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你跑什麽啊!你不是易感期麽!”拿着刀的瘦弱男生氣喘籲籲地質問,聲音聽起來竟然有點委屈。
“勞駕您稍微講點道理。”夏夕燼警惕地看着對面與他隔着張桌子的人,語氣極其無奈:“我是易感期,又不是癱了,你剛進門就要捅死我,我不跑才不正常吧!”
生無可戀的小夏眯着眼睛皺着眉,觀察對方一舉一動的同時,左右搖晃躲避着,半點都不敢走神,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得挨上幾刀。
雖說在夢裏死了也許現實裏就能驚醒,但這些莫名其妙的夢太真實,夏夕燼從小到大又把自己照顧得格外嬌貴,平時磕了碰了都要“顧影自憐”個一時半刻,現下讓他英勇無畏地去迎刀尖兒顯然不太可能。
沒什麽特殊理由,就是單純怕疼。
不過還好他反應算快,加上這個新身份出色的身體素質,讓夏夕燼在看出這位不速之客意圖的瞬間,就能夠迅速做出反應。
也幸好這富貴的套房裏擺得下這麽一張大會議桌,充當遮蔽物的同時,也為他的“環桌而走”提供了發揮空間。
感謝大明星,感謝有錢人。
當然,不僅夏夕燼無語,拿着刀揮舞的這位也很無語。
他就從來沒見過哪個Alpha碰到遇到這種強刺激性的事情,第一反應不是正面對抗,而是邊罵“卧槽”邊抱頭逃竄的。
不酷不猛沒有性張力,反正就是很幻滅,脫粉了也會心梗的程度。
說好Alpha的底線不可試探呢?
掄起胳膊給他兩拳都比狼狽躲避更能讓人接受!
心情複雜且有點氣急敗壞的男生怒斥道:“楚晞!你這樣躲着我,算什麽Alpha!”
“我不算,我不配,就地磕一個你能放過我麽?”夏夕燼半點遲疑都沒有,沒骨氣得相當徹底。
人家侮辱的是楚晞的尊嚴,和我夏某人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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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虛無的面子負隅頑抗不值得。
那位義憤填膺的持刀狂徒,顯然也沒料到“楚晞”會是這麽個反應,本就有點破防的他再度受到沖擊,一時間竟是沒了動作,瞪着一雙圓眼在原地“支吾”了半天,到底也沒想出個靠譜的應對措施。
鑒于狂徒的“殉情”業務約摸着應該不是很熟練,夏夕燼果斷抓住了這個擺脫困境的好機會。
趁着人家走神的瞬間,他撈起張椅子,沒來得及瞄準就往對面扔了過去。
至于砸沒砸着人,那确實不好判斷。
畢竟夏夕燼往門口沖刺出了個亡命天涯的氣勢——頭沒敢回,身後的哀嚎沒太聽清,就連腳上的拖鞋跑丢了一只也不是很在意。
做夢嘛,随意點,真情流露不丢人。
夏夕燼覺得,他不根據“夢到的東西有點怪怪,會不會代表我潛意識裏可能是個變态”這件事,與心理醫生展開三個周期的詳細讨論就已經很争氣了。
挑剔夢裏的身份會不會因赤腳狂奔引起公衆形象問題,着實不太有必要。
當然,他也肯定是沒錢去看心理醫生的。
就這樣,披着大明星外殼的夏夕燼,成功以一種不太美觀的形式逃出生天,雖說用“連滾帶爬”來形容不太體面,但多少還是有點貼切的。
酒店頂層房間不多,在走廊逗留的閑人自然更少。
不過可能是陸鳴先前提到的那個“采訪”的原因,遠處的電梯口,此時正站着幾個調試設備的工作人員,大概也是剛到,不然很難解釋屋裏那位“悍匪”到底是怎麽悄無聲息溜進來的。
還沒等夏夕燼開口求助,前面那幾個人就發現了他。
其中一位記者模樣的女生主動朝他揮了揮手,用開玩笑的口吻打了個招呼:“楚晞,好巧呀,我們剛把機器打開你就出來了,今天的造型很特別嘛。”
小夏沒心情解釋他其實也不是很想這麽特別,于是直截了當地吆喝:“各位老師麻煩幫個忙!”
他用手指了指身後,補充道:“有人搶劫!”
此話一出,原本還神态悠閑的工作人員頓時嚴肅了起來,除了記者姐姐和端攝像機騰不出手的大哥,都緊張地往夏夕燼的方向小跑了過去。
雖說還沒看到對方口中“兇神惡煞”的歹徒,但大家統一的想法都是,能把“楚晞”這種強悍的Alpha逼迫到如此無措的人,肯定不容小觑,也不知道他們幾個一起能不能給他順利制服。
而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被夏夕燼砸了一凳子的男生剛爬起來,才将滿腔複雜的情緒重新醞釀成恨意,怒發沖冠地将套間大門狠狠向外一踢——
三位表情莊重的壯漢頓時映入眼簾。
重振旗鼓的下一秒就被衆人死死按在地上的“狂徒”本人:……?
