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主怎麽還沒醒。”
“不知道啊,大長老來看過了,說多半不是走火入魔,可能只是修煉累着了。”
“可他都睡了兩天了!”
“哎呀,宗主都不急,我們急什麽,實在不行,你去叫叫嘛。”
“看熱鬧不嫌事大!你怎麽不去呢!”
“我可不敢……”
……
窸窸窣窣的交談聲從屋外飄進夏夕燼的耳朵裏,仔細辨別了片刻後,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我真無語了啊。
又來??
不怪他這次反應得這麽快,實在是“少主”、“宗主”、“修煉”這種詞彙,跟現代社會聽起來就不是很能沾上邊的樣子。
上次那個ABO夢境好歹只是身體構造比較獨特,再不濟也還有個和現實相似的時代背景呢,這回是什麽,仙俠修真?
離不開電子産品的小夏直呼“不可以!”
楚晞好歹是個大明星,用人家的殼子,吃香的喝辣的,想怎麽快樂就怎麽快樂。
除了偶爾要幫忙營個業,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修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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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行
聽起來日子過得就又清苦、又艱辛。
脆弱小藝術家可受不了這種委屈。
夏夕燼一個打挺就要從床上坐起來,只是沒想到這個修仙之人的軀體,那确實是有點東西的。
還不太習慣自己如此輕盈,同時又力大無窮的小夏,沒能控制得好力度,直接一個騰空而起,額頭跟上層床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當”得一聲非常清脆,效果相當的餘音繞梁,一聽就知道是個聰明的好腦袋。
“少主,您醒了麽?”
門外的交談聲戛然而止,幾秒後,一個略有些稚氣的少年音試探性地問道。
夏夕燼眼見已經錯失偷偷逃走的時機,為了不打草驚蛇,只好幹起了老本行——
先按人設演一演,要是情況實在不妙,那就再随機應變。
“嗯……”他清清嗓子,又非常有男德的攏了攏有些散亂的白色裏衫,嗓音稍微一沉,總之是端出了個他想象中少主該有的規格,然後才悠悠答道:“剛起,進來吧。”
“啊?啊……是。”
少年的語氣似乎有些錯愕,推門的動作也帶了點猶豫,進門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往室內走了幾步,就不敢再靠近了似的,停在了八仙桌旁站定:“少主您都睡了兩天了,可把我們吓壞了,還好沒有什麽大事。”
“宗主和各位長老現下都在議事殿,您快收拾一下過去報個平安吧。”
夏夕燼心裏暗道不妙。
怎麽這個新夢境一上來就是個地獄模式啊。
什麽世界觀背景都不知道呢,就要莽着去見這麽多熟人,不僅是長輩,還都不是普通長輩。
宗主、長老,聽起來就很猛很強。
揮揮手就能把他按到地上錘的程度。
夏夕燼不禁打了個哆嗦,還是決定,先從面前這個看起來比較單純好騙的小朋友入手。
“不急,咱倆先聊會兒天。”夏夕燼面不改色地開始忽悠。
小道友明顯對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有點抗拒,瞪圓了眼睛,整個就是一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狀态。
“是……少主您,您打算聊什麽?”他有些磕絆地問道。
夏夕燼卻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随便,先從你叫什麽開始吧。”
“啊??”少年顯然更驚慌了,但又摸不準自家少主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糾結了幾秒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開了口:“我…我叫隋伊,是,是今年剛入宗的內門弟子,本月正好輪到我和弟弟隋爾在少主您這當值。”
夏夕燼點了點頭,自動給兩人自動打了個新标簽。
工作助理一號,生活助理二號。
不錯,跟楚大頂流的配置還是很相似的。
果然啊,窮能窮出不同的花樣,而不管什麽背景下的有錢人,總會有相似的地方。
“那你再簡單介紹一下我吧。”夏夕燼面不改色、理直氣壯,仿佛只要他語氣夠堅定,就能掩飾這個問題很奇怪的事實一樣。
“啊?什麽?”隋伊顯然沒到能被這種表面功夫吓唬住的程度,直接一句驚呼出口,“您不會真的走火入魔了吧?!”
“我這就去通傳宗主!”說完,便撩起衣擺就要往外面跑。
夏夕燼眼看要出岔子,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長臂一伸,把小道友給攔了回來,嘴裏還碎碎念着:“不用麻煩不用麻煩!我沒事!”
