的，是不是讓你想起什麽？

小阿卡納牌，就是撲克牌的原型。那四個牌組，分別對應紅心，黑梅，方塊跟黑桃。

所謂的撲克牌占蔔，其原形其實為塔羅牌占蔔之中的小阿卡那牌。

那麽，小阿卡那牌是幹什麽用的？

其實是用來解釋補充大阿卡那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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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是用大阿卡那牌來判定‘是/否’，或者一些問題的籠統答案。簡單來說，就是做一個‘概述’類的回答。譬如你想問，我未來會結婚嗎？用大阿卡那牌會給你一個類似這樣的答案：過去，你談過戀愛，被傷了感情，後來，你遇到一個不錯的人，但不是你真命天子。最終，你遇到你的真命天子，總結，你能結婚。

——這個答案，其實相當籠統。你可能想知道，你的真命天子是什麽類型，何時遇到他，你幾歲結婚，這樣比較具體的問題。

這些用大阿卡那牌就很費勁，最佳方式是用小阿卡那牌再拓展占蔔一下，小阿卡那牌能給出更為詳細的解釋。

“是不是覺得有些像？對，判斷‘是跟否’，其實是最古老的占蔔方式。譬如用硬幣正反來占蔔——硬幣最古老的原型是貝殼，而用貝殼來占蔔，又被叫做筊貝，用來判斷吉兇之用。”

……太多的拓展知識，聽得有些頭暈。姐姐看出茜瑤有些目光渙散，連忙回歸正題。

“總之，無論是哪個國家，哪個時代，其占蔔的形式再怎麽千差萬別，其本質都是利用某種器物來判斷是非，就像計算機的0與1，看似簡單，組合起來也能得出龐大的情報。”

茜瑤有些明白了：“所以，筆仙跟那些一樣，僅僅是一種占蔔，是安全的東西？”

姐姐露出一個神秘又有些讓人敬畏的表情。

“安全的東西——僅僅對懂得如何使用它的人而言。就好像能玩弄0跟1 的系統編程，不是誰都能做程序員，外行很可能會讓電腦冒煙哦？”

這個她懂，茜瑤點頭。

姐姐繼續解釋：“占蔔也一樣，自古以來都有專門的從業者。有一定修行的道士，國外叫巫女吧，我們可以統稱他們為通靈者。只有掌握了方法跟禁忌，才能安全的進行占蔔，外行人很容易玩出問題。”

茜瑤就不懂了：“能出什麽問題，只是簡單的是跟否啊？”

姐姐解釋道：“所以要看，誰來占蔔。如果是完全的外行，毫無靈感的人，或許會受到占蔔答案的暗示，潛意識鎖定了自己所認為的未來，這将影響到他自己的行動模式，所以說這是危險的行為，這是其一。”

“如果完全內行的人，也值得放心。就怕是半懂不懂，一知半解，明明有着天賦，卻一無所知邁入其中的人。”

因為巫女的占蔔，之所以比其他普通人的準确性更高，就是因為她能做到其他人無法做到的事——很高的集中力，相當強的潛意識，也就是分析解析跟推斷情報的能力，以及，異常強大的感知力。

感知力，這項能力不光人類，動物也有。如果以科學角度來考慮，就是大腦能感受到外界的某種變化，或許是波，或許是別的什麽，就好像魚兒能根據水波跟水質來判斷危險一樣，空氣中，其實也存在這樣的情報。

巫女開放自己大腦，讓自己極為敏感的接收這些情報，來進行一些推斷——這是占蔔行為的本質。

——用更容易理解的方法來解釋，就是人腦類似電腦，連接在網絡上的時候，一般都會建立一個防火牆，擋住外部的無用數據，避免病毒的影響。

而巫女，為了監控網絡數據流，從這些數據流來判斷推測一些情報，主動開放了防火牆，這其實是非常危險的行為。

內行的巫女跟道士，都有自己的一套操作流程，這個流程不光是儀式，而是通過儀式這種類似條件反射的行為，來主動關閉曾經開放的防火牆。

玩過電腦的都知道，如果電腦裸奔在網絡上一段時間，安全起見，重新開啓防火牆之後，還是要掃描一下病毒的。若是更高端的電腦工程師，或許他沒用防火牆，卻用自己的方式攔截篩選數據，确保自己的電腦時刻在安全狀态。更厲害的黑客紅客，甚至會設置主動攻擊程序，若有帶有惡意的病毒或攻擊前來，會自動反擊，反向攻擊敵人。