各位,我只是個被私欲沖昏頭腦的普通Omega,不是在少林寺風吹日曬、站過十年樁的練家子,伸張正義倒也不用使出要把我鑲進牆裏的氣魄。
多少有點浪費。
見義勇為的大哥們雖然手上的動作沒停,但顯然也是很疑惑的。
不是說有搶劫的麽?這哪位啊?
仗着人多勢衆的夏夕燼又支棱起來了,跟在攝影大哥身後慢悠悠地踱了過去,一低頭,就迎上了三雙閃爍着不解的眼睛,以及來自那位瘦弱男生有些尖銳的咒罵。
同有第二性別的記者姐姐淺聞了一下空氣中的微妙味道,在分辨出對方的身份後,頓時避之不及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低聲說道:“小心些,這是個在發|情期的Omega。”
此話一出,原本協力擒賊的聯盟頓時搖搖欲墜。
畢竟如今大環境敏感,今年有關保護omega權益的新條例又頒布了不少,使人們對待原本就因稀少而格外金貴的omega時需要更加謹慎。
萬一被扣上“故意傷害發|情期omega”這麽一頂帽子,輕則聲譽掃地,重則會受到法律制裁,顯然不是很值得冒險。
“什麽?!”
“卧槽!我事先可不知道啊,待會警察來了你們得給我作證!”
“楚晞你房裏怎麽會有發|情期的omega?”
“啥意思?不是抓搶劫的麽?”
幾人按着男生的雙手微微顫抖,徘徊在“該不該撤退并立正道歉”間猶豫。
夏夕燼看着他們“你快說句話啊”的渴求眼神,指了指地上那位右手的方向,半是安撫半是提醒道:“別慌,你們看,他有刀的,我們占理!”
“可他是個omega……”實習助理面露難色。
夏夕燼理直氣壯:“他有刀。”
“他看起來很瘦弱……”燈光師傅欲言又止。
夏夕燼語氣堅定:“他有刀啊!”
“但那只是把水果刀,而且他在發|情期……”攝像大哥有些動搖。
“水果刀怎麽了?你瞧不起水果刀?”小夏選擇放棄邏輯,開始整活,“發|情期又怎麽了?你是不是覺得Omega天生低人一等,就不配擁有可以一拳一個Alpha的體魄和勇氣?”
用推極端打敗高思想覺悟,效果立竿見影
攝像大哥:“……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亂說啊!我堅定貫徹人人平等,刀刀也平等的認知原則!”
他邊說還邊把打開的機器轉向自己,保存證據,生怕不小心就給自己留下個“立場不正确”的罪名。
“對咯~”夏夕燼滿意地點點頭,給大家繼續補充着故事背景,“這個omega窮兇極惡得很,兩腳就能把我撂倒,追着我砍了半個小時都面不改色,您們千萬不要小瞧他。”
“楚晞,你放開!你竟然敢這麽對我!我要殺了你!”瘋狂掙紮的男生被壓得想挪動都艱難,現下聽到“楚晞”在這滿嘴跑火車,氣得直快要背過氣去,不禁更加口無遮攔。
然而他不鬧騰還好,威脅的話語一出,原本将信将疑的熱心群衆們手勁都下意識地重了幾分。
畢竟大家眼見回天乏力,也只好順着“楚晞”的思路往下走了。
對對對,誰說發|情期的omega就不許搞極端主義了,恐怖分子與性別無關,大家都可以平等自由的反社會的,而且他還有刀,聽起來就很危險嘛。
“姓楚的,你他媽又在搞什麽!?”