面對隋伊擔憂中帶着點困惑的眼神,小夏拉着對方坐了下來,順手給他倒了杯冷茶後,才清了清嗓子解釋道:“只不過是修煉時出了點小意外,現在記憶有些混亂。”
“這可不是小事,千萬不能耽誤了!”隋伊依然非常不諱疾忌醫的就要去找人瞧瞧。
夏夕燼見情況不妙,只好武力制裁,所幸,這位少主确實不是個花架子。
僅是稍一用力,便按着對方的肩膀将隋伊強行押回了原位:“小師弟,別這麽毛躁呀,我身體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你就先給我簡單講講,說不準待會兒我自己就想起來了呢。”
說完,他還彎着唇角,朝對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總之就是大寫的軟硬兼施、平易近人。
隋伊有些錯愕,少主竟然會朝他笑,還叫他小師弟……
怕不是真傷到了腦子吧。
平日裏的少主,人如其名,是霜一般清冷的人,為人處世那也都是禮貌有餘,真誠不足。
作為百裏挑一、難得的天才,向來都是眼高于頂的矜貴樣子,雖沒比他們這些小弟子年長多少,但做派上的沉穩,各家的師長就沒有不誇贊的。
哪有過今天這般如普通少年郎的神态。
隋伊心裏犯着嘀咕,基本可以确定少主絕對不太正常,但礙于對方的鉗制,只好順着他的意思來:“您,您叫淩霜辭,是劍宗宗主獨子,新生代修士裏唯一一個十五歲便自行結丹的,天賦異禀,未來可期。”
喲,這人設還挺小說男主角的呢。
夏夕燼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隋伊頓了頓,思考了片刻,說道:“劍宗是天下第一宗,內門外門以及下屬各派弟子大千人,所庇護的凡人城鎮若幹,宗派占地面積極大,財力雄厚,資源豐沛。”
“這些東西以後都是屬于少主您的!”
“咳,咳咳!打住打住。”夏夕燼被“自己”的家世背景小小震撼了一下,一口茶水嗆了個正着,他連忙朝隋伊擺了擺手,“怎麽還越說越市儈了,我想聽的不是這種資産階級腐敗。”
隋伊聽不懂什麽叫資産階級,但大概能猜測出,少主是對這種無益于修行的身外之物不感興趣,內裏感慨自己要向對方這種高思想覺悟學習的同時,又忍不住問道:“那您想聽哪方面的啊?”
夏夕燼摸着下巴思考了幾秒,想着到時候萬一被逼着自證身份,為了不挨打,肯定還是得拿出點特殊的證據才好,于是壓低了音量小聲說道:“有沒有那種鮮為人知的?”
隋伊皺着眉,抿着唇,輕聲細語的答道:“還真有。”
“詳細講講。”
“我也是從其他師兄那聽到的,說是過些日子的仙魔大會,宗主就要宣布您與魔尊女兒的婚約。”說完,隋伊擡擡眼皮,看了看少主,猶豫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繼續說道:“但師姐們都說您在後山冷泉藏了人,夜裏經常偷着去私會,已經有些日子了……”
怎麽又是位疑似談戀愛的,小夏語塞。
我一個正主都還是萬年寡王呢,怎麽夢裏的分.身們倒是個個桃花朵朵開。
這像話麽?
這不像話!
“後面的……後面的我不敢說了。”隋伊神情緊張地封住了口,任憑夏夕燼如何軟磨硬泡,也不肯再出聲。
聽熱鬧聽了一半被強行結束,夏夕燼也很無奈。
還好,顯然淩少主的小秘密已經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了,門口趴了半天牆角的隋爾,自告奮勇的跑了進來,勇做新的說書先生。
“我知道,少主,我知道。”隋爾笑嘻嘻地三五步蹿到夏夕燼身邊,一臉的意味深長。
夏夕燼感興趣地擡了擡眉稍,示意對方代替他哥哥繼續說下去。
隋爾是個活潑機靈的性格,見狀連忙眉飛色舞地開口說道:“三日前的夜裏,有好事之徒将您深夜鬼鬼祟祟進入冷泉的事告訴了宗主,宗主将信将疑地前去查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反正出來的時候,您是被兩位長老一頭一尾擡出來的,一直睡到今天才醒。”
“這有什麽不敢說的?”小夏發表了他的疑惑。
隋爾卻眯了眯眼睛,神神秘秘地補充道:“他不敢說的是弟子之間流傳的版本。”
“哦?那你說。”
隋爾笑了笑:“大家都說,您暈倒,是因為被宗主抓到了與人雙修,驚吓之餘靈力倒流,沖傷了心脈。”
娛樂八卦秒變午夜小劇場。
夏夕燼:……?