——是的，這是巫女跟道士所做的事，所謂的道法高深，其實就是靠自己的經驗積累，成為這方面的黑客紅客，就是這個意思。

而你，區區一個只會打ABC，完全不懂電腦跟網絡的人，上來就開防火牆快樂不穿底褲的奔，那是注定要自取滅亡。

姐姐總結道：“我認為，所謂的占蔔其實是通靈儀式的一種，而通靈儀式，并不是讓幽靈控制你，而是你開放自己的大腦，為了訪問更廣闊的情報。而這種行為，會造成類似幽靈這樣的情報體入侵你的大腦，對你進行幹擾。并非專業人士，最好不要随意接觸通靈游戲，因為通靈游戲的設置本身就是一種開啓自己大腦權限的暗示，對于并不知道如何關閉殺毒的外行人來說，其實是很危險的游戲。”

姐姐又舉了一個例子，這次提到了占蔔板，占蔔板的存在形式，跟筆仙相似到令人害怕，只是占蔔板裏的ABCD是用來組成英文單詞，而不是拼音字母。

“如果往起源追溯，我認為其他的占蔔游戲先不論，筆仙裏使用字母這點，肯定是借鑒了占蔔板。拼音太複雜了，占蔔板裏使用英文相對更簡潔。然而，記得塔羅牌嗎？那些牌中其實也有字母的含義——曾有人推測，塔羅牌的最初根源，是埃及的象形文字。”

古埃及的象形文字有着非常特殊的性質，一個圖形代表很多含義，與其他的圖形組合又出現更多含義，這很像字母組成不同的單詞不是嗎？

圖案系文字，将其制造成卡牌，重新排列組合來進行占蔔——多麽的相似！

“很多人都認為，這一定說明誰是誰的起源，因為太巧合了。但，難道不能認為是一個特定領域研究的必然結果嗎？就像同樣進行科學研究的人，不約而同發現了同樣的粒子或物理定律——那是因為，它本就是客觀存在了的事。我認為占蔔與通靈術，是客觀存在能夠獲得情報的一種方法，不同國家，不同時代的人，不約而同進行研究，得出類似的結論，并不是奇怪的事。”

最終的結論是，因為是客觀存在的事實，所以更要避免無知的去面對。

就好像明明知道觸電會死，也可能不會死，但必然要被電擊一下，你為什麽非要去觸電？不是電工都沒有膠皮手套，你為什麽非要作死一下實驗看自己的傳導性？

茜瑤深以為然，之後她就寧可看起來不合群，也沒有去玩筆仙。而且其他人玩，她也很嚴肅的告訴大家，真要玩請一定遵守規矩（按照特定儀式關閉大腦對外鏈接），貌似也加入了吓唬他人的隊伍。

後來筆仙這東西也就新鮮了一段時間，大家都不再玩了，茜瑤也松口氣。

……真的好比看着朋友們哈哈哈的赤手空拳摸電線，良心有點疼。

話說遠了，總之，如果占蔔板是類似的東西，它，就是極為容易開放使用者大腦，讓大腦處于容易讀取外界情報的狀态。那樣其實非常危險。

茜瑤想了半天，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說一下。但講述姐姐的邏輯也太過漫長，就好像給從不知道電存在，沒有基礎知識的原始人講電腦原理一樣困難。

最終，她簡化了一下。

“根據我所知的情況，占蔔板是一種通靈術，使用占蔔板的人，會很容易獲取周圍的情報，讀取這些情報進行分析整理，再反應在占蔔板上面，類似這樣的一種獲取信息的方法。它的危險在于，這等同開放了自己的權限，若是有那種強烈的，有害的情報體在附近，外行人容易受傷。所以外行人哪怕嚴格按照儀式執行，還是有很高風險，我建議使用它要更謹慎。”

……寂靜。

大偉吞咽一下：“簡單來說，就是容易被那個什麽附身，是這樣的意思吧？”

……果然，聽起來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