有點耳熟的聲音中氣十足,不用細品就能感受到其中毫不掩飾的怒意,別說是夏夕燼了,連着周圍見義勇為的都條件反射打了個哆嗦。
局勢已然明朗,而疑似惹出爛攤子的夏某則被返回的經紀人當場逮捕。
為了避免挨批|鬥,夏夕燼立刻用最簡潔的語言描述了一下事情經過,雖然是經過誇張修飾的版本,但提前了解好了當前世界觀設定的小夏還是抓住了重點。
“陸哥,這人不對勁,他知道我在易感期。”他斂起笑容說道。
聽了這話,陸鳴外露的焦躁都淡了幾分,只是眉頭皺得更深了。
不僅是他,在場的其他人多少也能從夏夕燼的這句提醒中,琢磨出點其他意味。
不同于Omega的發|情期,Alpha易感期的時間非常不穩定,是會根據自身狀态不斷變化的。
哪怕是最精密的儀器也只能推測出個大概周期,需要當事A在出現低燒、易怒等情況時,提前佩戴好阻隔環來預防可能産生的失控行為。
楚晞作為近年來炙手可熱的流量明星,想把他拖下神壇的人數不勝數,陰損的招數也不是沒見過,所以經紀團隊也格外注意這類可能成為把柄的隐私。
沒想到還是讓人鑽了空子。
車內,陸鳴揉了揉酸脹的眉心,向聽筒那頭的警官連着道了幾聲謝後,才終于挂斷了電話。
他看着藝人的側臉,不免心有餘悸:“确定了,是對頭公司那邊安排的人,好像是個才轉黑沒多久的私生粉,精神有點問題,最近看你影視資源變好、人氣回暖,就想要趁着現在環境敏感往你身上潑髒水。”
“還好你反應快,處理得比較迂回,不然雜志社那群人扛着攝像機進去,拍到你和那個omega糾纏在一起,咱們根本沒法解釋。”
“畢竟你在大衆眼裏也算是有這個前科……啧,不提這個,晦氣。”陸鳴揉了揉脖子,神情顯然放松了不少,“但凡你意志力薄弱點,鐵定要出事了。”
“我今天就去好好查查團隊裏的人。”
作為公司的金牌經紀,陸鳴還是有些手段的,整個處理過程行雲流水,除了經手的警方和相關證人,幾乎沒有旁人會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
雜志社的幾位也被他以各種夏夕燼不知道的方式封了口,保證不會外傳,只不過原本定好的采訪需要改日子了。
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陸鳴覺得自家搖錢樹好像受了驚吓,不然真的很難解釋對方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沉默。
雖然啞巴帥哥很好,但陸鳴對于“楚晞”一改往常那種“我必要想辦法犯個賤”的作風,實在有點不習慣,深思熟慮後,還是決定給孩子放幾天假緩緩。
順便去挂個號看看腦子,省得他總琢磨要自己探索出個第七第八性別來。
“怎麽了大明星?真吓着了?”陸鳴挑了挑眉,搭上了“楚晞”的肩,笑着就要遞煙給他。
結果被|幹脆利落地拒絕了。
這個夢裏的人設——“楚晞”,看起來就非常不五講四美三熱愛,但老實孩子小夏還是很蒼翠茁壯、煙酒不沾的。
至于他的沉默,也純粹是怕多說多錯。
畢竟這夢有點真實,NPC好像也都有他自己的想法,萬一一個不講道理,大家夥都拿出點管制武器,《逐夢演藝圈》秒變《全民公敵》那就不太美好了。
夏夕燼雖然想浪,但也沒到願意追求刺激的地步,裝受驚獲得幾天帶薪假期,拿着大明星的錢享受人生不好麽。
他剛仔細看了,“楚晞”錢包裏可是有張黑卡的!
找準自己定位的小夏,連拒絕陸經紀的動作都溫馴多了:“不好意思哥,我不抽煙。”
陸鳴顯然對眼前人的“講文明懂禮貌”有些意外,愣了好幾秒才把手收回去:“噢,戒了?戒了好啊。”
夏夕燼憋了一肚子的花活又不敢亂表演,只得繼續把頭偏向旁邊裝深沉,車內一時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安安穩穩地向楚晞市中心的公寓行駛着。
忽然,夏夕燼只覺得頸側有些癢,擡眼一看,是陸鳴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過來。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陸鳴卻神情驚喜的從他發梢處撚出了一朵形狀獨特的小白花。
花朵只有指甲蓋大小,花瓣又細又密簇擁成一團,毛茸茸的,還帶着幾分清香。
夏夕燼盯着它看了好半天,直到陸鳴玩膩,失去好奇後還回到他的手上,這才回過神來。
他辨認不出這花的品種,覺得莫名熟悉,可又說不出到底哪裏熟。
就像他剛才忽然想起,醒過來之前好像聽到有誰說了些奇怪的話,卻怎麽也記不起內容一樣。
“陸哥,你們beta都是沒有味道的對麽?”夏夕燼脫口而出地問道。
陸鳴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對方是在說信息素,雖不解其意,但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夏夕燼将目光移回了世貿中心播着楚晞新代言的巨屏上,片刻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怎麽了麽?”陸鳴關切地詢問。
回憶起自己意識清明前聞到的那抹草木香,夏夕燼不自覺地抿了抿唇,喃喃答道:“沒事。”
“也許是做了另一個夢吧……”
作者有話要說:小夏理直氣壯:楚晞做的事情,和我夏某人有什麽關系
楚晞:我真的會謝[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