玩兒這麽野的麽?
純情母單可聽不得這種東西!
看着旁邊的隋伊已經漲得通紅的耳朵,雖然淩霜辭做的事,與根正苗紅的自己沒什麽關系,但夏夕燼還是難免有些尴尬。
他不自然的搓了搓鼻尖,沉思了一會,岔開了話題詢問道:“你剛才說的仙魔大會,具體是幹什麽的?”
一聽少主問這個,隋爾更興奮了:“自從正邪兩道簽訂了和諧共處協議之後,每六年都會舉辦一屆仙魔大會,意在讓各門派的新生代友好交流,互相切磋,體驗不同功法的碰撞,産生新的火花,鞏固兩方的正向關系,以保修真界和平。”
夏夕燼:“……說直白一點。”
隋爾:“老東西們找個理由聚聚會、吹吹牛,順便給閑的沒事幹的小姐少爺們提供一個打架的平臺。”
前後文結合,深入聯想了一下的夏夕燼後,問道:“我也要上場麽?”
隋爾點頭:“當然!您可是我們劍宗年輕人裏最厲害的了!”
小夏沉默:……
“那其他參與者打架兇麽?”夏夕燼試圖掙紮。
一提這個,好戰分子隋爾高興得直拍手:“兇啊!兇死了!”
“逍遙門二公子,去年獨自一人歷練,斬殺兇獸幾百只,在其中挑了108顆上等妖丹制成串珠往脖子上一挂,那“我要一個殺十個”的氣質,沒比惡鬼溫柔多少,半點兒都不逍遙。”
“合歡宗那位秋水姑娘,更是人不如其名,聽說因為對自家修煉的功法瞧不上眼,年初一把火燒了修真界大半的青樓,還放狠話說要将天下學不會自重的男人都砍光。”
“至于鸩山那位小少爺,嘶,上個月煉出了個什麽絕世奇毒,直接把滿門派,從老到少、由親至疏全放倒了,連池裏的魚、樹上的鳥、土裏的蚯蚓都沒能逃得過,也不知道大會前能不能治好……”
說完,隋伊大概是發現少主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太好看,連忙扯了扯隋爾的衣角,示意他住嘴,并怯生生地給夏夕燼的肩頭又扔了一塊大石頭:“但我覺得,他們都沒有您厲害。”
隋爾也附和道:“對對,他們比起少主您簡直差遠了!”
夏夕燼:……
別,好了,求你們不要再說了。
夏夕燼生無可戀地問道:“那如果一個完全不知道如何運轉靈力的人,硬着頭皮同他們對壘,結果會怎麽樣?”
隋爾毫不客氣:“哎呀!那肯定會死得很難看的!”
隋伊點點頭,附和道:“确實。”
……
沉默,他只能沉默。
夏夕燼突然就覺得吧,倒也不是不可以嘗試一下其他脫離夢境的方法了呢。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向二人問道:“你們這最高的山在哪?”
隋爾知無不言:“少主,除了宗主的萬仞峰,就屬您這處避塵居最高啦。”
夏夕燼微微颔首:“好,多謝。”
說完,他便攏了攏外袍,獨自往屋外走去,只留隋姓兩兄弟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
半柱香後的議事殿內。
茶煙袅袅,仙氣飄飄,各位長老與宗主圍坐一團,争鋒相對卻又謙和有禮地讨論着一冊新得的功法。
沒有外敵,沒有內憂。
弟子懂事聽話,子女刻苦争氣。
總之大家都很無欲無求,氛圍安寧又和諧。
突然,殿外傳來一聲帶着哭腔的叫喊,徹底打破了此刻的悠然。
禦劍禦得還不太熟練的隋伊,跌跌撞撞地就摔進了議事殿。
三峰主一看是自己門下弟子,頓時感覺面上無光,不禁低聲呵斥道:“慌慌張張,像什麽樣子!”
大長老見狀也認出了眼前之人是誰,難免有些疑惑地發問:“隋伊,你此時不是應該在霜辭那當值麽?”
“怎麽?霜辭醒了?”
只見隋伊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還沒等各位師長做好心理準備,他就驚慌失措地嚎了起來:“不好了!不好了啊!”
“少主……”
“少主他跳崖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夏:行行行,別說了,那我去死好了qwq